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玉寒玄珠 作者:楚帛书 文案 关于寒浞其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野史有云:神奸孽物,乱世之徒。 世人有云:他是谗贼,丧吾家国。 后羿有云:他是我的宰相。 纯狐有云:他是我的情夫。 逢蒙有云:他是我的兄弟。 姒相有云:他是我的敌人。 姜蠡有云:他是我的丈夫。 寒浇有云:他是我的父亲。 以上种种皆为历史,眼下,唯有一人之言。 玉卮有云:他是我的爱人。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玉卮,寒浞(寒漪) ┃ 配角:姒相(金尊),纯狐(媚兰),后羿(大羿),逢蒙,后缗(菖蒲姬) ┃ 其它:十二月,十日,各路神仙历史人物不等。 ================== ☆、第一章 楔子   云遮月,风吹雪,满目清辉,遍地生寒。   推开窗,扑面而来的寒风令人顿时清醒了几分,举目望去,白茫茫一片,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便是初春么,为何看不到一点春意。来不及细思量,尽早起身更衣才是要紧。   “未央,你起这么早作甚?昨日落了一夜的雪,今日应该无人起早的!”一个女子懒洋洋地声音里透着未睡醒的浓浓倦意。   “既然都醒了,哪里还有懒床的道理,你再多睡一会吧,我去去就回!”被唤作未央的女子早已穿好了宫装,照着盆里的清水随意的挽了个宫髻,披上蓑衣,推门而出。   东方已然破晓,再不赶过去会来不及的,未央有些心急地沿着回廊疾行。沿途的路上积了一地的雪,未免脚下生滑,她走的小心翼翼,身后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   一直到了宫殿的角门旁,她才缓了口气,脱下身上的蓑衣,整理了下衣裙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入院中。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熟练地熄灭了院内所有的宫灯,完成了作为掌灯侍女的职责。   对于未央来说,每日的生活便是如此,在傍晚时分点灯,再于黎明时熄灯,如此往复也已半年有余。想到这半年来的宫中生活,未央那张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凄然之色。   其实她不是未央,未央只是她的官职,在这个时代,凡间女子是没有名字的。可是她不是凡人,她是有名字的,她叫玉卮,是西昆仑的小公主。而她这次下凡,成为一个凡人,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还记得玉卮刚入世的时候,她惊恐万分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是什么身份,只知道这原主人是和一众家仆死于非命,因而才能让她侥幸的借尸还魂。   可是,对于从来没经历过凡尘生活的玉卮来说,噩梦才刚刚开始。不懂得如何谋生的她只能流落街头,成了世人眼中的贱民,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人间疾苦。   玉卮也曾绝望过,想过放弃执念,回到曾经无忧无虑的生活中去。但是,每当天空升起一弯新月的时候,她都会抬头凝望,好似看到了月亮如同看到希望一般,毕竟月宫是她曾经和他一起居住过的地方,那里才是她的家。   无论如何,她必须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也许,正是这种执着才支撑玉卮活下去,为了活下去,她学会了适应这个世界。   幸运的是玉卮来到有夏国的帝都时,正值王宫招选侍婢,她凭借还算不错的容貌应选,获得了现在的掌灯侍女一职,拥有了现在这个象征身份的宫女名,未央。   未央只是一个昼伏夜出的侍女,永远徘徊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女子。   入宫之后,玉卮保持一贯的小心本分,日子过得总算称心如意了一些,最起码,她不用为吃穿发愁了。然而,最让她发愁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他——那个已经深深刻在她心里的人。   “寻不到又能如何,只能等了。”任命般地看向天边那抹逐渐淡去的月痕,玉卮的眼中充满了留恋和向往。   她不惜废了百年修行,拼了九死一生来找他,来到这陌生的人间,只为寻他。然而,正如孟婆所说的那样,即便是追来了,也难说能相遇,除非,他们的缘分未尽。   如果她还能找到他,一定要他和她一起回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离开她了。这一次,她不会放手,再也不会说他不爱听的话了,只要他能回心转意,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水,玉卮朝着宫门口缓步走去,在她抬头去取挂在门梁上的蓑衣时,眼角余光中竟看到一抹嫣红。她不禁惊讶地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那探出宫墙的一枝红梅。   皑皑白雪之上,凌寒独自开的红梅傲然怒放着,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广寒宫中。她与他携手,共同欣赏满园春意,那时的时光是多么的惬意,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思绪辗转间,玉卮已走到那宫墙边,她想要折下那红梅,奈何不可及,她不禁有些泄气的跺了下脚。看来只能放弃了,她落寞的苦涩一笑,不无遗憾的转过身。   许是为了挽留她的脚步,一阵轻风吹过,片片花瓣悄然落下,带着丝丝甜香扑鼻而来。玉卮痴迷的抬手接住纷飞的花瓣,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高墙上的红梅。   想来,那墙后的风景必是美极了。   “可惜是禁地。”叹息着摇了摇头,玉卮再度抬起沉重的脚步。   出了角门,走上回廊,玉卮的脚步却没了往日的轻快,她还是惦记着刚才的那枝红梅。待她看到那红梅所在的宫院时,她不禁停下了脚步,想着那墙内的景致,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只是看一下就好,更何况,这里没有别人,她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怀揣着强烈的好奇心,玉卮坚定的走向那宫院,执着的目光一直朝着那处宫门寻去。也许是她走得太认真的缘故,她没有看到地上已经多了另一条清晰的脚印,它们深深的印在雪地上,在阳光下闪烁着迷离的光。   据说那处宫院本是当朝先皇为其皇后修建的宫室,后来,皇后先于先皇离世,先皇为了怀念她把此处设为禁地。时过境迁,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此地却仍是皇家禁苑,无人敢涉足。   生怕被人发现,玉卮忐忑的走到了那扇斑驳的门前,这里被荒废的痕迹显而易见,想是无人照看所致。但是,让她奇怪的是这宫门竟是虚掩着的,好似在向她这个不速之客招手一般,她好奇的透过门缝朝里边看去。   一看之下,玉卮好生惊叹,没想到这庭院竟比她想的还要美。   且不说那靠近墙头的几株美艳多姿的红梅,庭院之中竟还种着其它花草,五彩斑斓的花朵,妖娆绽放,更添绚丽。   如果不是看到房檐上的皑皑白雪,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此处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呢。   不管怎样,她一定要进去看看!打定了主意,玉卮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四周无人,便以最快的速度潜进院内。一踏入院中,她像获得自由的鸟儿一般,围着花丛转起圈来。   桃李芬芳处更有红梅映雪,如果再多出一棵月桂的话,那一切都完美了。好在那如云朵般依在枝桠上的层层白雪,正恰似花满枝头的雪桂,清风拂过,花瓣飘香,沁人心脾。   这样的景色与当初何其相似,玉卮仿若又回到了曾经,那时,月宫的百花馆里可没有半点的清寒之气,除了热闹还是热闹。她也像现在这样,为那落英缤纷的世界而倾倒,为其沉醉。   可惜那个美好的世界早已分崩离析了,她再也回不到从前,如同此刻,当她从追忆中回过神的时候,只觉全身寒冷,她这才发现身上的蓑衣不知道落在何处了。   眼下时候不早了,按着宫中规矩,她必须赶紧找到蓑衣离开这里才行。   玉卮定下心弦,低头寻找起蓑衣来,谁知她一路寻找,竟然走到那花树后的主殿门前。   即便玉卮再大胆也不敢擅闯主殿,毕竟她今日到这院子中来已经是逾越了,如果再进主殿,保不准会被人发现。玉卮可不想让她现在的生活出现任何差池,所以,她也只是瞥了一眼主殿的方向,便打算离开。   岂料,在玉卮要沿原路返回的时候,突然听到几声不堪入耳的声音,眼前的景物顿时多了几份旖旎之色。与此同时,一些零碎的片段穿过她的脑际,这让她怔在原地。   “我说过,事情不像你想得那样,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男子碎玉般冷澈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像是要极力的解释,却苦于对方的不信任。   “凭什么要我相信你,难道我的眼睛会欺骗我么!你和她竟然做出那种事……叫我如何相信你!”女子娇柔的声音里多了些哽咽,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理解。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你看到的那些都是假象!玉儿,请你相信我!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男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恳求,极力地挽回他的心上人。   “对天发誓!我倒不知你要如何发誓,整个九重天都知道你和媚兰的龌龊事,你要如何解释得清楚!”女子冷笑一声,决绝的转过身,只留无情的背影给一脸落寞的男子。   “只要你相信我,整个世界背弃我都无所谓!玉儿,我只要你信我就够了。”男子想拉住女子却是枉然,只听女子不屑地开口道:“凡间有句俗话说得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今你还真是一饱口福了!你何其有幸!”   话音一落,大殿之中仅余风声。   女子心中凛然,或许她说的有些过分了,她想回头看看那人,可是那压在心底的愤怒又令她咬着嘴唇不回头。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不堪!哈哈,很好,很好……既然你这样想,那我如你所愿!”男子悲怆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清冷的宫殿中,直到女子幡然悔悟地转过身,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如今往事历历在目,玉卮早已悔不当初,可又能如何呢。玉卮苦笑着摇了摇头,迷离的视线再度停留在主殿的大门上,她不禁有些迟疑了。   事实上,玉卮一直怀疑当初的“亲眼所见”是否是真的。毕竟当她一看到的那二人衣不蔽体的躺在床上时,她已愤怒的夺门而出了,至于事情的真相如何,她并不清楚。   一探究竟的心理迫使玉卮一步步朝那殿门走去,一切都好似时光倒流般,似曾相识。她毫不犹豫的推开大门,迈过门槛,拨开高悬在寝殿中的层层帘幕,直奔向寝殿最深处。   怎一个香艳了得,这是玉卮看到眼前景象时的第一感觉。   芙蓉帐下隐约可见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躯体,他们不着寸缕的躺在华丽的雕花大床上,伴随着波澜起伏的动作而不断发出的声音,直教人听了难以自持。   没想到竟有如此大胆之人敢在这禁苑中偷情,玉卮一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她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更明白此地不宜久留的道理。   玉卮第一个想到的是走为上策,忙转身离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谁!”一个字宛若一支无形的利箭,瞬间射在了玉卮的脚前,迫得她一时间进退不得,她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我们竟然被人发现了呢!”娇媚的声音直酥了玉卮的骨头。   这女人的声音怎么听着有几分熟悉,玉卮不禁疑惑地发出了一声:“咦……”然后,她缓缓地转过头来。   一眼万年,即使让玉卮死过千万次,她都会记得那张脸。   冰刃般棱角分明的脸上,眉目间总是氤氲着如万年玄铁般冷寒的迫人气息,却唯有在看到她时才会如初霁的春水般,温柔深情。   然而,此刻,玉卮看到的只有他怒目而视的冷酷寒意,从他周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更是狠狠穿透了她的心扉,令她全身止不住的打寒颤,嘴唇更是抖得连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玉卮只听到自己那陌生又遥远的声音不断地说着:“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不……不……”   到底想要说什么呢,玉卮一时间失去了自我,她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像要即将爆裂般,毁灭掉她心中仅有的希望。   “既然你不想看,那我就……如你所愿!”冰韧般狠绝地声音发出的一刻,一道寒芒从玉卮的眼前闪过。   她的脑海中只余四个字,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只是一个伏笔~ ☆、第二章 佳人被救   月溶溶,浸寒香,佳人相伴,故人相逢。   睁开眼,白色的帐顶近在眼前,一条条细密的织纹清晰可辨。如果仔细地数下去,指不定要数多久才能数的完。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却十足的有耐心,竟然唇角蠕动着数起来。   “公子,公子,这姑娘醒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突兀声音令那个专心数数的女子转过头,只一眼已看到站在她床前不远的那个人。   此人可谓长身玉立的翩翩佳公子,他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似是在欣赏窗外的月色。听到侍从的声音后,他缓缓地转过身来,仅是一个回眸,已是令人呼吸一滞。   他的眉眼是那么的温润,脸部的每个线条都是那么的柔和。如果说窗外的月色是凄寒清冷的,那他的目光是为了驱逐这寒冷而存在的暖阳,让人只想靠近他,一如飞蛾扑火。   可惜的是床上的女子不是那只飞蛾,惊艳之色仅是一瞬,女子很快恢复了常态,美丽的眼睛里满是疑惑道:“你是谁?”   “这话应是我问你才对吧,呵呵。”温暖如春的笑容恰到好处地映在他的脸上,更令人心生好感。   “我是谁?”女子依旧是满脸的疑惑,这一次,她好像是为自己是谁而苦恼,竟是一遍遍地呢喃道:“我是谁,是啊,我是谁!”   如果说她的过去她再清楚不过,她叫玉卮,是昆仑山的玉卮公主。可对于现在的自己,玉卮却是一无所知了,眼下的身体根本不是她的身体,她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索性如此装傻好了,这是最好的选择。   “难道说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这怎么可能?”男子的声音很温和,他几步走到玉卮床旁,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盖在玉卮的额头上。玉卮不禁全身一僵,脸上充满了惊恐之色,她还很不习惯如此被一个陌生人触碰呢。   “别怕,我只是给你看病。”男子关切的表情令玉卮放松了一些,她一动不动地观察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的陌生男子。无论是他的每一个动作,还是每一个表情,都看不出任何的熟悉感觉,玉卮确定不认识他。   “我生了什么病么?”玉卮怯弱地问道,见男子的手离开了自己的额头,她立刻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男子迟疑的问出口,见玉卮摇头,他长叹一声道:“或许不记得也不是件坏事。”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怎么了?”玉卮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男子看在眼中,只是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只是头受了伤,昏迷了几日,现在既然醒了,就都好了。”男子尽可能轻描淡写地说道,话语间满是温柔。   “真的都好了么,那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玉卮脸上的忧色更重了几分。   “你别害怕,只要多加调养,假以时日,你会记起来的。”男子仍是耐心地劝慰,却见她像是要哭了一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男子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了,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她似是自怨自怜了片刻,这才抬头看向男子,哽咽道:“那么,你是谁?”   本还泫然欲泣地小脸突然严肃了几分,湿漉漉地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进男子的眼中,令他有些错愕。   玉卮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令男子哭笑不得,他不禁弯起了嘴角,摇头笑道:“我的身份不好言明,你可以唤我公子相。”   “公子……相。”玉卮拖长了声音落在最后一字的时候显得尤为亲昵,令她身旁的公子相瞬时红了脸。   为了掩饰内心的局促,公子相轻咳了一声道:“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呢?”   “我么?是啊,我叫什么名字呢。”玉卮的脸上写满焦急,她的心里则更是忐忑,到底她应该如何应对,她有些慌乱了。   “你别着急,我初见你时,你身着宫装。想来,你应该是宫中的侍婢,只要去宫中查看,应该不难查出你的身份!”公子相和颜悦色的说着却发现他的话竟令玉卮眼中的恐惧更甚。   如果进宫了,她就不再自由了,那样,很多事情,她都做不了了。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宫!想到这,玉卮急忙将头埋在被子里,痛哭着喊道:“我不要进宫,不要进宫!”   “公子,还是不要让这位姑娘进宫了吧,毕竟她是我们从那边救过来的!”侍从的声音委婉的在公子相身后响起。   听了侍从的话,公子相也不禁思虑片刻,方才颔首道:“你说的没错,然则她要如何安置呢?”   公子相的话音一落,被寝中的哭声戛然而止,瞬时探出了一双忽闪忽闪地大眼睛,直直看着公子相。   只见她一脸委屈地哽咽着声音道:“你要赶我走?”   “没有,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我……”公子相被她的突然一问,惊得慌不择言了。   “那好了,我要睡觉了,你可以出去了!”没等公子相把话说完,玉卮背过身,不再看公子相。   这可如何是好,公子相长这么大以来,还没遇到过这样奇怪的女子,他很是茫然。沉默了片刻,他无奈道:“那姑娘安心歇息吧,来日方长,有什么话,我们明日再说吧。”   看来还是要从长计议,公子相苦笑着摇头离开了这间本是他住的卧房,转而进了书房。他疲惫的倒在榻上,扶额凝眉,紧随其后的侍从为他斟了杯茶水后,便立在一侧,看着他家公子独自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子相才缓缓说道:“也许她只是一个做错事的普通宫女……但愿如此。”   “公子,奴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位姑娘送走才是。”静默在一旁的侍从小声建议道,却见主子疑惑地看向他,他随即低头道:“公子的身份不易暴露。”   “我的身份想要不被暴露,恐怕不易吧。”落寞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奈,公子相的唇角凝着一抹苦笑。   “话虽如此,却也不易过早暴露,还请公子三思。”侍从拱手一揖。   “既然怕她生事,留她在馆中不出门好了,仔细看紧她便是。”公子相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威严,听到侍从应诺后,他仰躺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侍从本以为他要睡下了,刚要退下,却听他又道:“至于送走她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还是不忍心弃她于不顾,想到前日与她相遇时的光景,他仍是心有余悸。   若不是为了了解王宫里的动向,他不会只身犯险,仅带了几个侍从来到帝都。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决定绕道王宫附近的乱葬岗,却不料刚到附近就看到了一个白衣男子。   远远的,公子相能感受到从那白衣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冷寒气息,竟是让人不寒而栗。想到此人能够出现在此地,必然不是寻常身份,公子相决定等他离开再行动。   也许是那个白衣男子背对着公子相,他没有看清白衣男子的具体动作,只觉得那人像是随意地向不远处的雪地中抛出一物后,便瞬间消失了身形。   仿佛那一切不过是公子相看花了眼,为此,他还特意揉了揉眼睛,仔细的向四周查看一番,却根本看不到半点人影。   “公子,我们赶紧走吧。”侍从担忧的催促着一脸迟疑的公子相。   “不行,我一定要看看他抛出的是何物!”公子相的执着令侍从很无奈,只能陪着他往那乱葬岗中行去。   本以为那人的轻轻一抛的不过是个包袱之类的物件,却不料竟然是个气息奄奄地女子。公子相不顾侍从的反对,执意将她救回到这个隐蔽的公馆医治。   其实也不怪他的侍从奇怪,倘若是在过去,公子相不会如此多管闲事。更何况还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宫女,想那乱葬岗,有多少冤魂被掩埋,也不差再多一个。   只是……   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温润漆黑的瞳仁里映着一块月状玉石,于烛光下透着隐隐寒凉。仔细把玩会发现,那玉石上刻着精细的花纹,纹路贯通间竟是一个寒字。   真是触手生寒啊,能拥有如此寒玉之人,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人吧。而那个人,或许是唯一可以帮他的人。   那么,这个女子又与他是何种关系呢!是否,她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会让位高权重的他亲手杀她,并且还是亲自“送”她到乱葬岗那个他一向不屑去的地方。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公子相好奇,也让他在看到她手中紧握的寒玉时,改变了初衷。他的确没想救她,而救她不过是为了要与那人打一个赌,而她则是这台面上唯一的赌注。   “只可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事情会更好办!公子相遗憾的叹息了一声,再度闭上了眼睛,手里的寒玉被他紧紧攥在手心。   不过,无论她是否记得,他都有办法让她发挥作用,哪怕是花费更多的时间,他也有耐心等下去。毕竟,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不差再等一年半载了。   想到能够更接近未来的目标,公子相有些激动的睡不着觉,他无限期待明天的到来,仿佛只要过了今夜,所有的一切都会不同了。   而事实上,从他救起那个女子的时候,很多事都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无论对于谁都是始料不及的。   然而,历史的轨道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更何况是被命运束缚的轮回者。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出场了……男主还会远么…… ☆、第三章 别无选择   月如钩,人如玉,芳恨暂歇,月浅灯深。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尘世啊,视线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简陋粗糙,处处都透着陌生。连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是那么的不舒服,让人全身不自在,玉卮是勉强在接受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会如此的不适应,其实玉卮是知道的,她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去面对。因为本来她根本不属于这个尘世,她对这个尘世一无所知,对这个尘世充满了陌生和恐惧。   玉卮时刻处于迷茫中,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那件事是导致她受伤并且失去之前一部分记忆的原因。而在弄清楚这一切之前,她只能保持沉默,随机应变。   从玉卮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她每日都端坐在卧室中,眼神空洞,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也只有在夜晚的时候,她才会出神地望向天空中的月亮,这样的情况令周边的人很迷惑。   尤其是那个一直在暗处观察她的公子相,他几乎天天与她见面,却从没听她主动说过半句话,这样的状况,他着实接受不了。这个棋子必须是活棋,而不是死棋。   “公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了?”身旁的侍从适时的提醒道,话音一落,便见公子相点头道:“你去问问她这些天住的可还习惯,还有什么别的需要么!”   侍从应诺而去,公子相却依旧没有离开,他仍是站在门口,看着室内那个静坐的女子。昏黄的光线下,女子的侧脸很光洁柔美,仿若天上的月光般,令人沉醉,公子相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姑娘,请恕奴打扰,我家公子想问姑娘这些天住的是否习惯,可还有什么别的需要?”侍从躬身问道。   “习惯么?”仿佛是在扪心自问一般,玉卮哑然失笑,她怎么可能过得习惯。   那笑容美得如夜间突然绽放的昙花,炫目的令门外的公子相瞬间睁大的眼睛。紧接着,他竟主动迈进房内,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玉卮身旁,迎上了玉卮疑惑的目光。   “难道姑娘还有什么不习惯的么,尽管直说便是,我吩咐他们去准备。”公子相的声音很温柔,也很贴心。   却见玉卮一脸的淡漠道:“不劳公子费心了,我什么也不缺。”   一句话令公子相无言以对,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在公子相左右为难的时候,却听玉卮突然开腔道:“请问公子,我头上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姑娘的伤已然无大碍了。”公子相看到玉卮在听到他的话时,一脸的不信,她好似在说:“你确定?”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公子相重重地点了点头,却见玉卮嗤笑般的说道:“如果真的痊愈了,为何有些事我仍是记不得!”   “何事?”脱口而出的问出来,公子相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一脸窘迫,他真的太心急了。   “你很想知道?”玉卮把公子相的急迫心情看在眼里,看来他的确很想知道她的过去。   “我也是为姑娘着急罢了。”掩饰内心的悸动,公子相低头轻咳了一下。   “更深露重,未免感染风寒,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玉卮再度催他离开了。   “这位姑娘,我家公子也是一番好意,为何姑娘总是这么不近人情!若不是我家公子救了姑娘,恐怕此时姑娘的芳魂还不知在何处游荡吧!”站在玉卮身后的侍从终是看不下去了,为他家公子打抱不平。   “是啊,我还没有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呢!”玉卮嘴上言谢,面上却依旧没有表情。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何须言谢!”公子相笑着摇头,眼中的温柔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滴水之恩尚要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突然间,一直坐在席上的玉卮缓缓起身,她朝着面前的公子相盈盈一拜。   这一动作让公子相好生惊讶,他忙想上前扶起玉卮,却被玉卮晃身避过,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姑娘莫要这般多礼,折煞相了。”   “为报公子大恩,我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只要公子言明!”玉卮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竟让公子相一怔。   没想到她会如此的直接,仿佛能够看透他的心思一般,他反而不好开口了。但是,倘若错失良机,恐会追悔莫及,不如当机立断的好。   于是,公子相和颜悦色地看向玉卮道:“不瞒姑娘,我的确有件事需要姑娘相助,事成之后,必会重谢。”   “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上。”玉卮嘴角勾起淡淡地笑,然那笑容却有几分讽刺。   公子相也不在意玉卮的表情,只管把他的想法告诉她。   溶溶月色下,公子相如玉的面容多了几分蛊惑,也令他说出的话更有说服力。玉卮点头听着,盘算着个中厉害,直到公子相说完,她犹在沉思。   “如何?”公子相说到最后的时候,紧张的抿着嘴唇看向面前的玉卮,他实在不明白在听了他的计划后,她竟然还是如此镇定。   “可行。”玉卮言简意赅,在她看来,只要离开这里,她的生活会有所改变,那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一旦命运之轮开启,总有一天,她会想起失去的记忆。   “你难道不害怕么,这条路也许是条不归路。”公子相有些心虚地问道,毕竟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此计定然成功。   却见玉卮略微苦笑道:“我别无选择了,不是么!那还有什么必要去介意归不归呢!但请公子安排!”   玉卮决绝的表情落在公子相眼中犹是刺眼,他不禁闭了闭目,再睁开时已是一脸坚定道:“相多谢姑娘成全!”   真受不了这里的礼节,玉卮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垂眸道:“既然事情已经决定,还请公子早些去准备吧!”   “好,我这就去准备。”公子相识时务的转身,却听身后玉卮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喊住他道:“等一下,我想问公子可是懂得歧黄之术?”   “略懂而已。”公子相疑惑地皱眉回看她,此时的玉卮竟是一脸的喜悦,像是终于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一般。   “太好了,那可否从明日开始,公子教我分辨草药?”玉卮的眼中破天荒的出现了祈求之色。   只是分辨草药而已么,公子相按住了内心的疑惑,温柔地勾唇一笑道:“可以。”   “那么明天见吧,小女子恭送公子。”玉卮满含期待地点头,她终于顺心了一件事。   公子相无奈的笑着离开,他对这个女子真的是猜不透,想来这女子也是闲得无聊才有如此想法。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今日她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这才是他最开心的事。   不过,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致使公子相回到居所处,一个晚上都处在兴奋中无法成眠呢?或许只有他的心才清楚吧。   至于那个与他一墙之隔的玉卮则是沉思了一个晚上,只要是晚上,她总会分外的清醒,很容易睡意全无。更何况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更是睡不踏实。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个好觉,玉卮直直地看着帐顶,想着公子相的话:“我想让你接近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呢?玉卮很想了解一下这个神秘的人,毕竟那是她即将要相处的人。尽管公子相极力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但是,她还是忐忑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令她辗转反侧。   受伤的原因不记得也罢了,偏偏还到了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中生活,现如今她只能处处受人掣肘。想来,这个公子相救他也是有所图的,不然,像她这些天对他的态度,他本应该赶她走才是。   若是公子相能赶她走就好了,可惜没有,真的没有!   玉卮无奈地瘪了瘪嘴,眼睛也酸涩了起来,她不禁拉起被子,把头埋在里边。也只有这样,她那颗胆怯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抚慰。   其实玉卮的胆子很小,这些天也是一直在死撑,以静制动的想法也是她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在这个等级分明的野蛮社会,她不能让自己处于弱势,否则无法想象她该如何活着。   所以,玉卮在公子相面前尽可能表现的强势,也是为了让他不要看低了她,只有这样,她才能和他谈条件。像今天一样,他不会把她当奴隶一样的卖给谁,而是有更好的打算。   只是这个打算到底对她有没有利,玉卮一时间还无法判断,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至于她今日提出学医这件事,她也是为了长远的打算。   那可是玉卮的老本行,她过去在月宫中就是捣药的医者。如今到了凡尘中,她也不想放弃,只不过她需要准确的辨认凡尘中的药材,才能想办法制出她想要的东西。   这才是她这几日一直盼望的事,如今心愿已成,心中顿时充满了希望。   那么,让明天早点到来吧。如此期待着,玉卮在被中蜷缩成了一团,慢慢地睡去。    ☆、第四章 以月为名   斜阳下,山重叠,药炉烟里,一味相思。   这是一处坐落在山脚下的草庐,四周的茂林将它遮掩的很好,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到它的。只是此刻,只要你寻着那方山林中升起的袅袅炊烟,便可轻而易举的找到它。   你会发现在这个草庐中,有一个婀娜的倩影不知疲倦的忙活着,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以及她手下的药罐,至于她用药杵不断捣的是什么药,恐怕世间只有她一人知晓。   公子相这些天很忙,可以说是身心俱疲,他不仅要考虑如何实施他的计划,还要每日花心思观察眼前这个女子。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她这么不知疲倦的忙活,难道仅仅是为了制药那么简单么。   起初,公子相天真的以为这个女子是要与他学医。后来,随着他把《本草经》上的草药都指点给她看后,他才发现他最初的想法是个天大的错误,原来她根本是精通医术的,只怕比他还要厉害。   为了所谓的学医,她主动要求在这里建造一间草庐,既方便她制药,又方便她休息。本以为她是要借口逃离,可是经过半月的观察,却发现她已经醉心于制药这份特别的工作中了。   记得她曾用那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和他说道:“我是不会逃跑的,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防止每天胡思乱想罢了,还望公子成全!”   而他的确就这么成全了她,按着她要求的去做了,这不禁令他更加的疑惑。为何他会对一个女子如此的特别,难道说仅因为她是他最重要的筹码么。   公子相负手静立在门扉旁,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草庐中自顾制药的女子,仿佛只是这样看着她,便能解决他心中愈发膨胀的疑团似的。   只见她如墨的长发自然地垂落在腰际,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即便是身着粗布麻衣也是那般的优雅得体。而她行走间,脚步的轻盈灵动,仿若天空中飘逸的云朵般美丽出尘。   草庐的四周静极了,唯有庐中不断发出的捣药声,不绝于耳。偏偏这声音是那么的婉转动听,好似最美妙的鼓点,轻易地敲动了人得心扉,直教人沉醉其中,不知归路。   “公子在外边站了那么久,一定很累了吧,不如进来喝碗茶吧。”清冷地声音令公子相顿时清醒了几分。   闻言,公子相无奈的苦笑着步入草庐中,他接过玉卮递来的茶水道:“正如姑娘所言,我的确有些口渴了。”   “那快趁热喝了这碗茶吧,喝完了我再给你续上。”玉卮淡笑着看向公子相,如画的眉目间满是温柔之色。   捧在手中的热陶碗熨帖着手心,碗中的汤水清透碧绿,仅是轻轻地喝上一小口,丝丝温暖便缓缓地侵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种感觉公子相从未有过,再看向玉卮温婉地笑容时,他已然觉得自己醉了。   一碗过后意犹未尽,公子相痴痴地指着手中陶碗道:“这是何种汤水,怎地这般好喝?”   “不过是用青叶合着雪水煮成汤汁罢了。”玉卮依旧淡然地说着,纤纤素手再度为公子相斟满一碗茶。   “用雪水煮青叶,真真是妙哉!”公子相来不及过多的赞赏,忙将满上的茶一饮而尽。   在玉卮眼中,公子相的喝茶方式实属是牛饮,真是糟蹋了一碗好茶。不过她也不言明,再度颔首,恭敬地为公子相又续上了一碗。   这一次,公子相不再着急,他接过碗后仔细地盯着碗中那翠绿的汁液,他沉思了片刻方道:“姑娘是怎么想到要这么做的?”   “《本草经》中自有记载。”言简意赅的说完,玉卮沉静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倒令公子相的好奇心减掉大半。   那《本草经》他也是看过多遍,只知道用青叶煮出的汤水可以解毒,却不知道还有这么稀奇的煮法。难道说这女子能聪慧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步,公子相的好奇心再度被勾起。   “那若是没有雪水,还可用何水代之?”公子相又是一脸好奇地看着玉卮,他越发对她脑中的想法感兴趣了。   “世间之水皆可代之,只不过分上下几等罢了!以后有机会,我自会煮给公子喝的。公子现在可是喝饱了?”玉卮秀丽的眉毛轻轻一挑,等着公子相赶紧把他手中的茶喝完。   “等下,我这就喝完。”公子相有些慌张地抬手喝完了茶,一喝完便是心中一叹,看来这个女子还是不待见自己啊!   “公子今日来此可是有事?”玉卮没等公子相缓过神,便拿走了他手中的碗,放在一旁。   待公子相神思归来的时候,她已经静坐在桌旁,等待他应话了。于是,公子相也坐了下来,与玉卮面对面对视着。   玉卮的这一问倒是问个正着,公子相今日前来的确是想要让她准备好去迎接即将到来关键时刻。然而,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不忍,而这种感觉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到底他还不忍什么呢!是怕她会受伤,还是怕此计不成的话,她会遭受灭顶之灾。如果她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他再也尝不到这么美妙的汤汁了,这或许这是一个不舍的理由,但是,他好似还有更多的不舍。   沉吟了片刻,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迷茫地视线不断的在玉卮精致的面容上游走。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额头上,他突然眼前一亮,那里竟和以前不同了。   “你的额头上怎么会……”公子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了。   玉卮先是一愣,转瞬了然一笑道:“不过是为了掩饰疤痕而已,让公子见笑了。”   只见玉卮白皙光洁的额头被乌发半掩,本可以挡住因为受伤而留下的疤痕。如今那疤痕竟化作一弯新月,为玉卮的脸增添了几分神秘,几分媚色。   “不,不,我岂敢见笑。不过,这真的是……很美!”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公子相目光痴迷地看着玉卮的脸。   公子相一副花痴了的表情着实让玉卮苦恼不已,她不禁羞怯的低下了头,双手在袖筒里搅成一团。心绪更是乱的无以加复,究竟这个男子今日来此是何用意,她有点弄不清楚状况了。   “不如姑娘以后唤作月姬,如何?”痴痴地说出这样的话,公子相情不自禁的隔着玉卮的衣袖,握住了她的手,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即便是她再木讷,玉卮也清楚公子相此刻对她的感情了,她急忙挣脱他的手,起身作揖道:“谢公子赐名。”   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于她而言并无所谓,不过这个名字和她的境遇有几分贴切是真,她勉强可以接受。只是对于他的那份莫名的感情,她万万不能接受。   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的位置,那个位置也永远只能是那个人的。   “月姬为何总是与我这般客气,今日赐你名字,也是想正了你的名分。你不是女奴,而是我的姬妾,月姬可是欢喜!”公子相的声音有些激动,期待之色比之前更甚。   而这一切对于玉卮来说,恍如恶梦降临,须臾之间,她怎么便成了他的姬妾了。那岂不是意味着她是他的女人么!这绝对不可以!   “不,公子忘了之前所言了么,难道公子改变主意了?”玉卮据理力争地同时,轻轻地后退了一步。   话音一落,公子相竟是苦恼地摇着头道:“也不见得一定要那么做,或者还有别的办法,月姬莫怕,我自有打算。”公子相的脸色转瞬即变,很快由忧转喜,他上前一步揽住玉卮的细腰,不由分说的拥她入怀。   一缕暖香入鼻的一刻,玉卮仍是一脸怔然,一切都太突然了,令她措手不及。她甚至于不明白为什么公子相会这么快改变了主意,更令她不明白的是他的心意,究竟是怎样的!   也许是风的眷顾,竟吹开了虚掩的门扉,吹淡了草庐内的药气,也将一缕新的气息吹了进来。隐约闻着像是血腥之气,刹那间,一室暧昧遁散。   “公子,好像有人受伤了。”敏感如玉卮,她急忙推开了公子相,惊恐的看向门口。   公子相也应声转身,在看到斜躺在门槛处的侍从时,他急忙跑去扶起那个侍从,大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炎,快快醒来!”   “公子,那个寒……武功极高,公子要小心!”许是用尽了最后一口气,侍从炎勉强说完话后,就闭上了眼睛。   “炎,不要死,孤不准你死,快醒来,醒来!”情急之下,公子相竟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他根本顾不得这些,他只顾情绪激动的摇晃着侍从炎的身体。   “公子莫要再摇了,再摇下去他真的死了。”在公子相愣神的一瞬间,玉卮急忙往侍从炎嘴里塞进一颗药丸,又探了下他的鼻息,这才放心。   “他还有救?他还活着!”公子相的表情在玉卮看来有几分滑稽,不过她也不好笑出来,只能严肃地点头道:“他还有救,我会想办法保住他的命,只是现在,请公子把他放到榻上去。”   “好,只要能救他,怎样都可!”公子相紧张的用双手抱起侍从炎,也许是起身过猛,他踉跄了几下才走稳。   玉卮看着公子相小心翼翼的把他的侍从放到榻上,又拿来被子盖在侍从的身上。仔细的看了侍从一会儿,公子相这才抬起头看向她,此刻,他已是一脸颓然之色。   “说吧,你要如何才能救他!”公子相的语气破天荒的多了几分恳求。   “放我离开几日,我一定寻回救他的药。”玉卮一脸的坚定,她有这个把握。   “至多三日,三日后,我要看到他醒来!”   “诺。”玉卮话音一落,决然离开。   “来人,护她周全。”   依然不放心就这么让她离开,或许是为了试炼她对他的忠心,却也是他的一点私心,只因,他不想她离开他。    ☆、第五章 不期而遇   天苍苍,地茫茫,大雪无痕,叶落无声。   山脚下还是绿树成荫,山上却依然是冰天雪地,玉卮抬头向山顶望去,竟是一眼望不到边。如果以她目前的脚力上山,恐怕休想在三日内找到她要的草药。   但是如果等到天黑的话,应该还来得及,玉卮杏眼微眯,再度朝着西边的夕阳看去。只要等到太阳完全落山,月亮升起的时候,她就有办法在一夜之间完成任务。   如此想着,玉卮信心十足的沿着山路慢慢向山上走去。凭借敏锐的耳力,她知道身后跟着一些麻烦的人,但她有把握在天黑后甩掉他们,那可是她最擅长的了。   当月上枝头的时候,一直在眼前慢悠悠前行的女子突然消失了,哪怕是再高明的跟踪技术也不能找到她的踪影,为此,几个侍从垂头丧气的在林间寻找着,却是前路渺茫。   至于那个身形似鬼魅的女子,早已如风般向山顶飘去,她必须在天亮前赶到那里。也许是太过专注于前行,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树上不知何时也有一个白影在穿梭,其速度竟是与她不分伯仲。   漆黑的树林里除了鸟雀之声,唯有草木迎风摇动时的沙沙声,借着凄清的月光,男子仿佛看见一个精灵在山林中跳跃。他对这个女子很好奇,凉薄的唇角微微翘起,脚下的动作丝毫没有放缓的意思。   莫名的感觉到身后依然有人在追着她,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玉卮内心萌生出了强烈的恐慌感。她自认自己的这个功夫在这凡间应该是无人能及的,更何况这根本不是功夫,而是一种类似于本能的力量从身体中释放出来而已。   究竟身后的人是谁,玉卮怀着期待和胆怯继续往前飞去,然而,许是内心存了芥蒂,脚下的速度不及之前那么快了。好在这并不影响她寻找想要的东西,她的眼睛依然在雪地里搜寻着,永不停歇。   男子似乎看出了女子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也紧随着女子的目光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看到女子放缓了速度,而距离她不远的某处有一点红色的光在闪烁,他判断那是女子想要的东西。   唇角再次闪过一丝晦暗不明地笑,男子加快了速度,他几乎是要争夺一般地向前冲去。对于他来说,这是许久以来他遇到的最有趣的一件事,他一定不能错过。   在看到那一点红光的时候,玉卮惊喜的从怀中抽出一根红线,手指灵巧地挽了个圈,眨眼间抛向那个即将跑走的小东西身上。几乎是下一秒,被红线系住的小东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轻轻的舒了口气,玉卮心头大石落地,她随即朝着小东西的方向缓缓飘落。可在她落地的一刹那,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影,与此同时,雪地上哪还有小东西的影子。   “你是谁?为什么要抢我的药!”玉卮惊慌地朝着立于她不远处的男子喊去,没想到竟会有人和她抢东西。   男子本是背对着玉卮,听了玉卮的话,他发出一声低沉的笑,缓缓转身。   朦胧的月光下,男子的面容看得不太清晰,玉卮初步判断他很年轻,应是未及弱冠。也许是练了武功的缘故,他的身材颀长健硕,走起路来,沉稳有力。   似乎男子也迷惑于女子的容貌,也向她走近了两步。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面对面的人都呆愣当场,只不过若说两人内心的各自感觉,那着实是天壤地别的差距。   一个喜,一个忧。一个是恨不得立刻投入他怀中,另一个却是要第一时间——杀了她。   当然,天真单纯如玉卮,她总会依着本心行事。   她激动地笑着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惊喜非常地喊道:“寒,真的是你么,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也许是她呼出的那个寒字令他已经抬起的右手迟疑的落下,他收回了即将使出的杀招。但是,他的身体仍然是僵硬的,刚毅的眉毛仍是紧锁的,他犹豫的低头看向已经抬头注视着他的玉卮。   没错,的确是这张脸,他明明记得她应该死了,为何她还好端端地活着。还有,她对他的态度有点和最初时不同,他还记得当初见到她时,她的表情是满脸的痛苦和不可置信。   而如今,她的脸上只有欣喜和期盼,到底哪个才是她,抑或是她根本不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男子用审视的目光在玉卮脸上搜索着,直到他看到她额头上的那弯新月时,他微眯起双眼。   奇怪,为什么他的眼神如此的寒冷,如此的陌生,与她每次遇到他时的火热眼神是那么的不同。难道说他根本不是她的寒漪么,那他是谁,为何他们长得如此相像。   天人交战之际,玉卮慢慢地松开了环在男子腰间的手,她一脸迷茫地打量着他。他们的长相是一样的,虽然寒漪也喜欢穿着一身白衣,但那质地不同,寒漪所穿的是天丝制成的仙袍。   而他,是凡人!   想到这里,玉卮抗拒般地后退一步,因为害怕而颤抖了嗓音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哦?只是对不起就算了么?”有点邪魅地磁性嗓音紧随着玉卮话音落下而升起,男子迈出修长的腿,向玉卮靠近了一大步。   见她仍在后退,男子索性一把锁住她的腰,迫使她紧靠在他的胸前。而他的眼睛也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不放,尽管夜色很深,他却依然看到她的脸颊上的红润,那是因羞涩而起。   “请你放开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无礼!”玉卮的心狂跳不止,她不敢看男子的脸,她还没从刚才的怔忡中缓过神来。   “有趣,为何你不敢看我的脸了?”男子满身的杀意在看到玉卮执拗时渐渐消散,转而换做挑逗之心,他对这个女子越来越好奇了。   “臭男人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你快放开我!”玉卮依旧在男子怀中挣扎,而她的脸始终都不敢面对男子。   “臭男人!”这三个字令男子微皱了眉,他自认身上一点都不臭。相反的,他是个有洁癖的人,从来不允许自己身上有半点异味,难道说他今天走的路多了,出了一身汗以至于身臭了。   趁着男子松懈的功夫,玉卮急忙挣脱开男子的束缚,她快速的后退了一步,低头整理起衣服的褶皱。她今天才换的一身衣服,没想到这么快变了形,看来这粗布做的衣服是不适合穿着。   怀中的温暖突然消失的一刻,男子猛地缓过神,他刚要出手去抓住她,却见她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相反的,她竟在那自顾摆弄着衣服,真是个有趣的女人啊。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玉卮发觉男子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的动作,不禁别扭地撇了撇嘴。   她今天真是倒霉透了,不但要翻山越岭的来找药,还让她遇到了这个奇怪的男人,差点失了面子。好在她还算理智,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事 ,若是曾经,以她的性格指不定要更丢人。   “姑娘的确很好看啊,在下只是在欣赏而已!”男子的声音依然充满了诱惑力,他再次看到玉卮红了脸。   “哼,登徒子!”玉卮恨恨地跺了跺脚,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无计可施了。   “哈哈,姑娘一会儿一个臭男人,一会儿一个登徒子。到底在下在姑娘心中所谓何人!”男子依旧老神在在地看着玉卮脸上五光十色的变幻,破天荒地,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心情大好。   “你……”玉卮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男子,却找不到词,直到她想到这男子最初的所作所为,她才理直气壮般地喊道:“你是个乘人之危的贼人,你偷了我的东西!”   “哦?姑娘说在下偷了你的东西,那不知姑娘的东西在哪里呢?”男子长眉斜挑,一脸无辜地在玉卮面前摊开了空无一物的双手,故意拖长了尾音等着玉卮着急。   “我的东西不在你的手里,那一定是在你的身上,反正你偷了我的东西就得还给我!”玉卮的确是急了,如果得不到那药,她的小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后天的太阳。   “既然你说那东西在我身上,那你过来搜我的身好了!”男子的唇角洋溢着邪邪地笑意,他索性负手而立,等着玉卮靠前。   男子万没想到的是,这女子竟然真的走到他面前,看着她犹豫不决的咬着红唇的样子,男子从最初的惊奇转而想要大笑,只是他强忍住了。   真的要搜么,玉卮从来没有在陌生男人身上下过手,虽然,她曾经对寒漪那么放肆,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毕竟不是他,她真的不敢那么做,但是到底她该怎么做呢。   在玉卮左右为难的时候,她再度听到男子引诱地声音从头顶响起,“只要你今日从我身上搜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便不会追究你的过失,否则……”   “否则怎样?”玉卮忐忑地抬起头,小鹿般湿漉漉地双眼专注地看着男子,倒是令男子一愣。   “否则,我会罚你!”男子放缓了语气,最后两个字竟是充满了温柔,连他自己都是心头一震。   “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搜你的身,若是让我搜到了,看你还敢罚我!”玉卮不待男子说话已伸出了一双白嫩的小手,她几乎是咬着牙朝男子身上探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现了…… ☆、第六章 三日之约      寂寂夜,落落风,木叶萧萧,迷离月影。   感受到一双温热地小手在胸前游走,男子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所说的话了。他真的没想到这个女子能大胆到如此程度,而那种奇怪的感觉已经从心底萌生,酥酥麻麻的令人全身难耐。   但他只能忍着,直到玉卮惊喜的从他怀中掏出那个东西,他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气。刚才他竟然屏住了呼吸,真的要憋死他了,他何时受过这种罪,不过看着那个小女子开心的样子,他顿时轻松起来。   “嘿嘿,还是让我找到了!怎么样,你还敢不承认你偷了我的东西么!”玉卮一脸人赃并获的表情。   “谁说那是我偷的,明明是我先得到的,它本应是我的!”男子重新恢复了一脸常态,他今日还非得和这个小女子较劲了,看她又能把他怎样。   “你胡说!你看,正是我用这根红绳系住了它,否则它早跑了!而你却抢了它,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无赖!”玉卮的小脸因争执而红透,在月光的映照下宛若一朵红牡丹般美丽,男子看得出了神。   他从来没有为一个女子再三失态,他今夜到底是怎么了!男子胡乱地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冷澈道:“不管你怎么说,今日它都是先到了我的手中,所以,你若想拿走它,先要经过我的允许才行!”   玉卮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的纠缠,挑眉问道:“好,像你说的那样,你要如何才能允许?”   “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你手中之物是何物,另外,你要用它做什么?”男子一脸的好奇,他从未见过那东西,这世上他没见过的东西实在有限。   “这是千年人参,能救人的性命,所以,它对我来说很重要!”玉卮分外珍惜的握住人参,诚挚地看向男子道:“谢谢公子承让,小女子告辞了。”   “慢着,你怎可这么走了,我还有话要说呢!”男子再度叫住玉卮,却见玉卮疑惑的回头道:“我不是回答了你的问题么!”   “只用这两个问题就想把我打发了,未免太便宜了你!”男子笑着眯起眼道:“我想问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是谁与你无关,何必多问!”玉卮警惕的回答,她的真实身份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   “哦?你确定真的与我无关么,那刚才又是谁投怀送抱地喊着我的名字!”男子的一句问话令玉卮再度红了一张小脸,这个女子还真是喜欢害羞啊。   “我刚才的确是认错了人,更何况人有相似,这夜黑风高的,难免会认错人!你是一个大男人,又何必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玉卮对起初的冲动后悔莫及,她极力地想要挽回,却是无力。   “话虽如此,但是,也不能一句话就算了,你必须要对我的身家清白负责!”男子义正言辞的说着抖了抖衣袍,仿佛刚才他身上沾了不干净地东西似的。   “你……!”玉卮对于男子的大言不惭真真是无语了,没等她说出来什么,她已听到男子言之凿凿地说道:“这样好了,我给你三日的时间救人,三日之后的夜晚,还是在这里,我要你向我赔罪,至于赔罪的内容由我说了算。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记住我们的约定!”   又是三日之约,玉卮几乎要翻白眼了,可是她也没有办法,谁让敌强我弱呢。   “好吧,按着你说的,三日之后见,拜拜!”玉卮说着挥手转身,心里却暗笑道,反正他也不知道她是谁,他不见得能找到她,三日之后,她来不来还说不定呢。   “你要记住,不要想着和我耍花招,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男子似是警告的话几乎让玉卮打了一个趔趄,好在她御风的能力够牢靠。   眼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林间,男子悄然跟在了她的身后,他有能力不被她发现。可是,当他看到她落脚的地方时,他还是狠狠的惊住了,她竟然和姒相在一起!   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到底他们是什么关系,而那个女子要救的人他也已经清楚了。一个又一个谜团在他心底盘桓不去,他突然很期待三天后的约定了。   看来也只有慢慢地观察才行,至于今日那个被他打伤之人提出的条件,他也开始盘算起来。不过,让他对那个条件产生兴趣的最大原因,莫过于眼前这个女子了,他对这个女子仍是充满了好奇。   哪怕是为了她,他也要把这个有趣的游戏玩下去,相信她值得他玩下去。如此想着,男子窃笑着转过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山脚下。   今天的出游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竟让他收获如此有趣的猎物,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因为多了这样一个小家伙而变得生动起来,他为此大笑出声,笑声响彻山谷。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玉卮后怕地回头望去,除了影影倬倬的林木,实在看不到别的什么。   “哪里有什么声音!你是不是被什么吓到了,脸色这么差,快进屋来,别着凉了。大半夜的你去了哪里,害我担心了一晚上!”公子相絮絮叨叨地说着,拉起玉卮的手进了屋。   玉卮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任着公子相拉着自己的手。待感受到屋内昏黄的光线,玉卮才醒悟过来,她立刻挣脱他的手,急忙朝着她的工作台疾步走去。   她边走边道:“我这两日都要研制解药,请公子耐心等待,我一定会治好他的!”   “我相信你能办到!”公子相痴痴的看着玉卮,她认真的样子很让他着迷。   “谢谢,公子请回吧,您该歇息了!”玉卮开始赶人了。   “好,你也早些休息,别太累了。”公子相已经习惯了如此回答,他苦笑着挥了挥手,离开了茅草屋。   看着公子相离开,玉卮如释重负的倒在她身后的椅子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她的确要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一晚上真是累坏了,都是拜那个人所赐。   如此想着,那个男人的脸突然出现在玉卮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即便是玉卮迷迷糊糊地睡去,他的一颦一笑仍是徘徊不去。渐渐地,他的样子与寒漪的样子重合,以至于她轻喃起他的名字。   “寒……你在哪里,究竟在哪里……我好想你。”玉卮的声音在寂静地茅屋里如风一般地回荡着,那是源自她内心的声音,是她的心之所向。   经过一天一宿的努力,玉卮终于研制出了可以医治侍从的药,喂他服下后,玉卮便出了茅屋。一出了门,她的视线总会不经意的向山顶的方向看去,久久凝视。   “月姬在看什么?”自从起了这个名字,公子相认定了如此唤她,她也习惯了回应他。   “没什么,只是这么看着,眼睛会舒服很多。”玉卮声音淡淡的说着收回了视线,心里却焦灼了起来。   为什么三天会过得这么慢呢,也不知道那个男子会出什么样的难题为难她,她要如何应对呢。玉卮在心里不断地找着理由,可是脑海中却只是不断的浮现男子的音容相貌。   “你好像在担心什么?”公子相已经看出了玉卮的魂不守舍,见她不回答,他便猜测道:“是不是还在担心明天炎会不会醒过来?”   “他一定能醒过来的,你放心。”玉卮蓦地抬头却见公子相愣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冒失,忙笑着敷衍道:“我有些提不起神,让公子担心了,很抱歉。”   “没关系,都是我不好,让你受累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公子相露出了极温暖的笑容,怕玉卮拒绝,他又补充道:“我听说这附近有个茶寮,咱们可以去那里坐坐,顺便听听百姓都在聊什么。”   “也好。”玉卮勉强答应了,跟着公子相出了院子。   公子相所谓的茶寮就是在路边摆的的茶摊,在那里喝茶的都是走南闯北的过路人。他们聊天的内容多半都是真实大胆的现实生活,毕竟走过路过的谈话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无人会追究。   也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听到一些市井传闻。公子相来此也有他的考虑,这可比他的那些探子查来的东西要直接的多,也容易的多。   他们两人落座的时候并没有引来过多人的关注,他们向摊主要了一鼎热茶后静静地听旁边的人闲聊。公子相自然是听的很认真,玉卮却是听得心不在焉,她的眼睛只顾看四周的风景。   只听一老者言:“真是昔时不同往日,倘若四贤仍在,不知今时今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唉,勿要再言四贤了,言多无用矣!如今只求王上少信谗言,我们也能活得长久些。”另一老者言。   “哼,求人不如求天,我只盼老天开眼,让那后羿少活两年,我等还能多活两年!”前者轻声唾骂。   “尔等所言皆错!”突然不知从哪来了个壮汉,他的声音高亢,一时四下骤静。   只听他朗声道:“自四贤去后,穷羿篡位,立寒浞为相,逢蒙为将,可谓是三人合心,任意横行!然,我朝之权柄实在寒浞之手也!”   “寒浞者,谗贼也,丧吾家国也!”只有他最后总结的这句话入了玉卮的心,她不禁蹙了蹙眉。   寒浞和寒漪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但是,这两个人的行为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天差地别。   玉卮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继续喝着那枯燥乏味的茶水,等待时光慢慢流逝。    ☆、第七章 寒浞其人      昏鸦尽,斜阳下,人走茶凉,古道瘦马。   听了半天,一直到夕阳西下,公子相似是意犹未尽,连鼎中的茶尽了都未发觉。而他身旁的玉卮则是一脸的疑惑,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些人要把国破家亡,民不聊生的怨气撒在一个人身上。   在她看来,一个朝代的气数实是定数,定数中又有变数,那个被他们称作谗贼的寒浞是这个朝代的变数。变数终究有它的劫数,等到劫数之日,也是定数恢复之时。   这些人不知如何阻止变数的破坏力,只会一味的批判和抱怨,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既然没有制约变数的力量,那恐怕这变数还会持续很久吧,玉卮如此想着,目光变得扑朔迷离。   直到茶摊收摊,公子相才和玉卮离开了茶寮,走在回去的路上,二人一直保持着沉默,各怀心事。公子相仍在想寒浞的事,而玉卮则是想明晚的约定。   “月姬,对于那个寒浞,你怎么看?”终是忍不住问下旁人,毕竟他们早晚会见面,还是有必要先打个预防针。   “公子怎么会问小女子这个问题?”玉卮不答反问,难道让她说对寒浞这个人,她也是颇为怜悯的么,那她一定会被他灭掉的。   “因为……”公子相迟疑地皱了眉,目光有些纠结地看着玉卮,在玉卮纯净的目光下,他垂眸道:“因为他是我想你去接近的人!”   一句话令玉卮蓦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公子相也未免太高估她了,她只是一个胆小的弱女子而已,怎么可能担当如此重任。更何况,她下意识里根本不想帮公子相以身犯险。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我去接近他。”玉卮因内心混乱而口不择言,她知道这样问的太直接,可是内心的胆怯却让她后退了一步。   “让你去自有我的理由,而且我能保证你的安全,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公子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中的情绪可谓是波澜起伏,他也在挣扎。   他本来是打算放弃这个决定的,但是,当他看到侍从炎为他身负重伤的时候,他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宁可牺牲掉眼前的女子,也要保全他的计划。只有这样,他才能对得起他的良心,真正承担起父王交给他的重任。   “你凭什么能保证我的安全!你到底是谁?”玉卮终是把内心压抑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她也猜测到了公子相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如今知道他与王室有联系,她更确信了这点。   夕阳的余晖为公子相增添了几分王者之气,他依旧目光柔和地看着玉卮,而玉卮脸上却是即将迎来暴风雨一般地冷肃。他不禁苦涩地笑道:“原来你还不清楚我是谁,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就是刚才茶寮中所说的,在后羿篡位后,奔出的有夏国之王,如今只能依附商候而居的姒相!”姒相的眼眶因愤怒和不甘而变得通红,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全身颤抖不止。   玉卮的内心起伏也很大,却在看到姒相强忍泪水的表情时,心下不忍。即便是有些同情他的遭遇,她也没有上前安慰他,她不想去抚慰他的脆弱,这个男人的性格她始终不喜欢。   更何况一想到他要用一个弱女去挽回他的王国,她忍不住愠怒,对姒相更是瞧不起了。不过以她目前的身份和处境,她根本没得选择,她也只能认命了。   轻轻地攥紧袖下的手,玉卮鼓足勇气道:“既然公子已经表明了身份,那么公子能否告知小女子,您到底想要我怎样做?”   “其实也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到时候在寒浞面前露个脸就可以了,其它的都不用你去做。”姒相对玉卮的冷漠虽有不解,但也无可奈何。   恐怕从他决定要她按原计划行事开始,他们之间已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发展了吧!姒相的绝望让他的内心骤冷,他现在唯一期盼的是玉卮将来不要恨他才好。   “只是要我露个脸行就了么,不用我说什么?”玉卮对姒相的话半信半疑,她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计划,而她又是担当什么角色。   “是的,你什么也不用说。”姒相语气低沉的垂眸说完,便提步朝前走去,他不想再回答玉卮的任何问题,只怕承诺的结果只是枉然。   玉卮也看出了姒相的想法,她在心里盘算着那计策的胜算能有多大,她是否能够仅凭露个脸能脱身。还有这个计策究竟对那个寒浞产生怎样的作用,这些都让她想不透。   玉卮突然有些后悔,她今天真应该认真听一下茶寮中人的话,这样她也能更清楚的判断寒浞这个人的情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只能陷于无端的猜测中,摸不着头脑。   一直到次日的凌晨,玉卮仍是无法成眠,一方面那个侍从炎仍然没醒,她被姒相催得很紧。另一方面,她仍然对加入那个计划,心有余悸。   好在到了下午,侍从炎终于醒来,而他一开口竟然是:“公子一定要小心寒浞!”   又是寒浞,他那么可怕么,玉卮疑惑地看着侍从炎,待姒相和他叮嘱了一些事后,玉卮便沉声道:“公子,既然他醒了,那么三日之约已成,请您带他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她还是这么目无尊卑,或许是这一点才让他刮目相看吧,姒相浅笑着回头看向她道:“好,我会派人接他走。”   “那么,请公子容许我出去走走,好么?”玉卮在心中敲着边鼓,倘若他不答应,那她只能偷偷的走。   “好,你出去吧,但是,不要回来的太晚。”姒相还有话要和侍从炎说,玉卮在此也的确多有不便,他没想太多就答应了。   一得到许可,玉卮像得到自由的鸟一般,兴匆匆地离开了草庐。至于跟随她身后的人也在月亮升起后,被她甩的远远的,她才不在乎他们向姒相告密,谁也没说她不能有武功了呀。   仍是那处密林,清冷的月光落在陡峭的岩石上,更添了几分寒意。玉卮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的碎石,踩着斑驳的树影,寻找着那人的影子,他到底在哪里呀。   没想到等了好一阵都没看到那个男子的身影,玉卮有些灰心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早知如此,她也不用着急来了,害她在这荒山野岭中吹冷风,真是又冻又怕。   现在月上中天,玉卮若是再不回去,难保那个姒相不会派人来寻她,如果被发现的话,她不知道要如何辩驳。想到姒相那张笑面虎的脸,玉卮不禁忧从中来,她还真的有点怕他了。   不过这忧虑只是片刻的功夫就被恐惧取代,只因四周突然传来了野狼的叫声,玉卮不禁害怕的靠向身后的石壁。她承认自己的胆小,而且不是一般的胆小,如今她已经害怕的要哭出来了。   “喂,你到底在哪啊!你快出来,再不出来,我走了!”玉卮的声音由大及小,到了最后几乎是哭腔。   玉卮第一次感到极度的恐惧,她环抱住自己的胳膊,娇小的身子蜷缩在石壁下,全身不停地颤抖着。明明可以离开,却仍在坚持着,嘴里不断的唤着:“寒……”   事实上,玉卮的一切表现都尽收男子眼底,他一直坐在玉卮对面不远处的一棵树冠上。他如夜枭般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   尽管他的这种行为不免有些残忍,但这与他往日的做法相比,已经够仁慈了。只是当他听到她哭泣着喊出那个寒字时,他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不忍之心顿生。   这种奇怪的感觉令他心生烦躁,以至于他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从树上悄然落下,大步朝玉卮走去。边走边带了几分嘲笑的语气道:“我当是哪个夜猫子在叫,原来是美人在哭啊,呵呵。”   “你来了!”男子话音一落,玉卮像找到救星一般,竟是以最快地速度扑向了男子,她一把抱住男子的腰,哽咽道:“你怎么才来啊,害我等了那么久,呜呜。”   男子被这突来的投怀送抱再次惊住了,话说这个小女子已经是第二次没经他的允许就扑到他怀里了。虽然,他承认他并不讨厌她的味道,可是也不能总是任她性子来。   然而,男子刚想要推开她,她已很自觉的离开了他。感受到怀中一空,他竟有种失落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男子微皱了眉头,目光也寒冷了几分。   “对不起,我刚才太害怕了,冒犯你了,对不起。”玉卮连连道歉,不知为何她很喜欢他的怀抱,他身上有种淡淡地冷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能让她安心。   “没事,也是我不好,我来迟了,让你受惊了。”男子破天荒的解释了一件事,而且还是向一个女子解释。   “没关系,我们之前也没约好时间,是我来早了。”玉卮仰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看向男子,今夜能见到他,她已经满足了,其它都不重要了。   不经意间,男子伸出了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的拭去玉卮脸颊上的泪珠,看着她破涕为笑的美丽容颜,他竟也淡淡地弯起了嘴角。他一直不知道他的微笑有多美,足以令玉卮痴迷。   等到二人都回过神的时候,他们都同时别开了脸,男子更是把手收回到衣袖中,紧握成拳。   他竟然如此怜惜起一个女人的眼泪来,这真是太令他震惊了。    ☆、第八章 我心太乱   绿荫下,影卓卓,芳心暗许,心弦乱波。   “对了,你今天约我来此,究竟有何事?”玉卮的声音娇滴滴的,她扭捏的搅着手指,宛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羞涩。   “我都说过了,我是要罚你的!”男子轻轻眨了眨眼睛,嘴角邪邪的笑着看向猛然抬头的玉卮。   “我这不是来了么,你怎么还要罚我?”玉卮不疑有他,小鹿般的眼睛无辜的看向男子,如樱桃般红润的唇微微嘟起,煞是可爱。   “傻丫头,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真好骗!”男子忍不住捏了下玉卮小巧的鼻子,见她吃痛的蹙眉,他朗声一笑。   玉卮见男子笑,嗔怪的抬起粉拳朝他捶去,边捶边恨恨道:“你才好骗,你是个坏人,喜欢骗人的坏人!”   “你说的没错,我还真的是个喜欢骗人的坏人。”男子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即刻收敛了笑容。可他的手却再次背叛了他的原则,竟一把握住了玉卮的小手,还该死的轻轻抚摸着她手背上的细嫩肌肤。   玉卮似乎没有注意他的动作,她更专注于他的话,她抬头盯着他目光闪烁的眼睛道:“我也是说笑的,你别当真,你是不会随便骗人的,我信你。”   我信你,三个字让男子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一个女人对他说信他,更准确的说是终于有个人愿意信他了。他不禁苦笑着摇头道:“信我,你凭什么说信我!”   “凭你今天没有失约,凭……”玉卮似乎说不清楚内心地感觉,迟疑了片刻道:“凭我对你的感觉是这样的,我也说不好。”   眼前的女子一点都不像骗人的样子,水漉漉的眼睛里透着满满的信任,这让男子有些望而却步,却又想走得更近些,看得清些。这复杂的感觉让男子心生烦躁,他不禁后退了一步,迫使自己远离这份奇怪的感觉。   “够了,你才认识我多久,没有必要如此费尽心思的接近我!信我,真是天大的笑话,鬼才相信!”男子很反感自己这一刻的感觉,他被自己内心产生的那阵温暖刺激到了,以至于他一把甩开了玉卮的手,猛地转开身去。   而玉卮则是受到很大的伤害一般,红了眼眶,声音颤抖地说:“没有,我没有费劲心思的接近你,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   玉卮想要说出心里的感觉,却又说不明白,她自己也很疑惑这感觉,一时间痛苦不已,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既然你说信我,那证明给我看啊!”男子实在受不了她强忍泪水的抽噎声,他再度转身地时候,他已经把玉卮搂入怀中。他低头看向玉卮的眼睛,那双纯净的眸子里,此刻正映着他那张纠结的脸孔。   “你不要把我误认为你心中喜欢的那个人,我不是他!”男子的声音很柔和,他还是狠不下心再对她冷言冷语了。   “我知道,你不是他,他不会对我这么凶的。”玉卮有些委屈的垂下了眼眸,她那长长地睫毛上依然挂着晶莹的泪珠。   “哦?我对你很凶么?”不知为何,玉卮用另一个男子和他对比,他心里突然泛起了莫名的酸意。   “是的。”玉卮把头垂的更深,可男子却不给她机会逃避,他伸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   四目胶着间,男子的脸慢慢的向玉卮的脸靠近,直到凉薄的唇温柔地覆上那娇小的红唇时,一种奇异的芳香和甜蜜顿时侵入心脾,迷了他的心智。   冷热相贴的那一刻,二人都是如触电般地全身一震,这感觉实在是奇妙的很。   玉卮只觉小脸如燃烧般的火热,她吃惊的看着男子的眼睛,从他那深邃如黑夜般的双眼中。她看到了他由起初的痴迷,瞬间转变成了挣扎的愤怒,仿佛与她的那个轻轻一吻是个极大的错误。   在男子要说话的一刻,玉卮急忙用手指按住了男子的嘴唇道:“不要和我说话,我不想听,不想听!”   玉卮慌乱的说完了这句话便急速转身,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奔去。她一直都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好似身后有个洪水猛兽在追赶她一般,让她只想逃遁。   而她没有看到她身后的那个人,一直伫立在原地,久久的凝视着那个很快消失的娇小背影。而他的手已被他握得咯咯作响,只因他的心第一次为一个女人而乱了,并且乱得一塌糊涂。   抚着急速跳动的胸口,玉卮不顾一切似的往山下跑,也许是跑得太急,她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以至于当她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时,她错愕不已。   “月姬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跑得这么急?”姒相的声音总是柔中带着几分沉稳,令玉卮很快平静了下来。   “是这样的,我刚才在上山采药时,遇到了狼!对,我遇到了狼!”玉卮用颤抖的腔调说着抹了两下脸,刚才经风一吹才感到一脸的冰凉,她真的那么难过么。   姒相不疑有他,抬手轻轻拭去玉卮脸上的泪水,看来她是吓坏了。可是当他的手刚一触碰到玉卮的面颊时,她匆忙侧过身,以至于他的手就那么僵直了片刻。   “这么晚了,月姬为何还要独自上山采药,让侍人去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前往。月姬若是真的受了伤,又该如何事好!”姒相唠叨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地怒意,他的确担心她,在她泪流满面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不忍责骂她。   听了姒相的话,玉卮胡乱的擦完脸,破涕为笑的颔首道:“抱歉,让您担忧了,我没事的,我下不为例。”   “好了,我们回去吧,不然狼追来可就不好了。”姒相半开玩笑地说着,见玉卮破涕为笑,他这才放心。   于是,二人并肩同行往草庐走,一路无话。   直到姒相把玉卮送到门口的时候,他才沉吟着开口道:“我刚收到消息,寒浞已经答应了后日与我见面,所以,你明日好好准备一下,后日一早,我来接你。”   一句话生生令玉卮刚要迈入房门的脚又收了回来,她满脸怔忡地看着姒相道:“这么快么,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知道你还没有准备好,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也很吃惊,本来以为炎失败了,此事不成了。如今看来还有希望,所以,我们不能大意,一定要步步为营才是。”   姒相见玉卮仍是不可置信地样子,他不忍道:“我知你也不想去,但还望你能配合我,我一定会兑现当初的承诺,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一夜发生的事实在太多,玉卮有些承受不起,她疲惫的靠在房门旁,目光迷离地看向天空中的圆月。也许她可以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次吧,这一次而已。   “好吧,我会准备的,请你放心,我累了,请回吧。”玉卮踉跄着推门,转身之际,她停顿了片刻,复又摇了摇头,这才消失在门口。   “主子,您何必如此迁一个女奴呢,这有失您的身份。”侍从在姒相身旁悄悄地问道。   “因为她还不能死,她现在若是死了,我们的努力都要白费了。”姒相的眼中不复刚才的温柔,取而代之的完全是沉静和冷漠,还有几分挣扎。   他承认自己对这个女人是动了心思的,倘若不是为了眼下的大局,他或许真的会收了她做他的女人。但事到如今,她依旧还是他手中的棋子,而他最担心的是这个棋子失去它应发挥的作用。   所以,他一味的迁就她,纵容她,多多少少都来源于他的私心。他想看她开心的样子,那时的她最迷人,他也想留她在身边,只要一切顺利了的话……然而,现实却告诉他,她是留不下的。   “你们都给孤仔细看着她,倘若她有任何闪失,都提头来见!” 姒相摔下这样一句狠话,便甩袖而去,他不能在这里久留,否则他难保不会改变心意。   至于房中的玉卮,此刻的她仍在忙碌着她的制药,她一定要在后天前制作出一些应急的药物,一旦出现什么状况,她宁死也不会屈从于任何她不喜欢的男人。   玉卮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可以暂时忘了今晚在山上发生的事。   当黎明破晓的时候,她一趟到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唇上仍然停留着一种若有似无地气息,那是他的味道。   真的不想去见那个寒浞,不想答应姒相的要求,她总有一种感觉,这次一旦离开不会再回来了。那么,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山上的那个男子了呢。   她还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还没有问他住在哪里。他看起来不像一个平民,那他平时都是怎么生活的,他有没有家室呢,以他那个年纪应该是有妻子的吧。   天哪,为什么会有这么的多问题还没有弄清楚呢!玉卮心烦气躁地坐起身,像个小怨妇一般苦恼地咬着下唇,双手不停地扭着身上的薄被,恨不得把它扭成一个麻花。   “唉,算是问了又有什么用!又能怎样呢!”玉卮长叹一声再度倒回榻上。   这一夜注定了辗转难眠。    ☆、第九章 原来是你      踟蹰久,莫回首,一天愁绪,莫更伤春。   徘徊在草庐上的炊烟渐渐消散殆尽,比起嘈杂的夜晚,此时此刻的小院尤为静谧。轻轻踏入其中,还能隐约闻到淡淡的药香,想必她这两日一直在忙吧。   回想昨日,姒相捧着一卷竹简在书房里看了整整一天,却连半个字也没看到心里去。而他满脑子都是那玉卮的影子,一颦一笑近在眼前。   手中的竹简被他放下又拿起了无数次,最后他还是放下了。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除了眼前的这个计策,他想不出更好的应对方法,唯一希望那个一向清心寡欲的寒浞别出什么状况才好。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现在可以启程了吧。”玉卮清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姒相这才抬头看去。一脸惊艳。   平日里,她不施粉黛的时候,宛若清池里的荷花,脱俗出尘,清丽动人。如今只是略施胭脂薄粉,竟添了几分妩媚之姿,妖娆之美。此女怎能叫他不动心!   “我……很难看么?”玉卮见姒相不做声,歪头疑惑的询问,她对自己的妆容也没什么自信,毕竟这是凡俗的东西。   “不,不难看。”姒相地声音有些沙哑,眼光多了几分浑浊,这令玉卮心生不悦,她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只听玉卮轻咳了一声,冷声道:“既然没有任何问题,那请公子早些启程吧。”   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姒相顿时清醒了,他急忙掩饰着一脸的窘迫,匆匆转身吩咐一干侍从启程。没一会儿的功夫,二人便坐上马车,朝着寒浞的住处行去。   玉卮没有想到那个寒浞竟会明目张胆的把约会地点设在他自己的府上,而她也吃惊于姒相的大胆,竟敢亲赴险境。难道姒相不拍被寒浞直接杀死在府中,还是说她对这个年代的信誉程度还不够了解。   “月姬有什么话要说么?”姒相见她一脸疑惑的表情,不禁问道,这样一路无话实在无趣。   “难道公子不怕么?”玉卮含蓄的问,双眉微蹙。   “如果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能坐以待毙!”姒相说的一脸决然。   “原来如此。”不过是莽夫行为罢了,玉卮无趣的闭上了眼睛,她对这个男人的想法失去了兴趣。   然而,她的表情在姒相看来,却是如知己般的令他宽慰,他再度在心里犹豫了再三。他的手掌始终紧握成拳,直到握出一手汗,仍是挣扎未果,而马车也在他纠结之际停了下来。   比起她住的那间简陋的草庐,此地真可谓是金碧辉煌了。玉卮一下车就被眼前的气派的府邸吸引住,探寻的目光不断地打量着眼前的别致建筑。   说它别致是因为处处都精雕细刻,尤其是大门两旁的窗子上,镂刻着两弯对称的新月。青玉色的雕琢中透着几分清冷,而这种清冷又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只令人全身舒爽。   也许是那窗户后边有人看到了他们,大门在他们下车之际很快打开了。开门的一刹那,玉卮看到了门后的一块巨型石壁,而那石壁上正好刻着一个字,寒。   “寒。”玉卮痴痴地轻喃着这个字,紧跟在姒相身后进了府邸。   起先,他们被安排在客厅旁的侧厅等待,隐约可以听到丝竹管弦的乐声从侧厅旁边的主厅传来。纵然是十分的好奇,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耐心等待。   然而,万没想到的是,寒浞竟然让他们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下午。眼看着要日落西山了,姒相已经不耐烦的在厅中来回踱步了几百个回合,也把寒浞在心中暗骂了千百次。   直到姒相终是忍不住在地上狠狠地跺了一脚,打算愤然离开的时候,起初领他们进来的侍从这才在门口出现。只听他趾高气扬地喊道:“少宰有请!”   “月姬,你在这里再等一下,等我一会儿叫你进去。”姒相对着始终面无表情的玉卮嘱咐完,他便起身离去了。   当姒相到达正厅的时候,心中的恼怒依然没有平复,而当他看到寒浞的一刻,那些恼怒早飞到爪哇国去了。只因当他看到寒浞那冷彻入骨的脸色时,姒相实在没有那个胆量敢继续愤怒下去了。   眼前的寒浞慵懒的斜靠在一张精致的乌木塌上,一袭华美的黑袍随意饿披在肩头。而那衣襟下的白色里衣也是一样松松跨跨地罩在他那颀长的身体上,隐约可见襟口处露出的蜜色肌肤,光洁如玉。   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刚睡醒,却又像是被人吵醒的,只因他那满是倦容的脸色着实让人观之生畏。剑眉微蹙,黑眸阴鹜,薄唇紧抿,不怒自威的神态尤为让人触目惊心。   仿佛下一刻,从寒浞口中冲出的话足以要了对面那人的命似的。而姒相已然感觉到了这一点,在看清寒浞脸色的一刻便急速地调整心态,他肃然而立道:“打扰了少宰休息,实在是相的过错,相在此赔罪了。”   “相何罪之有,是浞让相久等了才是。”寒浞的声音既冷且沉,话音一落,满室寂静,只余风声。   姒相顿觉自己的冷汗从额头流下,却又不好当着寒浞的面拭去,只能强忍着不耐,勉强笑道:“今日能得少宰相邀,实在是相的荣幸,还望少宰能略施薄面,与相促膝长谈,共谋大业。”   “却不知相要与浞共谋何事?”寒浞言简意赅的问话令姒相一愣,直到此刻姒相仍是站着说话,看来寒浞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   “相欲谋之事不能向外人道。”姒相说完向两旁的侍女看去。   “都下去吧。”寒浞懒懒地挥了挥衣袖,四周的人都纷纷退去,他不耐烦的抬眸看向姒相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浞的时间有限,还请相快些。”   “是,是,相这就道来。”姒相抬袖擦了下两鬓的冷汗,这才镇定的说道:“相听闻少宰足智多谋,以一己之力便赢得王上信赖,实在是令相佩服。”   “过奖。”寒浞自顾自地斟了一爵酒,浅酌了一口,继续听姒相哑声道:“然而,相认为少宰的过人之处实在穷羿之上,所以……少宰何不取而代之?”   在姒相话音一落之际,寒浞手中的铜爵也落在案上,金石相击之声在厅中回荡,令姒相闻之瑟瑟发抖。而寒浞那清冷地声音也再度响起:“相的胆量实是在浞之上啊,浞实不敢当啊,哈哈。”   姒相不敢回应,再度擦起冷汗来。   “实话说了吧,相来此到底所谓何事,浞实在是不明白呢?如若相有什么难处需要浞的帮忙,浞自会尽力而为。”寒浞露出了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来。   “实不相瞒,相的确想让少宰帮忙,如果能得少宰一臂之力,他日事成,必将重谢。”姒相视死如归地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向寒浞。   “难道说……你是想要我帮你复国?”寒浞放低了声音,身体前倾。见姒相重重点头,寒浞不禁摇头苦笑道:“相未免太高看浞了,浞可不敢自不量力!”   “那么,少宰是不答应相的请求了。”姒相紧咬牙关地问道,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寒浞在听了姒相如此威胁般的声音后,便眯起双眼,冷鹜的双眼紧盯着姒相,沉声道:“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凭这个!”姒相决然的说着抬起了右手,紧接着,一块小巧的玉玦出现在寒浞的视线中,他的眉头霎时紧锁。   没想到那块玉珏会在姒相的手中,寒浞袖子下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把匕首,在刚才的一刹那,他真想杀了眼前之人。却在看到那块玉玦的时候,硬是收回了手,而那阵杀气还萦绕在他的周身。   “寒浞,我知道你今日想杀我,但是,你要清楚我除了这块玉玦还有别的,你不妨再等一下做决定!”姒相淡定地说完便拍了拍手,门口的侍从立刻会意的去请人了。   进门的一刻,玉卮顿觉清寒之气扑面而来,她不禁全身一抖。待站定了片刻才缓步走入,在看到姒相的身影时,她乖乖地走到他身后。   “小女子见过少宰大人。”是不是这样说呢,玉卮犹自揣测,却听到旁边的姒相自信满满道:“少宰,这是相的另一个礼物,还望少宰笑纳。”   她何时变成了礼物!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姒相,玉卮一脸惊愕,她实在不明白姒相为何会出尔反尔,他不是说会让她全身而退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变了,看来考虑相信他的确是个错误。   “本相何时说要收礼了?”拉长的声音里多了些怒意,然而这冰冷的声音却令那呆愣地玉卮霎时缓过神来,再次惊讶地看向了面前的寒浞。   原来他是寒浞,玉卮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自言自语地低声道:“原来是你。”   任她痴痴地看向对面的寒浞,而寒浞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看她,仿若形同陌路。   姒相根本没心思再顾忌玉卮的话,他有些没底气的说道:“想必少宰一定清楚与这位女子之间的事。”   “哈哈,姒相,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清楚与她之间的事,那又如何?”平生最讨厌受到别人的威胁,他今日还真要看清楚这个姒相到底要如何威胁他。   “少宰言重了,其实只要您能答应相的要求,您与这女子的事便永远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而那块玉玦,事成之后,相一定奉还,绝不反悔!”   “如果我不答应呢?”寒浞的声音很冷,冷到玉卮的心愈寒,到底他心里在想什么。    ☆、第十章 你是我的      蒙蒙雾,旧熏笼,斜阳冉冉,荒烟落照。   一缕缕青烟从香炉里冒出来,落日的余晖将其染成了金黄色,自在地飘散在室内的每个角落。玉卮可以清楚的闻出那是寒浞身上的味道,曾经熟悉的味道让她只想流泪。   不想再去看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玉卮轻轻垂下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分外的惹人怜爱。而她因隐忍而微弱颤抖的细微动作,已是完全落在那双阴沉似海的黑眸中,惊起波涛暗涌。   此刻的厅内寂静无声,空气仿佛变得愈发的浑浊,直教人窒息难耐。姒相的眼睛已经血红一片,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寒浞的问题,没想到这个人会如此强势的咄咄逼人。   “你怎么不说话了?”寒浞的一句话透着逼人的寒意和强烈的不耐烦。   寒浞话音一落,姒相打了个哆嗦,急忙强自镇定道:“既然少宰不应承,那相只好告退了,他日如果少宰想清楚了,再计议也无妨。”   “你说得倒是简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这少宰府是何地?”寒浞的怒意很明显,他很厌烦和这个软弱无能的姒相打交道。   “寒浞,即使今日我和她都死在这宰相府,我的族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你的那些秘辛也必然会公之于众!”姒相终是被逼急了,当着寒浞的面,他决然的站到那玉卮的前面,似要用身体保护她一般。   这个动作在寒浞眼中是那么的刺眼,以至于他狠狠的闭上了眼睛,握着匕首的手青筋爆出。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杀了眼前二人的时候,他突然睁眼道:“你想我应承也不是不可以!”   一句话令姒相眼前一亮,他激动的向前迈出一步,疾声道:“只要少宰答应,什么条件都可以!”   “我要她,留下!”寒浞决然抬起的手,直直的指向了犹自怔愣的玉卮,四目相接的时候,玉卮眼中满是茫然不解。   “可行?”见姒相不答,寒浞又补充了一句,懒懒的长音令姒相急忙回神道:“行,行……那个月姬,以后,你就留在少宰身边吧,切莫忤逆了少宰。”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玉卮一时间有些怔愣,但是,哪里容得她选择。除了应承,她根本别无选择,默默的垂下头,她收起差点要流出的眼泪。   “是。”哽咽着出声,玉卮掩面侧身,她还在慌乱中不能自持。   “那就这样吧,来人,送客!”毫不掩饰对姒相的憎恶,寒浞一挥长袖,下一刻,之前的侍从已出现在厅中。   侍从满脸赔笑的走到姒相身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而姒相则是一脸的不舍之情,他无奈的看了一眼玉卮,转而朝寒浞恭敬一拜道:“还望少宰莫要食言,相告退了。”他一边后退,一边摇着头离开了。   直到室内只剩下寒浞和玉卮二人的时候,二人仍是保持着沉默。寒浞依旧坐在榻上,他浅酌着手中的酒,不发一语。而玉卮也依然立在厅中,似在沉思着什么,垂头不语。   眼看着月亮越过了柳梢,厅内的光线渐渐暗下去,掌灯的侍女将墙壁上的灯盏点燃。   当昏黄的柔光瞬时笼罩在两人四周的时候,突然,一声叹息传入了玉卮的耳中,她不禁疑惑的抬起头来,却见他朝她招了招手。   “来,你过来……为我斟酒。”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理由,寒浞随手把铜爵放在案上,等着玉卮走近。   玉卮迟疑了片刻后,终是绞着手指,咬着嘴唇,慢慢朝寒浞走去。待到她走到案前的时候,又见寒浞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她复又默默的挪到了那个位置上。   一落座,她就被寒浞搂住了腰身,直跌入一个清冷的怀抱里,她不禁呼吸一窒。下一刻,淡淡的酒香便沁入鼻端,他的脸近在眼前,她甚至可以从那黑色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你叫月姬?”温热的呼吸直喷在她的脸上,玉卮几乎要迷醉,但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转过头去。   然而,下一秒,玉卮的脸就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扳了回来,她再度看着他的眼睛,听到他问道:“那你叫何名?”   “你是寒浞?”玉卮不答反问,寒浞不禁一愣,随即他扯起嘴角笑道:“没错,正是寒浞。”   “你为何要骗我?”玉卮湿漉漉的眼睛里波光婉转,委屈般的含着眼泪。   “我怎么骗你了,是你没问而已。”寒浞也是一脸的委屈,当然还有极力掩饰的笑意。   玉卮闻言气恼的垂眸,嗫嚅道:“大骗子!”   “我若是大骗子,那你就是小骗子。”寒浞好整以暇的看着玉卮怔愣的表情,他轻轻捏了下她那精巧的小鼻子。   “你胡说,我何曾骗过你了?”玉卮不解的问道,想要阻止寒浞动作,她的手却被他牢牢握在手心中,挣扎不得。   “你若是没骗我,又怎会帮着姒相来威胁我?”寒浞的语气很柔和,不像是要发玉卮的脾气。   的确是她的错,玉卮一脸歉然道:“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我也不明白他的意图,他只说要我跟来,没说别的。”   “他叫你跟来,你就跟来,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几不可闻的几分酸味缓缓冒了出来。   “因为他救了我一命,我不好忤逆他。”玉卮微微一笑,像是在讨好寒浞一般,而他也很受用地点了点头。   “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玉卮流露出了满心的期盼,她抬起另一只手,轻抚上寒浞的面容。   玉卮眼中浓浓地情意完全被寒浞看在眼里,他邪邪地笑道:“不想我生气也可以,把你和姒相的事都告诉我!”   “好,都告诉你。”玉卮毫不犹豫的说完便把头靠在寒浞的胸前,她握住了寒浞的手道:“他只是救了我一命,要我答应他一件事,那件事是来见你。就这么简单!”   的确简单,寒浞并不讨厌玉卮的依偎,他淡笑道:“那他因何救你?”   “我不知道,我一醒来躺已经在他家的床上了,以前的事,我大都不记得了,尤其是我怎么受伤的,我完全没有印象。”玉卮的眼神很迷茫,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连名字也想不起来了么?”寒浞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极力的在玉卮脸上寻找破绽,终是无果。   “想不起来,月姬的名字也是姒相起的。”玉卮坦然回答。   “你喜欢那个名字么?”寒浞决定放下沉重的思绪,见玉卮摇头,他突然大感愉悦。   “不如你给我起个名字吧,好不好,寒。”玉卮笑着摇了摇男子的手。   “你喜欢叫我寒,那我唤你玉,如何?”寒浞也不知道为何想到了这个字,只觉得它最适合眼前的玉卮。   “玉……”玉卮一脸怔然地看着寒浞,他是寒漪吧,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叫她玉。   “怎么了,不喜欢么?”寒浞有些担忧的看着玉卮,她的表情令他莫名地忧伤。   “不,我很喜欢,我喜欢这个名字!玉,很好听的名字。”玉卮激动的热泪盈眶,她好高兴能找到他。   寒浞见玉卮喜极而泣地样子,不禁动容的紧拥住她,柔声道:“那好,以后你是玉姬,我的玉儿。”   你只能是我的,寒浞在心底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个女人留在他身边。为了她,他几次违背自己的原则,这是非常危险的,而他要把危险减弱到最低的唯一办法,就是看住她。   “寒,我真的好高兴,我终于不用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了。” 玉卮破涕为笑的拭去脸上的泪水,抬起头看向寒浞。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小傻瓜。”寒浞低头在玉卮额上印下一吻,仿佛霸道地宣誓一般道:“从今以后,你是我寒浞的女人,只会在我身边,又怎会见不到我?”   “真的么,那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是不是?”玉卮的小脸上满是惊喜,今天是自她醒来之日起,最开心的日子了。   “当然,永不分开!”四个字如烙印般深深地刻在彼此的心中,仿若来自亘古的呼唤,久久地震荡着彼此的心。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寒浞明显感到心口一痛,难道他说错了么。   迷惑之际,一丝清甜落在唇上,垂眸一看,一双轻颤着如羽翼般的睫毛在眼前晃动。这个女子还真是大胆,尽管如此想着,他的大手还是轻扣住了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是否可以这样沉沦下去,这会不会又是一个美人计,还是说这个会和以前遇到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寒浞在疑惑中狂乱地吻着怀中的玉卮,直到她快要失去了呼吸,方才罢休。   窗外的月亮已上中天,万籁俱寂,唯有厅中的二人呼吸不稳的看着彼此。似是要从各自的双眼中看清对方的灵魂一般,久久凝视。   “寒……我……”玉卮轻声唤道,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表情十分纠结。   “何事?”放低了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我……我饿了。”玉卮说完羞红了脸,轻轻地垂下了头。   “哈哈,我倒是忘了,我们还没有用晚膳。”寒浞如梦初醒般的笑道,他此刻的心情很好,笑得很畅快。   “还有午膳!都是你啦,让我等了那么久,我几乎饿了一整天。”玉卮可怜兮兮地说着,抬手轻捶了寒浞一下。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叫人传膳。”如此良宵,他定要好好的和美人共度才是。    ☆、第十一章 与君相依      月如水,倚香笼,翦灯夜语,只道今生。   一室静谧,厅中除了刚才的饭香,只余香笼里的淡淡寒香。伴着寒香,沐着月色,催人欲睡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可那心头的话,却像是最后的牵绊,总叫人不忍睡去。   “玉儿?”轻轻地呼唤却唤不醒怀中的女子,只见她酡红的小脸上,唇角微微翘起,像是梦到了什么美丽的事一般。   真不该让她喝酒,寒浞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才在席上见她吃得分外愉快,便想让她也尝尝酒的味道。却不知她竟一喝醉,而酒醉的她竟是如此的迷人。   如墨的长发垂了一席,更衬得她那白皙的小脸泛着莹润的光芒,仿若上好的美玉,没有任何瑕疵。而她的小手此刻还紧紧抓着寒浞的衣襟,像是生怕他会离开一般,那么紧张的抓着。   “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寒浞很是迷茫的轻叹着,手指从她的面颊上划过,再到小巧的下巴,最后落在她那细嫩的脖子上。   只要那么轻轻一捏,她的小命即刻便会在他手中葬送,可是他怎么都下不了手。恨恨地收回手,视线再度落在她额头的月牙上,那个疤痕是如何产生的,他再了解不过。   如果她没有把那天看到的事都告诉了姒相,姒相又怎会抓住他的把柄。但是,无论他怎么试探,她都像记不起那天发生的事了,可是那个姒相为何会那般有恃无恐。   那块寒玉对寒浞来说虽然重要,但也没重要到会因为它而被姒相胁迫。毕竟凭借寒浞如今的权势,他就算没有那玉玦,他也照样可以实现心中的宏图大业。   不过,倘若因为这个女子把他的那个秘密泄露了,那他长久以来谋划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掌握绝对的主动权,决不能被人掣肘。   到底她有没有撒谎,只有靠以后的日子慢慢观察,而他也绝对不能松懈。否则一步错,步步错,那最后的失败无法想象,而他也不允许有任何的失败。   如此笃定着,寒浞没有注意到怀中玉卮因他握痛了她的手而渐渐苏醒。还没等她睁开眼,她已被他横抱起,随着稳重的步伐,朝着厅外走去。   “少宰!”一出厅门,便有侍从守候在侧,听候主子差遣。   “去月阁!”寒浞语气严肃冷冽,与同玉卮说话时的态度判若两人,她不禁瑟缩一下。   “玉儿可是冷了,忍耐下,一会儿就到月阁了。”突然转变的温和语气令玉卮一愣,她蓦地睁开眼睛,只对上一双深沉似海的黑眸。   “寒,月阁是什么地方?”玉卮松开了抓着寒浞前襟的手,转而勾住了寒浞的脖颈,这样一来,她的脸又与他贴近了几分。   隐约可见寒浞的唇角微勾,清冷的目光朝着不远的屋舍看去,那里已是月华如注。   他哄骗一般说道:“月阁是我们今晚就寝的地方。”   “就寝。”玉卮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本因醉酒而红润的小脸更是红得像番茄一般,她不禁把脸埋到他怀里。   她闷声道:“我还不困呢。”   “可是我困了啊,夜深了,要休息了。”寒浞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他把玉卮抱的更紧了些,同时,也看到她的头埋的更深了。   真是个爱害羞的小家伙,寒浞满脸笑意,更加大了步伐,转眼间,那如玉雕般的房子便在眼前了。只见庭内流水环绕,花草扶疏,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一入室内,处处寒香四溢,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冷。闻着如此熟悉的味道,玉卮小心翼翼的抬头四望,一眼便见一张绣着满月的帘幕,透过帘幕隐约可见其后的床榻。   “玉儿喜欢这里么?”在玉卮怔忡的时候,寒浞那充满诱惑地声音再度从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吹在耳际,酥麻了她的心。   “喜欢。”娇弱的声音里满是羞怯,玉卮紧张地心跳异常。   “那我们今晚睡在这里如何?”话音一落的时候,寒浞已经把玉卮放在一张玉床上,这玉床触手生温,竟是一大块暖玉制成,可见价值非同一般。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作为宠臣的寒浞才能享受如此奢侈的生活吧。玉卮一边感叹,一边去摸床内的锦被,那面料可比她身上穿的好上几万倍。   “寒,你这里真舒服,我好喜欢。”玉卮自顾欣赏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喜悦之色表露无遗。   “你若是喜欢,以后常住在这好了。”寒浞说着坐到玉卮身旁,从她身后把她抱个满怀。紧接着,细碎的吻落在她细嫩的脖颈上。   “寒!”玉卮被寒浞如此热切的举动惊住了,她匆忙转过身,双手撑住寒浞的胳膊,一脸地惊慌失措。   “怎么?你不愿意么?”寒浞声音低沉地问着眼前的玉卮,目光里肃杀一片。   “不是的,寒,我们……我们还没有成亲。”像是在寻找着更充分的理由,玉卮声音颤抖的说道。她的确还没有打算完全接受他,毕竟她还没有完全确定他是她心目中的那个人。   “成亲?”寒浞冷哼了一声,他对这个词很是不屑,成亲对于他来说只是另一种交易的模式罢了。如同他的第一次婚姻一般,不过是他前进道路上的踏脚石。   可玉卮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在他提出那个疑问后,她立刻点头如捣蒜般地说道:“没错,等到我们成亲后,再……”说到最后,她又一脸羞怯的低下了头。   “好,我不急,那你睡吧。”寒浞不耐烦的说着便要起身,可身后的衣摆却被一只小手抓住不放。   “不要走,你能不能陪在我身边,我害怕。”玉卮嗫嚅着的声音充满了乞求的味道,令寒浞忍不住回过头。   一见他回头,玉卮立刻一脸笑颜地往床里靠去,还在留出的空位处,轻轻的拍了拍。寒浞会意的再度坐到床边,迷惑地目光在玉卮脸上转了两转道:“你真的要我睡在这?”   “是啊,不然你去哪里睡?”玉卮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歪着头问道:“难道说你还有别的女人?”   她的眼睛是那么的纯净无暇,一望之下,只会令人说实话。寒浞竟是一本正经地答道:“我的确还有别的女人。”   一时间,玉卮错愕当场,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寒浞,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她急忙背过身,胡乱地抓起身旁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随即躺下,像是怕见人一般,把头都蒙住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寒浞有些不理解玉卮的举动,他觉得她像在耍小孩子脾气。   “请你去别的女人那里吧。”沙哑中略带了些哭腔,紧接着寒浞看到被子下的人像是在抽噎。   “这么快就嫉妒了,这可不好啊!”寒浞一把揭开了被子,一见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他笑意更浓。他翻身侧卧到玉卮身旁,看着她别扭的小模样,他随手擦着她脸上的泪痕。   “我只有一妻而已,你若嫉妒她也未免心胸太狭小了!”寒浞的语调戏谑,引的玉卮转头看向她,像要求证般地哽咽道:“那你喜欢她么?”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寒浞真的喜欢他的妻子,她会立刻从他眼前消失。   她的话让寒浞不解地摇了摇头,可是,在看到她突然破涕而笑的喜悦表情时,寒浞觉得有点不理解这个女子的想法,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何还要娶她?”玉卮再度提问,她一定要刨根问底。   “因为是王上赐婚。”寒浞说的言简意赅,他的一切几乎都是那个后羿一手安排的,这一点他必须承认。   “也就是说你不是自愿娶她了,太好了。”玉卮的小脸绽放如明媚的春花,她激动地坐起身,依偎到寒浞怀中,柔声道:“寒,你喜欢我么?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怎样算是喜欢呢?”寒浞再度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仍是不明白女子口中的所谓喜欢。   “喜欢就是你这里有我。”玉卮郑重的伸出手指在寒浞的心口处轻按了一下。   那一下令寒浞心头一紧,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也许那里是有她的吧,他不确定,却也不否定。   谁知一见他点头,玉卮立刻笑靥如花地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寒浞像被怀中的温暖触动心弦,他温柔的抚摸着玉卮的长发,蹙眉道:“我给不了你正妻的位子,你只能是我的姬妾。   “没关系,只要你心里有我够了,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了。”姬妾又如何,她要的不过是他的怀抱而已,她只想要他的真心,只想陪在他身边。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寒浞无奈一笑,他的视线冷冷的瞟向旁边的帘幕,那一轮满月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他的心里何曾有过任何人,除了他的王国大业,他的心根本再也装不下其它。而怀中的这个女人竟然想要他的心里完全有她,这谈何容易,分明是自欺欺人罢了。   “寒,从今以后,让我陪着你吧。”玉卮满足的闭上了眼睛,而她身旁的寒浞却全身僵硬的一动不动。   他需要人陪么,漫漫长夜,或许他也该有个人陪在身边了吧。    ☆、第十二章 她只吃素   似曾伴,护春眠,梦来双倚,醒时独拥。   对于玉卮来说,这是长久以来她睡的最安稳的一夜。然而,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并没有人,伸手探去,锦被下一片冰凉。   难道昨夜是错觉么,她明明记得自己睡在他的怀里,为何一觉醒来,他却不见了。玉卮疑惑的坐起身,四下望去,的确是昨日来的那间卧室,可那人却已不在身旁。   “玉姬醒了么,奴婢们来伺候您起身了。”侍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玉卮这才缓过神来,吩咐她们进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眼前已多了很多用来洗漱的器皿。她有些受宠若惊的完成了所有的步骤,到最后她看到侍婢送来的衣服,顿时眼前一亮。   那是一件与寒浞身上所穿的相同布料制成的衣服,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也许是看到玉卮盯着那衣服看个不停,一旁的侍女一脸谄媚道:“这是少宰特意为玉姬准备的,这可是只有寒国才能制出的文绣衣裳!”   “是他特意为我准备的么,好漂亮。”玉卮根本不管那是哪里制造的,她只在乎这是他的心意。   被几个人服侍着打扮完毕,玉卮款步走出房间,朝着房前的池塘走去。玉卮于池塘边站定,俯身朝水中一望,真真是人靠衣装。水中的美人一身白色衣裳,宛若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   而这伊人照水的美景更是落入站在不远处的寒浞眼中,他微眯着双眼,深邃的黑瞳里只有她的影子。他轻勾唇角,不禁感叹道:“看来还是这身衣服更适合她。”   “主子打算如何安置她,难道要让她一直住在这里么?”寒浞身旁的侍从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住这里,还能让她住哪里?”寒浞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愠色。   “是属下多嘴了。”侍从的声音里明显透着不服气。   “朔,难道你不觉得我身边的女人有些太少了么?”寒浞的声音透着戏谑地冷意。   那侍从朔闻言一愣,缓过神的时候,却是低笑道:“主子所言极是,是属下多虑了。”   “你的多虑也不无道理,不过,直到现在我也没看出她的破绽,恐怕还要多费些时日了。”寒浞的目光很复杂,他的内心更是烦乱无比。   “属下一定会继续盯着她的。”侍从朔郑重的颔首。   “但愿不要让我失望。”寒浞沉声说完便挥袖离去,可脑子里的那个倩影却久久挥之不去。   立于池边的玉卮像是有感应一般,朝着寒浞刚才所在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树影婆娑。她不禁有些失落,转头向侍婢问道:“你们可知,少宰现在在做什么?”   “回玉姬,少宰此刻应是在前院处理政务。”侍婢虽回答的滴水不漏,却不是玉卮想要听的。   “他每日都是如此么,那他要何时才能回来?”玉卮的眼中满含思念,她好希望时刻都看着他,寸步不离。   “这奴婢们就不知了,不过,少宰吩咐给玉姬准备好了早膳。”   “我不饿。”她并不是不饿,而是因他不在而没了胃口。   缓缓转身,再看向池中自己的身影时,她只觉得无限孤单。环抱住自己,她慢步上池上的木桥,踏着一路青霜到了池塘的对岸,这个时候,她已离出院子的门不远了。   在紧闭的大门前踟蹰了半天,玉卮方疑惑道:“少宰的夫人住在何处?”   “回玉姬,夫人所居之处离此地甚远。”侍婢的话令玉卮分外疑惑,难道说这月阁并不是寒浞的后院么。   “那你刚才说的前院在哪里?”玉卮更想知道的是寒浞的所在。   “回玉姬,前院便是这门外的院子了!”侍婢话音一落,玉卮已大步上前推门,门一开,她迫不及待的朝院中的房子跑去。而她没有看到身后一班侍婢都站在原处,呆若木鸡。   “寒……”提着有些厚重的裙子,玉卮一路小跑到院中房子的门口,一跨进门内已喊出了寒浞的名。   然而,一见到厅中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玉卮立刻停了脚步,胆怯地垂下了头。她应该想到寒浞会在这个时候议事,必然不是一个人,如今她扰乱了他的政务,她在内心自责不已。   “哈哈,好一个绝代佳人,难道浞也学会藏娇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刚才的寂静。   “让蒙见笑了,这是浞刚纳的妾,她还不太懂礼数,玉姬还不快给逢将军见礼?”寒浞的声音仍然很冷,玉卮听了不禁打了个哆嗦,勉强作揖之后,已是泪盈于睫。   如此胆小却美丽异常的女子,逢蒙还是第一次见,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脸上,似乎对她很感兴趣。可是有个人却不愿意见到逢蒙如此色与神授的样子,轻咳一声道:“玉姬,还不过来。”   微微抬起头,却是模糊一片,玉卮也顾不得擦眼泪,疾步走到寒浞身前。她被寒浞一把抱入怀中,在闻到那清雅的寒香味时,她那本还狂跳不已的心,立刻安定了许多。   “呵,真是温香暖玉在怀,浞真是艳福不浅。”一系列暧昧的动作都被逢蒙看在眼中,他的声音里多了点酸涩。   “蒙若喜欢,不如浞也给蒙寻些美人来?”寒浞不动声色的抱紧了玉卮,周身的寒意更甚。   “蒙还是不麻烦浞了,浞能为王上寻到绝色美人已够辛苦了,蒙自认无福消受,还是免了吧。”逢蒙也算知趣,坦言拒绝后,甩了甩衣袖道:“今日所谈之事恐怕还需浞费心,蒙不打扰了,他日再会。”   “蒙且放心,浞自会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寒浞一脸笃定地表情,在逢蒙看来尤为放心。   送走了逢蒙,寒浞这才放松下来,他低头看向怀中的玉卮,她正用洁白的贝齿咬着红唇,似是仍在纠结。他忽然很想逗逗她,不禁调笑道:“玉儿可知错?”   这声音照比之前可是温柔多了,像是被这声音蛊惑般,她轻轻点了点头。一双细白的小手抓着寒浞的衣襟,有些唇齿不清的答道:“我知错了。”   “玉儿可知犯了何错?”会心的浅笑已爬上了寒浞的嘴角,他目光柔柔地看着玉卮的小脸,内心越发愉悦。   “我不该贸然来找你,扰了你的正事,对不起,寒……”渗透人心的一个寒字已令寒浞怒意全消,他轻抚玉卮的脊背,诱哄道:“那你为何来找我?”   “我想你……”简单的三个字再度触动寒浞的心弦,他抬手勾起玉卮的脸,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再度浅笑道:“从你睡醒起来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便是如此想我了?”   玉卮根本不疑有他,一脸执着的点了点头,睁着湿漉漉的双眼,痴迷地看着眼前的寒浞。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一般,她破涕为笑道:“能看到你真好,寒,我好开心。”   她笑起来的时候,仿若拨云见日,能让观者心中的所有猜测疑虑顿时消散。   寒浞也正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他暂时放下顾虑,握住她的手道:“玉儿这么早跑来找我,可用过早膳了?”   好似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玉卮急忙眨了眨眼睛,垂眸小声道:“用过了。”   “真的用过了么,那为何我还能听到你的肚子在叫?”寒浞坏笑着在玉卮的细腰上捏了捏,见她吃痛的皱了眉头,他爽朗一笑,随即吩咐人传膳。   就这样,二人在这厅中用膳,寒浞只随便吃了两口开始打量着玉卮。他从昨日已发现玉卮只吃素,不禁好奇道:“玉儿不爱吃肉么?”   “我怎可吃肉!”随口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说完才发现说漏了嘴,已是晚矣。   “为何不能吃肉?”寒浞迅速捕捉到了她迟疑的表情,双眼微眯地看向她,看来,她还是有记忆的。   “因为我要修身养性啊!我只喜食素!” 玉卮的说法很牵强,她一脸无奈地低头继续嚼着青菜。   “原来是为了修身养性啊!很好,以后我会让厨子多做几样素菜的。”寒浞笑着点头,对这个女人的了解,看来要从此刻开始了。   “我也会做很多素菜,很好吃的,不如我做给你吃啊?”玉卮一说到做饭来了兴致。   “不必了,我不爱吃素。”随口回绝了玉卮,寒浞只顾低头沉思,没有看到玉卮失落的表情。   室内一时陷入沉寂,两人各怀心事,直到寒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吃饱了回月阁吧,我还有事要办,先行一步了。”   闻言之下,玉卮立刻放下碗筷,起身问道:“你要去哪?”   可是寒浞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他的背影,玉卮突然有种无力感。她不明白为何寒浞对她总是忽冷忽热的,她更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吃过饭,玉卮便回到了月阁,她不敢再到处乱跑了,生怕给寒浞惹麻烦。   就这样,她从日上三竿等到月上中天,仍不见寒浞的影子。   望着被乌云遮住的月影,玉卮的心底一片冷寒,她在心里一遍遍的说着,如果可以回到过去,该有多好。    ☆、第十三章 今夜无眠      空房悄,倚孤馆,一更更漏,独自凭栏。   玉卮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到底问题出在哪呢。她睁着双眼看着帐顶,脑中的记忆飞速的运转着,直到她把弄不明白的问题,一一罗列,这才起身朝窗边走去。   也许是再见寒浞之后,玉卮被兴奋和喜悦冲昏了头脑,竟一直没发现她已经跌进了一个圈套之中。回想那日姒相让她出现时的情景,总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萦绕在心头。   比方说,姒相所说的一些奇怪的话,至今玉卮都想不明白。在她看来,她和寒浞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能够令姒相拿做要挟寒浞的把柄。   除非,玉卮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月有圆缺,一旦被乌云掩住,它就会变得更加神秘了。而她在姒相救起之前,她是否和寒浞有瓜葛,她根本不清楚。   看来,她还有太多的事要弄明白,如今她在寒浞身边,不能再履行当初对姒相的承诺。她觉得既然姒相没有答应给她自由,那她也没必要继续帮他什么。   况且她从心底里不想帮姒相,总觉得他的所作所为都对寒浞不利。一切对寒浞不利的事,她都不会做的,永远不会做,这是她的底线。   可是,玉卮隐约觉得寒浞对她不信任,其实也不怪他,换做是她自己的话,也不可能完全相信一个故意接近自己的女人。只是这样一想,她的心总会疼痛难忍,她讨厌和他之间心有芥蒂。   无论如何,她都要让寒浞相信她,为此她必须要努力做点什么才行。如此笃定着,玉卮的双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丝帕,与此同时,她那灵敏的耳朵突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话。   “她怎么还不就寝呢?”这个故意压抑的声音里明显透着不悦。听了这话,玉卮不禁抬头看了看时辰,她的确睡得太晚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唉,估计是在等咱们主子吧。”另一个声音也充满了无奈。   “等也是白等,今夜主子不可能回来的。”之前的声音再度肯定道,于玉卮听来,心下一凉。   “主子不会是又去桑林了吧?”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玉卮,那不是之前她和他相遇的地方么。   “不去也不行啊,那翌虎一日寻不到,主子一日不安心。”   “可我听说那翌虎异常凶猛,喜食……人呢!”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玉卮的心一下子提到的嗓子眼,她按耐不住狂跳的心,只想要夺门而出。   “不过,凭着咱们主子那般绝世的武功,想必收服此虎是迟早的事。”无论这些人怎么说,玉卮的心已然乱成一团,她只想如何在这些侍从的眼皮底下离开。   “快看,熄灯了,估计是睡下了。”   “看来咱们也可以放松一下了。”侍从疲惫的声音隐隐传入玉卮的耳中,而她已经悄悄地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裙,从后窗跃出屋子。   每到月上中天的时候,玉卮的身体都会与白日不同,动作会变得非常敏捷。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她飘上了围墙,再几步上到房檐上,最后,灵动的身形隐没在黑夜里。   其实当初玉卮和寒浞相遇的那个林子,她并不是非常熟悉,她只是凭借先天的灵识才寻找到药材的。而今,她再度唤起所有的感知,于夜风中寻找寒浞的影子。   眼下山中的雪已经消失大半,毕竟冬去春来,天气暖和了许多。可这夜晚还是有些许的凉意让玉卮觉得身上的衣服穿得不够多,不能给她足够的温暖。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周边的树林,令人有种阴测测的感觉。玉卮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她只顾寻人了,忘记了这山中也是有猛兽的。   难道说是那只翌虎么,不会这么巧吧,刚好在这个时候遇到它。玉卮一想到那个毛骨悚然的家伙,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背靠一棵大树,双目圆睁的看向四周。   很快,正对面的方向出现了一只长相似猪的庞然大物。借着依稀的月光,玉卮可以看到它全身都散发着寒铁般的冷光,而它脸上的那双如暗夜之火般的红瞳,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玉卮。   前所未有的恐惧像狂风骤雨般袭来,杀得玉卮措手不及,她小脸煞白的看着那只翌虎,全身僵硬地让她提不起气来,双腿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你不要过来!走开!救命,有没有人可以救我!”玉卮声音里透着绝望,她真的后悔私自出来,竟被她碰到这样的天敌。   “嗷……”突然,那翌虎张开了那张异常巨大的嘴,朝着玉卮长啸一声,雪白的獠牙尤为夺目,几乎要刺痛了玉卮的眼睛。   “不!”眼看着翌虎的大掌朝着玉卮袭过来,玉卮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这么快,她的气数就尽了。   然而,想象中的痛楚没有到来,玉卮只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凌空而起,忽地,一阵熟悉的寒香萦绕鼻尖。下一刻,她已然被一个强有力的臂膀紧抱住,耳边听到的急速心跳声令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谁叫你到这里来的!你不想活了么!”冷寒的声音里透着极度的愤怒,连周身的气息都变得肃杀了。   “寒……”玉卮还没来及喜悦,已被寒浞的声音吓得泪盈于睫,她知道这一次她闯祸了。   “给我坐在这里别动!” 寒浞不愿看到玉卮的哭相,他把她留在一片高高的树冠上,转身飞向那只翌虎的所在。   此刻,那只翌虎正朝他们的方向跑来,玉卮可以清楚的看到身着白衣的寒浞如一道利剑直向那翌虎刺去。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招数,竟令那翌虎轰然倒地,不复爬起。   “寒,你没事吧?”玉卮根本不管刚才寒浞的话,径自落在寒浞身旁,却发现寒浞的身体异常冰冷。   只见他狭长的双眼里充满了血红,一见玉卮便疾言厉色道:“你怎么如此的不听话!”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把玉卮紧紧护在了怀里,并后退了几大步,离那翌虎远了好多。   感受到怀中人的惊魂未定,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放缓道:“玉儿别怕了,有我在。”   “对不起,寒,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可是……可是我不放心你。”玉卮泣不成声地说着环抱住寒浞。   寒浞眼中的狠厉随着玉卮的哭声渐渐消散,心中只剩下无奈,他不知道该拿这个女子怎么办才好。他不禁放柔了声音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么。”   玉卮闻言抬起精致的小脸,在看到寒浞的浅笑时,她这才破涕为笑道:“是我大惊小怪了,好在你没事。”   “应该说好在我的玉儿没事,刚才真的要吓死我了!”回想刚才的情景,寒浞竟会后怕,在看到那只翌虎扑向她时,他真的有种死神降临的绝望感。   “我没有想到会遇到那只怪物,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玉卮委屈地咬着唇瓣,泫然欲泣的样子令人怜爱。   即便是有再大的怒火,寒浞也怒不起来了,他轻轻握住玉卮冰凉的小手,温言道:“现在没事了,那个畜生已经被我打倒了,一时半会不会醒来。”   “难道说它还没死么?”玉卮惊愕的转过身,朝着翌虎看去,它像是睡着了一般,呼吸均匀。   “只是昏倒了而已,它并没有死。”寒浞的唇角泛着冷意。   “为什么不杀了它,若是让它醒过来,岂不是还会害人。”玉卮的眼中满是隐忧。   “我暂时不想它死,最好是能够控制它的行动,可我又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寒浞愁眉不展的看着那只翌虎。   “控制它的行动……”玉卮自言自语地说着,突然,她莞尔一笑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哦,你还有主意了?”寒浞似笑非笑地捏了下玉卮小巧的鼻子。   “你不要小看我,我也是有能耐的!”玉卮撅着小嘴轻哼了一下。   “那让我拭目以待好了,不过要抓紧时间才行,保不准那畜生什么时候会醒来!”寒浞谨慎地说完,便见玉卮朝着他神秘一笑,转身朝密林走去。   终究是不放心她,寒浞几步跟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我要找几样药草,把它们放到那翌虎旁边,它就不会跑了!”玉卮边说边找,没有注意到寒浞疑惑的神情。   “有那么简单么?”寒浞在玉卮找了好几样草药之后,终是忍不住问出来。   “我可以保证绝对没问题,你要相信我!”玉卮的话令寒浞一愣,索性不再过多怀疑。   不一会儿的功夫,玉卮已经收集到了她要的东西,与寒浞再度回到翌虎的那里。布置完一切之后,她和寒浞飞上了附近的一棵树上,等候着翌虎的苏醒。   “寒,你到底要用它做什么?”按耐不住内心的疑惑,玉卮仰着小脸看向身旁的寒浞。   “男人们的事,女人休要过问!”   一句话令玉卮蓦地僵直了身体,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陌生,仿若从未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只怪物诞生了…… ☆、第十四章 神射之手   早鸦啼,犹未睡,晓星欲散,无穷山色。   当晨曦的阳光落下的时候,玉卮和寒浞仍然坐在树上,可以确定那只翌虎仍然处在昏迷中。寒浞这才放下心来,回身的时候,他发现靠在他肩膀上的女子已经睡着了。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美丽的女子,姣好的面容,乖巧的性格,无一例外都对冷情寡性的寒浞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是否那个姒相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把她送到他面前呢。   如此一想,寒浞无奈的捏了捏额角,再睁开眼时,之前的烦乱已散。他抬手抱起玉卮,飞身落到地上,在这个时候,玉卮醒了。   “既然醒了,你先下山吧,我还有事要做。”寒浞冷着一张俊脸,甩袖先行一步。   “寒,你去……”玉卮想问他去哪,可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她欲言又止,只能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   有种酸涩的液体在眼中打转,玉卮抬袖轻轻拭去,一步步朝山下走去。此刻的月亮已经落下,失去了夜晚的异能,玉卮只能小心翼翼的下山。   本来昨日的晚饭就没有吃,又经过一夜的折腾,玉卮现在饥肠辘辘,双腿更是虚浮无力。她几乎是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靠在树干上喘息片刻,方能再往下走。   照这样下去,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走到山下,玉卮擦了擦额上的薄汗,继续往下走。可大概只过了半个时辰,她听到山中传来了一阵急速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虎啸山林。   玉卮知道一定是寒浞在实施他的计谋了,她不好去打扰,却又生怕会妨碍到他,不禁加快了一些脚步。但这远远没有那只翌虎的速度快,它像是特意在找她一般,而她也很快闻到了翌虎不断逼近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玉卮惊慌失措的跑起来,可那步幅实在太小了。随着身后的阴风越来越大,她可以感受到冷汗已经湿透了脊背,冰冷的感觉直透心底。   “真有趣,看它在追什么!”粗狂的声音来自一个有着刚毅面庞的魁梧男人,他那双如鹰鹜般的双眼正紧盯着那只正在追捕猎物的翌虎,刚毅的嘴角勾着不屑的笑。   “玉儿!”不可置信的看到那个黑色的瘦弱身影,一向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寒浞也有失态的时候,这怎能不叫旁边的人好奇。   “呵,真是难得啊,能令浞如此紧张的女子,孤真是好奇地很!”依旧是声音粗狂的男人,强烈的好奇心令他大步上前。   后羿的话令寒浞一下子从强烈的担忧中清醒过来,他当即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后羿。此刻的后羿已经自顾自地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羽箭,搭弓上弦。   该死的,他要做什么,寒浞在内心狠狠地骂着后羿,转身朝着身后的逢蒙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上前,拱手道:“大王,不如今日徒弟和师傅比试一下如何?”   “好啊,你想比什么?”后羿的双眼仍然没有离开眼前的一虎一人,而他手中的箭也随着他的视线,缓缓移动着。   “比谁能最先射中那只翌虎!”逢蒙说话间也准备好了手里的弓箭。   “不如玩点有难度的,来比比咱们师徒的箭术!孤取它左目,你取它的右目,前提是不伤眼珠,何如?”后羿的话在寒浞听来实在是啰嗦的很,他恨不得自己是他手中的箭,现在已经贯穿了那只翌虎的脑袋。   “全依王上所言!”逢蒙的眼睛已经看到了那只翌虎纵身跃起,而离它不远处的玉卮已然跌倒在地,情急之下,他手中的箭已先于后羿飞出。   若说玉卮平生最怕的是什么,那一定是老虎无疑。早在月宫的时候,当她心爱的寒漪把一个画着老虎的灯笼放到她眼前的时候,她就要吓破了胆了,为此,她埋怨了寒漪无数次。   可那毕竟只是个灯笼,万万不是眼前这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庞然大物,足够吓破玉卮的好几个胆。所以,当这一切都降临到她面前的时候,她除了吓晕,再也找不到别的出路了。   震天动地的惨叫声响彻林间,天空仿佛在一霎那失了颜色,隐约听到阵阵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   即便是有两支箭都射了出去,即便是众军士合力砍杀,即便是看到那只翌虎轰然倒地,寒浞依旧不放心。他比侍从用更快的速度冲到了玉卮倒下的地方,在看到她躺在地上的时候,他分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玉儿,醒醒,快醒过来!”寒浞的声音抖得不像样,他一把抱起玉卮柔弱的身体,伸手向她的鼻息探去。   感受到微弱呼吸的一刻,他大大的松了口气,全身像泄了气般的颓然。这一刻他才清楚的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女子如此挂怀,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还好吧?”尾随而来的逢蒙忧心忡忡心的问道,见寒浞放松下来的神情,他这才安心。   “她没事,不过,你输了。”寒浞的眼睛瞥向了一旁的翌虎,很明显,它的左眼珠尚在,箭矢挨着眼珠缝射进。而那个扎在右眼处的箭偏离了位置,右眼珠破裂。   也许正是那小小的偏离,才使翌虎当即死去,没有给它过多挣扎的机会。寒浞眯起了双眼,他很清楚正是这一点才救了女子,这令他心里尤为不快。   “恭喜吾王!吾王箭法有如神助!徒弟输得心甘口服!”逢蒙迎上了后羿,一脸的敬佩之色,而寒浞则是低下头去,一脸的鄙夷。   “哈哈,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反倒是那女子如何了?”后羿的眼睛没有在翌虎身上多做停留,很快转移到了寒浞怀中的女子。   “多谢吾王关心,浞的妾氏只是昏迷,并无大碍。”寒浞神色淡然的说完,他依旧保持着怀抱她的姿势,宽大的袖子半遮住玉卮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哦?她竟是浞的妾,浞何时纳妾了,真是件稀罕事啊!”后羿对寒浞怀中的女子更是好奇了,他不禁朝寒浞走近了一步,却见寒浞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   “不过是前两日刚纳的,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还望王上见谅!”寒浞一脸的恭顺,倒是令后羿不再追究。   “孤还当她是又一个纯狐呢!”一句话多了几分暧昧之色,众人不禁回想起那日的光景,再看向寒浞时,竟是一脸替他担心的样子。   谁不知道,那纯狐是后羿出游时,在野外遇到的,即使她是有夫之妇,照样被强行招入宫中,成了后羿的玄妃。而今,好似一切都重回到那天,寒浞自然是内心多了分顾忌,他定不能让那日之事重演。   “浞的妾不过是下等之姿,怎可和王上的玄妃相比!王上若是觉得一个玄妃不够,臣便再去多寻几个回来,不知王上意下如何?”寒浞的脸上仍是诚恳之色,可他的内心早揪得紧紧的。   “好,好,还是浞最懂孤的心,你也别再这耽搁了,赶快带她回去医治吧!来人,把这翌虎大卸八块,分给少宰和逢蒙!”后羿心情大好,大笑着吩咐侍从,狂傲之色尤甚。   寒浞也不再久留,他谢过后羿之后便赶紧回府,竟比来时的速度更快了几分。漫天的乌云层层堆积下来,直压得他透不过气,他今天真是破天荒的手足失措。   一回到府中,寒浞立刻奔上月阁,把她放到床上之后,便挥退掉所有的侍从后,他紧闭大门。一放下床帐,他迅速的脱去二人的衣衫,锦帐之内一时旖旎。   尽管寒浞见过更完美的女体,却也没有在看到这个女子的身体时,更令他血脉喷张,为何会如此,他着实惊诧。可是救她的命才更重要,他忍着压倒她的冲动,勉强把她扶着坐正,这才伸出双掌,按在她如玉般的美背上。   触手生滑的感觉令人心醉神迷,寒浞用了更多的时间去控制自己的意志,好在他把持住了自己,很快打通了玉卮的气脉。很快,她的小脸终于透出了平日里的红润,气息也稳定了许多。   “玉儿……”轻轻地呼唤着她,寒浞紧张地拥住了她的身体,肌肤相触的一刹那,他全身明显一僵。   “寒,是你么,我好怕!”玉卮的神智有些不清,她胡乱地摇着头,双手紧张的握住寒浞的胳膊。   “别怕,有我在,玉儿不怕!”寒浞心急的抚摸着玉卮的小脸,直到看到她睁开了眼睛,他不禁一喜。   “寒,真的是你,我还活着!”玉卮在看到寒浞的脸时,心头一轻,还好,她还没有死,不然,此生休矣。   “我不会让你死的,永远不会!”寒浞一脸笃定地在玉卮额头印下一吻。   一吻之下,玉卮心神安定,她像劫后重生般地愉悦,不禁笑着勾住了寒浞的脖子。可是下一秒,她的小脸便升起了诡异的潮红,只因她刚才的动作好像触动了什么硬物。   “玉儿怎么了?”寒浞很是佩服自己的意志力,此刻他竟然还能气定神闲的问出话来,不过那声音已然沙哑。   “我们,我们怎么没穿衣服?”玉卮羞怯地收回小手,不待寒浞反应,她便快速的从他怀中离开,拽过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   “玉儿难道不觉得现在再遮,为时已晚么?”寒浞魅惑的声音在玉卮耳边响起,室内的温度骤升。    ☆、第十五章 心甘情愿   枕函香,掩红窗,冷香半缕,柔肠几寸。   如墨的长发散了一床,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玉卮的心乱得一塌糊涂,寒浞的气息离他很近,她只要一抬头可以看到那张一直令她朝思暮想的脸。   “寒,我们还没有成亲,不能……”玉卮再次捡起那个老借口,事实上她真正怕的根本不是这个,她怕的远远比这难以启齿的多。   “我知道!没成亲又如何,你名分上已经是我妾,我的女人。”寒浞连人带被的拥住玉卮,流连般地吻着她耳后的肌肤,感受到她的紧张,他低低一笑,转而含住了她的耳垂。   “不,寒浞,不要!”玉卮慌乱的推开寒浞,惊恐地躲到床脚。   怎么会这样!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寒浞不禁一怔,神情愈发的冷寒,唇角很快爬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只听他冷着声音问道:“怎么,玉儿就这么不愿意么?”   “不是……”眼中很快蓄满了泪水,玉卮摇着头,嘴唇被咬出了一排清晰的牙印。   “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勉强,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不但没有丝毫的怜悯,反而激起蓬勃的怒意,寒浞随后披上一件衣服便起身离开。   “寒,我只想问你,你可是真心想要我?”玉卮蓦地抬起头,一脸执着地看向寒浞的背影,只见那颀长的身形一顿。   仅仅只是侧过身,寒浞的嘴角扯着意味不明地笑,眼神迷惑中多了分轻视地看着她道:“何谓真心?”   他连真心是什么都不知道么,强大的失落感令她的所有期冀都粉碎,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曾经那个寒漪温柔的声音:“除了一颗真心,其它的我什么都无法给你,玉儿,对不起。”   如今,寒浞什么都能给她,唯独他的真心,他永远给不了。   他们终究是不同的,玉卮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她抓紧了手中的锦被,垂下的眼睑遮去所有的希望,嘴角嗫嚅了声:“当我没说好了。”   “莫名其妙!”寒浞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再度起步离开,他还得另找地方消火才是。   直到听到寒浞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玉卮这才慢慢地起身,很快,几个侍从鱼贯而入,竟端着几个食盒站到了门口。原来他还没忘了喂饱她,她勉强一笑,这才下了床去。   每吃一口饭,玉卮都在回忆着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片段,那应该是她入世前的经历。还记得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她:“你记得,无论如何,在没有确定他是真心爱你之前,都不要贸然把自己给了他,否则,后果自负!”   仙界的清规戒律玉卮都记得,又何况是这句警告,她自然会铭记在心。可是她不甘心啊!她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可以交付一切的时候,偏偏还有这么多障碍摆在眼前。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玉卮实在不知,但是,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她完全可以确定这个寒浞对她还没有完全的敞开心扉,这个男人的心,她根本不懂,也难懂。   当月亮再度占了整个窗外的景色时,玉卮双眼朦胧地看着它,心中酸涩的难以加复。这样的夜晚,寒浞会在哪里,她很想知道,既然翌虎的事已经结束,那他为何还会彻夜不归。   究竟他又忙什么去了,还是说,他去找别的女人去了,玉卮突然觉得为此很无力。   然而,此时此刻,另一处桃李芬芳之地,正上演着一出活色生香的戏码。一如当初夜未央看到那般,仍是那处所谓的王宫禁地,仍然是那张床上,仍是那两个人。   忽略掉让人热血沸腾的那一段不提,仅是骤雨初歇的时候,男人喘息着倒在女人的身侧,他紧紧的闭着双眼,感受着体内温度的变化,慢慢的调节着全身的血脉运转,直到一切都归于平稳。   “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心不在焉的?”娇媚的声音里透着蛊惑的味道,女子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男人的心口,那里跳动着一颗勃勃野心。   “纯狐,你说什么是真心?”寒浞的声音有些干哑,每次都是这样,火烧火燎的感觉让他难耐,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呦,你怎么问我这么傻的问题。”原来这娇媚动人的女子便是传说中的美娇娘纯狐了,她全身上下只剩下腰间的一条红色的蚕丝巾子,欲遮未遮的样子足以勾起男人所有的渴望。   “这问题很傻么?”寒浞蓦地睁开眼睛,与眼前那双狐狸一般的双眼对视着,那里充满了勾魂摄魄的暗流,直叫人万劫不复。   “所谓真心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倒是有假意才是!浞若是问我什么是真心,那我倒要问你,你对我可是用了真心的?”纯狐的声音婉转动听,眉眼中处处流露出浓浓的媚色。   寒浞禁不住她的诱\惑,抬手描画着那双纤细的柳叶眉,细细沉吟道:“我只知道,压在你身上的时候,我可以不那么难受。”   “哈哈,你倒是说了实话。”纯狐不以为然的别过脸去,挑起眉梢,冷哼道:“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又谈何真心!你若是想要真心,不如去别的女人身上寻去!”   “你这是生气了,还是吃醋了。”磁性的嗓音拖得老长,寒浞扳过纯狐的脸,冷笑道:“我答应你的,我自会办到,而你也莫要让我失望!”   “难道我刚才让你失望了?”暧昧的话语从她那张极具诱惑的红唇中溢出,仿若催、情的毒/药,引人犯罪。   “你自然是从未让我失望过,只是今日,我累了。”寒浞一把抓住纯狐那双乱动的小手,甩开之后,他起身下榻。   寒浞的身材匀称修长,无论穿什么都自有一番风流之态,更何况是穿着一身黑色紧身劲装。纯狐有些痴迷地打量着他的背影。她不禁在想,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人,是否可以考虑选择这个人。   然而,这想法不过只是一瞬,她的神情顿时昏暗下去,仿佛一下子躲到了阴影里,失去了一切光彩。只听她像是醋意十足的说道:“听说你纳了一个妾?”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怎么,吃醋了?”寒浞淡笑着抬头,眼中只剩下窗外的月影。   “我怎会吃一个小丫头的醋,何况也没有那个必要!”纯狐勾起了一缕青丝,随意地缠绕在指尖。   “那你为何还要过问?”寒浞忍不住回过头,他对这个女人的想法一向都不太明白。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别放在心上是。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会对一个普通女子感兴趣了?”纯狐侧过小脸,一双妩媚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寒浞,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不过是房里多个摆设罢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寒浞不再看纯狐的眼睛,烦躁的甩了甩衣袖。   这些别扭的动作都被纯狐看在眼里,她不禁莞尔一笑道:“只要她不坏我们的好事,你把她怎样了都与我无关!”   “只怕她早已坏过我们的好事了!”寒浞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使他全身的寒气骤然一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纯狐的声音顿失娇媚,突然严肃起来。   想到那日那人的表情,寒浞只觉和他府中的那个女人判若两人,可是她们偏偏是一个人。想到此,他有点犹豫不决道:“说来你也不会相信,当初那个闯到这里的女子,她又活过来了。”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你用那块玉珏杀了她!”纯狐不可置信地喊道,她犹记得那天的情景,不过她根本没打算放在心上。   “百密终有一疏,是姒相救了她!”寒浞负手而立,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他对那个姒相真是一点好感都无。   纯狐对寒浞的话不疑有他,她确定这个男人不会和她撒谎,也猜测到了那个姒相在救了那个女子之后的行动,恐怕无外乎要挟之类的低俗做法,她根本不屑于担心。   她关心的是寒浞对这件事的看法是否和她一致,于是她试探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你不问姒相怎么把她送到我手上的么?”寒浞见纯狐了然一笑,不禁对她佩服道:“还是你聪明!不过,你也许不知道的是那个女子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玩失忆啊!真老套!”纯狐不屑的撇了撇嘴,不耐烦的说道:“既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还有什么必要留着她的命,别忘了夜长梦多!”   “夜长固然梦多,但也比没有梦要有趣的多!我留着她自有我道理,你别管那么多了。”寒浞说完举步离开。   “只要你别引火上身就好!”纯狐最后丢了这么一句话,下一刻,一身红衣已然穿在了她的身上。   她几步到了院中,一轮明月正映在她的头上,她不禁伸出手去,像是要挡住那月光一般展开五指,清冷的月光在指尖肆意流淌。   她只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吟道:“陌,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至死无悔。”    ☆、第十六章 他的宿疾   沉沉晓,梨花白,半掩芳菲,寂寞空庭。   在寒浞的眼中,如果说纯狐是妖娆妩媚的灼灼桃花,那眼前的玉卮便是纯洁无暇的淡雅梨花,高洁中自有一分独特的清寒之美,而这一点最入他的心。   此刻,她正倚着红色的栏杆,脚下是满地的雪白梨花,风吹过的时候,花瓣迎风飞舞,散落在她如墨的发丝上。她仅是轻轻地抬起手,便接住了满庭的芬芳。   “玉儿……”一声呼唤仿若来自心底,本以为她听不到,却见她痴痴地转过头,四目相对间,却是无语凝噎。   他们之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般遥远,谁都没有近一步,就那么两两相望。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挣扎与无措,而她看到了他的疑惑和不解,两个人的心都不由自主的跳漏了一拍。   几日不见,她像是瘦了,听说她不认真吃饭不说,晚上也睡的极不安稳。到底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安心的留在这里,还是说她始终想要离开,寒浞觉得她有心事,没有对他言明。   “寒,你可还生我的气?”娇怯怯的声音从玉卮那张娇小的嘴里吐露出来,柳眉微蹙,带着无限的愁绪和迷茫。   听她如此一问,寒浞顿觉好笑,这个女子到底在想什么,他不禁邪邪一笑道:“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闻言,玉卮却是一愣,细嫩纤细的手把一方绢帕握在心口处,仍是犹疑道:“那日,我的拒绝……”   玉卮说着羞怯的垂下头,她本就纤瘦,又穿着修身的素罗裙,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之态,甚是动人。寒浞举步走到她面前,他一把揽过她那纤细的腰肢,入怀的一刻,他顿感满足。   “是我唐突了佳人才是,都是我的错,怎能怪你。”寒浞闻着玉卮发间的醉人清香,即便是得不到她,如此拥着她也是欢喜的。   “你真的不怪我了?”玉卮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喜悦,抬头时,寒浞看到的是玉卮的笑颜如花。   “要说责怪还是有的。”寒浞故作严肃的看着玉卮清澈如水的双眼,他很满意的看到她微皱的小眉头。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住心中的笑意,沉声道:“那日,我明明记得我很早就让你下山了,为何你还会滞留在山中?”   一句话让玉卮顿失笑容,再次看到了她的犹豫,寒浞忙补充道:“凭你的脚力想要逃离翌虎并非难事!”   “寒,其实我没有武功的……”玉卮略作迟疑地说着,垂眸道:“我只是在月亮升起的时候,才能有那种能力。”   玉卮的话令寒浞大吃一惊,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确没想到怀中女子会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究竟她是何人,他突然很好奇了。于是,他神色不明地问道:“我真想知道,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若说我是个平凡的女子,你必不会相信,可是,我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你应该知道的,过去的事,我多半都不记得了。”玉卮说话时的双眼空洞无神,她不可能告诉他那个秘密,何况即便是说了,他也不会相信,不如不说。   “那要到何时你才能记起来?”寒浞一手捧起玉卮的小脸,另一只手状似无意的抚摸着她额头上的那弯新月,深邃的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除非……”玉卮双瞳流过一道希冀,她用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道:“除非你爱上我!”   “哈哈,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爱!什么是爱?”寒浞突然推开了玉卮,一脸嘲笑的看着她道:“从小到大,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也无人爱过我!”   “我会爱你的,永远爱你!”玉卮心急的拉住寒浞的衣袖,却被他扬手甩落。   “不用你假慈悲,我不需要!就算是你这辈子永远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我也不需要你的爱,更不会爱上你!”寒浞的声音阴寒冷酷,他朝着玉卮大喊,只是下一刻,他便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色也由白转青。   “你怎么了?寒,哪里不舒服么?”玉卮一见寒浞如此,早把他对她的暴怒抛之脑后,心急的握住了寒浞的手,查看着他的病情。   “我没事,没事……”寒浞心知自己旧疾复发,他踉踉跄跄地向他常去的地方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你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寒症?”玉卮一探之下才发现寒浞身中寒毒,那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医治好的,更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不要问了,玉儿,快扶我去屋后的汤泉。”寒浞强自忍受心口的疼痛,他必须尽快泡到那温泉中去。   玉卮也不再多言,她扶着寒浞到了屋后的温泉,一见那热热的泉水,寒浞急忙跳入水中。几乎是他入水的一刹那,整个温泉池立刻由热转冷,连那缭绕的雾气都转瞬消散。   “怎么会这样!”玉卮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但是,好在寒浞的脸色已经不再是青紫色了,她的心多少放松了一些。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是不是很可怕?”寒浞的声音依旧冷澈,双目里像有浮冰碎雪般涌动,时刻都透着疏离。   然而,玉卮并不为所动,她款步走到池边,弯腰伸手到池水里探了探温度,轻叹了一声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想去掉病根,还需服药才是。寒,我会救你的!”   玉卮的信誓旦旦在寒浞眼中实在可笑,他冷笑道:“救我,你凭什么救我?”   “我会医术,我有足够的把握救你,只要你能配合我的治疗。”玉卮依旧是温言软语,毫不掩饰眼中对寒浞的心疼和痴恋。   真是个傻丫头,寒浞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声音已不再那么狠厉,他语速平缓地问道:“需要我准备些什么,你尽管说便是。”   “我只需要一个药庐,药材方面,我会自己想办法。”玉卮柔弱的跪坐在池边,看着寒浞苍白的脸,她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个疑问。   他应该不止这一个办法来压制病情,那他的另一个办法又是什么呢。玉卮顿感迷惑,却又不敢问,总觉得问出来的答案,她一时半刻都未必能接受得了。   “好,全依你就是了。我累了,你下去吧。”寒浞疲惫的说着转过身,背对着玉卮靠在池边的岩石上。   玉卮依依不舍的起身,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她没有看到身后寒浞蓦然睁开的双眼,以及那眼中翻滚着的复杂神色。她还是记得很多事,否则,她又怎会医术。   罢了,且随她去吧。   两个都无法向对方敞开心扉的人,终究无法走近对方,而这一切都只能交给时间去考验了。   玉卮回到月阁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在脑中极力思索着过去研制的各种药方。可惜,无论她怎么思考都想不出个对策来,难道仅仅依靠热性的药物可以医治他么,一定是不成的。   玉卮没想到寒浞会在三日后就把她想要的一切都准备好了,看着月阁旁的那个简单的草庐,玉卮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和过去姒相给她的那间很像,不过其中的器具都要上乘很多。   不想再耽误时间,玉卮一拿到捣药的杵子立刻进入医者的角色中,她全神贯注地工作起来。也是从那天起,从早到晚的捣药声在院子中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她这个样子有多久了?”接连几日,寒浞都没有回来,一回来他就看到一脸憔悴的玉卮仍在药庐中忙碌着。   一种与病痛时不同的心疼感让寒浞非常的不舒服,他几乎是含着怒意问向月阁附近的侍从。只听那侍从战战兢兢道:“回主子,她这个样子已经七日有余,我们怎么劝,她都不听,我们也没有办法。请主子责罚!”   “都滚下去!”寒浞的怒意一触即发,他狠狠甩下衣袖,大步跨入草庐内。   “为了制药,你连命都不顾了么!”说来也怪,寒浞的怒气在看到玉卮苍白的小脸时,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寒,你来了。”玉卮扯出了一丝微笑,手里的蒲扇仍不停歇地扇着药炉下的火,仿佛只要停一下,那药会消失一般。   “这些粗活怎么不让下人去做,你这样多累呀!”寒浞一把握住玉卮的手,她的手好像更纤细了。   “没事的,我看着更好些,这药马上要出炉了,你再等等。”玉卮想要挣脱寒浞的手,却不得,她的小脸满是焦急之色。   “让我来,你歇着。”寒浞一手夺过她手中的蒲扇,另一只手环住玉卮的腰,让她靠在他怀中。   就这样,二人依偎在一起,寒浞盯着那药炉,而玉卮则是欣慰地看着他。似乎是真的累极了,没过多久,玉卮阖上了双眼,思绪一下子飞到了曾经。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的在一起,也是为炼出一味新药而相扶相助。只不过那时的他们是快乐了,彼此是相爱的,并不像现在这般貌合神离,面和心不合。   “寒,如果我们可以回到过去,该有多好……”玉卮哽咽着声音,紧紧依靠着身后的男子,她知道这个怀抱并不只属于她。   只因,她的嗅觉总是该死的敏感,竟在他身上闻到了一种不同于往日的味道,而那种味道令她突然想到了接下去要往药中加入的一味药。   相信,在那个药的作用下,他一定会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药,你们懂得…… ☆、第十七章 她的身世   叹光阴,春欲尽,孤花片叶,辜负春心。   春天过去了,自从那日在药庐研制药物开始,玉卮很少再缠着寒浞了。这令寒浞不免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到底还是养成了有她陪伴的习惯,这在他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不去想那玉卮的事,寒浞继续投入到他的计谋中去。上次翌虎事件已经结束,虽然收效甚微,但他绝不能放弃,他现在要继续为下一步做安排。   春去夏来,天气渐渐热起来,心情也愈加烦躁,寒浞不耐烦的处理着手头上的政务。目前朝中的大小事务几乎都由他经手,故而他的日子也不见得多好过,毕竟操心的事实在太多。   “我还以为浞在温柔乡里避暑,没想到竟在这忙政务呢,真是够辛苦的!”爽朗的声音给这燥热的初夏带来了几分凉意。   “呵,是蒙兄来了,快坐,尝尝我这新制的凉茶。”一见逢蒙,寒浞的心情顿时好起来,他难得笑着迎接逢蒙的到来。   “难道说浞很期待我来么,这么盛情!”逢蒙也感受到了寒浞的愉悦,竟是有点受宠若惊。   “当然期待,我可是时刻期待蒙兄到访呢,来人,还不倒茶。”寒浞的声音虽然柔和了些许,却还是透着冷意。   逢蒙笑着落座,接过侍人递来的茶,一饮而尽,本以为只是普通茶水,没想到入口的感觉竟是清冽甘甜,让人忍不住还想喝第二碗,他不禁惊叹道:“没想到你这还有这般好茶,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不用管出自何人之手了,你尽管喝便是。”寒浞也不知为何,他不想在逢蒙面前提那个人。   “让我猜猜看,不会是你那玉姬煮的茶吧?”逢蒙一语中的,倒是令寒浞吃了一惊道:“你为何认为是她?”   “能让你那么藏着掖着的女人,除了她也没别人了,更何况……”逢蒙故意拖长了音,放下手中的茶碗,抬头看向寒浞,吊足了他的胃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寒浞的忍耐力有限,他总觉得逢蒙像是知道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其实,我似乎知道她的底细,不过还不能确定罢了。”逢蒙似笑非笑地看着寒浞,见他习惯性地眯起眼,逢蒙不禁笑意更浓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么,我可以帮你查!”   “你想要什么?”寒浞很了解逢蒙,他是一向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的人。   “我要你再找个机会让我和后羿比试!”逢蒙眼露锋芒,他对上次的事还耿耿于怀,毕竟他输得不服气。   “我也正有此意,那么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寒浞面露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很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   送走了逢蒙,寒浞久久凝视着通往月阁的月亮门,他的确还在怀疑那个女子。也许在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后,他才能真正的走近她,而不是总这般,只能远远的望着她。   可是寒浞却不知道,玉卮现在并不在月阁里,她为了寻找适合配置的药物,昨夜披星戴月的出门了。此刻,她正提着个篮子回来,恰巧与那逢蒙在大门口碰个正着。   “呵,这不是玉姬么,这是从哪回来啊?”逢蒙在看到玉卮的一刻便欣喜不已,他以为再见她是件很难的事。   “玉姬见过逢将军。”玉卮根本不想理会逢蒙,她盈盈一拜,起身后便要低头进门。   “慢着,我还有话没说完。”逢蒙见她这么快要走,不禁沉声喊住了她,却见她依旧低着头回头,他有些不悦道:“你这么不待见我,一见我就这么急着走,还是说……”   “你害怕我?”逢蒙说着走近玉卮,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看到她如水般莹润的双眼时,他心生惊艳。   “玉姬不敢。”玉卮不动声色的别过头,挣脱开逢蒙地束缚;与此同时,她后退一步,再度低下头去。   “哼,不敢,你怎会不敢,你莫不是怕我认出你来吧?”逢蒙继续用调侃的语气对玉卮说着,这一次,玉卮疑惑地抬头道:“将军此话怎讲?”   “玉姬啊,玉姬,我真是不明白,你贵为有仍国首领的女儿,为何要甘愿做寒浞的妾氏,难道你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逢蒙说得头头是道,却不像是在撒谎,可对于玉卮来说,却是惊天的大事。   没想到这个弱不禁风的身体竟有这样的背景,但那个有仍国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还真不清楚。为此,她故作镇定道:“将军有所不知,玉姬的头部曾受过伤,对于以前的事,玉姬都不记得了。倘若能得将军帮助,寻回身世,玉姬感激不尽。”   “你真的不记得了?”这一回轮到逢蒙不相信了,他疑惑的看向玉卮的双眼,却仍是看到一片清明。   “确实不记得了,连有仍国在哪里也不记得了。”玉卮也不瞒着逢蒙,她一脸坦然的面对他,倒让他有些窘迫的摇头道:“罢了,等我查清楚再来与你言说!”   “将军,到底那个有仍国是何地?”玉卮总觉得逢蒙的话实在不善,她急切的想知道那个国家的情况。   “去问你的夫主吧,他可比我清楚的多!”逢蒙不理会玉卮的话,扬长而去。   “可恶。”玉卮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身往府中去,她心里仍然放不下逢蒙的话,她定要弄清楚心中的疑虑。   情急之下,玉卮一路小跑到了寒浞的议事厅,她知道最近很长时间他都住在这里。可是到了门前,她突然犹豫了,到底她该不该主动去找他,他会不会不想见她。   可是思念的心依旧在作祟,以至于她在门口徘徊了半天,都迟迟不肯进去,也不肯离开。直到她看到传午膳的人出现在门口,她灵机一动。   就这样,当寒浞坐在桌前等待上菜的时候,看到便是比那菜肴还要惹眼的玉卮,许久不见,她好像又清瘦了许多。这令他微蹙眉,支着额头的手也不禁攥紧。   然而,他仍是默不做声的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他跟前,看着她恭敬的放下手中的菜,再抬头时正对上他不悦的目光。转瞬间,她本来还和悦的小脸霎时变得不安起来。   “玉儿可用过午膳?”寒浞垂眸拿起桌上的酒,轻轻地抿了一口,抬眸时已看到她一脸忧色的摇了摇头。   “那不如我们一起共用午膳吧。”寒浞的话音一落,玉卮顿时眉开眼笑。   “过来坐。”寒浞拍了拍他身旁的位子,玉卮立刻乖乖地坐到他身旁。   然而,玉卮却发现自己没有可以用的餐具,她有些苦恼的看着寒浞自顾自地吃着,直到他像是吃饱了,喝了一口酒后,她才听到他徐徐地说道:“莫不是我不问,你就不打算说话了?”   “不是的。”玉卮急忙回答,却还是一脸的怯意。   “张嘴!”寒浞唇角勾着一抹恶趣味似的笑,在玉卮愣神之际,他已把汤匙放到玉卮嘴边,见玉卮乖乖地张开了嘴,他仔细的把菜汤喂进玉卮的小嘴里。   成功的完成了平生第一次给人喂饭,寒浞满意的笑道:“味道如何?”   “美味。”玉卮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见寒浞又要喂她,她急忙阻止道:“不要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行,这顿饭必须让我喂你吃!”寒浞用命令地语气说着,再度抬起了他的手。   如此一来,玉卮的这顿午饭是在寒浞亲自服侍下完成的。她一直专注的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内心的甜蜜无以加复,她甚至在想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她宁愿幸福的死去都值了。   “玉儿可是吃饱了?”寒浞细心的拿着绢帕擦拭玉卮的唇角,见她轻轻地点头,他这才住了手。   “寒,我想问你一件事。”玉卮见寒浞心情很好的样子,也大着胆子问了起来。   “说。”寒浞再度去喝他的酒,这酒的味道很清淡,他一直把它当水喝。   见他的酒杯空了许多,玉卮一边给寒浞斟满了酒,一边柔声道:“我想知道有仍国是何地?”   一问之下,玉卮小心翼翼的抬眸,却见寒浞眯起了双眼,似是在揣测她此番问话的用意,语气凉凉地回道:“为何要问这个地方?”   “因为,今日我遇到了逢蒙,他说……”玉卮的内心分外的忐忑,可她不想瞒着寒浞,即便是对上他黑如深渊的双眼,她也依然镇定的说道:“他说我是有仍国首领的女儿,可我一点印象都无。”   在她说完的一霎那,只觉一股大力拉住了她的纤腰,下一刻,她已跌入一个冷寒地怀抱,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耳边只听道寒浞极度冷沉的声音道:“你再说一遍,你是谁的女儿?”   “是逢蒙说的,我并不知情!”玉卮的手被寒浞握得很疼,她忍着痛疑惑道:“如果我是有仍国首领的女儿,会怎样?”   “会怎样,呵呵……”寒浞冷笑着松开了玉卮的手,他紧盯着玉卮的双眼,一瞬不瞬道:“如果我记得没错,那个曾与姒相联姻的正是有仍国,而你,会不会是他失踪多时的王妃呢?”   “不!”她宁愿希望自己听错了,玉卮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红唇几乎被咬得透出血丝来。   玉卮眼中的迷雾越来越浓,直到她听到自己破碎不堪的声音:“不,不可能,我不是什么有仍国首领的女儿,我不是姒相的嫔妃!我不是别人的女人!”    ☆、第十八章 纯狐其人   人不识,颜非昨,旧事惊心,断魂无据。   “我也不希望你是!好了,你下去吧,待逢蒙证实之后再说也不迟。”寒浞的心烦乱不堪,他现在不想看到这个女人,不由得起身大步离开。   “你不信我是么,你认为我在骗你是么!寒,我说过我不记得过去的事,即使我是姒相的妃子,那也是过去的事。现在的我心里只有你,只有你!”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玉卮急切地一把从寒浞背后抱住了他。   感受到身后温暖的气息,寒浞不禁怔愣了片刻。可一想到当初她和姒相在一起时的场景,他不禁闭了闭眼,狠心甩开了她,决然离去。   看着他冷然的背影,玉卮颓然跪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溢出眼角。原来,他从未相信过她,她该怎样才能让他相信她的心呢,一时间,她被痛苦完全缠绕住了。   “不过是个妇人而已!”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寒浞头也不回地出了府邸,他自有去处去消解心中的不快。   然而,不知为何,这个下午竟是这般的漫长,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快乐。相反的,心头的那份空虚感更强烈了,仿佛这不是解脱,而是更大的束缚。   “你今天又是怎么了,怎么还是心不在焉的?”柔媚的声音婉转动听的在耳边响起,寒浞只觉分外的不舒服,他不想理会身后那人,没有回应。   一弯白腻纤长的手臂如游蛇般勾住他的脖颈,妩媚天成的小脸转到他面前,如丝媚眼直盯着他那越发蹙起的眉眼,她忽地莞尔一笑道:“呵,真是稀罕地很,是谁让浞这般不待见了?”   “纯狐,不要闹了!”寒浞一脸嫌恶的挣脱开纯狐的手,披起外衣下榻。   “哼,也不知谁闹了我一下午,现在反而怪起我了!”纯狐斜躺在榻上,光洁白皙地肌肤在丝被下显得更加姣好。   岂料她的话依旧不起作用,寒浞仍是沉默着自顾自的去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去,仿佛在借酒浇愁般苦闷,这不是他往日的作风,他今天真的如此不痛快么。   “到底是谁惹了你,难道是你的那个小妾?”纯狐随意地勾起一丝发丝在红唇前一吹,魅惑十足。   “莫要提她!”四个字伴随着铜爵叩响在桌子上的声音,显露出寒浞内心强烈的怒气。   “看来是我猜对了!”纯狐一脸不怕死的得意,见寒浞也没恼他,她声音悠扬道:“我听说她是个很乖巧的女子,倒不知她怎么惹到你了?”   “你消息那么灵通,还需我告诉你?”寒浞勾唇一笑,眼中却依然冷意十足。   “我就算是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过问到你府上的事去!况且,那是你和逢蒙之间的秘辛,岂是我能知道的!”纯狐好整以暇的说完挑起眉梢,媚态十足。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真的是太有魅力了,怪不得会让那么多男人心甘情愿的为她效劳,可惜寒浞却从来没对她生出过任何的怜惜感觉,她的身上到底还缺少些什么呢。   眼见着寒浞一脸探究的表情看着她,纯狐不禁有几分不自在,她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寒浞说着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的疑虑。   在他看来纯狐缺少的正是玉姬身上那种自然天成的如水温柔,而纯狐终究是太强势了些,这对那些渴望征服她的男人还有作用,对他却是没有丝毫影响。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嘛!”纯狐不耐烦地娇声喊道,这才见到寒浞似笑非笑道:“我在想那些男人应该都是喜欢你这个样子的女人吧。”   纯狐闻言一愣,不禁脱口而出道:“什么样子?”   “活像一个天生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寒浞一副笃定的抬眸,却见纯狐竟是煞白了一张小脸,仓皇无措间很快皱紧了眉头。   寒浞以为自己说了她不愿意听的话,急忙纠正道:“玄儿莫要当真,我那是胡说的!”   “我怎会当真!”嘴上说着不当真,脸上却越发严肃,纯狐语气不耐烦的说道:“刚才说到哪了?”   不想让她不愉快,寒浞忙回忆了一番道:“其实还是逢蒙在搞鬼,他非说我那玉姬是有仍国首领的女儿!”   寒浞本想对玉姬与姒相的关系避而不谈,偏偏有人不乐意他的有意隐瞒,只见纯狐讽刺一笑道:“我当是谁惹你不快,到头来还是那个小女子!”   小女子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寒浞只当她是在吃醋,一脸淡然道:“问题是她的身份实在是让人放不下!”   “是啊,她也是个尊贵的女子,而且还是那个姒相未过门的妃子呢!”纯狐依然讥诮地说着,这一次,她明显看到寒浞脸上的不悦,偏偏她火上浇油道:“哈哈,到头来,寒浞大人还是抢了别人的女人啊!”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寒浞忍着不发火,气闷的又喝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感觉让他顿时清醒了几分道:“莫不是你对她的身份更了解?”   “也不算是太了解吧,我只是知道为了不让姒相和有仍国联姻,有个人可是花了大力气,却没想到最后竟是这般结果,真真是出人意料!”纯狐冷哼着,纤细的手指轻扣着塌板,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殿中,缓缓地敲打着寒浞的心。   “的确是出人意料,两次都能让她死里逃生,实在是稀罕的很!”寒浞自然是明白个中因由,说起来他和那个女子也的确有缘,却不知这是不是孽缘。   “那你现在打算把她怎样,总不能再杀她一回吧?”纯狐看着寒浞一脸不自在地样子,她又笑道:“恐怕现在是舍不得杀了吧!”   “我不能杀她,她现在还有用处!”找了个理由搪塞住,这是寒浞现在唯一能做的。   “是啊,她毕竟是姒相的女人,早晚那个姒相都要把她要回去的,到时候,你那块寒玉也能重新回到你的手上了,这个女人的确还有用处!”   自己心里想是一回事,听另一个人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纯狐的话令寒浞如鱼鲠在喉般不舒服。   “你真的觉得姒相知道她的身份?”这是寒浞眼下最怀疑的事。   “难道不是么?除了她的身份,她身上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么?”纯狐随性地说完,却见寒浞周身骤寒。   “照你说,如果姒相真的知道她的身份,那为何还要把她拱手让人,难道他不怕失去有仍国的支持么?”寒浞语速极快的说着站了起来,他像是在据理力争道:“还有,你也别忘了,姒相那个未过门的妃子早已下落不明,一个下落不明的女子还有什么可用价值!”   “寒浞,你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吧!你想把那女子留在身边,直说好了,何必如此绕弯子!”纯狐一语中的说完,便自顾自的低头整理起衣裙来。   “你说的没错,我是想把她留在身边,却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寒浞一脸落寞的看向窗外,迷茫的双眼里满是繁华落尽的沧桑。   “你这个人是对谁都不放心,如果让她和我一样与你有几笔交易,那你自然也就放心了!”纯狐潇洒的下榻,款步走到寒浞身旁,借着寒浞的那杯酒也轻抿了一下,毫无惧色。   “也只有你的胆子够大,敢喝我的酒!”寒浞冷哼一声,又道:“你和我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又怎可与她相提并论!”   “哼,至少我现在不会让你这么烦啊!好了,言归正传,你今天可还有别的事要找我?”纯狐放下手中的铜爵,侧头看向寒浞,她的脸上有几分薄醉的晕红,甚是好看。   “我们之间除了那件事,还能有什么事?”寒浞突然生出了逗弄之意,可惜纯狐并不买账,佯怒道:“你要么快点说,不说,我可要走人了!”   “你这急脾气真该改改了!”寒浞轻嗤了一声,这才一本正经道:“还不是那个逢蒙又要我帮他,上次那只虎的教训还不够,这次他还想再和老东西比试,你可有什么办法?”   这一次换做纯狐认真思虑了,每当这个时候,寒浞总会在心里一遍遍地质问,妖娆妩媚也是她,沉着冷酷也是她,究竟哪个才是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他着实看不透。   只见纯狐凝眉沉思了片刻,这才缓缓道来,“我听说西北方有个狞飙之神,能作恶风,破坏农民的田舍,无人能奈何的了它,莫不如你让老东西和逢蒙去试试收服它?”   “世间原来还有这样的东西,哈哈,不错,届时我只要用可以立威于东方诸侯这个名目做诱饵,想那老东西一定能上钩!”寒浞这一下午的阴沉脸色终于在这一刻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只见他婉转一笑道:“不知道玄儿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这消息连我都没听说过呢?”   聪慧如纯狐又怎会被寒浞再将一军,她故作镇定道:“不过是道听途说的,我也不太确定,你不妨让人去查查,确定了再实施也不迟。”   “也好,那就这样吧,你也早点休息,我先走了。”寒浞也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毕竟每次质问都无果,只当她的确是神通广大。   送走寒浞,纯狐如释重负的颓然坐在榻上,她今天几次都差点被寒浞看穿,真是太失败了,以后还要小心才是。不过,她现在越来越对他的那个小妾感兴趣了,也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女子,也许还是个故人也说不定。    ☆、第十九章 莫要抛弃   西风恶,琉璃火,寒月悲笳,红泪偷垂。   自那日不欢而散后,接连数日都没有看到寒浞的影子,无论玉卮如何翘首以盼,都盼不来她的心上人。无数个不眠夜令她颇感憔悴,仿佛连窗外的月亮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雕花漆木案几上静静地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檀木盒,那里放着早已做好的药丸。只要他肯服用,那寒症一定有治愈的可能,可是现在她连与他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像是特意要把她拘禁一般,玉卮根本无法踏足出月阁一步,她只能孤单地在阁中等候。直到那人哪天想起她的时候,才会光临此地,除此之外,她不能去找他。   而且,更令玉卮惊叹的是到了夜晚,四周的守备会更严,寂寂无声的院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静静地看着她,像现在这般,她明显能听到那些压抑着的呼吸声。   他有必要这般的防范她么,玉卮绝望的看着天空中的一弯新月,月缺月圆,终有定数。如果她和寒浞的关系还是这般继续下去,她终将会走向灭亡,她打的那个赌,她根本输不起。   到底要怎样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呢,玉卮绞尽了脑汁,直到她看到门口的那个食盒,她不禁豁然开朗。无论使用何种手段,她都要见到他,不然,她真要活不下去了。   就这样,当风尘仆仆的寒浞快马加鞭的从西北方赶回来的时候,他第一个直奔的方向便是月阁,那个他本来打算一段时间内都不想涉足的地方,却时常记挂在心的地方。   即便知道是这个女人在用一种颇为愚蠢的办法让他回来,即便是他愤懑不已,他却还是回来了。并且在看到那张瘦弱苍白的小脸时,一切怒火都烟消云散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绝食的?”寒浞的声音冷的足以令一旁的侍人全身打哆嗦。   “回主子,已经有三日了。”侍人不敢抬头看寒浞,却在一道强有力的疾风下跌倒在地,更是抖如筛糠了。   “都给我滚下去,谁也不准进来!”狂怒地发泄一通,当室内寂静无声的时候,他这才平静了许多。   “傻玉儿,你这是何苦!”怜惜的声音让人心底一片柔软,可惜床上的那人依旧昏迷不醒。   寒浞不再拖延,扶起玉卮靠在他身上,端起碗给她喂食汤水,却看到她牙关紧闭,根本喂不进去。他不由得眉头皱起,索性自己喝下一口,低头哺给她。   这一次总算是成功了,寒浞欣慰地勾起唇角,再度继续刚才的动作。只是渐渐地,他像着迷了一般,在玉卮已经喝下汤水后,他依然不舍地含住她的小舌,缱绻勾缠。   “嗯……”玉卮不耐地轻哼出声,她几乎要窒息了,隐约觉得有人在夺着她的呼吸,她想睡都睡不着了。   可是这样一个销魂的声音令痴迷在她唇舌间的寒浞动作一滞,全身顿时热了起来。这感觉对寒浞来说实在是新鲜至极,即便是在纯狐的身上,他也没有这般窘迫的感觉。   然而,在寒浞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身体的变化时,眼前的玉卮却睁开了她的盈盈水目。她像是刚睡醒一般,眼角眉梢都透着醉人的慵懒,真真是魅惑十足。   “你醒了!”略带嘶哑的声音连寒浞自己听了都是一惊,可玉卮却笑得一脸欣喜道:“能在醒来时看到你,真好。”   “你好了,可我该怎么办?”寒浞邪魅地声音令玉卮一愣道:“什么怎么办?”   “你要对我的身体负责。”寒浞强忍身体中不断涌向身下的热潮,这感觉令他有些按耐不住。   “我当然会对你的身体负责,我已经制出了能治疗寒症的药,你吃了一定会好起来的。”她的双眼是那么的清澈,丝毫没有欺骗的成分,单纯的样子让寒浞心中的所有倚念全都飞走了。   “玉儿,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寒浞苦笑着闭上了眼睛,前额轻贴着她的前额,而他的体内也在不断地用真气疏导着那阵诡异的热气。   玉卮根本不知道寒浞的真实情况,她只觉得满心的喜悦无处排解,兴奋地勾住寒浞的脖子,欢快地笑道:“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想怎样都可以!”   “真的怎样都可以?”蓦地,寒浞睁开了眼睛,那里再度氤氲着莫名地雾气。   “是的!”玉卮肯定地点了点头,那诚挚的不染纤尘的表情更令寒浞无奈地笑道:“我若是想要吃了你呢?”   “啊!你怎么吃得下?”玉卮莫名其妙的睁大了眼睛,却在她没回神的时候,寒浞已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这味道真是美极了不是么,比之妩媚十足的纯狐,这女子有着更清新的感觉,这是他最喜欢的,也是最沉迷的。他甚至于不知道该如何停止,只想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寒,不行了,我喘不过气了……”玉卮实在受不了他的强劲攻势,在她话音一落之际,她的身体被一股强力紧紧地抱住,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她睁大了双眼。   “玉儿,为什么你不是她,为什么你不可以!”寒浞情绪很激动的样子着实让玉卮一惊,可玉卮完全听不懂他的话,只能不解地问道:“寒,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不是她?”   玉卮沉静的话语惊醒了有些神智不清的寒浞,他一把放开玉卮,转身下塌。快速的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寒浞平复了下情绪,这才沉声道:“莫要再使这些小伎俩,若有下次,我不会再管!”   “你这又是怎么了,寒,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玉卮一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不禁急切地下榻,却不小心跌倒在地。   听到身后的响声,寒浞急忙转身,却看到她可怜巴巴的倒在地上,他急忙上前,再度把她抱在怀里。只听怀中人轻喘着气道:“寒,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让我每日都能陪在你身边,仅此而已。”   信她一次,只一次好,寒浞眼里的复杂被玉卮看在眼里,她等着他的回答,执着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直到他像是放下一切地叹息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保证不准再绝食了,那样你会死的。”   “有你在,我又怎会舍得死。”玉卮眼中泛着晶莹,她轻靠在他坚实的胸口上,柔声道:“仅此一次,寒,我再也不会绝食了。”   “我这几日都在忙,无暇来照顾你,你要乖乖地给我好好活着!”寒浞找不到更合适说这样话的语气,似乎他应该命令她,但是,偏偏那和命令的语气差距甚远。   “嗯,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的。”玉卮满足的笑道:“除非你抛弃我。”   “我怎么会抛弃你,傻丫头!”寒浞轻轻滴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她甜甜一笑道:“那你答应我,无论你去哪里都不能抛弃我!”   “好,我答应!”寒浞随口应了,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却没看到她嘴角的得逞笑容,她又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寒浞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的一句诺言竟换来三日后的无可奈何,当他打算再次前往西北方的时候,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身着男装的小兵,仔细看下,他便怒意陡升。   “简直是胡闹!”冲出口的的责骂中竟然多了几分宠溺。   “寒,是你答应我的,无论你去哪,都不能抛弃我!”玉卮尽管内心忐忑,却还是鼓足了勇气走到寒浞面前。   第一次被反驳的感觉,寒浞算是领教了,他不禁捏了捏额角道:“你不适合骑马,还是不要去了!”   “我会骑马,真的,我不会拖累你的。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不放心,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玉卮一脸执着,她的坚定触动了寒浞的心。   “你知道我去哪里?”寒浞疑惑地一问,立时看到玉卮红了小脸,垂下了头。   “是谁告诉她的,说!”寒浞的怒气极盛,一众侍从纷纷垂下了头,甚至有人低估道:“我们也没告诉她啊!”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寒浞的耳力也是出奇的好,阴鹜地目光扫到了那个说话的人,那人即刻跪倒在地道:“真的不是我们告诉她的,少宰饶命!”   “寒,不是他们告诉我的,是我自己听来的!”玉卮紧张地看着那个小将,她不想祸及他人。   “那就是他当着你的面说的了?”寒浞的话步步紧逼,已令那小将的头低得不能再低。   “不,是我偷听来的,是偷听!”玉卮着急地拉住寒浞的衣袖,她认真的神情令寒浞也不想怀疑。   “无论怎样,你都不许跟来!”寒浞说着甩开衣袖,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不理会身后的玉卮。   眼见着寒浞指挥众人启程,玉卮咬了下唇角,终是下定了决心般地喊道:“寒,我有办法找到狞飙之神!你若不带我去,你会后悔的!”    ☆、第二十章 马车惊魂   转寻思,真无奈,柳绵飘处,软风斜照。   事实上,寒浞这阵子一直为寻找那个狞飙之神而烦恼,毕竟那个东西实在是行踪不定。而今听到玉卮如此说,他不由得动了心,连他旁边的侍从也议论起来。   “来人,给她备车!”寒浞丝毫没有犹豫的命令让玉卮一下子愁眉舒展,却见他不容置喙地看向她道:“若是你敢骗我,我还是会把你送回来!”   “君无戏言!”玉卮仰着下巴,自信地说完便朝车子跑去,那车子无疑是简陋的,却比那些马要好乘很多。   一行人因为多了一辆车而行进缓慢,有些侍从不禁责怪起那个玉卮,甚至怀疑她能不能找到那个传说中的狞飙之神,可那玉卮却是神态自若地躺着休息。   直到傍晚的时候,寒浞终是忍不住也上了车,看着那个还在昏昏欲睡的玉卮,他蹙着眉把她唤醒。可是一看到她睡眼朦胧的疲倦样子,寒浞突然有些后悔让她醒来了。   “天还没有黑啊!”谁知她一醒来竟是这样一句话,不禁令寒浞一愣道:“你在等天黑么?”   “当然,天不黑让我怎么找?”玉卮有些起床气的撇了撇嘴。   “只要天黑了,你就能找到它,这是什么道理?”寒浞一脸疑惑地盯着玉卮的小脸,却见她神秘一笑道:“我自有办法。”   事实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玉卮像是突然来了精神一般,双眼亮的惊人。她直直地站在车上,抬头看向天空,那些如宝石般像是受到了她的召唤,都闪闪发亮起来。   寒浞与她并肩而立,和她一样看向夜空,他很好奇这个女子会用何种方式寻找狞飙之神。在他看来,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时刻需要依赖他,可此刻她竟像一个可以指挥众星的女神。   “寒,你看,就是那里了!它在那个方向!”玉卮激动地拉住寒浞的手,朝着她目光凝注的方向指去。   顺着玉卮指着的方向,寒浞看到了一团黑云似的雾气,正笼罩在西北部的天空中。或许那的确是狞飙之神的所在之处吧,他虽然不太相信,却也没有别的选择。   “你确定那是狞飙之神?”寒浞看着一脸笃定的玉卮,他在心里思量着如何安排人过去。   “没错,我确定是那里,只有那里的星光最弱。”玉卮轻轻环住寒浞的腰,靠在他怀里,自言自语道:“寒,夜空之下,我是不会骗你的。”   寒浞被玉卮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他还不习惯她如此亲近,想要推开她,却在听到她的话时,迟疑了动作。为什么是夜空之下,她不会骗他,这和夜空有什么关系。   怀揣疑惑,寒浞任玉卮紧紧拥着他,怀中的温暖让他一时失神,仿佛很久以前,他们也像这样相拥在夜色之下。只是那时他们的心中好像比现在多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寂寂夜风吹在身上,却吹不去一身的烦躁,寒浞越发的觉得不耐烦,他轻轻推开玉卮道:“我安排人过去,你乖乖呆在车里不要出去。”   他说完转身下了车,徒留玉卮一脸茫然地呆立在车中,他这个样子只会让她更伤心,她不要一个人留在车里。望着他的背影,玉卮急切地喊道:“寒,你不带我去么?”   “玉儿,你要记住,你只是一个女人,男人的事,女人莫要插手。来人,把她送回去!”寒浞没有回头,他那冷沉的声音不容任何人反驳。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玉卮颓然坐在车上,一时间天上的星光都暗淡了许多。   寒浞不是没有听到玉卮的声音,他只觉心中更加烦躁,他不想被一个女人操控心弦。为了摆脱这种讨厌的感觉,他大步走向他的部队,一直没有回头。   玉卮一直抽噎着坐在车里,任侍从把车赶向来时的方向,她没有发现不远处正有一队人马向他们缓缓行来。直到两方人马面对面的时候,她这才惊醒。   “来者何人?”没等他们问话,对方已经先声夺人,那声音颇有气势,令玉卮身旁的侍从骇然,吓得跪倒在地。   “启禀王上,是少宰的人马。”许是对方认出了他们,很快报告给了那个领队者。   竟是王上,玉卮闻言一愣,好奇的透过纱帘看向车外的人,隐约看到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正笔直的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一身黑衣劲装,显示着他的王者身份,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息令人想要退避三舍。   “原来是浞的人马,那他人呢,怎么让这几个人回来了?”后羿好像这才看清楚对方是一小队人马,而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那辆马车上。   他很好奇,既然寒浞不在,那这坐在马车里的人又是何人,竟令寒浞如此优待。不等侍从回话,他已先行上前,在马车旁停住,鹰鹜般的双眼紧紧盯着布帘后那道纤细的身影。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寒浞让人给这车子装了布帘,如今虽有一帘之隔,玉卮竟觉得自己像是完全暴露在后羿面前般的不自在。她执拗地不肯掀开帘子,垂头跪在席子上,内心紧张不已。   后羿眯着眼睛,嘴角凝着一抹邪狞的笑,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车内人的紧张,他偏偏要撕碎这阻碍,看看他究竟要使什么花样。这样想着,后羿狠厉地扯下那布帘。   “是你!”万没想到这车里坐着的竟然是那个女子,后羿对她的印象那叫一个深刻。   玉卮并不认识后羿,但从他的长相看来,却有几个分似曾相识,尤其是他眉宇间的狠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她不禁瑟缩了一下道:“请王上恕罪。”   “你犯了何罪要我饶恕?”后羿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这个胆小的女子,他清楚的记得当初她也是苍白了小脸,昏倒在翼虎之下的。   “是小女子冒犯了王上。”玉卮匍匐在席子上,始终不敢抬起头来,她真的很怕这个人。   “既然你冒犯了孤,那孤要如何责罚你好呢?”后羿的笑意更深,他对这个女子很是感兴趣。   玉卮闻言抬起了头,她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她一抬头却对上了后羿那双猎人般的双眼,她立刻又垂下头去。然而,没等她说话,后羿已跳下了马,翻身上了她的车。   车内的空间有限,如今多了后羿这个大块头,明显局促起来。可他偏偏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放松的靠在车壁上,挥手道:“你们别愣着,给孤启程!”   浑厚有力的话音一落,马车再度响起了轱辘声,顺着刚才的车辙印,再度朝寒浞的的方向驶去。眼看着车子动了起来,玉卮的内心突然多了几分复杂,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你在想什么?”似是看出了玉卮的心事,后羿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没想什么。”玉卮依然害怕,不敢抬头,双手不自觉的搅在一起。   “孤听说浞找到了那个狞飙之神,正想去看看,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你,你刚才是要回府么?”明知故问的话令玉卮很是不屑去回答,只能点点头。   “为什么要回府,难道你不想去看看狞飙之神长的什么样子,它应该很有趣吧。”后羿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他的眼睛始终没从玉卮身上离开过。   仿佛被一条毒蛇盯着一般,玉卮全身都冷得不得了,却又不敢动弹,她无心回后羿的话。她只想车子走的快些,尽快让她见到寒浞,那样她就安全了。   “你好像很怕孤?如此不敢看孤么!”后羿不喜欢玉卮一直躲闪他,他说着抬手捏住了玉卮纤细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他。   后羿的双眼和寒浞完全不同,如果说寒浞的眼睛是一对冰峰,那后羿的双眼无异于一对利刃,前者只会让你全身寒冷,后者却会让你有种体无完肤的恐惧。   “你长得确实不错,孤很喜欢,不如从了孤如何?”后羿在看到玉卮脸上白皙娇嫩的肌肤时,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他这副色授神与的样子,着实令玉卮恶心。   玉卮忍着下颚的疼痛,执拗的摇了摇头,可这动作却让后羿颇为不悦,他狠狠甩开手道:“不识抬举的贱妇!孤今日倒要看看,你到底从还是不从!”   后羿从来没有被女人拒绝过,他的暴怒完全支配了行为,不待玉卮从席子上爬起来,他已倾身压了过去。一只手迅速的控制住了玉卮的双手,另一只手朝玉卮的衣带扯去。   “不要!放开我,放开……”如果不是因为此刻已到了黎明,玉卮不会这样束手擒,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在这时,月亮已然消失在天际。   “哈哈,孤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有趣的女子,不要喊了,让孤好好疼你!”后羿觉得玉卮的挣扎有趣的很,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眼看着身上的衣服在后羿手中变成碎片,阵阵寒意袭上自己的肌肤,玉卮的心顿时向着绝望的深渊跌去。她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也许她离死亡已经不远了吧。   一阵西北风呼啸而过,似是要把车内的哭声吹向远方,是否,那人能听见。    ☆、第二十一章 狞飙之神   风尘土,空凄切,只恨西风,悔不同携。   在后羿迫不及待的松开了自己的裤带,玉卮绝望地流下痛苦的泪水时,只听一阵极速的马蹄声迫近。   “启禀王上,逢将军到!”侍从的声音像是救命符般让玉卮蓦地睁开了双眼,她从没像现在这般迫切地想要见到逢蒙。   后羿很生气被人打断了兴致,他只想尽快解决他的需求,不耐烦的喊道:“该死的,让他在外边候着!”   “王上,蒙斗胆说一句,王上现在的作为,恐怕会对您不利!”没想到逢蒙的声音已近在咫尺,像是被人偷窥一般,后羿极不悦的喊道:“孤只知道,你若扫孤的兴,孤会让你死!”   “王上,蒙死不足惜,但是,倘若一会儿您输给了蒙,蒙才是真的该死。”逢蒙像是吃了豹子胆,竟与后羿的话对抗起来。   “你竟然敢说孤会输!逢蒙,你真是不想活了!”后羿一下子被逢蒙激得失去了兴致,他索性收起衣裳,款步下车。   与此同时,玉卮急忙抱成一团,躲到了车的角落里,她静静地看着车外的逢蒙,那人的眼睛似是一直没有离开过她。想到被他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玉卮面无血色的垂下了头。   “王上,不是蒙想扰了您的兴致,而是此刻您若是错过了狞飙之神,那才真是失了兴致!”逢蒙谄媚地笑着说道:“王上不如在收服了狞飙之神,再回来享受美人恩,岂不是更妙哉!”   “哈哈,好主意,真是好主意,孤依你的话,等回来再收拾这小美人。走,去看看那个狞飙之神!”后羿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个狞飙之神吸引了去,很快撇下了玉卮,翻身上马。   逢蒙在离开马车之际,又回头看了一眼车中的玉卮,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与后羿一道离开。一行人再度朝目标奔去,至于那辆马车,则是缓慢的跟在他们后边。   玉卮感到非常的饥寒交迫,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听着马车的轱辘声,强打着精神等着见到寒浞。直到她听到了不远处整齐有致的叩拜声,她蓦地抬头看向窗外,与此同时,那道白色的身影映入眼中。   寒浞在看到那辆马车的时候,内心开始不安起来,为何那马车还会回来,而且是跟着后羿一起来的。他强忍着疑虑向后羿行礼,然后目光不期然地与逢蒙相遇。   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般,逢蒙给了寒浞一个放心的眼神,他这才露出往日的招牌笑容道:“王上,你看那边,那就是狞飙之神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十丈之长,三亩之宽的团团扁扁,霍霍刺刺,能风行数十里,惊起飞砂走石无数的狂风么。也的确有它的能耐之处,毕竟围在它周边的军兵都站立不稳,有的更是被卷倒在地。   在肉眼看来,那不过是一股小型的狂风,偏偏它被人说成了能可以摧毁一切的狂风。   后羿不屑地看向那股风,侧头道:“蒙,你这次打算怎么比?”   “蒙听说,如果能射中此风的咽喉,此风即可止,不如看谁能射中如何?”逢蒙说着已搭弓上箭。   “呵,看来你是迫不及待了,很好,让你先来!”后羿大笑着也抽出一支箭,箭头紧逼逢蒙的箭尾。   当逢蒙的箭射出的一刻,后羿的箭也紧随其后。   二人的箭在空中相遇的一瞬间,逢蒙的箭当场碎裂,紧接着,后羿的箭直入那风的咽喉,顷刻间,狂风骤止。   一切仿佛仅是眨眼的功夫就结束了,寒浞有些不可置信地眯起了双眼,直到后羿狂妄的笑道:“哈哈,臭小子,看来你还得继续练啊!师傅就不等你了!美人,孤来了!”   什么美人,寒浞猛的回过头,却看到后羿大笑着朝那辆车子跑去,寒浞不假思索的喝止道:“王上这是意欲何为?”   寒浞的话令后羿停了脚步,回头的一刻,他已看到寒浞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他面前,很明显,寒浞要坏他好事,他不禁怒意上涌道:“浞这是要做什么?”   “王上赢了此赛,浞正要和王上一同庆祝!那边已经摆好了酒宴,王上不如先饮过一番如何?”寒浞不动声色地说着,脑中迅速的思考着下策。   “浞的好意,孤心领了,比起那酒宴,孤更喜欢那车上的女人,不如今日浞让她陪孤如何?”后羿对寒浞的用意心知肚明,他知道这个小子不好说话,可他偏偏不信邪。   “王上,浞可以依你,但是,倘若这事被玄妃知道了,不晓得又要给王上惹出什么麻烦来,浞可担待不起啊。”必要的时候,寒浞总会把那个万金油搬出来,她总是最管用的。   “寒浞,你胆敢威胁孤!”后羿并不买寒浞的账,他怒目圆睁地看着寒浞,却见对方仍是笑脸相迎道:“王上何必与小臣动怒,浞也是为了王上好,请王上三思。”   寒浞说着竟是单膝跪地在后羿面前,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自愿的跪拜,他不后悔这么做,仿佛内心中一直有这么一股力量,让他急于要守住车上的那个女人。   “很好,寒浞,你给孤记住了,这次孤饶过她!但是,若有下次再让孤碰到她,孤绝对不会放过她!”后羿愤怒地甩袖转身,带着一对人马绝尘而去。   看着后羿离去的背影,寒浞把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愤恨地在心底怒骂着这个人。终有一日,他会让这个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浞,对不起,是我没用,我又输给了他!”逢蒙也是一脸的不甘心,他又输给了那个色鬼。   “是你技不如人而已,不过我还要谢谢你救了玉姬。”寒浞没好气的说着,他自然明白这件事个中原委,一说完他急忙朝那车子跑去。   帘子被掀起的一刹那,寒浞顿觉血液倒流,那个衣衫不整的人儿,哪里还有平日里生机活现的样子。他的心一瞬间像被撕裂般地疼痛,以至于他一跳上车,便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被人拥住的一刹那,玉卮是挣扎的,但一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她很快放松下来。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般地,她痛哭出声道:“寒,我好怕,好怕!”   “别怕,有我在,玉儿不要怕。”寒浞轻轻拍着玉卮的后背,感受到她全身的冰冷,他更加感到无力去护她。   “寒,你再也不要抛下我了,不要离开我……”玉卮哽咽着声音,她刚才真的要绝望了。   “我不会再抛下你,再也不会了!玉儿乖,不要哭。”寒浞轻轻抹去玉卮的泪水,她的小脸仍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眼里的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流。   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寒浞脱下外衣裹住了她,再次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直到她的哭声渐歇,他这才让人驾车,打道回府。   经此一事,寒浞越发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已经无法放手了,既然放不下她,那就永远把她带在身边好了。问题是,以后他要时刻提防后羿的淫威,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不过好在他有的是办法对付后羿,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进行着,他只要坐等其成行。至于这个玉卮,他的目光在她安静的睡颜上划过,像是在欣赏着一个宝物一般,温柔浅浅。   “玉儿,让你真正成为我的女人可好?”寒浞轻声说着,炙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只有让她的身心都是他的,他才会更安心,如果她能给他生个一男半女,那就更好了。最起码到目前为止,后羿还没有对生过孩子的女人感兴趣过。   问题是如何能够让她怀上他的孩子,这还真是个问题,想到这里,寒浞从怀里取出了那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的是她为他研制的药物,或许这个会有效也说不定。   是否可以这么赌一赌呢,寒浞再次看向玉卮,他不怕她会毒死他,因为他根本不怕毒。问题是这药是否管用,才是他最关心的,不如试一试也无妨。   “寒,我们到家了么?”没想到她一睁眼问这个问题,而那个家字更是触动了寒浞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温和一笑道:“我们的家在哪?”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玉卮柔弱地说着握住了寒浞的手。   “玉儿不觉得只有我们俩,这个家太小了么?”寒浞抚摸着玉卮柔若无骨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小脸渐渐变得绯红。   “我们……我们的家里还会有我们的孩子。”玉卮嗫嚅地说着,害羞地咬住了唇瓣。   “玉儿,给我生个孩子吧,好不好。”寒浞忍不住抬起玉卮的头,吻上了玉卮的唇。   “好。”玉卮不再犹豫,经此一事,她再不想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了。   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玉卮主动地回应寒浞热情的吻,唇舌紧密的纠缠在了一起,呼吸凌乱的无以加复。然而,也许是受了惊吓,她还是没有力气承受太多,很快败下阵来。   “玉儿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寒浞笑的不怀好意。   “明明是你急了。”玉卮佯怒,抄起粉拳捶了他几下,今天真是悲喜交加一天。   “再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到了府上,我再叫你。”寒浞看她脸上浓浓的倦意,他还是不忍难为她。   这一天终于到了尾声的时刻,寒浞又为明天打算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明天的确是新的一天了。    ☆、第二十二章 以药试心   露华清,人语静,湿花轻絮,怜伊太冷。   许是白日里受到了惊吓,玉卮睡得始终不安稳,无奈之下,寒浞只能点了她的昏睡穴。这还是他之前听师傅说的,如今竟用在这种时候,他不禁苦笑着出了门。   熟门熟路地到了那个院子,却发现屋内无人,他疑惑地抬起头,一轮满月挂在空中,正是每个月最好的时候。难得她会失约,寒浞勾唇一笑,斜靠在栏杆上,等起人来。   沐浴着溶溶月色,寒浞神思百转,今日发生的事像过电影般地在脑中回放了一遍,他越发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了。他分明是顶撞了后羿,这无疑是极危险的行为,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很难说后羿会怎样为难他,而想要知道后羿的想法,他只有来找她,也只有她最了解后羿。偏偏她到现在还不出现,寒浞越发的不耐烦,在他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一抹倩影出现在眼前。   纯狐的脸还是如往日一般的艳光四射,只不过今日像是更多了几分魅惑,仿佛喝醉了酒一般,醉意朦胧。连四周的空气都氤氲了她的味道,百花都为她沉醉不醒了。   “怎么迟了?”寒浞的声音仍是不悦。   “不过是让你多等了一会儿,这么不耐烦,那往日我等你的时候,又该和谁诉苦去!”娇媚的声音透着慵懒,纯狐摇曳着身姿到了寒浞身旁,刚一凑近见寒浞皱眉侧过身。   她不由得掩唇一笑,眼中透着无尽的嘲讽,娇嗔道:“我倒是忘了,咱们的寒大人可是有洁癖的!”   “老东西都没给你沐浴的时间么?”寒浞依旧是蹙眉冷眼看向纯狐。   “哈,我倒是想!”纯狐仰着头冷哼了一声,扬唇道:“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他像个饿狼似的抓着我不放,若不是我怕失了你的约,情急之下用了点小手段,恐怕你到这会儿还等不到我呢!”   “是我错怪你了。”寒浞眉间的阴鹜更深,他已经想到后羿欲求不满的丑恶样子了,他今日不得手,他日不知又会怎样。   “我倒是无所谓,只怕你会不好受,不如你再等我一会儿,我这去沐浴如何?”纯狐好整以暇的看着寒浞的神色,她那神色自若的表情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不必了,我没事。”寒浞了解自己的身体,他还没到饥不择食的时候。   “哎呦,莫不是你那厉害的小妾把你那顽疾也给治好了?”纯狐开始调侃起寒浞来。   寒浞根本不在乎她的口气,平静地在纯狐面前展开了手,只见一颗药丸映入眼帘。   纯狐抬手捏起那粒药丸,听着寒浞语气淡淡地说道:“这是她为我研制的,不知道是什么成分,你看看!”   看了看,又闻了闻,纯狐立刻知道了这药的成分,她在惊叹那女子才能的同时,也露出了不屑地一笑。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斗得过她的,除非那人不想活了。   “你真的想知道这是什么成分?”纯狐故作神秘的笑着看向寒浞,她这一笑足够寒浞对那药生疑。   “莫不是这药有什么问题?”寒浞从心底里不想这药有问题,他对那个女人不想再怀疑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纯狐一边把玩着那药,一边老神在在道:“不过是你们男人喜欢的药罢了,能说有问题么!呵呵。”   纯狐话音一落,寒浞立刻满脸阴鹜,他一把夺过纯狐手中的药,一脸不可置信道:“你是说这是专门勾引男人的药!这怎么可能,她不会这么做的!”   想到那个一脸天真无邪的女子,寒浞只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单纯如她,又怎会研制出这样的药物来。   “你一定想问我是不是弄错了吧,既然你如此怀疑,不如试一试也无妨,反正对你来说,这药也不伤身!”纯狐在说这话的时候,她是有些忐忑的,倘若他真的试了,那她无疑面临不可想象的后果。   她是要赌一赌,赌她对寒浞的了解,如此想着,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深邃起来,足以吞噬一切。也许是寒浞太专注手中的药丸,没有发现纯狐的异状。   为了证实心中的疑惑,寒浞觉得有必要做一个试验,但问题是找谁当试验品比较好呢。在他疑惑之际,他身旁的纯狐已经放松了身心,轻松地笑道:“我听说那个逢蒙又输了,不如你用这药让他放松放松如何?”   “亏你想得出来,那逢蒙岂是那么容易范的!”寒浞仍不愿相信这药的真实药性。   “哼,不如咱们打个赌,看那逢蒙到底能不能范!”纯狐一时间玩心大起,她好久没整人了,如今怎能错过这个机会。   “倘若你输了呢?”寒浞邪邪一笑,他倒也来了兴致。   “为什么一定是我输了!我只知道,我若是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纯狐当仁不让地仰起头。   “又是什么事,你这么有把握会赢!”寒浞的口气很是不屑。   “我说了我会赢一定会赢,至于那件事只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是了,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纯狐有些等不及了。   “好,我答应你,那咱们现在去看一场好戏吧!”寒浞说完便甩袖走出院子,纯狐则是紧随其后,一脸笃定的神色。   没有人发现他们是怎么到的逢蒙的住所,更没有人看到寒浞是如何把那药丸送到逢蒙茶水里的,一切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药入了逢蒙的腹中。   至于纯狐则是懒懒地躺在逢蒙房间的屋顶上,透过一个刚弄出的小洞,一脸期待地看着逢蒙即将演出的好戏。她很佩服寒浞的武功,的确是神乎其神,怪不得他宁可受罪,也不愿废了那武功呢。   “怎样了?”寒浞不知何时已到了纯狐身边,同她一样朝那个小洞看去。   “什么怎样啊,不是那个样子喽,你也不找个美人来,一出好戏这么给个丑婢糟蹋了!”纯狐可惜地摇了摇头,让开了位置让寒浞看。   “临时找到她已经不错了,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寒浞小声说着,双眼定睛朝那榻上看去。   他没有想到那药会那么有效,竟然这么快让逢蒙那小子兽性大发,不管不顾地朝那个侍婢扑了过去。尽管那侍婢长相丑陋,逢蒙还能如此欣然接受,更说明了那个药效的确够强大。   一切都了然了,寒浞的心愈发的冷澈,他真的没想到那个女子会用这样的药来迷惑他。难道她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勾引他么,甚至不惜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这样低俗的药物!   即便是寒浞和纯狐有着不正当的关系,但他依然认为那只是一种交易,他们是各取所需,他对纯狐没有其它的感情。可他对那个女子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一点他很清楚。   他甚至是真的打算给她作为他的女人所能拥有的一切,可她偏偏还在算计他,并且是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这个药无疑是最好的证明,他已从这药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为什么她始终还是和其她的那些女人一样,都是别人送到他身边的间谍。是不是她打算在他失去防备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那样她可以回到姒相身边复命了。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那个还做着复国大梦的姒相指使她做的,寒浞气不打一处来,他几乎要被怒气冲昏过去。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自那屋内的原始合奏曲中传来。   寒浞的双眼已经被愤怒刺激的血红一片,偏偏有人不知死活地继续煽风点火道:“看来这个药还有迷幻的作用呢!怪不得他会这么投入,原来是把身……下人当成了心上……人!”   “浞,他喊的那个玉儿,是谁啊,你认识么?”纯狐自然是知道寒浞愤怒的原因,但她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闭嘴!”蕴含着强大怒意地声音响起的一刹那,寒浞已拉着纯狐离开了那个多事的房顶。   下一刻,他们再度回到了宫中的神秘宅院,纯狐很不开心地整理身上的衣褶,而寒浞则依然没有息怒地意思。   为了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纯狐放柔了声音道:“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是要回去狠狠收拾了你那个小妾吧?”   “不会。”寒浞的心很乱,他还想不出该如何面对那个女人。   “唉,我真是可怜你啊,竟然纳了这样一个小妾,也不知道她是怎样的花容月貌!一个大王还不算,如今又加上一个逢将军,我说浞,你这绿帽子戴的可真是高啊!”纯狐本想让寒浞更生气一些,却发现根本不奏效。   也许是怒极了反而没什么感觉,寒浞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心里想什么,只听他语气冷淡道:“你早些休息吧,下月再见。”   “好啊,你记得还欠我一件事。”纯狐关注的也只有这一件事而已。   “来日方长。”寒浞丢下这四个字,消失在夜幕中。   “当然是来日方长,我要做的事,还多着呢!”本还柔媚的声音骤冷,冷艳的红唇多了些诡谲的色彩。   这个夜注定很长。    ☆、第二十三章 旧事重提   天已早,君不见,浣花微雨,倚楼人瘦。   一觉醒来的时候,玉卮没有看到寒浞,一直等到午后的时候,外边下起了细雨。她在屋内实在是坐不住了,便起身出了门,在回廊中站定的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了冷。   凭栏望去,园中依旧还是夏日的温暖景致,可心头却平添了几分凉意。是不是这个夏天太短,以至于她还没觉得热,快要步入秋天了呢,还是说她的心始终没觉得暖过。   望着那细细的雨丝,玉卮看得入神,不禁伸出手去,随手接住了一把细雨,入手生寒的感觉令她微皱了眉。快到秋天了吧,连雨都冷了,离天凉也不会远了。   如果再等不到寒浞,玉卮确定他恐怕又一次改变了主意,只是这次又是什么情况呢,她不敢去想。生怕会再次失望,再次跌入绝望的深渊里,身心俱疲。   昨夜他应该又出去了吧,玉卮估算着最近的时间,她知道他每个月的十五都不会留在府上。可是,还有两个月到八月十五了,在那一天,他能否为她留下呢。   “寒,还记得八月十五的约定么?”曾几何时,他答应过她,要带她去凡尘中过一次八月十五的。可惜,如今他们都到了这尘世中,曾经的许诺却是那般的遥不可及了。   想到他会失约,玉卮的眉间像是染了一抹清愁,怎么也挥之不去,竟比那天上的阴云还要沉重了几分。直到耳边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玉姬,少宰请您去前院议事厅。”侍女来传唤了,玉卮一时怔愣,转瞬笑逐颜开起来,急切地提起裙角,向前院跑去。   “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啊!也不知她还能笑到几时!”侍女之一冷笑着看向玉卮的背影。   “等夫人来了,有她受的。”另一个侍女也不示弱的回道,随之有人附和道:“你说的没错,等夫人来了,这月阁可要换主人了。”   远远的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寒浞不禁侧过头看向窗外,却见那抹白色的身影正向这边跑来。她这么急着要见到他么,难道这也是她装出来的么。   阴鹜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玉卮,直到她扶着门喘息的时候,他依然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而她分明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陌生感,那一刻,她收敛了之前的期待神色,脚步迟疑地进了门。   “玉姬见过少宰,见过……逢将军。”玉卮在进门的时候看到了逢蒙,不知为何,那人见到她时,竟有几分尴尬的表情,十分奇怪。   “蒙,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是不是说过,等到狞飙之神的事结束后,你会验证玉姬的身份。”寒浞语气和缓地说着看向逢蒙,他眼中没有一丝温度,一副迫使对方必须开口的架势。   他为什么又说到这个话题了,玉卮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寒浞,可那人始终没有看向她,仿佛当她是空气一般。她不禁心慌意乱起来,这一刻的寒浞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了。   “没错,我的确说过,不过,浞,这件事你不是很清楚了么,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你的女人了,她是什么身份又能怎样呢!”逢蒙的态度倒是和之前大相径庭起来,他不是一直很追究她的身份么。   玉卮越来越搞不懂了,为何逢蒙会一下子不计前嫌,而寒浞却非要抓住那个问题不放了呢。为此,她紧张地握紧手中的丝帕,心绪也跟着混乱起来。   “如果我说她还不是我的女人呢,蒙,你觉得我该怎样做,才不至于白养了她这么多日子?”寒浞的话再次让玉卮呆若木鸡,她只觉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寒浞。   寒浞则始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像是请教般地看向逢蒙。此刻的逢蒙心中喜忧参半,喜在寒浞竟然还没动过这个女子,忧在不知该如何答复寒浞,才能实现心中的期冀。   “这个……浞,我觉得既然姒相把她送给你,那她是你的了,你又何必在乎在府中多养一个女人呢?”逢蒙见寒浞像是沉思般地低下了头,又忙继续道:“如果浞觉得她在府中多余,不如……不如赠与他人,也未尝不可!”   “哈哈,蒙说的有道理,那你觉得我该把她赠与何人呢?”寒浞勾起一侧唇角,以手支额地看向逢蒙,似是能看到他心里去。   玉卮顿觉自己无地自容,她的心像是被刀割一般地痛,寒浞的话无疑是对她最致命地打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无数的为什么,她实在不明白寒浞的真实想法。   可眼前的一切还在继续,逢蒙被寒浞的话弄得额角渗出了汗,他沉吟了片刻道:“毕竟她是有仍氏,我想总不能把她随便送给人,浞还是慎重考虑的好。”   “难道蒙不觉得,其实她的身份并没有多么重要,除非她回到姒相的身旁。否则,她的身份是个空壳子,对我们毫无用处。”寒浞把玩着一只铜爵,似乎在考虑那铜爵的价值。   “难道浞打算把她还给姒相?”逢蒙突然有点着急了,这可是他最不想见到的结果。   而玉卮更是着急起来,她甚至脱口惊呼道:“寒!”   “不这么做该怎么做,蒙,你倒是给我一个主意啊?”寒浞的脸上是烦恼异常的样子,他像是没听到玉卮的喊声,仍是看向逢蒙说话。   “你不要把她还给姒相!”逢蒙心急地擦了把额头的汗,目光闪烁不定地看着寒浞,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地说道:“你若是不喜欢她,尽可以把她送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她!”   一霎那,一室静谧,寒浞没有出声,那铜爵仍然握在他的手中。而他的目光却在这一刻从逢蒙身上移开,最终落在玉卮苍白的小脸上,四目相对的一刻,他笑了。   那笑容实在是和悦的很,可在玉卮看来却寒冷地比三九天还要彻骨,她硬撑着站在那里,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却也不擦,只希望她从没有见过他,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蒙,可惜我不能把她送给你,我不能害了你。”寒浞淡笑着直起身,动作缓慢的拿起了一旁的酒壶,往手中的铜爵里倒酒。   “为何?”逢蒙抓住了机会不想放手。   “因为咱们的王上也看中了她啊!”寒浞随手拿起斟满酒的铜爵,轻抿了一口,无限回味地眯着眼说道:“如果我把她送给你,那王上会怎么对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老色鬼已经拥有了纯狐那个绝色,难道他还不知足么!”逢蒙的气愤之色很明显,他一想到后羿气不打一处来了,现在更是生了恨意。   “纯狐固然是绝色,但她像这酒,喝多了也会醉,所以还要茶来冲淡。而玉姬便是那茶,无论何时饮,总会回味无穷。”寒浞的目光深沉似海,像是可以洞穿一切般,瞳仁中闪烁着迷离的光。   原来,她在他心中竟是这般形容,玉卮苦涩地勾起唇角,她强忍喉间的哽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曾几何时,她是他心中的唯一,而眼下,她只是任人衡量的物品。   “浞,你真的要把她送给那个老色鬼么?”逢蒙实在搞不清楚寒浞的意思,即便他如何不甘,他还是要尊重寒浞的想法。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说吧。不过,如果你有办法战胜那个老色鬼,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你的意见。”寒浞再次给了逢蒙希望。   “只要浞能再帮我,我一定赢了他!”逢蒙像是从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脸上一下子容光焕发了。   “我会再给你寻个机会的,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寒浞微笑着看向逢蒙,他很高兴看到逢蒙振作起来。   “我一定不会让浞失望,也希望浞不要食言。在我胜利之前,帮我照顾好玉姬,我一定会凯旋而归的。”逢蒙一脸坚定的样子,他这次一定要拼尽全力。   “当然,我自会照顾好她。那这么定了,你回去好好练武,我一有消息会告诉你。”寒浞收拢了衣袖,缓缓起身,摆出一副恭送的样子。   “好,那我先走了,你有消息的话,一定要尽快告知!”逢蒙已经迫不及待了,急切地心情溢于言表。   寒浞朝逢蒙挥了挥手,却见逢蒙恋恋不舍地看了玉姬一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议事厅。这情景像几月前送走姒相时一样,何等的似曾相识,却都是那么让人厌恶。   “寒,你是想把我送走么?”当室内只剩下玉卮和寒浞二人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你也看到了,我若不这么做,逢蒙不会再有信心为我做事。”寒浞像是在事论事般地说着,手里的铜爵仍没有放下。   “那你真的打算把我送给逢蒙么?”玉卮轻拭了下眼泪,她看清了寒浞此刻的表情,那分明还是面对陌生人的样子。   “你真的相信他还会赢?”寒浞冷笑着看向玉卮,见她一愣,他又道:“还是你希望他赢?”   “我怎么想,你会不知道么,寒,你今天是怎么了?”玉卮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懑,她握拳在心口处,眼中的痛色丝毫不减。    ☆、第二十四章 寒浞之妻   玉炉寒,清泪尽,黄昏风雨,做尽秋声。   “呵,应该说,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既然你在我这里得不到好处,不如去投奔他人,这才是明智之举,不是么?”寒浞讥诮地说着喝了一大口酒,那酒辛辣无比,却丝毫减缓不了心头的痛楚。   “你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得不到好处,我要在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玉卮完全不明所以的样子,她头痛欲裂地扶额道:“如果你真的打算把我送给别人,那不如杀了我,反正都是眼不见为净,不如死了干净。”   “呵,没想到你还不怕死。”寒浞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缓缓起身道:“只可惜我还不舍得你死,你还是好好的活着吧!”   “寒,不要这样对我,你昨天还说过,要和我生个孩子的……”玉卮说到最后羞怯的咬住了唇角,可她却听到再度让她绝望的话。   “好像我是说过那样的话,但是,能给我生孩子的女人不是你!”寒浞一句话令玉卮僵立当场。   只见寒浞大步走到门口时,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道:“哦,对了,我忘记和你说了,过两日,我的夫人和孩子会从老家过来,你准备好迎接他们吧!”   “夫人……孩子。”玉卮轻喃着这两个称呼,全身失力的瘫坐在地上,任地上的冰冷侵入体内,她仍是无动于衷。   她要如何面对那些与她毫无瓜葛的人,像她这般性子又该如何与他们相处,她着实不会。   从她记事起,她没有一夫多妻的概念,如今她却要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谈何容易。   离开了议事厅,寒浞并没有走远,他静静地站在窗户旁,看着室内的一切。在看到玉卮失神地坐在地上时,他的内心也不好受,可他没有办法,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她。   为何她身上有那么多的疑点,为何她是姒相送给他的人,为何她是有仍氏。很多的问题缠绕着寒浞,他实在看不下去,终是甩袖离开,他看不了她的痛苦。   月光照进议事厅的时候,玉卮才起身,她的脸色仍然很苍白,可身体却有了力气。她不疾不徐地走回月阁,走到她的药庐中,机械地制了一夜的药。   这药不是给寒浞吃的,而是给她自己吃的,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她的灵魂还能在这副躯壳中停留多久。而这个药,无疑是世间少有的固魂之药,连地府的孟婆都想要的药。   她也有吃药的时候啊,玉卮喟然长叹,不自觉地朝窗外望去,月亮已经渐渐隐去,正如她的命数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倘若挽回不了寒浞的心,她也是要魂飞魄散的。   最重要的还是让他信任她,只有取得了他的信任,才能得到他的真心。玉卮一脸笃定地抿紧了唇角,她必须要成功,无论如何她都要挽回他们的感情。   半月后,玉卮迎来了寒浞传说中的夫人和孩子。   尽管玉卮下定了决心要争取寒浞的信任,然而,当她看到他的夫人和孩子的时候,她还是失了信心。她没想到寒浞的妻子会是这般样子,而且想要和平相处,恐怕很难。   “浞,我在老家的时候,听说你在府里养了个小妾,如今看来,倒真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啊!啧啧,皮肤水灵的让我这个做女人的都羡慕呢!”粗狂的声音哪里有女人的样子。   这个被众人称之为寒夫人的女人正掐着腰站在玉卮面前,一副示威的模样,她有着比男人还要孔武有力的身材。许是经常晒太阳,她的皮肤黝黑,散发着健康的亮泽。   至于五官更不敢恭维了,想到寒浞会看上她,玉卮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目光移到站在韩夫人身旁的小孩身上,那孩子着实是继承了母亲的基因,也是个虎头虎脑的样子。   “姜蠡,我已经命人在前院给你和孩子安排好了住处,既然你和玉姬已经见过面了,去休息吧!舟车劳顿,你们应该也累了。”寒浞负手而立地说道,他的语气平淡中透着疏离,像是并不想让姜蠡和玉卮多见面。   “爹爹,我还想在这玩。”小孩子正在水池边看鱼,看来是还没玩够。   “浇儿若喜欢那鱼,前院有比这更好看的,让你娘带你去看!”一点慈父的态度都无,这更令站在一旁的玉卮奇怪地看向他们。   “好了,浇儿乖,跟娘去前院吧,你爹不喜欢咱们在这。”没想到的是,这个姜蠡竟然这么听寒浞的话,玉卮惊诧地同时,目送着他们母子离开。   “我以为,你会让他们住在这里。”玉卮的声音很柔弱,她的元气还没有完全的恢复过来。   “难道你希望他们和你住一起?”寒浞挑眉看向玉卮,却见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他不禁蹙眉道:“你是不是又不认真吃饭了,你若是再做傻事,我是不会管你的!”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天凉了,受了点风寒而已,我自己会注意身体的。”玉卮垂眸说着,衣袖里的手却攥得死紧,她不喜欢寒浞对她的态度如此冷淡。   “你自己也是个医者,不要和我说你自己治不了自己的病,我不喜欢你病怏怏的样子。”寒浞别开脸不看玉卮,他不想再动恻隐之心。   “我知道了。”玉卮也不想说什么,她总有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   “好好照顾自己。”丢下这几个字,寒浞离开了月阁,今日若不是他主动来,恐怕玉卮根本不打算出这个园子。   不知为何,他还是想看看她,这是这半月以来最想做的事。可是看到了又如何呢,他们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尽管那时也是若即若离的,却不像现在这般疏离。   “你也是……”玉卮依依不舍地看着寒浞远去的背影,她步伐不稳地走到门口,倚着门扉看着前院的方向。她是真的很想他,为此茶饭不思,身体也一天不及一天了。   “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玉卮虚弱地喘息着,眼皮越发的沉重起来。   对她来说,一旦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即便是有固魂丹也无用,身体还是会日渐虚弱。尤其是在白天的时候,她总是嗜睡,不知道哪一天那么睡过去了也不一定。   “我怎么总觉得玉姬有点不对劲,她最近都是怎么生活的?”寒浞在看到玉卮之后,内心总是忐忑不安,玉卮苍白的面容久久在心中徘徊不去。   “回少宰,玉姬每日都是昼伏夜出。”侍从回答的小心翼翼。   “昼伏夜出。”寒浞双眼微眯,面色不豫地问道:“她夜里出去哪里?”   “玉姬晚上都在药庐里研制药物,几次出门好像也是采集草药,并没有什么异动。”一直以来他们都在监视玉姬。   “还在制药,她不嫌累么。”她给他制的药都没有吃,她还在制什么药呢。   侍从听出了寒浞的不悦,也不再答话,而寒浞也看出了他们的无奈,便也不再追究。如此一来,他也不清楚玉卮的情况,但他仍是心怀隐忧。   到了这日的晚上,许是因为白日里见到了寒浞,玉卮无心制药,便站在庭院里看夜色。岂料本还宁静的庭院,却被一阵吵闹声打破,像是从前院传来的。   “是夫人和小少爷,估计又是小少爷顽皮了,夫人在管教。”侍女在玉卮旁边提点道。   “你可知道夫人和少宰是怎么相识的,和我讲讲好么?”玉卮忍不住道出了心头的疑惑。   玉卮声音温和动听,即便是再不待见她,侍女也不好回绝,只好开口道:“夫人是九黎蚩尤氏的后人,骁勇善战。她和少宰是在战场上认识的,想当年,少宰领兵征讨东夷,夫人被少宰的风姿折服,甘愿归顺少宰。后来,少宰得胜回朝后,王上给他们赐了婚,王上还亲自为他们主持了婚礼呢!”   “那为何夫人回了老家?”玉卮忍着内心的酸涩,再度问出了疑问。   “这奴婢可就不知道的了,只听说是少宰让她回去的,之后夫人生了小少爷,想来是想让老家人帮忙照顾孩子吧。”侍女说完后就退下了。   怎么听都像是在听别人夫妻间的事,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又何必去多管闲事呢。玉卮颓然一笑,那种正常的夫妻生活是她渴望不可及的,她又怎么可以强求。   喉间突然变得干涩起来,玉卮不禁掩唇咳了几声,却发觉嘴里涌上一股腥甜味,她急忙转身回屋。不用看都知道,她已经开始咳血了,那是她最怕看到的。   “三年,你只有三年的时间,倘若你不能让他爱上你,你将灰飞烟灭。到那时,我可帮不了你了。”这是当初她求孟婆帮她时,孟婆叮嘱她的话。   如今听来,那话竟如催命符般的奏效,看来孟婆并没有骗她。当她依偎在寒浞怀里的时候,她会变得特别有精神,可一旦与他分离久了,她像枯萎的花朵般,随时结束生命。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要想办法,再次接近他。    ☆、第二十五章 南有河伯   秋千索,减红情,燕宿雕梁,月度银墙。   “上次你说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是何事?”激情澎湃的一刻,他竟然还有心问她问题,纯狐笑得有些勉强。   只等着体内的情潮退却的时候,她才头枕着寒浞的胳膊,眯起狭长的狐狸眼,媚声道:“那件事其实很简单,不过我怕你不肯依我!”   “但说无妨。”寒浞勾起纯狐的一缕青丝在手中把玩,他和她之间的算计无处不在,此刻是一个开始。   纯狐媚眼如丝地撑起半边身子,纤长的手指在寒浞光洁的胸口上轻轻一按,红唇一笑道:“我想看看你的那颗心!”   “哪颗心?”寒浞明知故问,他在心里盘算着纯狐的计量,她要看那个干什么。   “哼,不想让人家看的话,直说,何必绕弯子。”纯狐娇媚地撇了撇嘴,背过身不看寒浞。   这样一来,纯狐留给寒浞的是一个美丽的、充满诱惑力的后背,让人有种想要咬一口的冲动。只是寒浞忍住了,他根本没心思去做那些事,他想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给你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要帮我一件事。”寒浞突然变得大度起来,这让纯狐好奇地急忙回过头来。   在看到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后,她眨了眨眼道:“何事?”   “还不是再想个办法,让老色鬼和逢蒙再战一次。”寒浞的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疲惫。   “你不觉得烦么,想除掉那老家伙,有的是办法,何必如此麻烦!”连纯狐都失去了耐心。   “你也觉得烦了。”寒浞笑着勾了下纯狐的下巴,仰头长叹道:“其实我也有些等不及了,但是,要想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位子,我们要借刀杀人。而且尽量做得不被人怀疑才行!”   “所以,你想让他死在比试之中,你觉得可能吗。凭老家伙的箭术,岂是逢蒙那个混小子战胜得了的!”纯狐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但是,她也没必要在寒浞面前掩饰她的真心。   “你说的没错,想要让逢蒙战胜老东西的确不容易。但是,实在逼不得已,让逢蒙杀了老东西,也不失为良策!”寒浞的声音低沉冷酷,连纯狐都听着不舒服。   “总之,你是打算步步为营是么,你不嫌累的话,继续好了。”纯狐不屑地耍起小性子来。   “话别扯远了,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们再比一场?”寒浞笑着扳过纯狐的小脸,四目相视间,纯狐莞尔一笑道:“有是有,不过这一次,你要往南边去才行。”   寒浞不理会纯狐的媚笑,一脸严肃道:“那是何物?”   “看在你如此听话的份上,这次告诉你详细地点好了!”纯狐一脸慷慨的说道:“此物常年居住在洞庭一带,人们都叫它河伯!它喜食人,又总是兴风作浪,危害百姓。所以,它也算是个害人的水怪了!”   “洞庭有这样一个水怪么,我怎么没听说过。”寒浞沉吟着垂下头,倘若这次成功,南方将不再有水患了。   “那么远的地方,消息当然不灵通了!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王土如此宽广,灾患自然很多,岂是你一人可以治理得来的!”纯狐老神在在地说着,没注意到寒浞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懂得还真是不少,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里装了多少国家大事!”寒浞轻轻地吹了一下纯狐的脑门,二人再度相视一笑。   “也许将来让你当王妃,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连寒浞自己都是一愣,但随即他垂了眼眸,掩去了内心的慌乱。   床笫之事做多了,总会产生一种依赖感,寒浞在纯狐面前几乎不加掩饰的暴露了内心的情绪,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他不喜欢被人操控的感觉,尤其是被女人操控。   可他没有看到纯狐唇角泛起的讥笑,仅是一闪而过,她又恢复了娇嗔道:“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记住了!将来你得势之后,别忘了今日的许诺!”   “到时候再说吧!好了,今日聊到这里,下月再见。”寒浞说着披衣起身,他一向不会在这张床上久留,更不会等到天亮再离开。   “你可别忘了,事成之后,记得让我看你的那颗心!不然,我可要看你的这颗心了!”纯狐半开玩笑地叮嘱着。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会让你看到的。”寒浞边走边挥了挥手。   再度送走了这个男人,纯狐收回了嘴角的笑,她是真的陪他玩够了!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的东西,杀了他都在所不惜。   如果可以,他的两颗心,她都想看看,也只有那样,她才觉得痛快。   寒浞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在回府的路上,他越发觉得与纯狐的约会是件枯燥乏味的事,如果可以选择,他根本不想再保持这种不正常的关系。   可他又别无选择,眼下只有这一种办法可以压制武功的反噬,除此之外,他对其它办法都没有信心,尤其是玉姬给他的那些药,他始终还是不敢动。   想起玉姬,寒浞的内心总是复杂的,一方面,他承认自己对她是有感觉的,甚至有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另一方面,他依然对她有戒备之心,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如何,他这次要秘密行事,不会让她再给他添麻烦了。前两次若不是她,估计他的计策都会成功,可偏偏都是在关键时刻,总是和她扯上关系,这很让他苦恼。   看来,他要亲自去一趟南边了。寒浞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次日开始做准备工作,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虽然做的隐秘,却更令那玉卮奇怪起来。   连续几天了,寒浞都没来看玉卮,而她发现四周的侍从也出奇的安静,像是特意在隐瞒什么事一般。为此,她更加的坐立不安了。   这日,玉卮闲来无事,在院中的水池边赏鱼,她的思绪随着水中的鱼儿不断的游转,想着究竟该如何知道寒浞的动向,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听到了孩童的欢笑声。   “咦,这里有鱼,母妃,你快看!”原来,来人正是寒浞目前唯一的儿子,寒浇。   “浇儿,娘说过多少遍了,不准你来这个院子,你怎么不长记性!” 姜蠡一副苦口婆心的慈母形象,让玉卮好生好奇的看向她。   如果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孩子,该是多么幸福的事,玉卮不禁看得出了神,脚步也紧跟着向那孩子走去。却没想到被跑来的孩子装了个正着,生生被撞了个趔趄。   “啊!娘,这个女人撞我!娘,孩儿好疼,好疼!”明明撞人的是寒浇,他却反口说是那玉卮。   玉卮被撞的一愣,来不及考虑自己身上的痛,忙弯腰扶住那个一身健硕肌肉的寒浇,紧张地柔声问道:“你哪里疼了,快让我看看!”   谁知玉卮话音一落,身子被一股蛮力推了一把,紧接着她已倒在了地上,胸口顿时涌上一口腥甜。她强忍着上涌的血气,疑惑地看向寒浇。   只见他一脸厉色道:“谁准你这个坏女人碰我了!娘,她推了我,咱们去找爹去!”   “浇儿,你爹事忙,哪顾及得你,好了,咱们离开这院子吧!” 姜蠡也不想生事,急忙拉着寒浇的手要离开。   可寒浇哪里肯罢休,他哭着跺脚喊道:“我不管,我要找爹评理去!”   “你爹都出府了,要去哪里找去,你乖乖的和娘回去!” 姜蠡故作怒色的朝寒浇发狠道:“不然,娘可要家法伺候了!”   姜蠡说者无心,可在玉卮听来却是震惊的大事,没想到寒浞竟然如此悄无声息的出府了。那他去了哪里,听姜蠡的意思,像是出了远门。   “哼,不是去了南边么,又不是多远的地方,娘,为什么爹不带咱们去!我也要去看大鱼!一定比这小鱼好玩多了!”寒浇越说越来劲,也不哭了,直接拉着姜蠡的袖子纠缠。   “你给我闭嘴,赶紧走,别在这给我出丑!” 姜蠡也是急了,硬是拉着寒浇的耳朵往外拖。   她哪里止得住寒浇的嘴,只听他边哭边喊:“我要看河伯,看大鱼,呜呜,娘松手,孩儿疼,疼……”   最后,玉卮只听到一阵哭声,可她早已僵坐在地上,目光涣散地嘀咕着两个字:“河伯……”   她记得曾经的一段对话,彼时他们依偎着坐在银河之畔,看着川流不息的银河,她曾问过寒漪:“寒,你最怕的是什么?”   “玉儿最怕什么?”寒漪总是喜欢不答反问,他很高兴看到怀中的玉卮朝他瞪眼睛。   “我怕什么你会不知道么,明知故问!”玉卮嘟着小嘴,一脸的不开心。   “我的玉儿生气了么,这么容易生气了,这可不好。”看着玉卮耍小性子,寒漪仍是温柔地笑着,低头在玉卮额头上印下深情一吻。    ☆、第二十六章 玉卮公主   星河畔,月光皎,两厢情切,情深不寿。   一吻之下,玉卮小脸绯红,别扭地环抱住寒漪道:“寒,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真的么,那我也一样,只要有你在,我也什么都不怕了。”寒漪调侃地勾了下玉卮的鼻子。   “你这不算,我要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最容易伤害你的?”见玉卮一脸着急的样子,寒浞不禁神色肃然道:“要说什么容易伤害我,也是有的。”   “那是什么?”玉卮紧迫地问道,这不禁又令寒漪会心一笑道:“看把你担心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它也算是与我同类,如果我不下凡,应该也遇不到的。”寒漪垂眸思忖,他不太想让玉卮为此挂怀。   受不了寒漪的犹豫,玉卮扯着他的衣袖,目不转睛的问道:“到底是什么,叫什名字总是有的吧?”   “那我只告诉你它的名字好了,世人叫它,河伯。”寒漪神秘一笑,抱起玉卮离开了银河,他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了,看着她为他担心的样子,他会心疼。   纵然不知道为何河伯会伤害到寒漪,玉卮还是记住了那个名字,如今听到那个名字,她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她绝不能让河伯伤害到现在的寒浞,绝对不可以。   当天晚上,玉卮趁着守卫不备的时候,连夜离开了帝都,朝着南方奔去。一路上她不眠不休,白天打听前行的方向,晚上急速赶路。   如此一来,当她到洞庭的时候,她几乎是骨瘦如柴了,可她依然强撑着身子站在了烟波浩渺的洞庭之畔。借着清幽的月光,玉卮举目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在河中起伏的那只巨龟。   “呦,老夫当是谁来了,哈哈,竟然是只小兔子!”河伯的话让玉卮闻言一怔。   她的真身终究还是被这个怪物给道破了,可这也是早晚的事,玉卮不卑不亢道:“可惜我不是一只普通的小兔子,不是么,河伯?”   “的确如此,你可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玉卮公主啊!”巨龟大笑着靠近了河畔的玉卮,它边游边道:“可是老夫奇怪的是,你不乖乖地呆着月宫里,下凡来做什么?”   玉卮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听到了,她有些恍惚地说道:“我只是想求你件事。”   “呵,今天的月亮是不是不对劲了,老夫没听错吧,你竟然来求老夫!”河伯一脸震惊地喊着,缩了缩脖子道:“你可别唬我这个老人家,老夫可经不起吓!”   “我没时间骗你,我只想你不要伤害一个人。”玉卮目露隐忧地侧过头去,她隐约看到了不远处的军营,那应该是寒浞的军队了。   河伯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到了玉卮的神色,他故作惊讶道:“哎呀,实在是不好办,老夫这阵子嘴馋,吃了不少人,不知道有没有吃了你那个心上人!”   河伯把心上人几个字咬的极重,可玉卮仿若未闻般道:“他是那个军营里的首领,名字叫寒浞,你应该没吃了他才对。”   “唉,我说丫头,你怎么喜欢上凡人了,若是被西王母知道,可要你好看啊!”河伯也是一片好心,他也不想得罪了眼前这个西王母身前的红人。   “无所谓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玉卮自嘲一笑,转而一脸坚持道:“总之,算是卖我个人情好了,请你千万不要伤害他。”   “行行,玉卮公主都说话了,老夫怎敢不听。不过,你可知道他们到底要把老夫怎样,为何老夫总是心有惴惴呢?”河伯此刻一改之前的随意,目光中多了几分忧虑。   “他们要做什么,我不太清楚。不过,你也要小心,必要时,躲几天,莫要再嘴馋了。”玉卮也是好心嘱咐,可那河伯岂是她容易劝服的,摇着短小的尾巴转过身道:“老夫不信了,他们还能吃了老夫不成。”   “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千万莫要伤害他!”玉卮眼见着河伯离去,不禁再度强调。   “哎呀,老夫记住了,老夫还没老到忘了你的话!再见了,老夫也要休息了,你好自为之吧!”话音落下的一刻,河伯也消失在河水中。   好自为之这个词,玉卮不知听过了多少遍,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好自为之。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般,身子突然支持不住地往后倒去,却并没有预期的与大地相依。   反倒是依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只见那双如鹰鹜般的眼眸正闪着奇异的光彩,这真是要了玉卮命的眼睛,她立刻打起精神挣脱开后羿道:“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后羿也不再抱她,疑惑地挑了挑刚毅的眉毛,冷哼道:“难不成你以为会是寒浞那个臭小子?”   “不关他的事,对了,刚才我和河伯说的话,你都听见了?”玉卮根本没有因为后羿的身份,对他有任何恐惧,反而因警惕更加冷静了。   “怎么说呢,应该是没全听到,只听到个结尾。”后羿也算是实话实说。   “真的?那你为何会在这里?”玉卮的心放了一半,仍是不屈不挠地问着。   “哈哈,你倒是怪起我来了,若不是你和那水怪的聊天打扰了我的清梦,我会有心思听你们说话?”后羿一脸无辜的样子在玉卮看来实在是讽刺。   “既然是我打扰了您的清梦,那我现在离开,请您继续做梦好了。”玉卮有些心烦意乱,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麻烦的男人,她只能逃跑。   夜风习习,玉卮突然觉得有些冷,她瑟缩着站了起来,转身要走。却在转身之际被后羿握住了胳膊,只听到他语气不悦道:“莫不是你忘了孤当初说过的话,若是再让孤遇到你,孤绝对不会放过你!”   后羿开始用身份压她,可现在是夜晚,她又岂会怕他。后羿感到视线模糊了一下,那玉卮竟然已站在百米之外,他震惊地揉了揉眼睛。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岂会每次都被你掣肘!后羿,你听着,今晚的事,你最好忘记,否则,恐防夜长梦多!”玉卮不再多话,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你到底是谁!”后羿只觉得此刻的玉卮与昔日里认识的那个判若两人,莫不是他今夜真的是认错人了。   “什么是谁啊!王上,你是不是又做梦了,夜深了,请王上回营休息吧!”寒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羿的身后,倒是把后羿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在这的!”毕竟是王的身份,后羿强撑着内心的惊吓,定睛看向神色从容的寒浞。   “刚过来,不知王上看什么看的如此入神,竟然没听到浞的脚步声。”寒浞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让后羿放心的点了点头道:“是孤看错了,还以为看到了你的玉姬。”   “这怎么可能,臣的玉姬正在臣的府上,怎会出现在这?”寒浞笑意越浓,竟让后羿有些不自在道:“许是孤真的看错了,看错了。”   你必须看错了,寒浞在心里狠狠地腹诽,看着后羿回了营帐,这才转身朝夜幕中奔去。他今夜一定要找到那个让他不省心的女人,他这次一定不能手软。   然而,当寒浞找到玉卮的时候,却看到了让他心痛的一幕。   玉卮口吐鲜血地倒在一棵月桂下,气息奄奄的样子让他急忙抱起她,大声喊道:“玉儿,你这是怎么了!”   “寒,你不能有事,不能……”玉卮在看到寒浞的一刻,目光中闪过一丝希冀,可转瞬间她阖上了眼睛。   “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女人。”寒浞一边抱怨,一边把玉卮抱起,转身朝他的营帐走去。   营帐内早已点燃了火盆,很是温暖,寒浞将玉卮放到榻上,立刻为她疗伤。源源不断地气息深入肺腑,玉卮慢慢的苏醒过来,一睁眼看到寒浞憔悴的神情。   轻轻的伸手抚上他的脸,玉卮心疼地哽咽道:“寒,你瘦了。”   “你也不比我好多少!为何又要跟来?”寒浞强调那个又字,眼见着玉卮怯怯地垂眸道:“我放心不下你。”   又是一个让他心软的理由,寒浞无奈地叹气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不要赶我走好不好。”玉卮最担心的是寒浞不让她留下,心急的握住了寒浞的衣袖。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让你走,你也走不动吧。”寒浞没好气的声音让玉卮的头垂的更低了。   室内隐约听到木柴燃烧中的噼啪声,寒浞心中焦躁了几分,冷声道:“刚才我在河边看到你和后羿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玉卮匆忙掩饰内心的慌乱,她不想让他为难。   看来她不打算说实话,那好,他会等到她说的那一天。   寒浞随手拉过榻上的被子盖在玉卮身上,声音依旧冷沉道:“我累了,你也快点睡吧,明天,我还有事。”   一说完,寒浞已和衣躺下,下一刻,玉卮也躺在了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她满足地笑着将额头轻轻地抵着他的脊背,感受着他的气息,她渐渐沉入了梦乡。   一室静谧,然而,寒浞的眼睛却久久没有闭上。   今天,他听到了玉卮和河伯之间所有的对话,他吃惊之余也更加疑惑,只待明天到来的时候,才能清楚玉卮的意图,更清楚她到底是谁。    ☆、第二十七章 舍身相救   云澹澹,水悠悠,白露丹枫,若个偏寒。   一大早寒浞便出了营帐,可他不知在他嘱咐完一干守卫要看着玉卮的时候,玉卮已然换了身侍从的行装,悄然出了营帐,待寒浞放心离开后,她装成侍从巡逻的模样在河畔来回踱步。   早晨的河面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像极了蒙了面纱的美人,引人遐思。只可惜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无心观赏美景,偏要揭开这层神秘,看清幕后的一切。   此时此刻,寒浞的心思全在河中的那只水怪身上,他没想到那水怪会真听玉卮的话,竟会如此安静的躲到水底不出来。为此,他心中不免多了些烦乱。   “浞,看现在这个样子,那只水怪怕是不敢出来了!”昨日的对话,后羿也是听进去了几句,尤其是那个玉卮嘱咐河伯的话,如今看来那根本不是梦里的话。   “王上多虑了,恐怕是水怪不屑于出来见浞。不过,倘若王上唤它,它必出无疑。”寒浞也是在赌,赌用人声唤那畜生出来,如果不出来,他自然还有下策。   “哈哈,既然你如此笃定,那孤试试,若是它不出来……”   “浞自愿受罚。”不待后羿说完,寒浞已谦恭地弯腰一拜。   “好,逢蒙,你给孤作证,倘若那水怪不出来,你给孤狠狠地揍寒浞一顿!”后羿笑着拍了拍逢蒙的肩膀,大步走向洞庭。   待后羿在水边站定,他身后的人都看着他的动作,只见他双手放于嘴侧,气如洪钟地喊道:“河伯孽畜,孤王在此,还不乖乖现身!”   岂料后羿话音一落,便见河中白雾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紧接着一个深沉中透着怒气的声音从河中突然响起:“你是何人,敢唤老夫孽畜!”   “哈哈,孤王名讳岂可入得孽畜之耳!”后羿大笑着盯着波澜起伏的河面,那个河伯依旧没有露面。   “哼,老夫不和你这小儿一般见识,你们都散了吧,别扰了老夫清梦!”河伯还是心存了芥蒂,不敢轻易造次。   眼见着那波澜很快恢复了平静,寒浞心头的喜悦也跟着即将消失殆尽,他急忙转头看向逢蒙,用眼神鼓励逢蒙。那人也是着急了,扬声喊道:“河伯,你可听过大羿射日,你若再不出来,小心我们的大王把你射出来!”   “你说谁?羿?他在哪?”说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口气,只会叫人从骨子里透出惊悚的感觉。   在河边假装巡逻的玉卮停下了脚步,目光紧紧盯着与她距离不算太远的那几个人。为什么他们要提到羿,那个名字在三界中是轻易不可以道出的,难道他们不知道么。   “孤便是羿的后人,后羿是也!”后羿在逢蒙说完之后,一脸骄傲的仰起头。   然而,在后羿报完名号之际,刚才还趋于平静的洞庭突然狂风大作,河面上兴起巨大的波涛,转瞬间,一只庞然大物从河中一跃而起,仔细一看,正是那巨龟无疑。   只见它一身可比铜墙铁壁的嶙峋龟甲,四只爪子更是锋利无比,它拍打起的万丈水花,足以吞没河边所有生物。此刻,它的双眼像燃着强烈的火焰,直教人全身如烈火焚烧般的难受。   “后羿,你终于来了,老夫等了你太久,今日老夫若不报杀父之仇,枉为人子!”一切都来的太突然,谁也没想到这水怪一出声会是这番开场白,着实惊心动魄。   没等后羿等人回过神,那巨龟已张开幽深的大口,不似往日的把人吸入。这一次,他竟是吐出了一股浓浊的水注,直喷向一脸错愕的后羿。   “大王小心。”总有些忠心事主的小兵在关键时刻挡在了后羿的身前,也正是这关键的一声让后羿顿然醒悟,拔腿跑。   可那巨龟怎会轻易放过他,一击不中之下,再出一击,把那后羿追的十分狼狈。不过,后羿也不是等闲之辈,在发现周边的士兵都纷纷退却后,他只有选择武功深不可测的寒浞做挡箭牌。   “浞,你先帮孤挡一挡,孤这射杀它,逢蒙还不快把孤的弓箭拿来!”后羿不顾一切地朝寒浞身后跑去,与此同时,寒浞不动声色的想要闪身躲开河伯的攻击。   然而,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寒浞不可置信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使不出任何的内力来。怎么会这样,霎时间,他只觉天昏地暗,脸色瞬间惊得煞白如死灰。   “不!”玉卮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不顾一切地向寒浞跑去。   在玉卮冲向寒浞身前的一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声音,像是曾经有个人提醒过她,“如果你在白天使出了灵力,那无异于自戕,所以,玉卮,三思而行!”   为了寒浞,一切无所谓了,即使在这一刻死去,她也无怨无悔。   当玉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某种液体穿透的时候,她依稀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但是,她又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气息。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玉儿!”看到玉卮在自己面前倒下,一种如刀割般的心痛猛烈地席卷了寒浞的内心,他突然发现他从未希望她会死在他面前。   这一刻,玉卮如一片落叶般飘落在寒浞的怀中,全身冰冷,但她的嘴角却始终微笑着,像是陷入了一个美丽的梦中。他希望她只是睡着了,仅仅只是睡着了。   “怎么会这样!小兔子,你不要吓老夫啊!”河伯被眼前的状况吓住,一时忘记了继续攻击。   在这个时候,只听逢蒙朝后羿小声道:“王上,不知该射何处?”   “从它的鼻中射入,贯穿其目,但箭不能射出它的眼珠!”后羿吩咐完后,眨眼间射出第一支箭,紧接着,另一只箭从逢蒙手中射出。   两支箭势如破竹,直射入巨龟的左右眼中,只听一声破入云霄的嚎叫,身形急速缩小的巨龟大吼着向河中坠去。不过片刻之余,血红的河面上很快浮起了一个小小的龟壳。   “寒浞谢过王上救命之恩。”寒浞怀抱着玉卮,单膝跪在后羿面前。不等后羿接话他便起了身,也看不清他的喜怒,只是抱起玉卮快速离开了洞庭。   “启禀王上,此龟已死,左箭入鼻,未有伤目,珠破于内,箭未有所出。右鼻微出血,目珠未破,箭所入之处稍微低了一些。”小兵恭谨地说完,垂头汇报。   “王上,这一局又是您胜出,徒儿佩服!”逢蒙嘴上说着佩服,但内心依旧是不服,不过他掩饰的很好。   “唉,不过是侥幸罢了。也不知道那个女子伤得怎样,恐怕小命难保。”后羿的眼睛始终看着寒浞离去的方向,他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   恐怕此后想要再想接近那玉卮怕是难上加难了,如果有幸她还能活下去,他一定要分开他们,决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后羿如此斟酌着,脸色愈发的阴沉难看。   今日,若不是那巨龟看在那玉卮面上放过他,他必然会死于巨龟的攻击之下。如此想来,之前的那几次也是这女子及时出现,方让他一再得胜,那女子无疑是他的福星。   倘若让她留在他的身边,那他再无后患,更能用她制衡寒浞的野心。一举两得的好事,他怎能放过,后羿想到这里,嘴角不禁泛起满意的笑容。   “来人,今夜,孤要喝巨龟汤,哈哈……”大笑声中,后羿朝营帐大步走去。   在后羿带领一班人去享受巨龟宴的时候,寒浞已带着玉卮去了他不曾带任何人去过的地方。一路上寒浞都在用真气为她续命,等到了目的地,他已然筋疲力尽。   好在她还有一丝气息,那个巨龟的力量着实惊人,竟然能够在收住一半力道的情况下,还能震裂她的心脉。如今,他只能期冀靠那颗珠子,让她恢复如初了。   寒浞所到之处是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如果仔细看四周的环境会发现,那是当初寒浞与玉卮初次相遇的山顶。彼时正是寒浞练功下山,正巧遇到了正要上山的玉卮。   当初,寒浞本以为又是一个打探他秘密的人,好奇之下,尾随跟踪,却没想到,竟会有这之后的一番因缘际会。想来也是冥冥中注定,他们要有这样的际遇。   山洞外的景色很是迷人,漫山红枫摇曳,野果飘香,俨然一副金秋的盛景。只可惜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生命尽头前最后的灿烂辉煌,终究要燃烧殆尽。   一如洞内的境况,已然是一副寒冬景致,如腊月般的寒气逼人。入目的皆是寒柱冰凌,宛如一个冰雪造的美丽殿堂,晶莹剔透,却冷寒之极。   只要是任何一个正常人,到了这里都会受不了,不过对寒浞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他要在这里挽救他的玉卮,哪怕她醒不过来,这里也是保存她身体最好的地方。    ☆、第二十八章 幽冥之地   秋澹澹,月弯弯,半条残烛,夜寒吹裂。   如果单单只是看外表,似乎玉卮只是睡着了,她那白净的脸庞依然泛着温和的柔光,像是沉浸在梦乡中。只希望有个人可以把她唤醒,而这个人已经在她身旁守了整整三天了。   手中的珠子依旧泛着阴冷的光芒,以往寒浞都不会把它长时间的握在手里,可是为了靠它给玉卮渡气,他必须要这么做。即便知道会有更多反噬的后果,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玉儿,你一定要醒过来,答应我,早点醒过来好不好。”寒浞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玉卮冰凉的手,眼中布满了血丝,满脸都是绝望之色。   从玉卮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中,玉卮除了面容上气色和缓了一些外,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如此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事好。   而今天他又得知西戎那边出了些状况,他必须要赶过去,所以,他只能把玉卮留在这里。并且,他毫不迟疑地把那颗珠子也放在了她的手中,只有这样,才能吊住她的一口气。   “玉儿,你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会!”不舍地松开了玉卮的手,寒浞决然起身,离开了这个让他牵挂不已的地方。   “你确定那个雕题身上有西昆仑的神药?”寒浞一下山看到前来接应的侍从,随即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   寒浞尽管神色疲惫,但眼中却依旧寒光渗人,那侍从不禁畏惧的低下头道:“是的,宫中消息却是如此。”   “又是宫中消息!那个女人是万能的么,连我需要什么她都知道!可恶!”再次被纯狐猜中心思,寒浞有些愤懑地咬牙切齿。   “主子,仲秋即至,您是不是要进宫走走了。”侍从适时地提醒了一下寒浞。   在他看来,只要每次寒浞从宫里回来,无论是气色还是脾气都会比平时好得多,最起码不会这么冷酷疏离。   “仲秋是团圆之日,我不会去宫里过!”寒浞铁了心思不想再见纯狐,哪怕是被寒毒反噬而死,他也不想那么做。   “传我令!众将士若不能在仲秋之前除掉雕题,休想回家过节!”寒浞的声音不容回绝,眼中更是充满了坚定。   “可是主子,我们只剩下七天的时间了啊!”侍从好心提醒,却在遭到寒浞一记锋利眼刀后,立刻缄默。   “七天,足够了!超过七天,我等得了,我的玉儿等不及!”他一定要回来和玉卮过仲秋,那才是他的团圆节。   这样,寒浞带领一队将士前往昆仑之墟,意图围追堵截雕题,以求得不死之药。为了增加兵力,寒浞以平定西方为名,再次请出了后羿,后羿欣然举兵前往。   在他们离开的当夜,当凄清的月光照射在玉卮所在山洞的洞口时,洞内突然光亮如昼。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又恢复如常,如此短暂的变化并没有引起在洞口打瞌睡的守卫注意。   然而,是那一瞬间的功夫,玉卮的魂魄已从那副虚弱的身躯里离开,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却是闻到了幽冥之地的阴冷气息。这感觉还是很熟悉,毕竟她当初是从这前往尘世的。   仅是一个转身,玉卮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即便是容颜枯朽,衣着朴素,她还是挺直了腰板站在那里,脸上永远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而这个人是传说中的忘川之主——孟婆。   “我说嘛,早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是不是啊,玉卮?”孟婆的语气里有种诡异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凝眉深思。   “我还有两年的时间不是么?”玉卮紧张地咬着毫无血色的唇瓣,她很害怕孟婆会反悔。   “话虽如此,但是,你现在不是提前下到我这地界来了!”孟婆好整以暇地摇头道:“想回去,恐怕不易!”   “寒浞已经帮我去昆仑求药了,不日便会回来救我!”玉卮昏迷的这三天,寒浞的每一句话她都铭记在心,她相信他一定能救她。   “真是笑话,不死之药岂是那么容易得的!亏你服侍了西王母那么多年!她的脾气,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孟婆摇了摇头,神情中满是不屑。   孟婆的话让玉卮一时无言,她不是没想过这个情况,只是她想逃避现实罢了。如今想来,那西王母怎么可能轻易的把不死药给别人,如果那么简单,有些人也不会落得今日下场。   “我要怎么办才能救自己,孟婆,求你告诉我!”玉卮迷茫说着,求助地看向孟婆。   “办法不是没有,但是,你得答应我件事!”孟婆的脸上褶皱纵横,即便是笑起来,神态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充其量只是和蔼可亲。   “无论何时,只要我能办到,我都答应你!”病急乱投医,玉卮别无选择了。   “其实老身这事很好办,你随我来!”孟婆突然和颜悦色朝玉卮招了招手,无可奈何,玉卮只能听她的吩咐。   幽冥之地处处都透着死气,这里没有阳光,依稀只能感受到清冷的幽光。事实上,那是月光,是忘川之水把银河的月光折射下来,在通过波光粼粼的水光照射整个幽冥。   只是,这光线极暗,越发衬得那鲜红如血的曼殊沙华诡异妖冶。它像个充满愁怨的红衣女子,只盼着能够与对岸的白衣男子见面,却终究是望眼欲穿,永远殊途。   本以为孟婆要带她去个更恐怖的地方,却没想到当玉卮沿着蜿蜒小路,进入忘川河边的幽幽竹林之后,竟然看到一处极雅致的地方,仿佛是这幽冥之中唯一的洁净之地。   只见竹林掩映下,有一方池塘,池水还算清澈,只不过,在这昏暗之地也看不真切。池边有个竹亭,亭里有石桌石凳,桌上摆着茶具,想来这里应是孟婆品茶赏景之地了。   “你看到了,就是这里,我想在这里种点莲花,可惜怎么都种不出来!”孟婆似是颇为苦恼地说着看向那个池塘。   幽冥之地怎么可能种出高洁的莲花,简直是痴人说梦,玉卮有些腹诽,可她很快想到孟婆不正是在给她出难题么,为此她不禁迟疑道:“应该还是有办法种出来的。”   真没想到这孟婆竟然还有闲情雅致在此种花,她这么闲得无聊,需要用种花来打发时间么,她不是天天都忙着送汤水的么。玉卮一边思索一边奇怪地打量孟婆,可那人早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我会想在这种莲花,唉。你也看到了,这幽冥之地除了那些个曼殊沙华也没有别的花了,我只想看到点别的风景,应该也不为过吧!”孟婆一脸神伤地看着玉卮,直教她低垂下头去。   “更何况,我种的不是普通的莲花,而是红莲,九重地狱里的红莲!”孟婆的一句话惊醒了一旁的玉卮。   也对,也只有红莲才能在这幽冥中存活,问题是,这池塘中的水不合格。无论是怎样的莲花对水质的要求那都是清一色的高标准,这一点玉卮再清楚不过。   “只是我这里的水不行,我想也只有瑶池的水才行。”孟婆似乎在自言自语,但那话俨然入了玉卮的耳朵,她急忙问道:“那需要多少瑶池水?”   “不多,只需一瓶!”说话间,孟婆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玉瓶。   玉卮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瓶,紧紧地握在手心中,一脸坚定道:“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瑶池水带回来。不过,事成之后,你是不是能帮我回去了?”   “只要你把水带回来,倒入这池中,我便会让你回去,这么简单!”孟婆淡笑着看向玉卮,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很让玉卮紧张不安。   “那一言为定,我这就去西昆仑!”玉卮不想久留,她心急的打算走,却被孟婆拦住,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么走,要到何时能走的到,唉,还是让我送你一程吧。”   话音一落,玉卮的手中又多了一把竹伞,只听孟婆又道:“这把伞一来可以帮你遮挡日头,防止你灰飞烟灭。二来,它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你只需在心里想着所去之地,须臾便可到达!”   “多谢孟婆,那我速去速回!”玉卮道过谢便撑开了伞,当她想着西昆仑的时候,四周景物突然变换,她急忙闭上了眼睛。   待到再睁眼时,眼前的一切又让她百感交集起来,这里对她来说,该是多么熟悉的地方啊。   与幽冥之地完全不同,这里阳光明媚,金碧辉煌,更有鸟语花香,仙气缭绕,俨然一座神仙府邸。当然,这本来就是神仙住处,而且是她曾经住了千年的地方。   来不及更多的感叹和怀念,玉卮一手紧握竹伞,挡住强烈的光线。另一手握着玉瓶,朝着不远处的瑶池奔去,好在这路径她极为熟悉,还不至于迷路。   从走到瑶池边取水,直到把玉瓶灌满,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当她把玉瓶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彻耳际,那声音由远及近,直逼得她不得不转过身来。    ☆、第二十九章 昆仑瑶池   红颜变,枉沉吟,一别如斯,只恐重逢。   “玉卮,真的是你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春风般温柔的声音让玉卮差点湿了眼眶,可惜她现在只是个孤魂,不可能有泪水。   回眸望去,依旧是那个水蓝色的倩影,温柔似水的眼中满是惊诧。看来此刻自己的样子的确不堪入目吧,玉卮苦笑了一下,迎上眼前的女子。   “姐姐……我……”玉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一时哽咽难言。   “看来,他们说的不假,你的确舍弃了一切,你怎么这么傻。”瑶姬满脸疼惜地想要握住玉卮的手,却被她拒绝。   只听她扯了扯嘴角道:“我现在满身都是阴气,已经受不起强烈的仙气了。”   “那个寒漪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玉卮,不如我去求王母,她一定会让你回来的!”瑶姬一脸笃定地说着要去找西王母,却被玉卮喝止道:“姐姐,不要去,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不怨任何人。更何况一切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若不是寒漪和媚兰做了那等龌龊事……”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看错了,看错了!”玉卮急忙打断了瑶姬的话,见瑶姬一脸吃惊的样子,她继续解释道:“我觉得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问题,我和寒漪都被算计了。”   “这怎么可能,那天,明明我们都看到了……他们……”瑶姬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不自信了。   “他们只是躺在一起罢了!”一语惊醒梦中人,瑶姬在听到玉卮如此说后,不禁张大了嘴。   “那件事之后,我总会不断的想起那天发生的事,细细想来,其实我们都错了,很多事都存在疑点。”玉卮的眼神飘渺深邃,像是在追忆什么痛苦的情节,眉间深锁道:“当时宴席上的众仙家都醉的不省人事,可为什么我们那么早醒了,还偏偏撞见了那件事,而且……”   玉卮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方道:“我为什么要怀疑他,为什么我会那么坚定的怀疑他,为什么我不能听他解释,为什么!”   “好了,玉卮,既然你已经把事情想的如此通透,那把他挽回啊!”看着玉卮痛苦的样子,瑶姬也不忍心,不禁扯开话题道:“哦,对了,你在凡尘中可是遇到他了?”   “遇到是遇到了,可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变得谁也不信任,连我也不信任。”想到寒浞,玉卮更是难受不已。   “唉,毕竟是轮回转世,因果报应,前世你不信他在先,如今他不信你也是正常的,你还是要看开些的好。”瑶姬语重心长的话令玉卮很是受用,情绪平复的很快。   “我只盼他能回心转意,可是我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不知道该如何走近他的心。”玉卮一脸惘然。   “难道你想了解他的命数?不如我去司命那里帮你问下?”瑶姬热心地说着,却见玉卮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对他的命数我是了解的,我只是不懂他的心而已,来日方长,我会耐心等待的。”   “我说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凡事都不去争取,你看那个媚兰……”刚提到那个名字,瑶姬知道自己失言了,忙捂住了嘴。   “媚兰又怎么了,她还是一心追求九王子么?”玉卮倒是没有瑶姬那般敏感,她早把这件事看淡了。   “难道你不知道么,媚兰为了救九王子,求到东海观音那里去了呢!”瑶姬的表情很是生动,很容易令听着唏嘘不已。   “那现在九王子如何了?”玉卮也跟着媚兰的思路提心吊胆起来。   “说起来,这九王子也是可怜,东海观音把他的元神寄住在紫竹林里,虽说元神保住了,却失了仙身。”瑶姬一脸怅惘的叹息道:“如今他也只是个无心的鬼魅。”   “那天帝不管他么,任他成为鬼魅?”玉卮的声音也很着急。   “天帝也要遵循因果伦常,而且九王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总比他的几个哥哥强啊!”瑶姬见玉卮认同的点了点头,又道:“我说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那个媚兰为了帮九皇子找到一颗合适的心,也去了凡尘。”   “她也去了凡尘,这怎么可能?”玉卮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如果媚兰也到了凡尘,那她们无疑会相遇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她为了所谓的爱情,什么事做不出来!”瑶姬不屑地说道:“我只怕她会伤害到你,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那你可知道她这次下凡要去哪里寻那颗合适的心?”   “我也不知道,不过,据说她下凡的理由是要赎罪,你也知道十日的那件事在很大程度上也有她的过错,所以,王母欣然应允了她的请求。”瑶姬一脸的无奈,凝眉思索道:“我想她既然是要赎罪,必然会和羿有所关联,而羿早被贬入了轮回道,如今也应是年过半百了吧。亏这媚兰还要去和他再续前缘,我真是服了她了。”   “羿,后羿……”玉卮不禁想到了那个嚣张跋扈的后羿,听说他有个宠妃叫纯狐,不会这么巧合吧。   “总之,你还是要小心为上,你们前世有过节,再见面定然是非不断。”瑶姬看着玉卮若有所思的样子,再度叹息道:“也不知道你何时才能回来,你不知道现在的日子有多难过。”   玉卮本来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听瑶姬这声叹息后,疑惑道:“日子怎么难过了?”   “很多事都不像过去那般了,算了,不说了。”瑶姬收起苦闷的表情,转而笑道:“不知道玉卮来瑶池是要做什么秘密事,刚才若不是被我瞧见,怕是你早溜走了吧?”   “好在是被你撞见,否则,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玉卮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可在看到瑶姬一脸严肃的神情后,玉卮不禁无奈道:“瑶姬,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明白,那你现在可以走了。”瑶姬公事公办的说着挥了挥手。   “姐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也是真没办法了,若不是我在凡尘受了重伤,也不会想到来瑶池。”玉卮难过的说着,见瑶姬动容,她又忙道:“听说西戎的雕题偷了不死药是么?”   “原来你是来找不死药的,唉,那个药当初不是都给嫦娥用了么,哪还有现成的。你在凡尘到底受了什么重伤,还得要不死药?”瑶姬急切地说着。   “我为了救寒漪,我那具凡人的身体被河伯伤了,如今昏迷不醒。寒漪为了救我,想来西昆仑找不死药,我在想,如果我能先找到,他也不用再担心我了。”玉卮随意地编着谎话,她不想把孟婆的事拖进来。   “又是寒漪,唉,你为了他真是什么都舍得!”瑶姬再次无奈的抚额长叹。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玉卮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让瑶姬哭笑不得道:“算了,你这次来也是白来,西王母最近没制不死药,而且没有你,谁会做那玩意。”   “没关系,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会找到,那好了,我这要离开了,咱们后会有期吧。”玉卮想到孟婆会催她,而且时间紧急,她不能逗留太久。   “看把你急得,你都没有拿到药,要如何救你那个凡身啊?”瑶姬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我会自己想办法的。”玉卮已经无心再想这个问题了。   “你等一下,把这个带上!”瑶姬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瓶子,塞到了玉卮的手里,又道:“这个是你之前制的,虽然不如不死药,却也有它一半的功效。”   “这个是固魂丹!”强烈的惊喜让玉卮不敢相信地惊呼出声,可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三青鸟的鸣叫声。以至于惊喜很快便成了惊吓,只听瑶姬紧张地喊道:“玉卮快走!”   好在瑶姬提醒的及时,当环佩叮当的清越声音转入瑶池的时候,瑶姬身后已经不见了玉卮的身影,瑶姬忙一脸谄媚道:“瑶姬恭候王母驾临瑶池。”   “我儿何须多礼。”王母慈爱地笑着拉起瑶姬的手,一双凤眼状似漫不经心扫过瑶池的每一个角落,唇角始终含笑道:“刚才,我似是听到了玉卮的声音。”   “怎么可能,王母一定是听错了,幺妹那丫头怎么会跑到瑶池来。”瑶姬声音颤抖地说着,眼睛不敢看西王母。   “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但是,你也不要太过放纵她了,她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若她能回心转意还好,若不能,你也要多劝解,决不能让她任性妄为!”西王母不怒自威地说着走向了那个长满浮萍的瑶池边。   她盯着瑶池水看了好一阵,方才离开。    ☆、第三十章 西戎雕题   九重台,九扇门,阆风之苑,昆仑之巅。   也许是走的太匆忙,玉卮离开瑶池时也没有注意方向,待她回神之际已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昆仑山的正门。眼前这只长着九个头的庞然大物,不正是看守东门的开明兽么。   “吼,我当是谁,原来是玉卮公主啊!”这开明兽不仅身姿像老虎,连说话的时候,都喜欢先吼一声。   它像是刚睡醒,睡眼朦胧地看着玉卮,因着它有九个脑袋,十八只眼睛都盯着她看,她多少会有点心虚。双手握紧了竹伞,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王母没派人来追,这才放下心。   玉卮忙堆起一脸的笑容,柔声道:“真不好意思,打扰了开明大哥的午觉是玉卮的错。”   “哪里,哪里,我也是闲着没事。你这是要出去么,不知去哪里,还需要打伞?”开明兽虽然有九双眼睛,却依然眼神不好,眼下,他应该是没看出玉卮的真实情形。   “我是想下山看看,这不是正午么,太阳这么晒,我怕晒黑,当然要打伞了。”玉卮故作淡定地说着朝山下看去。   一眼之下,玉卮到了一些人影,她不禁疑惑道:“开明大哥,你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话说这开明兽或许是个远视,越远的距离它看的越清楚,它朝着玉卮指的方向看去,不屑地笑道:“不过是些凡人没事闲的,聚众闹事罢了!”   “聚众闹事!麻烦你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嘛!”玉卮对开明兽的说法哭笑不得,看来开明兽是在这唯一与凡间最近的大门口守得太久,以至于看腻了凡间的琐事了。   “嗯,好像是一个刚得道的妖兽,被一群凡人围攻。估计是它吃了人,凡人要杀它也不足为奇。”开明兽难得有耐心的仔细看,可它的话音一落便发现身旁的玉卮已经消失不见了。   “真是个心急的姑娘,唉,还是继续睡我的觉吧。”开明兽对这些仙人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它摇了摇九个脑袋,继续睡觉。   如果猜得不错,那伙人里应该有寒浞,玉卮凭着强烈的感觉朝那个方向飞去。由于她此刻只是一个孤魂,那些人根本看不见她,也没有被她的突然驾临影响了战斗的情绪。   时值正午,烈日当头,黄沙四起,那只怪兽不知道吃了多少人,遍地都是鲜红的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而那些士兵像是杀红了眼一般,依旧奋起抵抗着。   “雕题,只要你把药交出来,我们便放你自由,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寒浞的声音如一刀冰刃直直劈向那个雕题的面门之上,迫得它一时愣神。   而这个声音也令玉卮很快找到了他,看到他安然无恙,她不禁心头一松,唇角也不自觉的会心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她觉得他像是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浞,别和它浪费口舌,杀了它,自然能从它身上得到药!”逢蒙双手持弓,一脸不耐烦的看着眼前的怪兽,另外,他也时刻关注着旁边的后羿,不敢松懈。   “是啊,浞,想办法杀了它!”后羿握紧手里的玄弓,双眼如鹰般锐利地盯着雕题,他在想办法如何制服它。   看着那只身长二丈,板齿长牙的怪物,玉卮顿觉紧张非常。即便是见过再多的怪兽,此刻她还是担心它会伤到这些凡人,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收服它。   “如果能起风就好了!”寒浞自言自语的说着双眼微眯。   起风,真是个好主意,玉卮欣喜地看向天空,可惜是正午,哪里容易起风啊。不行,她必须要帮帮他们,于是她再度朝来时的方向飞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开明兽半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向正在喘息中的玉卮。   “开明大哥,麻烦你件事!”玉卮感到自己身上的气息越来越虚弱,强撑着一口气道:“请你帮我朝那个方向吹一口气,好不好,只需一口气!”   “唉,真是麻烦!”开明兽不好忤逆了玉卮的意思,只能撑起身子,调整了一下方向,张开了血盆大口。   “吼……”伴随着强大的吼声,一股超强气流飞速地向着那群人影喷去。   与此同时,寒浞顿觉西方先是来了一阵微凉的风,紧接着便是狂风大作,他不禁心下奇怪。怎么会这么巧,他只是刚一想便有风来,真怀疑是有神相助。   “准备开弓!”遇到大事还是后羿最冷静,他说话间已撑开了玄弓。   而逢蒙根本跟不上后羿的思路,他只顾看向那只雕题,雕题为了躲避风沙,竟然用双臂上的遁甲遮面。似是为了确定后羿的动向,它小心翼翼的开启了一道缝隙,偷偷窥视。   正是这样一个缝隙便是它的死穴,不待它躲闪,后羿的箭势如破竹般射向它的双眼。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嚎叫,它轰然倒地,在地上挣扎了一阵,便化作一方洼地,不复存在。   “怎么会这样!不死药呢……”寒浞失了平日里的沉稳,他不可置信的扑向了那个洼地,不顾一地腥臭,在里边寻找了半天终是无果,他不禁双手捶地,愤恨不已。   玉卮看着寒浞颓然的样子,难过的垂下了双眸,她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什么了,也到她应该回幽冥的时候了。可当她要离开时,她突然听到寒浞像是突然下了决心一般道:“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不死药,来人,去昆仑墟!”   “不可以!”玉卮不可思议的低呼出声,可她的声音寒浞根本听不到。   “浞,那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不要鲁莽!”后羿收起了玄弓,用命令的声音喝止寒浞。   可寒浞岂会这么听话,他唇角勾起不在乎的笑容,一挥衣摆大步朝西昆仑的方向走去。只有他一个人向前走,其他人等都被后羿的命令震慑在原地不敢动弹,毕竟他才是他们的王。   “寒,你这是何苦。”玉卮手中的竹伞摇摇欲坠,她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弱了,可她根本放心不下寒浞,只能尾随他而去。   昆仑山有九重,从山脚到山顶,共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四步六寸,可谓寸步难行。在它的下面包围着弱水的深渊,它的四周又环绕着冒着炎火的大山。想要攀上去是不可能的,除非乘坐飞车才行。   可见,凡人想上昆仑山何其难,也难怪守门的开明兽会那么清闲了,那根本是个闲差。然而,此刻的寒浞却要以凡人之躯攀上去,这无异于是寻死。   为了阻止寒浞的愚蠢行为,玉卮无奈之下,她只有寄希望于怀中的那粒固魂丹了。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玉瓶,把丹药的精华吸入元神之中,借着手中的竹伞凝成了一个魅。   听说九王子后来变成了一个魅,不知道会不是这种感觉,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玉卮对自己此刻的感觉很奇怪,可在她失神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冷笑。   “原来是你,我就说嘛,怎么会那么巧刚好有阵风吹过,没想到你的妖术已经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寒浞双目微寒,他早觉得身后像是跟着什么,如今看来,倒是意料之中。   “你认得我?”玉卮的思绪有些乱,很多记忆在脑中汇聚,她有些分辨不出来。   “纯狐,我没有时间和你装傻,你跟着我到底意欲何为?”寒浞明显不耐烦了,他一看到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纯狐,他竟然喊出了这个名字。玉卮现在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寒浞不认识也是自然的事。可是他为什么会如此称呼她呢!还有,为什么玉卮总觉得他像是和那个纯狐很熟的样子。   然而,时间紧俏,玉卮来不及想太多,她现在要做的是阻止他去昆仑山。   “我想告诉你,我有办法救玉姬,所以,请你不要去昆仑山。”玉卮也不管寒浞认不认识她,索性将错就错了。   “你有办法救玉姬?”寒浞神色疑惑,他几步走到玉卮面前,这才发现她的脸色像是和往日不同,而语气更是和她平日里的时候大相径庭。   “是的,你现在马上赶回去,应该可以看到她醒来了!你不是要和她一起过中秋的么?”玉卮淡淡笑着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你不会骗我吧,纯狐,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寒浞依旧不愿相信纯狐,在他看来,她一直是个见利忘义的女人。   又是纯狐这个名字,玉卮很讨厌他如此叫她,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她一脸笃定道:“你不信我还能信谁,我说我有办法自然不会骗你,更何况……”   玉卮紧盯着寒浞动容的脸,冷笑道:“你即使到了昆仑山,也未必会得到不死药,而玉姬恐怕早就等不及了吧。”   “好,我这次权且信你,若是你敢骗我,我绝不会放过你!”寒浞被玉卮最后一句话击中了心事,他一挥衣袖转身往回走。   “寒浞,你真的那么在乎她?”不知为何,玉卮很想问他这个问题,不禁脱口而出。   “纯狐,不要让我觉得你在吃醋,这可不像你!”他戏谑的声音随着他急速的脚步,渐渐消失在风中。   “为什么你会叫我纯狐,寒,我是玉卮啊……”玉卮一脸莫名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无限怅惘。    ☆、第三十一章 回首往事      幽冥路,孤魂野,忘川之畔,彼岸无期。   回途的路上,经过奈何桥的时候,玉卮还是忍不住向桥上望去,有些鬼差正在忙碌地给上桥的魂魄送孟婆汤。有些魂魄不想喝,犹豫不决,有些喝了的则是形同傀儡,任鬼差推向轮回道。   玉卮不禁在想,倘若她喝了那孟婆汤,会不会把曾经与寒漪的一切过往都忘记了。那样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子,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她根本不想忘记寒漪。   “你这是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孟婆的声音在玉卮耳畔响起,蓦地令她收回了神思,急忙从怀里拿出那个装了瑶池水的瓶子,递给孟婆。   “任务完成的不错嘛,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孟婆收下瓶子甩袖走人,丢下身后的玉卮独自愣神。   “孟婆,等一下,我要如何回去?”玉卮朝着孟婆走远的方向喊去。   只见孟婆停下了脚步,侧身道:“你不是已经得到固魂丹了么,难道还不知道如何回去?”她说完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幽林深处。   是啊,固魂丹完全可以送她回去的,玉卮自嘲一笑,急切地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她已感受到了一股冷寒之气,紧接着,她发现自己可以睁开眼睛了。   “玉儿,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熟悉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可玉卮听来却觉恍如隔世。   左侧的位置有种心跳的感觉,还是这种感觉更充实,看来比起做个无心的魅,她还是更乐意做个人。看着眼前这个令她心心念念地脸,她伸出了手,温柔地抚了上去。   “寒,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和你说呢。”玉卮激动地泪盈于睫,不管怎样他们又在一起了不是么,她终于寻回他对她的爱意了。   眼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寒浞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眼泪,调侃一笑道:“我的玉儿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嗯?”   被寒浞这般突然一问,玉卮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小脸一下子红得像个苹果,她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我……我……”   “别急,慢慢说。”寒浞笑着把她拥入怀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羞红地小脸。   玉卮本来还觉得寒冷,靠在他怀里尽管不是很温暖,却也好了很多。她眨着一双水润的双眼,无比珍惜地看着眼前这张深情满满的脸,是这样的一张脸,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那么好看么?”寒浞被玉卮看得心跳不止,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故作淡定。   “寒,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玉卮哽咽着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泪水盈满了眼眶,不待她再说话,一片冰凉已覆上了她的樱唇。   不同于往日的强横霸道,这一次的吻总是多了几分柔情蜜意,唇舌交缠间,强烈的爱意不断涌入彼此的心田。玉卮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只想与寒浞共呼吸,再也不分开了。   月上九天,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比起城中的喧嚣,寒冷的山洞中总是要寂静很多。可山洞中的两个人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寂寞,只因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便是整个世界。   深情一吻过后,两人抵着额头喘息,努力平复心中不断升起的另一番躁动。寒浞还在内心的矛盾中挣扎,而玉卮根本不清楚寒浞的想法,只顾着害羞了。   “寒,这是你平日里练功的地方么?”玉卮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除了这么个玉质的寒床外,再无其他摆设。   “是啊,是这里,除了你,再无第二人到过这里。”寒浞轻轻抚摸着玉卮的秀发,眼中仍是温柔一片。   “那我岂不是发现了你的秘密。”玉卮故作惊讶地眨着眼睛,却见寒浞会心一笑地勾了下她的俏鼻。   “没错,这的确是我的秘密,不过我的秘密可不止这些。”寒浞神秘地说完,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那颗珠子。   “原来是它。”玉卮自然清楚这珠子的威力,只从它不断散发出的寒气便可判断,这绝对不是一颗普通的珠子。   可她的话却引来了寒浞的好奇道:“你认得它?”   “不认得,但是我知道你是用它来练功的,我说的可对?”玉卮一脸笃定地说道。   “你猜的不错,如果不是它,恐怕我也不会得到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当然,这些还不够。”寒浞那双深沉的双眼,此刻波涛暗涌,仿佛要吞噬一切。   “寒,有得必有失,尽管你拥有了权力和绝世武功。但是,你也会失去很多,不要被这些名利的东西冲昏了头。”玉卮很是担心这样的寒浞,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求名逐利呢,曾经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玉儿,你还是不懂这个世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如果你不强,你根本活不下去,你知道么?”寒浞的目光很是认真,不像是随口说出来的。   “到底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会让你如此看待世事。寒,你曾经是不是受过什么苦?”玉卮心疼地看着他的脸,直到这一刻,她才开始明白眼前这个寒浞与曾经的寒漪是不同的。   “你真的很想听么?”寒浞见玉卮执意的点头,他不禁垂下头去,苦涩一笑道:“好吧,那我告诉你。”   都说往事不堪回首,寒浞也不例外,谁会想到眼前这个锦衣玉食,位高权重的寒浞会有那样一个心酸的童年呢。玉卮听来也不胜唏嘘,要知道这轮回道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寒浞是伯明氏后代,其祖先为先帝的车夫寒哀,许是寒哀工作做得好,先帝赏了他一块封地。于是,寒哀有了自家的属地,命名为寒国,这便是寒浞的老家了。   以世人对寒浞的说法,都认为他是个娇生惯养,胡作非为的小霸王,而事实却是恰恰相反。寒浞不仅没有得到父母的宠爱,相反的,他从小被人用鄙夷的眼光看待。   “我父王说我是妖星转世,乱臣贼子!也许,我就是一个奸贼吧!”寒浞眼中的痛苦被深深的恨意掩盖,他不禁握紧拳头道:“因为他的一句话,我被丢弃到荒野之中,整整七天。”   “怎么可以这样,你只是个小婴孩,怎么可以凭借一句话这样对你。”玉卮紧张地环住寒浞的腰,把头靠向他的胸口,温言软语道:“寒,你不是什么妖星转世,你不是妖,你只是受到了诅咒。”   玉卮最后的声音淹没在哽咽之中,她最清楚他的前世,而那一切也是她最不愿意回首的。如果可以从来,她绝对不会让那一切发生,却是为时已晚。   “天无绝之路,我还是被人救了,并且好好的活了下来。”寒浞咬牙切齿地说完,冷笑道:“自从我懂事起,我学会了察言观色,为了讨好本家的人,我只能学着阿谀谄媚。如果不那么做,我恐怕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寒浞落寞地垂下眼眸,但很快他的眼中又迸发出倔强的光芒。   “可是我的父王还是容不下我,他总觉得我是个奸佞小人,一直看我不顺眼,直到寒国选举新的继承人的时候。”说到这里,寒浞像是不愿想起一般,深深地皱着眉道:“为了得到继承权,我与本家的一些子弟一起竞争。可惜,不知是谁在父王面前说了我的坏话。我父王一怒之下,竟要斩杀我。”寒浞怒不可遏地说着,双眼一下子变得血红。   “寒,那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玉卮握住寒浞的臂膀,轻轻地摇晃他的身子,这才让他平息下来。   “你说的没错,都过去了。那时,我再次被人救走,而那个人是我的师傅,寒国的大祭司。”寒浞说到这的时候,他再度拿出那颗玄珠,一脸凝重道:“他救了我,并教我武功。”   “难道是他给的你的这颗珠子?”玉卮有些迷惑不解,为什么寒浞会和这颗珠子扯上关系呢。   “我师父说他一直用这颗珠子练功,可惜他最后却被这珠子反噬而死。而我继承了他的衣钵,也用这珠子练功,不过我比他幸运。”至于幸运的原因,寒浞并不想说,毕竟他不想让玉卮难过,那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事。   “那这颗珠子的来历呢?”玉卮并没有细想寒浞的话,她更关心的是如何改变这种反噬的力量。   “我听他说过,这颗珠子好像是神仙黄帝曾经丢了的玄珠,最后竟然辗转到了我师父的手中,具体的,他也没说清楚。”寒浞并不在乎它的来历,他在乎的是这个珠子可以给他带来的好处。   “原来如此,我也听说过玄珠的事,好像由于它经过黄帝之手,所以,得到这颗珠子的人便可平步青云,看来这说法也不无道理。想你那位师父,不也是寒国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么。”   玉卮的话让寒浞不禁摇头笑道:“你说的没错,其实我那师父救我也没安好心,他想让我试炼这个玄珠的威力,看我是不是也会像他那般。当然,他也曾想得到寒国的王位,只可惜他没那个命!”   寒浞的语气冷寒无比,玉卮不禁打了个哆嗦。   “玉儿是不是冷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寒浞说完收起了那颗玄珠,转身抱起玉卮离开了这个寒冷无比的山洞。    ☆、第三十二章 若如初见      月茫茫,影凄迷,冥迷远树,叶叶萧萧。   想到寒浞童年的悲惨遭遇,玉卮久久不能释怀,以至于一路无话。待到她回神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景物竟是那般的熟悉,这不是曾经她住过的草庐么。   “为什么来这里?”玉卮疑惑地看着黑暗中的草庐,许久没有人住,应该破败了吧。   “我一直都想进去看看,现在遂了我的心愿如何?”寒浞难得露出魅惑地笑容,倒让玉卮看痴了。   推开门的那一刻,玉卮本以为会迎接扑面而来的尘灰。然而,她没想到这屋内不但没落灰,还一如从前那般的干净整洁。她的那些制药用具一应俱全,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连寒浞都惊讶不已,心中顿时疑窦丛生,难道说姒相那个家伙还是旧情难忘么。他的内心多了几分酸涩和郁怒,只不过碍于玉卮在面前,他不好当场发作。   “怎会这样,难道说这里有人在住么?”玉卮可没寒浞想得那么多,她笑着走到桌子前,抬手拿起她曾经用的过的药杵,笑道:“你看这个,这可是我小时候经常用的东西哦。”   “你小时候么?没听你说过。”寒浞故作惊讶地说着,见玉卮尴尬的样子,他笑道:“既然我把我小时候的事都说了,那你也该告诉我,你小时候的故事了!”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玉卮一时间有些慌乱,她被寒浞问个正着,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   “玉儿,我想知道。”寒浞说着走到玉卮的身后,从背后抱紧了她,温热的气息佛过她的耳际,她全身不禁一僵。   “你真的要知道,会很吓人的哦!”玉卮眼神闪烁,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会有我的恐怖么,我可是妖怪哦!呵呵。”寒浞自顾笑着,眼中精光闪烁,他要让她说实话一点都不难。   窗外的月光倾泻到了室内,朦胧的月色让玉卮有片刻的恍惚,她淡淡一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是一缕幽魂,你信不信?”   她的确只是一缕芳魂罢了,宁可失去一身的法力,她还是要找到他。只因有他在的地方,那里是她的家。   “哦?可是我抱着的明明是个活生生的美人啊!”寒浞微微蹙眉,他有些不明白她的话了。   玉卮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慢慢走到窗前,她望着天空中的圆月,心头愈发沉重道:“寒,你有没有听过借尸还魂这个说法?”   玉卮的话令寒浞睁大了眼睛,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听着她继续用平和的语调说道:“我的这副身体的确是有仍国首领女儿的身体,可是寄居在里边的魂魄却不是她的。”   “那你是谁?”寒浞看着玉卮缓缓转过身来,她的小脸在月光下出奇的好看,似是和往日有些不同。   “我的名字叫玉卮,我是我们家的幺妹,我上边有二十三个姐姐。我母亲很疼我,而我也是最不让她省心的那个。”玉卮有些无奈的说着,却见寒浞听的很认真,她不禁淡然一笑道:“寒,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你说。”寒漪一脸宠溺的看着玉卮,放松了身体,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响起:“记得那天也是八月十五。每到八月十五,家里都会过节,而我却不喜欢宴席上的繁文缛节,所以,我偷偷溜了出去。”   那时的玉卮还很小,刚出落成一个少女的模样,心智也不成熟,好奇心还很重。她早厌倦了西昆仑的景色,所以,她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守卫森严的地方,想见见大世面。   可惜无论她怎么闹,西王母都不允许她那么做,她只能悄悄的跑去西昆仑的北边,去那个她最喜欢的地方玩。那里有个常年散发着清香的醴泉,玉卮最喜欢坐在池边玩水。   不过,玉卮这日许是喝多了酒,竟然在她最熟悉的西昆仑山上迷路了,待她发觉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她有些愣神,直到空中盘桓着的大鸟叫醒她,她这才抬头望去。   “我说小公主,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吧!”原来是只青鸾鸟,玉卮不屑地撇嘴道:“凭什么让我回去,不是一棵不死树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连我都防着!本公主这辈子都死不了,何须不死果!”   玉卮像是被人丢石头般的不开心,她轻轻一哼,转身离开。尽管表面上她理直气壮,可内心却波澜涌动,那不死树园是西昆仑上的禁地,她这次误打误撞的来了,真是太刺激了。   许是她想问题想的太认真,也没太在意脚下,她只记得视线中出现了一株长满了美玉的树,她来不及惊叹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身体直坠而下,竟不知跌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喂,醒醒!”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阵清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她这才醒过来。刚才那一刹那的冲击力让她的头有些发昏,竟然没出息的晕了过去,若是被姐姐们知道,肯定会笑掉大牙。   玉卮轻轻地揉着脑袋,慢慢地睁开眼睛,尽可能的保持大家闺秀的风范。可一见眼前少年的样子,她立时瞪大了眼睛,这是个多么不可思议的少年郎啊。   他有着如玉般白皙的面容,一对满含倔强之气的双眉下是一双如深潭般幽深的黑瞳,秀挺的鼻下是棱角分明的唇。可那嘴角偏偏又含着一丝不羁的笑,他像是在看她的笑话一般,不过他眼中仍然掩饰不住好奇的神色。   他的身形比玉卮要高,衣服的样式也和昆仑宫中的人不同,他的衣服颜色是银白色的,像月光般柔和中透着丝丝冷气。对的,他的周身都氤氲着一种说不清的寒冷,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咳……”玉卮没来由地吞了口口水,没道理啊,她刚才可是吃饱了才跑出来的。   “看来你是醒了,醒了请离开吧。”他的声音清冷地让人想打冷颤,可玉卮却根本不吃他这套。   她掩饰住刚才的花痴神色,慢慢地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抬起头道:“我倒是想离开,可这里是哪里,又该如何离开,还望这位仙友示下!”   “这里是……”少年像是有几分忌惮,他迟疑地打量了玉卮一眼。   玉卮自认为今天的打扮没什么不妥,依旧是一身洁白的天丝云裳,而她的发型也是今日姐姐特意给她挽的飞天髻。尽管在她的年龄来说这发型有点不合适,但为了让她整体看起来端庄些,也只能这么做了。   会不会有点怪,玉卮别扭地摸了一下头发,又看了一眼那个目光深沉的少年,鼓足勇气道:“你不要小看我,我可是西王母的女儿!”   “你是西王母的女儿?王母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少年自顾自地笑着,继续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女,那眼神是赤果果地嘲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我不能是西王母的女儿?”玉卮被少年的话激将的差点跳起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只因她心中的小鹿跳的有些忐忑。   “西王母的女儿也会掉到这里来么,真是有趣!”少年唇角勾笑,扬起漂亮的下巴。   玉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既然这个少年指望不上,她要自己找到出路。她开始环视四周,想办法找到出口,看来看去,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头顶上的一个小孔。   不会有那么高吧!玉卮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出口,但是,这对她来说应该也不难。只要把最近学的法力发挥到极致行了,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却不知旁边的少年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   “哼,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回去,拜拜啦!”玉卮握紧手里的捣药杵,那可是它的法器,或许能助她一臂之力。   玉卮说完把药杵抛向半空中,只见那本来一掌大小的药杵突然变得有一人长,瞬间立在她面前。尽管离开的样子不会太潇洒,但她也只能豁出去,如此想着,玉卮像八爪鱼般地抱住了药杵。   在她打算念咒语的时候,突然听到身旁少年迟疑地声音道:“等等,你能不能……能不能也带我上去!”少年像是废了好大的力气说完这句话。   好在一时间玉卮还没想起那句起飞的咒语是什么,一听少年如此说,她不禁有些幸灾乐祸道:“哈哈,原来你自己也上不去,那你刚才为何还要嘲笑我!”   “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公主,还望公主不要和小仙计较!”少年嘴上虽然如此说,可从他脸上的倔强之色不难看出他的委曲求全。   他都这么说了,也不好不带上他吧,心思单纯的玉卮哪里看出少年更多的神色,她只在思虑如何带上他一起走。这对她来说实在是有点难,她自己上去都不容易,何况是带上他一起。   “其实不是我不想带你一起上去,只是,我的法力还不足以带上你。”玉卮有些为难地咬了咬嘴唇,但她很快灵光乍现般地说道:“不过,我可以先上去,再找人来救你如何?”   “不可以!”强硬的三个字让玉卮不禁一愣,她看出了这个少年的紧张和不安,随即疑惑道:“这又不可以,那又不可以,看你的样子也不是没有法力的,为何你自己不上去呢?”   这不是废话嘛,如果他自己能上去,早离开了,还会遇到她。玉卮醒悟后,便像吞了苍蝇般的后悔,她再度朝少年看去,却发现他好像一直扶墙站着,难道他受伤了。    ☆、第三十三章 以玉为引   黑漆漆,无底洞,素壁斜晖,夜色凄迷。   “我的脚受伤了,所以,我上不去。”少年一脸颓色,恨恨地垂下头,而他捶在身侧的手也握紧了,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你受伤了!”医者父母心,一听说有人受伤了,第一个冲过去的都是玉卮,这是西昆仑里都知道的事。   此刻的玉卮已收起了药杵,她一个箭步到了少年面前,不顾少年愿不愿,低头扯开他的裤脚,探查伤势。而少年也被她的动作震慑住,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呀,你伤得还挺严重哦,不过,这伤口看起来怎么这么像……”玉卮一下子想到了刚才遇到的那只青鸾,如果被它啄伤了,那就是这个后果了。   “够了,你真是不知羞耻!”少年红着脸抬脚挣脱开玉卮的手,可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都叫他疼痛难忍。   “这和羞耻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你的脚要马上医治才行!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这去给你拿药回来。”玉卮说完再度唤出玉杵,可在她要念出咒语的时候,又听到旁边的少年担忧地说:“你不会……”   你不会不回来吧,他是想这么说吧,玉卮差点笑出声,她忙掩饰住笑意,一脸严肃道:“你放心,我还不会见死不救,你且等我回来,我去去回。”话音一落,她已被药杵带着冲出了洞穴。   到底刚才那是什么鬼地方啊,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洞呢,看起来像是还可以通向别处。玉卮一上到地面上,立刻开始思考刚才的情形,但她很快想起那个少年的病情,便急忙去寻药。   要想治好那个人的脚,必须找青鸾要点东西才行,真是个麻烦事,她最讨厌和那只破鸟打交道了。更何况,她还要诱惑它,谈何容易啊。   玉卮一路从昆仑北面跑到昆仑东面,她不敢耽误,生怕赶上王母的宴席散去,被其他仙家撞见不好办了。所以,她一路上小心翼翼,终于到了东苑的琅轩馆。   这琅轩馆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里有一棵琅轩树,琅玕树上能生长像珍珠般的美玉,极其宝贵,是凤凰鸾鸟的食品。偏偏这么一个美食宝地也是西王母封下的禁地,除了西王母,谢绝闲者入内。   琅轩馆一直都有一身通红的离朱姑姑看管,玉卮一想到那个老太婆,不禁胆怯地迟疑了脚步。可再一想洞里的那个少年,她又不知哪来的勇气,大步朝琅轩馆走去。   “这是什么风啊,能把咱们的小公主吹来啦!真是难得哦!”调侃地笑声是玉卮最厌恶的,可她也只能赔上笑容道:“离朱姑姑,我是玉卮啊,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呦,这话怎么说,专程来看,那是为什么专程啊。”离朱也了解这小公主,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难道您不知道么,今日可是八月十五,王母宴请了好多仙家庆祝。我在想这毕竟是个好日子,怎能缺了咱们的离朱姑姑。所以,这不嘛,我特意带了一个最大的蟠桃来孝敬您呢!”玉卮笑着把怀里那颗她都不舍得吃的蟠桃交到离朱面前。   这次她真是亏大发了,吃了这个蟠桃起码可以增加至少一百年的法力,如今拱手相送,她真是肉疼的紧。可还要装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着实委屈的紧。   “还是咱们小公主有孝心,你这心意,姑姑我心领了!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不知小公想要什么,姑姑都答应你便是。”离朱真是难得的好心情,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玉卮有些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道:“不瞒姑姑,玉卮养的那只小凤最近嘴馋,也想尝尝琅玕树上的美味,不知姑姑能否给我点,我好回去给我那小凤一个交代。”   “哈哈,小公主早说啊,那树上的玉是专门喂养凤凰用的,怎么可以亏了小公主的小凤呢!你等下,姑姑这去给你取些来。”离朱说完去了后堂,这更令玉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怎么会这么顺利,怀揣着一大包美玉,玉卮一脸愕然的往回走,她今天真是太顺利,实在想不明白个中道理。而她不知道的是,西王母为了笼络这个小女儿的心,已经帮她打点好了一切。   到了刚才去过的不死树园的门口,玉卮再度鼓足了勇气,她今天的小心肝真是受了不少的刺激。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清醒了下头脑,大声喊道:“青鸾,你快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又回来了!”青鸾无可奈何地落在玉卮面前,她今日很是发愁,为什么总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刚才来也没带东西来,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我特意给你带了些美味!”玉卮谄媚地笑着打开了装美玉的锦袋。   莹莹白玉在月光下更为诱人,连玉卮看了都不禁生出几分喜爱之情,不过她不能为此走神。忙气定神闲道:“怎么样,青鸾姐姐喜不喜欢。”   “哈哈,小公主有心了,青鸾还真是饿了,那我不客气了哦。”青鸾说着要去吃那玉,可嘴还没靠上边,那边玉卮把袋子拿开了。   “等一下哈,你可以吃,但是,我也有东西要取。”说着玉卮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瓶子。   青鸾只觉眼前一花,嘴角一抖,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嘴里滴落了,再回神的时候,玉卮已经笑着跑掉了。而它的面前只剩下一小块美玉,哪里还有一袋子的道理,它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看来它又被小公主玩弄了。   “哼,损失了一个大蟠桃,岂有再赔上一袋子美玉的道理。”玉卮冷哼着收起美玉,急忙去寻刚才掉下的那个洞。   可惜哪里有洞的影子,只怪她太粗心,刚才没做标记,眼下这么多的树,根本找不到那个洞。玉卮心急的直跺脚,她若是再不去救他,恐怕他会伤得更严重。   “哎呦,这不是玉卮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突然传来的声音娇媚动听,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十三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玉卮很想再心里喊,苏媚兰,你没事跑来捣什么乱。   “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只许你来,不许我来么?”媚兰也不是好惹的,她本对这个小妹妹有成见,如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火红衣衫的妩媚仙子,玉卮也着实不待见,谁让媚兰的口碑那么差劲,也不怨玉卮不喜欢她。眼看着日出东方,玉卮更急切道:“好了,我不打扰姐姐约会情人了,姐姐请自便。”   “哼,岂有此理,我怎么约会情人了!你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今日谁也别想走!”媚兰最讨厌别人挖苦她,她更是要为自己打抱不平。   真的讨厌和她再纠缠下去,玉卮心乱如麻,不禁计上心头,笑着朝着媚兰身后喊道:“呀,这不是九哥哥么,九哥哥怎么来了!”   “九哥!”媚兰狰狞的小脸一听到这两个字立刻心花怒放,忙转过身去,可那里有那九哥的影子。再回身才发现竟被玉卮那个野丫头给骗了。   匆匆忙忙逃跑后,玉卮好不容易才躲到了一棵大树后边,她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仍然腹诽她那个十三姐,竟会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九哥,九哥是什么人,岂会搭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在她一连想出好多个形容媚兰放荡的词语,她突然眼前一亮,那不是之前看到的那颗树么。于是,她急忙跑了过去,这才发现了那个树根下的隐秘洞口。   玉卮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平日里那个胆小怕事的女子会有今日的大义凛然。她一边自我骄傲着,一边看着下方的情形,直到双脚着地,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回来了。”不知是不是玉卮听错了,她竟然听出那少年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难道他哭了。   洞中的光线太暗,玉卮也没太细看少年的脸,她一心在他的伤口上,急忙走到他身旁。再度查看他的伤势,玉卮这才发现她可能刚才真是耽误久了些,这个少年的伤势明显比之前严重了许多。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对不起。”玉卮为自己的延误而自责不已,可她却听到少年欣慰地柔声道:“没关系,你回来就好。”   “若是我能再早些回来就好了,你这伤恐怕还要将养两日方能痊愈。”玉卮说的是事实,如果她能早些,这少年能很快好起来了,可现在来看,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好。   “没事的,我能等,反正我也无事可做。”少年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哼,早知如此,我应该更晚点回来才对。”玉卮撅着小嘴,拿出怀里的瓶子,把瓶中的液体倒在少年的脚上,然后随手一按。   “咝……”少年倒抽了一口冷气,额头顿时渗出冷汗,这可吓坏了玉卮,后悔地喊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那么疼,对不起。”   “你还真喜欢道歉……”少年虚弱地说着,为了转移玉卮自责的注意力,他低头看着脚上的青色液体道:“这是什么药啊,好像涂了不疼了。”   “哈哈,你猜猜看?”玉卮见少年说不疼不禁放下心来,却听少年如此一问,顿生整蛊之心。    ☆、第三十四章 情窦初开   好花月,最娇人,荔粉初装,别样幽芬。   她长得很美,倒不是妩媚风流的那种美,而是一种可爱的娇憨之美。尤其是她小脸上的那双美丽眼眸,清澈的宛若月宫里的湖水,永远是那么地纯净,那么地美好。   看着眼前这个娇俏的少女,少年心头多了几分暖意,如果不是她,他今日恐怕要死在这里了,又有谁知道。如此一想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难得的笑,却不知道那笑容是多么的让人迷醉。   “快猜嘛,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玉卮见少年总是看着她的脸,她不禁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污浊。   “嗯,的确有。”少年故作认真地倾身向前,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玉卮的额头,一时间二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一阵幽香扑入鼻端,不同于月宫中百花馆里的那些花粉香,她身上的香气是少女特有的清新气息。少年不禁有些痴迷,可眼前的玉卮仍忽闪着大眼睛,煞风景地说道:“到底是什么嘛,你帮我弄去嘛。”   “好,我帮你弄去。”少年一听玉卮的声音,这才醒悟般地一笑,抬手在她那光洁的额头上,轻叩小指。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额头被少年弹了一记,玉卮急忙推开了少年,揉起了额头。   “这药可真管用,我的腿已经不那么疼了,这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被玉卮一推,他都没觉得疼,看来是这药效起作用了。   “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是鸟的口水!”玉卮没好气的说着,却听到少年像是受到极大的侮辱,一脸挣扎道:“什么,口水,你说那药是鸟的口水!”   “怎么了,除了用青鸾的口水,没有别的办法救你哦,你还嫌弃不成!要知道那青鸾可是用美玉养大的,一点都不脏的!”   “真是岂有此理!那也是口水啊,是口水,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是口水,口水怎么了!你爱用不用!反正,我已经尽力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怎么会让我遇到你,真是不可理喻!”   “是啊,我也奇怪了,怎么会让我遇到你!真是倒霉透了!”   就这样,两个人为这么件小事,争得面红耳赤,不亦乐乎。殊不知正是这样的偶遇,注定了他们在未来千百年的日子里的难舍难分,真的是纠缠不清了。   “哈哈,鸟的口水,亏你想得出来,那真的是药么?”寒浞有点哭笑不得,他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还是抱有怀疑的。   玉卮已经把故事中的一些场景换成了凡间有的,所以,寒浞也想不到那鸟不是普通的鸟,而那口水更不是普通的口水了。可她又不能解释,只能牵强附会了。   “都说不是一般的鸟了,像是燕子的口水还可以入药呢。”玉卮不怪寒浞会笑,她反而是一脸认真。   “好了,我们索性不去谈口水的问题,那后来呢,后来他们如何了?看样子好像吵的很凶呢!”寒浞眼中带笑,俨然像是在听一个笑话的神情。   “天亮了,还要继续说么,你今天累了一天,还是睡一会儿吧。”玉卮看出了寒浞的疲倦,拉过旁边的薄被盖在他身上。   “我没事,你大病初愈才最该休息呢,那个故事过两日再讲吧,先睡吧。”寒浞把那被子也盖在了玉卮的身上。   这样一来,二人盖着一张被子,一起躺在窄小的木床上,虽然有点挤却足够躺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二人不约而同的睡去,相拥而眠。   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又是圆月当空。玉卮有些恍惚,她看了眼身旁的寒浞,他还在睡着,在月光的映照下是那般的好看,如初见时的样子一般。   “寒……”玉卮忍不住轻呼出声,见他还是没醒来,她不禁大起胆子,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他的脸。   因紧张而颤抖的红唇贴上寒浞的唇角时,玉卮已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紧紧地闭着眼睛,难耐地呼吸着。像是不知满足一般,她渴求更多。于是,嫩红的樱唇从寒浞的唇角滑向他的唇瓣,直到含住,轻吮。   每一下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玉卮像是在品尝美味一般,伸着小舌挑逗着寒浞的嘴唇。直到他的贝齿不知何时自动开启,她趁虚而入,寻找更深的美味。而她的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抱紧了寒浞的腰,身体也随之紧靠了上去。   真真是在挑战他的极限,寒浞对玉卮这种大胆的忘情行为有些哭笑不得,她知不知道她这是在惹火。可他又发自内心的不想阻止,想要看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会停下来。   她的呼吸开始不稳定了,双眼中的神色变得慌乱,心中好像有个不知名的躁动在燃烧,并且是越演越烈。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停下动作,一脸茫然地看着寒浞的脸。   在她踟蹰之际,寒浞睁开了眼睛,如大海般深邃的双眼里映着玉卮紧张地小脸。没等寒浞开口,她已窘迫的转过身去,捂住了脸道:“寒,我这是怎么了?”   “我的玉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寒浞扳过玉卮的身子,让她再度面对她,他撑开了她捂脸的手,盯着她的双眼道:“我的玉儿是不想还想要更多?”   玉卮想到刚才内心的悸动,脸更红了,迟疑着点了点头,像是要寻找答案般地看向寒浞。却见他一脸无奈地苦笑道:“可惜,我不能给你更多了……”   “为什么?是因为你身上的寒毒么,没关系,我会治好你的。”玉卮急切地说着,再度看到寒浞戏谑地笑道:“是用鸟的口水么?”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呢,我说的药是当初给你的药丸,只要你每月服用一颗,每月的十五那天,你体内的寒毒应该不会发作了。”玉卮的话让寒浞心头一惊,她怎么会这么清楚他的病。   玉卮看出了寒浞的心思,迟疑了片刻才缓缓道:“因为每月十五,你都不会住在府上。”   “可是我让人试过了,那个药有催情的作用,你确定它对我的寒毒有作用么?”寒浞不想解释玉卮的话,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我只知道这药和你去找那个人,有着异曲同工之效。”玉卮双眼直直地看向寒浞,让他无所遁形,他只能勉强笑着回道:“我会吃那药,现在就吃。”   他说着从腰间拿下一个香囊,随手从里边取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吞咽而下。一系列的动作是那么的痛快,倒是让看着他的玉卮一脸惊讶。   “我们什么时候回府?”玉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捡了个最合适的问题问出口。   “着什么急,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继续讲吧。”寒浞再度把玉卮抱在怀里,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那好吧,我继续讲。”玉卮仍然情绪不稳,只能强迫自己回忆之前的情形。   那二人的争吵最后在玉卮的愤怒离去中结束,可一离开了那个洞穴,她又有些后悔,毕竟那个少年还有伤在身。她应该在他身边,照顾一下他这个病患才是,可她竟然不管不顾的离开了。   于是,回到闺房的玉卮一直都闷闷不乐,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她把怀里的美玉抛给自己养的小凤。看着它吃的很欢的样子,她自顾呢喃道:“如果你的口水也能治病的话,我何必那么麻烦。”   玉卮一个人在屋子里闷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她还是忍不住跑去那个洞穴。她自我催眠般地说着:“只看一眼就好,看看他是死是活,嗯,只看他一眼!”   可到了那个漆黑的洞中,她才发现那个少年已经不在那里了,她不禁有些失落,甚至抱怨自己道:“玉卮,你是个大笨蛋,都说了他会好了,还要来,这下好了,他已经走了。”   失落的情绪让她垂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没有听到另一侧传来的脚步声,直到身后响起了那个碎玉般地声音,“你怎么又来了?”   “啊,你要吓死人的么,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人家背后!”玉卮捂着自己的小心肝,她着实有些吓坏了。   “胆子还真是小,对不起,吓到你了,我的小公主!”少年一脸笑意,他刚才是一路走过来的,看来他的脚伤已经好了。   问题是他是从哪出来的,玉卮还没弄清楚,所以,她不示弱地喊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都给本公主报上来!”   “听听这口气,看你年纪不大,倒是脾气很大嘛。这样吧,公平起见,你先说你的名字,我再说我的。”少年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斜靠在石壁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玉卮。   “哼,连本公主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一定不是西昆仑的人!”玉卮开始套起话来。   “没错,我的确不是西昆仑的人,换你说了,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也不慌张,声音平和淡定。   “我是西王母的小女儿,名唤玉卮,你还没说你的名字!”玉卮一脸不服输的样子,倔强的小嘴紧抿着等待着少年的回答。   “玉卮……的确是个玉质的美人。”少年见玉卮瞪眼,忙笑道:“好了,不和你闹了,我的名字叫寒漪,我住在……广寒宫。”    ☆、第三十五章 两厢情切      重回首,谁相慰,月上桃花,玉漏迢迢。   “广寒宫,你说你住在广寒宫,是那个离我家不远的广寒宫么!我一直很想去呢,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对了,你是怎么来的昆仑宫……”如果寒漪知道他的一句话会引来这么多话,那他此刻是后悔的。   可是,看着眼前女子如此热络地拉着他的手,眉飞色舞地请求他带她去家里玩的样子,他又是愉悦的。有多久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话了呢,很久了吧。   “玉卮公主,请你松手!”还是要让她的热情消解了才是,寒漪握住了玉卮纤细地小手,从他的衣袖上拿开,这才松了口气。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呵呵。”玉卮不好意思的缩回手,满脸堆笑道:“我是真的想出去,可惜王母不让我出去,你算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答应我这个请求好不好嘛。”   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带她出去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寒漪极力地说服自己,他实在受不住她的期盼眼神,他勉为其难的说道:“好吧,带你去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只要你带我去广寒宫,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玉卮毫无心机的话令寒漪会心一笑道:“你听好了,到了广寒宫,你不许乱跑,凡事都要听我的,我不允许的事,你不许做!”   “没问题,我保证全都听你的,好了啦,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么?”玉卮笑着扯了扯寒漪的袖子。   “你现在和我走,可以么?”寒漪还是有些担心样子。   “可以,走吧,走吧。不要再犹豫了!”玉卮推着寒浞往前走。   事实上,这条路着实长了些,玉卮跟在寒浞身后像是走了很久,可还是走不到尽头的样子。这条道又黑又冷,她不禁有些害怕,忐忑着走了几步,直到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   “小心。”在玉卮要倒在地上的时候,走在前边的寒漪已回过身来扶住了她,见她全身颤抖的样子,他有些不忍心道:“很害怕么?”   玉卮眨巴着泪盈于睫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是真的怕了。   见她如此害怕,寒漪笑着说道:“这样好了,我牵着你的手走,你不会怕了吧?”   “好啊!”玉卮破涕为笑地率先握住了寒漪的手,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不知何时,本来是玉卮握着寒漪的手,变成了寒漪反握住她的。二人一直这么走,仿佛可以走到天荒地老,直到眼前出现了光亮,玉卮激动地挣开了寒漪的手,笑着朝那个方向奔去。   “这是广寒宫么,好漂亮啊!”本以广寒宫是个寸草不生的冷寒之地,可到了这里才发现,竟是花开满地,落英缤纷的美丽景致。   “我刚才说过什么,玉卮公主这么快忘了么?”寒漪见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去百花园,他急忙叫住了她。   “那里不可以去么?好像很漂亮的样子。”玉卮委屈地指了指那个百花争艳的地方。   “你若是去了,不出一刻钟,西王母就会派人来抓你回去的!”寒漪神色严肃的说完,下一刻玉卮回到了他身旁。   “不会那么恐怖吧,那里住了谁啊。”跟着寒漪身后走,玉卮还是好奇心重的问出口。   “那是百花馆,住的是十二月花神。”寒漪话音一落,又听到身旁的玉卮惊呼:“哦,我知道,十二月花神是十二个漂亮的哥哥姐姐,我在上次的蟠桃大会上见过他们。”   “对,是他们。”寒漪垂眸说着,神色不明。   “你和那么厉害的神仙住在一起,真是太令人羡慕了。”玉卮一脸的羡慕神色,她依旧左顾右盼,没注意到寒漪苦涩的笑容。   “对了,那边的宫殿都住着谁啊?”玉卮指着远处的几个巍峨宫殿。   “那里啊……”寒漪目光迷离地看着那个方向,隐约可见凄清的薄雾弥漫在那几处楼宇中,他迟疑了片刻才道:“以前住着月神常義和她的十二个儿女。”   “是他们啊……”玉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止声。   那件事玉卮是听说过的,本来十二月也如十日有着无与伦比的高贵地位,可后来发生了件大事。不仅常羲出了事,连她的那几个儿女也都各奔东西,据说只剩下两个女儿,其中一个被天帝许给了一个射正。   “如今姮娥已嫁去羿那里,这几处宫殿也都是空的了。”寒漪淡然地说着继续往前走。   二人一时陷入沉默,直到玉卮看到了一个池子,她这才来了精神,笑着跑了过去。却发现那池边竟立着一个女子,见她跑来,那人缓缓回头,在看清她和寒漪并肩而行后,不禁露出惊讶神色。   “呦,这是哪里来的仙子,真是好看的紧啊!”女子一脸惊羡,而这话又像是对玉卮身后的寒漪说的。   “望舒,这是玉卮公主,是我从西昆仑带回来的。”寒漪语气和悦的说着,倒是比和玉卮说话时温柔了些许。   这让玉卮心里很是不舒服,急忙纠正寒漪的表述,挺直了小腰板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让他带我来这里回报我,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哦,救命恩人?寒漪,你什么时候受伤了么?”毫无掩饰的关切令玉卮再度心头发酸,却也不好阻止人家嘘寒问暖不是。   “我没事了,多谢望舒关心,我这要带她去看看我的住处,不打扰了。”寒漪向望舒点了点头,拉着玉卮大步离开。   “好好对你的救命恩人,别怠慢了她哦。”望舒依旧笑意盈盈,她很高兴看到寒漪有朋友。   “听到没有,她让你不要怠慢了我。”玉卮见寒漪没有和那个望舒再说什么体己话,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那你想我怎样不怠慢你?”寒漪看出了玉卮心情的变化,心里温柔一片,语调也放缓了。   “哼,我现在还没想到,等到了你住处,我自然会想到。”玉卮倔强地扬唇一笑。   眼前景物变换,玉卮再看到的是一个像是与星河相接的房子,满目星光璀璨,让人眼前一亮。她不禁惊叹道:“好漂亮的地方,这是哪里啊?”   “这是天籁馆,我的住处。”寒漪笑着看向已经迫不及待跑进去的玉卮,紧随其后。   馆内的一切都像是水晶雕琢而成,晶莹剔透,精致无比,有点像东海龙王的水晶宫。只不过这里看起来更像是泛着寒意的寒玉宫,触手生寒的感觉还是让玉卮有些无法消受。   “这里会不会太冷了点?”玉卮道出了心声,却见寒浞微皱眉道:“我觉得刚好。”   “怎么会好呢,对了,你的真身是什么啊?”玉卮的好奇心再次发作,这一次,她看到寒漪像是不愿说出来的样子。   只见他阴沉着一张脸,走到窗前,盯着窗外的一池湖水,目光阴郁道:“你一定要知道我的真身是什么么?”   “有那么难说么,四海八荒、九重天上。什么样的真身我没见过,你说出你的又有什么难的呢?”玉卮坦然地说着摊了摊手。   “老规矩,你先说你的,我再说我的。”寒漪目露好奇的打量起玉卮,凭他的道行,他还是能看出她的来,他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我的真身……唔,先声明哦,我说出来,你不许笑话我!”玉卮怯怯地说着,见寒浞笑着点头,她这才大声说道:“我的真身是天地中最可爱的、最乖巧、最漂亮的玉兔!”   是啊,她的确是只可爱的小兔子,在寒漪眼里的确是这样的,而他呢,他应该怎样形容自己呢。寒漪不禁垂下眼眸,思考了片刻,也才说出几个字:“我的真身是玉蟾。”   “玉蟾?什么样子的啊,好不好看的呀?”玉卮从来没见过蟾长什么样子。   “不好看吧,好像女孩子都不喜欢。”寒漪说的是事实,最起码百花馆里的那些个女子都对他避让不及。   “怎么会呢,我看着你的样子很好啊,真身怎样都无所谓的。”玉卮笑着去拉寒漪的手,这一次,寒漪没有避开,一脸认真地看着玉卮道:“那你为何还要问我的真身是什么?”   “因为,一般要看你有什么特殊的喜好,还是要看你的真身啊。像我很喜欢吃素,喜好白色的东西,害怕大猛兽,像我们家门口那只开明兽,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我差点被它吓死,真的,我没有开玩笑。”玉卮说到最后眼中仍然闪烁着胆怯。   “所以它现在什么都让着你,对不对?”寒漪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王母为了那件事,没少教训它呢!它现在见到我都是弯着腰哦,那九个脑袋都乖乖的低着哦!”玉卮骄傲地说着,同时也感染了寒漪,二人相视而笑。   如果让她有一天看到他的真身,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寒漪在内心还是存了几分忐忑。但是看着眼前这个为他展颜的女子,他还是选择暂时放下了心里的包袱,轻松地去享受这份难得的愉快。    ☆、第三十六章 他的心思      春深浅,忽宜雨,梅豆圆时,东风多事。   “后来的事不用说了,他们一定是两情相悦,朝夕相处吧?”寒浞唇角勾着一抹了然的笑,看向闻言一愣的玉卮,见她呆呆的点头,他笑道:“他们谁都不讨厌对方,自然会走到一起,这很容易想到的。只不过,我奇怪的却是那个少年为什么那么自卑呢?”   “因为他的出身不太好。”何止是出身不好那么简单,玉卮想到当时的情形,不禁蹙了眉。   “出身不好怎么了,想我出身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不照样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了。”寒浞说到最后,眉梢微扬,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而他的话却触碰了玉卮的心弦,难道说寒漪也是这么想的么。他一直的心愿是要出人头地,不被众仙看不起是么,可他为什么从来都不和她说呢。   “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因为他的出身不好,那个小公主的母亲不答应他们在一起?”寒浞一句话把神游太虚的玉卮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的?”玉卮的思维还没调整过来,随口是一说。   “如此老套的故事,玉儿还是莫要再说了。”寒浞说着起身下榻。   “寒,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玉卮有些急了,拉住了寒浞的衣袖。   “无论怎样,结局都是一样的,你还是到了我的身边,成了我的女人。所以,你儿时的那些过往不要再想了。”寒浞笑着在玉卮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像是要消除她的那些记忆一般。   “是的,我不会再想了。”玉卮垂下眼眸,遮住满目的感伤。   没想到寒浞把这个故事当成了她的儿时。是啊,要怎样才能让他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恐怕是说给她自己听,都要有几分怀疑吧。   “玉儿,我们今日回府吧。”寒浞推开了竹屋的门,院子的门前已有士兵带着马匹等候多时了。   “好。”原来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一世的寒浞根本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   想要让他完全相信自己,何其难啊。   回到府中,一切一如往昔,不同的是两个人的心境,寒浞对玉卮已经放下了大半的芥蒂。对她不再像曾经那么若即若离了,几乎每日都会和她一起吃饭,一起就寝。   不过,玉卮还是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还是少了什么,到底是少了什么呢。这日,玉卮被这个问题困扰着,站在园中的池旁给鱼喂食,这个时候,她又听到了孩童的声音。   那是寒浞的儿子寒浇玩耍的声音,只是隔着一道墙,玉卮的心却像飞到了墙外一般。她终于想到他们缺的是什么了,是孩子,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可是,寒浞都不想和她要孩子,玉卮如此想着,心情更加烦躁了。今日,寒浞进宫了,不知道又会发生些什么事。一想到他去找另一个女人,玉卮的心情顿时雾霾一片。   宫里,那个宫殿前只剩下菊花还盛开着,寒浞随手摘下一朵,随意的把玩。只听得身后那个娇媚慵懒的声音响起道:“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是么?”寒浞打量着四周的风景,将手中的花随手一仍,勾唇一笑道:“你想得没错,我的确不打算再来了。”   寒浞的话令纯狐一愣,她很快调整情绪,她狐疑的笑道:“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寒浞背过手去,抬眸间一片冷杀之色,语气严肃道:“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难道你身上的寒毒有其它抑制的办法了?”纯狐差点大惊失色,好在她足够淡定的应付这一切。   “没错,我已经试过了那个办法的确不错,我打算以后都用那个法子。”寒浞说着无意间按了按腰间的香囊。   而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没跑过纯狐的法眼,她不禁心神一动,谄媚地笑道:“你不会是用了你那小妾给你制的药了吧,我记得你说过不用的呀?”   “多余的话,我不想再说,总之,我来这是要告诉你,我以后都不会再来见你了。”寒浞说完便要打算离开。   却听纯狐疾言厉色的喊道:“寒浞,你别忘了你当初答应我的事!”   “哈哈,玄妃,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我寒浞说过的话,有几件是可信的!”寒浞邪邪一笑,再度迈开了大步。   “很好,寒浞,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乖乖就范的!”纯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寒浞的背影。   也不知道他那个小妾到底是何种人物,纯狐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了,看来她要想办法会一会那个女人,想必一定有惊喜发生。   如此想着,纯狐一脚踩碎了地上了的落花,唇角留下一丝阴测测的媚笑。   寒浞今日进宫的时间不长,每次他都会和纯狐约在傍晚,然后到了黎明才回来。但是,今天还不到半夜他就回来了,一进月阁,他看到屋内有微弱的光亮,俨然玉卮还没有睡。   难道她在等他,带着疑问,寒浞悄悄走进窗旁,透过窗缝朝里看去。一眼便见玉卮倚着床榻坐着,眉头紧锁的盯着那盏灯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痛苦的事。   “是谁在外边?”玉卮的耳朵到了晚上那是非常的好使。   “我的玉儿为何还没睡?”寒浞笑着跨进房内,与此同时,他看到了玉卮脸上的惊喜。不过转瞬,他又看到她很快侧过身去,不再理他。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嗯?”寒浞只觉得玉卮的小脾气好笑,走到她身后轻轻的拥住她,却发现她竟别扭的挣脱开,一脸倔强道:“今天你又去宫里了?”   “是啊,又去宫里了。”寒浞好整以暇的坐到床上,抬头看向站在他不远处的玉卮,那人一副质问的模样,甚是可爱。   “你不是答应我了,以后十五都不会去的么,你为什么要骗我?”与纯狐的咄咄逼人完全不同,玉卮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无奈,只会让人我见尤怜。   “玉儿,过来!”寒浞不想做任何解释,他柔声唤她,见她不动,他顿觉好笑道:“我去是去了,不过我没和她怎样,不然,你过来检查啊!”   “真的?”玉卮不疑有他,忸怩着走到了床边,刚靠近寒浞,便被他拉到了床上。   天旋地转间,寒浞已把她压在身下,他本以为她会紧张,却发现她竟贴在他胸前闻了闻。下一刻,他看到一个笑颜如花的玉卮,一脸满意道:“很好,没有那股子狐媚香!”   “玉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寒浞哭笑不得的抚了抚额,他的确高估了这个女人的智商。   玉卮不管寒浞如何想,她自顾环抱住寒浞,贴着她的胸口柔声道:“寒,我是真的不想你去找她。”   温香暖玉在怀,寒浞更觉体内那股热气在乱串,可他还是要忍耐,他轻轻抚摸着玉卮柔顺的长发,笑着说道:“我的玉儿不想我去找她,我这不回来了么!”   “嗯,寒,我想和你说个事。”玉卮一本正经地看着寒浞,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我们……可不可以……要个……孩子。”   “玉儿,不是我不想要,是不可以!”寒浞的眉心紧蹙,他也想和玉卮要个孩子,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以?你体内的寒毒已经抑制住了,为什么还是不可以?”玉卮一脸疑惑,却见寒浞无奈一笑道:“我身上的寒毒只是不会反噬而已。总之,我不想让你痛苦,玉儿,我不想伤害你。”   “我不明白。”是的,玉卮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   还记得,曾经在月宫的时候,玉卮和寒漪想过要成亲,也想过要孩子。可一想到后者,他们总会陷入迷茫,玉卮听姑姑们说过,要孩子是件很疼的事,从始至终都很疼。   “玉儿,不像你想得那样,起初或许会疼,但后来就没事了。”寒漪循循善诱地开导玉卮,可她还是摇头。   “我不信,总之,要是疼,我就不要孩子了。”玉卮努着小嘴,一脸斗争模样。   “好玉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不会弄疼你的。”寒漪把玉卮抱紧在怀,柔声道:“到时候,我会去求一碗咸池水,我们喝了,你就不疼了。”   “可是,咸池水不是说只有成亲的仙家才能用的么?”玉卮靠在寒漪肩膀疑惑道。   “所以,我们一定要先把亲成了才行,等到瑶池大会的时候,我们求天帝和王母赐婚。”寒漪一脸坚定。   “嗯,有众仙家在,王母想不答应都不成,还是你有办法。”玉卮笑得一脸幸福。   难道还要到九重天上去求咸池水不成,玉卮苦涩地笑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寒浞见玉卮如此神色,长叹一声道:“如果你实在不明白,你可以去问下姜蠡,她会告诉你为什么。”   寒浞说完便披衣离去,独留玉卮一脸怅然。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不孕不育的故事…… ☆、第三十七章 运筹帷幄   愁难睡,恨夜长,和衣独拥,斜倚熏笼。   玉卮一夜难眠,第二日一早就跑去前院找姜蠡,彼时,姜蠡正带着寒浇在院中玩耍。姜蠡慈眉善目的教导着寒浇,寒浇笑着回应他的母亲,如此母慈子孝的图景实在是刺激到了玉卮。   按捺住心中强烈的疑惑,玉卮还是打算不去打扰这对母子的生活。可在她转身之际,却听身后寒浇稚嫩的声音喊道:“母妃,那不是父亲的小妾么?”   小妾二字令玉卮再度停下了脚步,她勉强笑着回身道:“是玉卮莽撞,打扰小公子和夫人。”   “你有事么?” 姜蠡拉着寒浇的手,斜睨着玉卮。   玉卮没有想到姜蠡会如此直接,她迟疑片刻道:“玉卮有事想请教夫人。”   “来人,把小公子带下去。” 姜蠡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待寒浇退下后,她这才朝玉卮微笑道:“有什么话,现在你可以说了。”   “这里会不会有些不方便。”玉卮要问的事毕竟是些私密事,还是不想让外人知道。   “那到屋里说吧。”姜蠡仍是不待见玉卮的样子,她先一步进了房间。   进了姜蠡的住处,玉卮才发现她这里竟然比自己那还要简朴,看来她的待遇也并不如表面那么光鲜。二人在厅内的榻上坐下后,姜蠡唤人来倒上两杯茶,然后,室内便独剩他们二人了。   “有什么话,请说吧。”姜蠡开门见山的挑明,其神色俨然像站在沙场上与敌军对弈的将士。   这着实令玉卮有些不习惯,她咬了咬下唇角,迟疑道:“是少宰让我来找你的,他说只有你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   “哦?他让你来问我的,这世上还有他难以启齿的事么?”姜蠡的口气实在不敢恭维,看来她对寒浞也是有怨气的。   “实不相瞒,我想要个孩子,可他说不可以……”玉卮话还没说完,便见姜蠡正襟危坐,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发白。她的神色更是变化极快,从最初的疾言厉色,到后来的一脸同情。   只听她疑惑的语气道:“连你都不可以么,我还以为……”   玉卮看着姜蠡的神色变化,心中疑惑更深,她不禁点头道:“是的,我也不可以。所以,我想问问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没想到你也是个苦命人。不过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反正少宰那么宠你,你也不用担心会失宠不是么?”姜蠡再度换回不屑地神色。   “这和失宠与否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大不了,我再去问他。”玉卮不想和姜蠡绕弯子,她刚要起身,却听到姜蠡无奈道:“与其你去自找没趣,不如还是让我告诉你吧。”   “既然是他让你来找我的,那我也不怕把事实告诉你!事实上,浇儿不是寒浞的亲生子,浇儿是我和他本家兄弟所生的孩子!”姜蠡没有理会玉卮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继续冷笑道:“而寒浞根本不可能有他自己的孩子,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只会痛苦,不可能为他生孩子。”   “为什么他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玉卮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练的那个武功注定了他一辈子孤寒,难道他没和你说么?”姜蠡见玉卮仍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由得又解释道:“我听说和他有过床笫之事的女人都寒疾缠身,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所以,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玉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告别姜蠡的,她只觉脑中一片混沌,她迷迷糊糊地走到寒浞议事厅的院中。   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红点,她缓缓走近,这才看清,竟是红梅初绽。欣赏着红梅,玉卮的心情渐渐好起来,她愉快的笑起来。   而此时此刻,寒浞正在议事厅里忙他的政事。   自从寒浞几次助后羿收服边境祸乱,后羿对他越加信服。完全把朝中的大小事务交给他去管,他也的确很好的利用了自己的权利,不仅窃通宫中,且外赂臣役,收买人心,使朝野上下都以他马首是瞻。   从目前来看,最看不顺眼寒浞做这些事的人,莫过于那个一直野心勃勃的逢蒙。所以,为了让逢蒙对他没有异心,寒浞打算好好的宴请一下逢蒙,安抚于他。   时值初冬,刚落了一场白雪,寒浞在厅中支起红泥暖炉,炉上烧上一壶小酒,打算和逢蒙把酒言欢。正等着逢蒙到的时候,他忽听院外有笑声传来,细听之下,不是玉卮是谁。   于是,寒浞走到了厅外,只见白雪之中一枝红梅怒放,分外的惹眼。不过红梅再美也不及它旁边的美人更美,寒浞像是欣赏一幅美丽的画卷一般,目光痴迷的看向玉卮。   “真是好景致啊,浞真是好艳福!”逢蒙也出神地看向雪地里的那道美景,声音里多了几分嫉妒之色。   “好景致当然要同赏,浞今日备了美酒,正要和蒙共饮!”寒浞一脸的盛情,任逢蒙多不情愿也不好推拒,只能跟着他一起进了厅中。   待逢蒙到了厅中,寒浞立刻唤来侍从,小声吩咐他去把玉卮劝回月阁,这才放心回到席中。一回席中,他再度笑脸相迎,完全没有之前和侍从说话时的冷肃神色。   “我听说浞已经得到了朝中那几个老顽固的拥护,真要庆贺一下啊。”逢蒙开门见山的直击主题。   “蒙过奖了,若不是有蒙的支持,浞又怎会这么容易的得到他们的青睐。这完全是蒙的功劳。”寒浞四两拨千斤的把话锋一转道:“更何况,他们之所以看得起浞,也是因为那几次收服国中祸患!老东西把浞在他们面前美言几句,碍于老东西的面子,他们才会支持浞。不然,哼,想也别想!”   “原来是这样,又是因为他!”逢蒙经寒浞的提点,这才明白个中原委,一脸怒色道:“哼,若不是他,我又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与寒浞相比,逢蒙在朝中得不到什么好处,只不过挂着一个将军的头衔,却没有任何的实权。眼看着他在朝中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他对后羿的怨怼也更深了。   “如果这世上没有老东西,那蒙便是这射正中的第一人了!唉,真是既生蒙,何生羿啊!”寒浞不无惋惜地说着将爵中酒慢慢浅酌,而他的余光中看到逢蒙一脸不服气的将爵中酒一饮而尽。   “上天给了我那么多次机会都没能让我赢了他,为何我如此技不如人!我真的好恨啊,好恨……”逢蒙大声说着,再次把爵中酒引进,他的脸很快变成了猪肝色,看样子一会儿会醉的不省人事了。   “蒙恨什么?”寒浞故意拖长了声音,精光四射的眼睛直盯着逢蒙的脸。   “我恨他为何生在这世上!”逢蒙决绝地说着把手中的酒爵狠狠一砸。   “既然蒙恨他,为何不除之而后快!”寒浞当机立断的说道。   逢蒙像是听了什么痛快事一般,哈哈大笑道:“浞,你想想办法,明年开春,我要和他再战一回!到时候,他必须要死在我的箭下!”   “依蒙之言,一言为定!”寒浞的眼睛深邃似海,他笑着举起手中的酒爵。   在逢蒙喝醉在案上后,他这才放下仍盛满了酒的爵,唇角勾笑道:“这酒不错,听我令,重赏酒家!”   寒浞命人送走了逢蒙后,经风一吹,也有了三分醉意,他一步三踉跄地走进月阁,直扑到玉卮的怀里。而玉卮哪见过他醉酒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急忙扶着他进门,让他躺到床上。   “寒怎么会喝得这么醉!不如,我去找点解酒药,你等下。”玉卮只想着让寒浞清醒过来,可还没等她走,她被寒浞捉住了手,整个人趴倒在他怀里。   “你才是我的解酒药,玉儿,我好想你。”寒浞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想她,非常的想。   “你醉了,寒,把这个解酒药吃了吧!不然,明日会头疼的。”玉卮端来水给寒浞喂药,可刚把药丸吃下,再喂水时,寒浞却一把拉住玉卮。   天旋地转之下,玉卮被寒浞压在了身下,他目光如炬的盯着她的脸,手指抚摸过玉卮的嘴唇,声音沙哑道:“今日你在院子里的时候,我特别想走过去吻你,你不知道你有多美。”   不待玉卮说话,寒浞已落下火热的吻,尽管他的嘴唇冰凉如雪,但与玉卮温润的唇纠缠在一起的感觉却极好。他最喜欢这种感觉,为此痴缠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寒浞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玉卮,他喘息着笑道:“我差点吃了你了!玉儿,你真是个诱人的小妖精!”   “寒,我去问过姜蠡了。她说的话,我明白,但是,我不信我不可以。”玉卮一脸的倔强,在寒浞看来,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低沉地闷笑出声道:“你不可以,真的,你不可以!”   “我不可以,那谁可以!寒,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玉卮情急之下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不是我不信你,是我不信我自己!我不能冒这个险,不能伤害你!”寒浞像是突然清醒了几分,他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唯一能给你的承诺是不再碰别的女人!所以,原谅我不能给你一个孩子,玉儿,原谅我。”   寒浞说完话便不省人事了,室内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以及玉卮的抽泣声。    ☆、第三十八章 此情可待      休太息,添憔悴,梦阑酒醒,物是人非。   走在宫中的回廊道上,寒浞一直在想着玉卮,最近,他们的关系闹得有些僵,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视线不觉间看到了那处久违了宫殿,寒浞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   倘若玉卮的灵魂和纯狐的身体合二为一,那该是多么完美的女人,那样,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可那又怎么可能呢,寒浞自觉想法好笑的摇了摇头,他的玉卮永远和纯狐是不同的。   但是,如何才能让闷闷不乐的玉卮开心呢,寒浞不禁想到了今日后羿的话,他竟然要邀请寒浞一家到宫里过节。让玉卮到宫里来,她的心情会不会好起来,寒浞一边捉摸玉卮的想法,一边快步走出宫门。   府中,玉卮身披一件白色的大氅,扶栏观景。许是感觉到天气太冷,她把大氅裹紧斜靠在栏杆上。冬日的景色总能让人平静下来,也容易驱散她近日来的烦躁,所以,她多数情况都是静静的看外边的雪景。   想到最近的生活,玉卮嘴角泛起苦涩,倘若一切都如曾经在月宫一般该多好。她每天都和寒漪腻在一起,月宫中的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的笑声,那段时光是最幸福的。   还记得,她为了去见他,每天都像做贼一样偷溜出房间,熟络地跳到洞里,运足了法力去月宫。后来,她才发现,那日寒漪是特意放慢了脚步,想和她多走一会儿,才没有用法力的。   这个洞穴到月宫的出口是个琉璃井,位于月宫的中央,附近有个月坛,听说那是当初常羲还在时祭祀用的。如今也荒废不用了,倒成了她和寒漪约会的好去处。   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愿意去那里,毕竟是荒废之地,又无太多景色,可是玉卮和寒漪却可以在那说些悄悄话。他们也不知道都说了什么,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直到笑得前仰后合才罢休。   有的时候,他们会悄悄溜到百花馆的附近,变成月桂树上的两朵花,观察百花馆里的生活。总会发现一些外人不知的秘辛,有时候还会让他们看得脸红心跳呢。   月桂树是月宫中最高的树,也是长久以来最不愿化成人形的树,听说是因为她很懒。不过更多的人认为她是月宫中的守护神,她从不开口说话,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它那样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守望者整个月宫。   故而,玉卮和寒浞更加肆无忌惮地偷看起百花馆里的花神来,比方说他们发现牡丹花神是百花馆里最风流的男神,总会有一群莺莺燕燕陪伴他左右,当然也有一些矜持的女仙暗恋他。   至于最受宠的女花神则是菊仙,许是她的地位相对其他花神高贵,长得又美。所以很多男神都慕名而来,跟在她身后追捧她,她像是月宫中最亮丽的明星,时刻闪闪发亮。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菊仙有个天帝许给她的未婚夫,也是百花馆里最有风骨、最有资历的梅花神。他们二人总是形影不离,被外人看做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然而,在玉卮和寒浞看来,那个菊仙所爱之人却不是梅花神,而是另一个总是遗世独立,超然脱俗的水仙神。为了和水仙神会面,菊仙还特意跑去他房间找他,可谓是偷偷幽会。   每天看百花馆里的一对对神仙眷侣的恋爱生活,玉卮和寒浞可谓不厌其烦,主要是他们还没太参透何谓爱情。所以,总想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如此像看电影一般,他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观赏。   “寒,你说牡丹神没有喜欢的女子么?”玉卮一看到牡丹神被一群女仙围着,她总想问这个问题。   “并不是所以的神仙都想找个固定的伴侣,恐怕牡丹神是其中之一吧。”寒漪不屑地看了牡丹神那边,随即移开了目光。   “我看他每天都不思进取的样子,真是无药可救,偏偏芍药君还愿意帮他处理园中事物,真是奇怪了。”玉卮没好气的说着,在她眼里,神仙都应该是积极进取的。   “芍药君是牡丹神的亲兄弟,当然会帮他。快看,菊仙又去找水仙神去了,今日帮他们把风的依旧是兰神大人。”寒漪被玉卮影响的也八卦起来。   “可怜的兰神大人啊,天天看着人家小情侣偷情,他也能受得了。”玉卮啧啧地摇了摇头。   “谁让他是水仙神最好的兄弟呢,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嘛。”寒漪对兄弟情结大发感慨,突然,他听到身旁的玉卮低呼道:“寒,你快看,菊仙手里拿的是什么?”   “一个粉色的瓶子,那不会是……”寒漪想到了那是什么,没有马上道明。与此同时,他看到菊仙一脸羞怯地把瓶子交到了水仙神的手里,二人两两凝视。   “玉儿,我们今天去看点别的吧。”寒漪想要拉玉卮走,偏偏那人好奇心大起道:“不要了,寒,我要看看那瓶子到底有什么用,好像很神秘的样子。你看,他们竟然在喝交杯酒哦,那酒是那个瓶子里的哦!”   “玉儿,我们不要看了好不好。”寒漪一脸的紧张,他已经看到菊仙和水仙神脸上的神色都起了变化,而他们接下去要做的事,不言自明。   “哇,寒,他们在亲亲!”玉卮一脸惊讶地看着那对男女相拥在一起热烈的亲吻,他们的每一个动作玉卮都记在了脑子里。   “真是该死!”寒漪情急之下捂住了玉卮的眼睛,可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二人的后续动作。   “呜呜,寒,你放手!放手啦,我要看嘛!之后怎么样了,怎样了嘛!”玉卮在那边挣扎,眼看着寒漪的手要不管用了,他索性把她抱进怀里,让她的脸靠在他胸口上。   而那边的激情戏码还在继续,寒漪的双眼微红,全身僵直,怀里的人却怎么都安分不下来,更让他难受不已。看来并不一定要咸池水,他的身体也照样能感受到了那种奇妙的悸动。   神仙的体力总是惊人的好,更何况是在做那件销魂蚀骨的事,水仙馆里的那对男女像是怎么都停不下来一般。再看下去,寒漪恐怕要血脉喷张,搞不好还会直接要了怀中心爱的玉卮。   “玉儿,我们走。”寒漪声音沙哑地抱起玉卮离开了百花馆。   一出百花馆,玉卮开始抱怨寒漪,她今天错过了一出好戏,他日一定要补上。可她哪还有机会,因为寒漪是不会让她看到的,任她的好奇性格,她一定会要求与寒漪试试。   若真的到了那时,寒漪怕会引来另一番祸端,如此想着,他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他们走到了天籁馆,他突然回过身,盯着一脸失落地玉卮,笃定道:“玉儿,我们一定要成亲,一定要成亲。”   “寒,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奇怪?成亲很重要么?”玉卮一脸困惑地看向寒漪。   “当然重要,成了亲,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不会像菊仙和水仙神那般偷偷摸摸,只能暗地里做那件事。”寒漪说到最后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脸颊也泛着绯红。   “做什么事,今天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事了嘛?寒,为什么一定要成亲才能做呢,我们现在试试好不好嘛!一定很有趣的对不对?”玉卮小脸放光地摇晃着寒浞的手。   “小傻瓜,做那件事,你会怀上小孩子的!到时候,你肚子大了,西王母非杀了我不可!”寒漪在玉卮额头轻悄了一记。   “啊,这么严重么,那菊仙他们,他们……”玉卮首先想到还是那件事的始作俑者。   “我们不要去管别人了,管好自己行,他们应该自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寒漪把玉卮轻搂入怀,抚摸着她的发丝道:“玉儿,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永远。”   时过境迁,当岁月变化,人世蹉跎的时候,过去的誓言是否还能永恒。玉卮每每回想当初她与寒漪的每一个承诺,心头都会疼痛难忍,似乎那些承诺都化成了毒水,时刻腐蚀她的心。   “真的会永远在一起么?”玉卮的眼眶盈满了感动的泪水,她轻轻抬起手遮住眼前的日光,像是为了抓住那一瞬间的光亮,她握紧了手。   人生苦短,如果百年之后,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回到月宫里,会不会很幸福呢。玉卮不敢去想,因为经历了那件事的打击,她不敢畅想什么可以永远了。   “玉儿,你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玉卮急忙掩去眼中哀色,转而笑着看向寒浞道:“阳光有些刺眼,寒,你回来了。”   “我一会儿没看住你,你就不让我放心了,这么冷的天还在外冻着,冻坏了身体怎么办。快进屋去!”寒浞搂住玉卮的肩膀,与她一同到了屋内。   “今日早朝好像很久的样子,我本来打算在门外迎你回来,却怎么都等不到。”玉卮握住寒浞地手,陪他坐到榻上。   “早知道我命人提前回来传个话了,让你久等了。”寒浞理顺玉卮额角的发丝,她最近的样子有些憔悴,是他让她受累了么。   “没什么,等着你的感觉很幸福。”玉卮靠在寒浞怀里,闻着他的气息,一脸陶醉。   “小傻瓜,总是这么傻!”寒浞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温柔道:“今日下朝之后,王上留我和他商量年底办宴会的事,所以,谈的久了点。”   “宴会,那会不会很有趣?”玉卮眨了眨眼。   “你想参加么,王上要求官员家眷也要同往。我在想,你若是觉得无趣,也可不去。”寒浞一副商量的语气看向玉卮。   “我从未去过,去玩下,也无妨。”玉卮淡淡一笑。    ☆、第三十九章 失控的弦      鸳鸯枕,青绫被,一宵灯下,画屏深翠。   寒浞最近一直很宠玉卮,为了让她住的更舒适,寒浞想尽了办法把月阁装饰的更加富丽。同时增加了伺候玉卮的侍从,什么事都不需要玉卮亲力亲为,只为让她过得更舒心。   玉卮接受了寒浞的安排,心情也放松了许多,每日除了有时到院中晒晒太阳,是在室内享受侍人的服侍。她暂时不愿去想那些烦心事,索性享受当下的闲适时光。   日子过得总是很快,一晃到了年底,玉卮终于迎来了她期待已久的宫宴。一大早她随寒浞进宫了,这算是她几个月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了。   比起后世的王宫,这个时代的王宫远没有那么宏伟,规模也很小,看起来也比寒浞的相府大了那么一点而已。不同的是,宫里的守卫相对森严,出入宫禁必须有玉牌才行。   玉卮跟着寒浞进了宫,一路上她好奇地左右打量,所见的宫殿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豪华。想来,还是仙家的住所更美丽,不过,她时刻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这令她颇感奇怪。   寒浞见玉卮像是有什么心事般的不出声,不由问道:“玉儿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我在想,这宫里,我好像来过。”一石激起千层浪,玉卮的话无疑令寒浞心头一紧,他勉强笑道:“是么,会不会是玉儿在梦里来过。”   “的确像是在梦里,总觉得很多景物都不太真实。”玉卮浅笑说道,而她的手已被寒浞握紧。   尽管他也是同样笑着,可心里却是不断后悔,他真不该带她来宫里。他竟然忘记了最初的过往,真是失算。   寒浞紧张地拉着玉卮前往宫中,由于走的太急,路上少不了磕绊。寒浞不禁想以此为由想让玉卮回府,可是玉卮偏要留下,寒浞无奈,只好让她留了下来。   殊不知,就是这样一个夜晚,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   宴席开始的时候,后羿并没有难为寒浞和玉卮,他甚至看都没看玉卮一眼。这让玉卮放下了戒备之心,她能够很舒服地坐在寒浞身旁,观赏宴席中的歌舞。   寒浞本以为只要玉卮乖乖地坐在席上,把这顿饭吃完无事了,可在开席过半的时候,有几个侍女闯入了他的视线。   不过是几个奉酒的侍女,起初寒浞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其中有一个侍女在看到玉卮时,吃惊地说道:“咦,这不是未央么?”   “贱奴!休得胡言!莫不是不想要你的眼睛了!”寒浞的声音利如冰刃,似是刺在侍女心口一般,迫使她吓得跪倒在地,握着酒壶的手也颤抖不已。   “是奴婢有眼无珠,少宰饶命!”侍女磕头如捣蒜,全身抖如筛糠。   “还不快下去!”寒浞眼中泛着冰寒之光,在那个侍女慌不择路的逃下去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朝身旁侍从递了个眼神,那人即刻退去。   “寒,刚才那个侍女,她好像是在叫我……未央?”玉卮眨巴着眼睛,一副在深思的模样,事实上,那个名字,她的确听着耳熟。   “我只知道,你只有一个名字,那是玉卮!我的玉儿,难道我记错了?”寒浞再度恢复了调侃的温和神色,与玉卮相识一笑。   “是我错了,寒,我只是你的玉儿。”玉卮淡淡地笑了,许是最近玉卮全神贯注在修心养性上,性子变得更温婉了。这一点,寒浞尤为喜欢。   一切仍然继续,在大家以为宴席要结束的时候,寒浞也命人准备好外套预备离席的时候。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了侍人唱和的声音:“玄妃驾到!”   “玄妃?”寒浞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口,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来,他突然有种不详的感觉。   除了寒浞,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脸好奇的看向门口。   后羿豪放的笑声突然响起,他边笑边道:“哈哈,玄儿怎么来了,你不是说身体不适,不来参加了么?”   “呵呵。”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是这两声笑足以媚到骨子里去。   听到这样的笑声,玉卮突然心弦一紧,疑惑地转过头去。为什么这个声音让她如此的熟悉,她甚是奇怪。   可当玉卮真的看向那人的时候,她的瞳孔瞬间放大,所有的震撼都不及这一眼。她不敢相信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仍是如此。   “怎么可能……”玉卮的声音充满了颤抖,而她的声音也传到了身旁寒浞的耳中。   寒浞一见玉卮脸色苍白如纸,他急忙握住了她的冰凉小手,一脸担心地喊道:“玉儿,你怎么了?”   “妾身也没什么不适的,不过是身怀有孕罢了,王上何须担忧!更何况……”纯狐像是特意要在寒浞面前做秀一般,她缓缓走到寒浞对面站定,轻斜眼角道:“妾身听说少宰的一位小妾精通医术,妾身正好想要她帮妾身诊断一下,不知道少宰可愿让你的小妾帮玄妃这个忙呢?”   她怀孕了,玉卮的眼睛紧紧盯着纯狐的肚子,然后又看向纯狐的脸,像是照镜子一般,玉卮仍然不敢相信。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她的脸,她的长相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不是我的夫人不想帮你的忙,是她现在不太舒服!玉儿,我们现在回府吧。”寒浞看出了玉卮神情痛苦的样子,本想此带她离开,却见玉卮愤然起身,一脸疑惑的看向纯狐,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有趣,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么!我是有穷国的玄妃……我叫纯狐!”纯狐挑了挑眉毛,倏然一笑道:“少宰的这位小妾好像脾气不太好嘛,初次见面就是这样强词夺理的样子,莫不是少宰太宠你了!”   “纯狐……”玉卮的内心愤怒不已,是她么,之前每月十五和寒浞在一起的女人原来是她!   “玉儿,这是王宫,不要无礼。”寒浞小心提点她,而他那冰寒的目光已经完全射向了纯狐,这个女人的手段实在是太让他措手不及了。   “王上,今日妾身来这,可不是和人吵架的!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可会不舒服的,虽说已经五个月了,却也经不起动气不是么?”纯狐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玉卮的神色再度一变,而寒浞更是目光阴寒的看向纯狐。   “哎呀,我的小美人,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快到孤王这里坐,可别伤了胎气!”后羿一脸紧张唤纯狐。   临走时,纯狐再度看了一眼玉卮,嘴角勾起的媚笑是她最招牌的笑容。玉卮曾记得,因为这个笑容,她一度顶撞过一个人。   她记得自己曾经是这么说的:“十三姐,你能不能不那样笑,如果你可以少一点那样的笑容,我估计九哥还能多看你一眼!”   “玉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样笑用你管!”这就是玉卮的十三姐,媚兰。   如今,媚兰竟然寄居到了这样一个身体里,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上天给玉卮的最大讽刺,她不敢去想这个问题,想多了只会难过。于是,玉卮疲惫地和寒浞说:“寒,我们回府吧。”   “少宰怎么这么急着走啊,我一来你们走,不太好吧?”纯狐的耳朵分外灵敏,她几乎能看透玉卮的心。   “回王上,浞的夫人有些不舒服,还请王上看在浞今日帮您操持宴会的份上,容许浞带夫人离开。”在寒浞心里只有玉卮一个夫人,何谈小妾之说。   “这……”这回轮到后羿为难了,他赔笑地看向纯狐道:“玄儿,你看少宰都这么说了,孤王也不好……”   “王上,是妾身不好,妾身也不知道少宰的夫人不舒服。这样好了,请王上允许妾身改日去相府赔罪,好不好?”最后三个字的声音媚极,直教后羿不想答应都难。   回府的路上,玉卮的脑中只萦绕了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纯狐的脸会是她前世的脸,这到底是为什么!   “玉儿,你可有什么要问我的?”寒浞仍然忐忑不安,他一定要知道玉卮在想什么。   “我还有什么好问的,那个叫纯狐的女人,应该是和你每月十五约会的女人吧。”玉卮一脸淡然地说道,目光始终没在寒浞身上。   “没错,是她。”寒浞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舌头像打了结般难言。   “寒,是不是只有她可以?”玉卮突然看向寒浞的眼睛,却见他目光闪烁道:“什么是她可以?”   “你何必明知故问呢,寒。如果我猜的没错,只有她才可以和你享受鱼水之欢,只有她才能生出你的孩子!我说的可对?”说到最后,玉卮突然呼吸一滞,她惨然一笑道:“她现在怀的,也有可能是你的孩子吧。”   “玉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寒浞怒不可遏地打断玉卮的话,他狠狠地闭了闭眼道:“你根本不懂我对你的心,你根本不懂!”   “纯狐只是我用来抑制寒毒的工具,即使她怀了孩子,那也只能是王上的!我永远都不会承认那是我的孩子!”寒浞疾言厉色的说完便背过身去。   望着寒浞决然的背影,玉卮默默地流着眼泪,或许,是她的奢望太多,能和他这样在一起,她应该满足了,她又何必强求太多呢。    ☆、第四十章 离弦之箭      怪凉蟾,旧风流,是伊缘薄,是侬情浅。   一连几日,寒浞都不敢离开府中一步,生怕纯狐会来府中闹事,好在纯狐一直都没有露面。但是,最让他担心的还是玉卮,她已经接连几日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了。   “玉儿,有什么心事都和我说说!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也都说出来,好不好?”实在是忍不住,寒浞终是放下面子,屈尊到玉卮面前,求她开口。   “寒,我想见纯狐。”玉卮声音沙哑的说道,她的眼中充满了乞求,迫使寒浞垂下了眼眸。   寒浞万没想到他会迎来这样一句话,他情愿玉卮会骂他一顿,哪怕是向他发怒,他也能承受。但是,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请求。   “好,你想在哪里见她?”相处了这么久,寒浞对玉卮已经很了解,他等着她说出那个地方。   “就是你们以前每月十五,约会的地方。”玉卮的眼神落寞,她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去面对这些了。   看来她还是没有想起来那个地方,寒浞在心中一直吊着的大石终于落地,可他也不能掉以轻心,仍是柔声道:“玉儿,过去的事,是我迫不得已,请你原谅我。”   “寒,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将来也不会怨你。”玉卮的确没有怨过寒浞,这一切都是她当初埋下的因,现在只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   “真的不怨我么,玉儿?”寒浞抚摸着玉卮的小脸,他很希望看到她朝他微笑的样子,可她也只是勾了勾唇角道:“今夜,你送我过去好么?”   今夜正是十五,她总是把日子算的这么准,寒浞无奈的点了点头,看来今夜注定又是一个无眠夜了。   踏入那个殿门的一刻,玉卮的心蓦然一跳,脑中匆匆闪现了几个画面,但很快就消失掉了。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从未来过,又怎么会对这里有印象。   玉卮的迟疑完全被跟在她身后的寒浞看在眼里,他时刻等待暴风雨来临的时刻,可惜他并没有等到。因为玉卮始终没有回头和他说话,这让他有些庆幸,又有些无奈。   “我说嘛,你一定会来主动找我的,玉卮妹妹。”纯狐一脸笃定的神色,当她看到跟在玉卮身后的寒浞时,她轻笑道:“浞,莫不是你要留下来听我和玉卮说体己话?”   浞,她唤他的声音如此好听,玉卮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忍耐,她闭了闭眼道:“寒,你先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玉儿……”寒浞没有想到玉卮也会赶他走,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勉为其难道:“好,我走!但是,纯狐,我希望你不要为难玉儿。”   “哈哈,浞这么不放心我么,难道我还能吃了她不成?”纯狐媚笑出声,听到玉卮耳中尤为刺耳,不禁不耐烦道:“寒,你且放心,她不会把我怎样的。”   如此,寒浞只能暂时离开,可他仍是不放心,他绕过宫殿,走到后边的围墙处,飞身上墙。透过宫殿的一角,观察他们的动向,他相信一旦玉卮有事,他能第一时间救她。   而他的那些小伎俩瞒过玉卮还可以,想要瞒过纯狐却是难上加难,她自然不怕寒浞听到什么。有些话,她只要想让他听不到,自然可以让他听不到。   确定园中只剩下她们二人,玉卮先出声道:“好久不见,十三姐。”   “没想到还是被你认出来了!我说嘛,能有谁在第一次见到我的脸时,不是羡慕嫉妒,而是只有恨呢!”纯狐笑着围着玉卮转了一圈,其步伐矫健的根本不像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你可以骗过天下人,却惟独骗不了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你要接近寒浞,为什么你要用这张脸!”   玉卮忍不住把所有的问题都一股脑的问出来,却见纯狐神秘一笑道:“还是这么喜欢问为什么,我的好幺妹啊,你怎么也没个长进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瑶姬都和我说了,你是为了九哥的事而来,想必在这里可以寻到你想要的东西吧?”玉卮想到了瑶姬和她说过的话,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不愧是好姐妹啊,凡事都有商有量,连我这点事,她都会告诉你!真是让我羡慕的紧啊!”纯狐终于收起了那张招牌媚笑的脸,神色多了些严肃道:“没错,这里是有我要的东西!怎么,难道你也想要不成,你如果想要,一定比我容易很多!”   “你到底想要什么,难道那东西在寒浞那里?”玉卮也不是死脑筋,听明白纯狐的话后,她再度紧张起来。   “看来只要和寒浞有关,你都会紧张!你也算是个死心眼,偏偏看中他,他到底有什么好的?”纯狐不屑地看向玉卮。   “哼,那我倒也想问你,九哥有什么好的,他从来没爱过你,值得你如此为他!”玉卮也不示弱,一语射中纯狐的心窝。   “我的九哥根本和寒浞没法比!九哥是谁,他即便现在落魄了,他照样是个王子!而你的寒漪呢,无论何时,他都只是个人人厌恶的癞!蛤!蟆!”   “你住口!他不是,他不是,他比谁都要干净,比谁都要骄傲!九哥是王子又如何,你和九哥是名义上兄妹,你们在一起是乱伦,那是天理不容的事!”玉卮怒不可遏,强烈的喘息着。   “哈哈,乱……伦!亏你说得出来,玉卮,你不要说你不知道,我和九哥根本没有亲缘关系!名义上是兄妹又如何,我偏偏不信这个邪了!如果让我和西王母断绝关系,我能和九哥在一起,那我也愿意,你听清楚没有!我愿意失去十三公主的头衔,只要能让我和九哥在一起!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这是纯狐的心声,更确切的说是媚兰的心声。   “你真是疯了!”玉卮不可理喻地看向纯狐,为她的话难过道:“如果让王母听到了你这番话,她该有多伤心,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男人,而抛弃你的亲人!”   “什么亲人,我不过是她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我不想再和你说这些,说了你也不会懂!言归正传,你到底帮不帮我?”纯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她急忙转换了话题。   “帮你什么?”玉卮随口应和,却见纯狐恢复精力般地莞尔一笑道:“自然是帮我从寒浞那里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你到底想要什么,难道寒浞那里有什么可以帮九哥的东西么?”玉卮一字一句的说完,突然心中一颤,她好像想到了那样东西。   “不用我说了吧,玉卮,你的心事都写在你的脸上,呵呵!在家的时候,姐妹们都说你傻,其实你很聪明的!这点,我还是最懂你的。” 纯狐开始用怀柔计策。   “不可以,我不能帮你。” 纯狐的话完全没经过玉卮的大脑,她只记得自己不能让寒浞伤心,她最受不得这个。   “不可以么?玉卮,你最好别把话说得太死!要知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帮我这个忙!”纯狐再度低笑出声,她直盯着玉卮疑惑的小脸,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这张脸!哦,不,具体的说是这具躯壳!”   说话间,纯狐在玉卮面前转了个圈道:“你有没有觉得除了这个鼓起来的肚子外,这个身体的其它地方也看着很眼熟 ?”   “你到底想说什么?”玉卮咬牙切齿的喊道,她自然知道,这个躯壳和玉卮的前世几乎是一模一样。   “哈哈,这个躯壳是我赢你的筹码!寒浞应该没有和你说过,他有多爱这副躯壳吧!不然,他也不会迷上我,你说是不是?”纯狐好整以暇地看着玉卮痛苦的样子,她很满意这个效果。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卮扶着园中的枯树,脑中轰然作响,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知道你无法承受这一切,我的意思很明白,只要你能帮我,我不会再去接近寒浞,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纯狐说到最后眼中多了几分杀气,但她很快收敛神色道:“所以,你还是乖乖听话吧,我的幺妹。”   “无论怎样,我不会背叛他的,你还是死心吧!”玉卮还是不肯那么做,她不要再失信于他。   “很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给过你机会!”纯狐一副胜券在握地样子,更让玉卮没底。   在纯狐要离开院子的时候,玉卮突然叫住她道:“等一下,我还想问你,当初,瑶池大会那晚,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想知道?”纯狐吊足了玉卮的胃口。   “想知道。”这才是玉卮最想知道的事,她一直都想不明白纯狐为什么要那么做。   “玉卮,难道你在蓬莱时做过的事,你都忘记了?”纯狐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只是因为那件事么,你明知道当时我也是不知情的!”玉卮一脸无辜的说道。   “哈哈,不知情?事情可不是凭着这一句话可以解决的!”纯狐似乎在掂量着玉卮所说话的重量。   “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玉卮也不想一直被纯狐逼迫。   “你帮我啊!只要你肯帮我这个忙,我自然放过你,还会告诉你瑶池大会那天的真相!”纯狐的话再度让玉卮迟疑了。   比起纯狐的步步紧逼,玉卮更想知道瑶池大会的真实情况,如此,她只能妥协。她无力的垂眸道:“让我想一想。”   “好,你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哈哈!”纯狐大笑着离开了,独剩玉卮颓然坐在地上。   “你有时间,可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泪水扑簌簌地落下,玉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寒浞听得不太清楚,不过,他最后只关心一件事,纯狐要玉卮背叛他才能拿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四十一章 猰貐所惧      春前瘦,泪偷零,因何福薄,韶华暗损。   弹指一挥间,一年已经过完了,玉卮掐指一算,三分之一的时光已经过去。尽管她已经得到寒浞大半的爱,可以稳定住心魂,可是她还能陪在寒浞身边多久,她根本不知道。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这段短暂的时光里,去做背叛他的事,让他讨厌自己呢!她不可能帮纯狐,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背叛寒浞,让那个她想要的答案,继续淹没在尘埃里吧。   玉卮不动声色的每日继续过着闲情逸致的生活,而寒浞也没有特意去问她什么。两个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之前的相处方式,也没再发生过什么冲突的事了。   日子过的波澜不惊,寒浞索性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与后羿的对弈上,毕竟那盘酝酿已久的棋局还没有解开。冬去春来,寒浞觉得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这个时代的野兽很多,足够满足寒浞的任何计策,他最终选中了云中之野的猰貐。听说此兽喜食人,已在少咸山一带作恶多年,如今除掉它,无异于为百姓做了件大好事。   考虑到这次作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寒浞经过了周密计划,这其中包括他再次与逢蒙商议。当时逢蒙还有些顾虑,他还是没有十足把握成功,毕竟后羿的能力还是高于他的。   “到时候,我们打猎完毕,再返回时,你先骑马进城。等到王上到了穷门的时候,你在门口带箭埋伏。由我出门迎接王上!届时,我会把他灌醉,这个时候,你再将其射杀!”寒浞的话令逢蒙眼前一亮。   只听寒浞继续道:“事成之后,你将他在城外的兵收服,我再把城内的人收服,我会在宫中等你回来同乐!”   “哈哈,好计策!这么办!不过,到时候,万一有人不服怎么办?”逢蒙仍有些隐忧。   “老东西杀了有夏的国君,如今你杀了他,天下人怎会说你的过错呢!只会说这是天意!”寒浞的一句话完全打消了逢蒙的顾虑,他信心满满地出了寒浞的议事厅。   在院中,逢蒙又遇到了正要给寒浞送点心的玉卮,他一见她便心下一喜道:“玉姬,你再等我一阵子,待我成此番大业,我必娶你为妃!”   莫名其妙的,他在说什么,玉卮也不好扫了他的兴,恭谨地笑道:“玉卮会为蒙将军祈福的,恭祝蒙将军早日成事。”   “哈哈,你等我回来,等我来娶你吧。”逢蒙大笑着挥袖而去,只留疑惑地玉卮拾阶而上,朝寒浞地议事厅而去。   站在门口的时候,玉卮便听到寒浞吩咐道:“你们务必查清楚这个猰貐平日里喜食何物,惧怕何物!”   “猰貐……”玉卮总觉得她像是听过这个名字,什么时候听到来着。   “玉儿,既然来了,还不进来。”寒浞的声音里满含笑意,引得玉卮回过神来。   “我给你带了些小食。”玉卮温柔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走到寒浞身边。   “让我看看是什么,只要是玉儿做的,一定很好吃。”寒浞打开了眼前的食盒,一眼便见几块精致的粉色小饼,还有一阵淡淡的清淡香气入鼻。   “这是什么做的,闻起来像桃花?”寒浞捏起一块,仔细地看了一眼,隐约可见桃花瓣的影子。   “你猜的没错,是桃花酥,是用园中桃花做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玉卮一脸期待地神情看着她。   “好,我尝尝。”寒浞说着放入口中,竟是入口即化,他不禁吃惊地看向玉卮。   “这个是我初次做的,你若是喜欢,我以后都做给你吃。”玉卮见寒浞不反感,内心无比满足,她记得这是和桃花仙学来的,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用上。   “娶妻若此,夫复何求。”寒浞轻轻地捋顺着玉卮耳边的碎发,随即吻住玉卮的唇,满口生香。   桃花落处,情深幽幽,只盼此生同相守。玉卮依偎在寒浞怀里,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她真希望这一刻可以直到永远。   “玉儿,你可听说过猰貐?”当盒中的桃花酥吃完的时候,寒浞向玉卮问道,见她一愣,他补充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对西昆仑一带很熟。”   西昆仑么,那是我的老家啊,玉卮在心中一叹,细细想去,她的确听过那个名字。是在什么时候来着,她不禁说道:“我好像听过猰貐,但是有些不记得了。”   “我听说猰貐是从昆仑山跑出来的,它长相像牛,红身,人脸,马足,叫声如同婴儿啼哭的猛兽。玉儿可有印象?”寒浞以手支额,眼睛在玉卮的眉眼间打转。   又是因为那件事之后跑出来的猛兽么!玉卮终于想出了猰貐是什么了,思绪不由得再度回到了瑶池大会的时候,好像那几日发生了很多事。   还记得十个太阳在天上醉酒不醒的时候,天帝命射正羿去唤醒他们,岂料羿并没有按天帝的指示行事,竟然把他们都射死了。当时因为这件事,天庭大乱,很多天神因私怨伺机报仇,引发了动乱,死伤了不少天神。   这些被谋杀的天神中包括了烛龙的儿子猰貐,烛龙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不希望他死。所以,把重伤的他送到了昆仑山,烛龙希望西王母能用不死药救他的儿子,西王母自然不会拂了烛龙的面子。   世事多变,谁也没想到被救活的猰貐竟然发疯乱跑,最后会掉到了昆仑山下的弱水中。弱水有洗髓蚀骨的作用,于是,猰貐便成了现在这个长相怪异的食人猛兽。   为什么猰貐会发疯呢,除了玉卮,恐怕谁都不会知道吧,玉卮有些扼腕叹息。他之所以会发疯,也是因为玉卮在那颗不死果里放了另外一样东西,那正是猰貐发疯的原因。   “我知道他最怕什么!”玉卮信心满满地说道:“不如让我去吧!”   “不可以,这次我要做的事非常凶险,我不许你跟去。”寒浞没等玉卮说完打断她,他蹙眉道:“你只需把他怕的那样东西告诉我便可!”   那多无趣,玉卮撅着小嘴,一脸不满道:“你不带我去,我不告诉你!”   “很好,那你也无需多言了,我自会命人去查!”寒浞也很固执己见。   “寒,这个世上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你带我去嘛。”玉卮开始和寒浞叫板。   “玉儿,无论什么事我都能答应你,唯独今天的事,我绝对不能答应。好了,你退下吧!”寒浞一甩衣袖,背对着玉卮,负手而立。   玉卮无可奈何地退出大厅,她在门口站定,悄悄地听寒浞的动静。只听到他长叹一声道:“无论如何,即便是冒险,我也要试一试!”   如何是好呢,这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玉卮现在也难说有办法可以弄到那样东西。要知道那是能够决定人生死的东西,她当时也只是试试而已。   当时的情况是因为寒漪出了事,玉卮为了让他活过来,想过用不死果救他,可那个离朱偏偏不肯答应她。于是她只能把给猰貐的不死果分成了两半,她拿走了一半,而另一半,她用了和不死果长相相似的果子。   结果,那偷走的一半不但被她弄丢了,猰貐也发疯了。玉卮万没想到会是样一个结果,她只能保持沉默,心想着那另一半不死果到底去了哪里。   如今看来,那另一半不死果的去向已经无从可考,玉卮现在更发愁的是如何找到那个可以制服猰貐的果子。她记得只有昆仑山才有那个果子才对,而且还是在那只黑狐狸的住处。   玉卮想,也许她该去找纯狐谈谈这个问题,只有纯狐对黑狐狸的住处最了解。可是,她该不该偷偷地去那个宫殿呢,如果被寒浞知道,他一定会不高兴的吧。   在房间里左思右想也没想出对策,玉卮索性走到屋外,抬头一看,她不禁一笑。没想到今日又是十五,只不过月亮时隐时现,怪不得她没有注意到。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玉卮运足了内体的灵力,小心地出了相府,顺利地到达了宫里。不过,当她刚要跨进门内的时候,忽听园中传来了声音,细听之下,正是寒浞和纯狐。   “你来找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那个凶兽怕什么!”纯狐不耐烦地说道。   “如果你知道我来找你也没用,那你又何必来此。”寒浞语气淡然地说道。   “我来这里自然有我的道理,何须和你言明!”纯狐再度横眉冷对。   看着纯狐如此不合作的样子,寒浞心下不禁多了几分算计,他淡笑着走到纯狐近处,似乎要故意和她套近乎。而这一举动让玉卮看着心里很不舒服,他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难得玄儿这般不愉快,看来是浞的不是,上次说过的话,浞收回如何?”寒浞轻勾唇角,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   “你打算收回哪句话?”纯狐双眼微眯,狐疑地看向寒浞。   “你说过让我答应你的事,我决定兑现,只要你告诉我猰貐所怕为何物便可!”寒浞信誓旦旦地说完,负手而立地等着纯狐说话。   “我凭什么相信你!”纯狐也不是吃素的,她才不会一错再错。   “只要你说出你的条件!”寒浞也不怕这个女人,他有的是办法让她范,毕竟真正的筹码还是掌握在他的手里。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说个条件!”纯狐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越过寒浞跳向园子的大门,转而朝着寒浞妩媚一笑道:“只要浞能陪我进去过一夜,我自会告诉你想要的东西在哪!”   那一刻,园中的空气仿佛在刹那凝固,而玉卮也像失去了呼吸般,全身颤抖,不能自持。    ☆、第四十二章 三人博弈   掩双环,春无语,夜已三更,燕宿雕梁。   月亮像是害羞般躲到了乌云的身后,寒浞脸上的光影晦暗不明,看不清他到底是怎样的神色,只听到他用关切的声音说道:“浞到是无所谓,不过玄儿肚里的孩子恐怕不愿意吧。”   “浞真是会怜香惜玉呢!不过,医者说我现在的身体没问题!”纯狐媚眼如丝地走到寒浞面前道:“只要你想,我会给。”   门外的玉卮在这一刻有种想跑进去扇这个狐狸精一个耳光的冲动,可她终是忍住了,她还想看看寒浞到底打算怎样做。   “我觉得那样做对你和孩子都没有好处!”寒浞突然神色严肃道:“不如我把你想要的那样东西给你,我们互相交换如何?”   “你是说真的?”纯狐被这突来的情况惊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那日,你和玉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已经把你想要的东西告诉了我,我考虑再三,决定还是答应你。反正,我现在留着它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了,不知玄儿意下如何?”寒浞淡定自若地说着,他想看看纯狐到底是什么反应,这样他好进行进一步的判断。   “浞,你真的想通了,愿意把玄珠给我了?”纯狐的话令寒浞心下一惊,他真没想到她要的竟然是他的玄珠。   而门外的玉卮也是一惊,她也没想到纯狐会这么快摊牌,难道说纯狐是真的等不及了么。   一时间,对于寒浞的选择,玉卮也期待起来。   作为一个见过各种世面的人来说,处变不惊是必须要学会的,寒浞垂下眼眸,掩饰住刹那的惊慌。再度抬头时,他已恢复常色道:“猰貐的事成功后,我自会兑现我今夜的诺言。”   “我如何相信你?”纯狐对寒浞的话半信半疑。   “纯狐,我觉得你若想杀了我应该不难吧!”寒浞似笑非笑地说着,却见纯狐露出了更胜一筹的笑容道:“你的命,我也许要不得。不过,如果我要玉卮的命,好像还不成问题。”   “你什么意思?”寒浞双目微寒,很明显,纯狐已经触碰到了寒浞的底线。   “聪明如浞,难道还不懂么?如果你不把玄珠给我,我会要了玉卮的命!到时候,看谁伤心。”纯狐双手抱臂笑道:“怎样,你答不答应?”   在纯狐霸道的目光下,寒浞淡淡一笑道:“答应,我今日既然来了,一定会答应。”   “好,那我现在给你想要的东西。”纯狐说着走到寒浞身后的一株桃花树旁,抬手敲了几下树干,下一秒,一根桃木枝掉了下来。   纯狐伸手接住了那根桃木枝,转身朝门口道:“玉卮,你还打算躲多久!”   “玉儿?”寒浞不可置信地向门口看去,只见玉卮一袭白衣,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这个桃木枝给你,你应该知道那东西在哪,之后的事交给你去办了。”纯狐说着把桃木枝向玉卮掷去。   接过木枝,玉卮始终不敢看寒浞,她紧握着木枝,看向纯狐道:“纯狐,当初的那一半不死果是你偷去的?”   “你现在才知道,不会觉得太晚了么?”纯狐理了理袖口,斜睨着玉卮道:“若不是那半颗不死果,九哥也不会捡回半条命了,如今看来,我还要多谢妹妹呢!”   “无耻之徒!”玉卮愤恨地咬牙切齿。   “呵,无耻,也不知道是谁先偷的,我只不过是移花接木而已。”纯狐勾了勾耳边的秀发,转头看向寒浞道:“我该办的都办了,记得你的承诺!”   “玉儿,我们走!”寒浞不想在理会纯狐,他厌恶极了和这个女人打交道,若不是她长了那么一张他看着还顺眼的脸,他才懒得理她。   “纯狐,活该你这一世还要与我们纠缠,你一直都欠我们的,欠我们的!”玉卮被寒浞拉着一边在心中喊道。   在玉卮和寒浞都要迈过园子的时候,忽听纯狐突兀的声音响起,只听她用极具吸引力的声音说道:“浞,我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纯狐勾起唇角,垂下眼眸,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隆起的小腹道:“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你的!   纯狐的一句话令玉卮差点跌倒在地,好在有寒浞拉着,可她仍是如五雷轰顶般的头晕目眩。那一刻,寒浞也只是停顿了下脚步,他随即横抱起了玉卮,大步走出了园子。   一路上,玉卮几番想要脱离寒浞的怀抱,可那样只会让寒浞把她抱得更紧。最终玉卮也不挣扎了,靠在他怀里默默地哭泣,直到了相府的大门口,她已哭得没了力气。   “玉儿可是哭够了?”寒浞冷冷地问道。   “没有。”玉卮别扭的别过头。   “你在怨我?”寒浞小声问着,可玉卮却默不作声了。   于是,寒浞沉默着抱着玉卮穿堂过院,很快到了月阁。   一到了月阁,玉卮立刻从寒浞怀里跳下来,她随手把桃枝仍在一边,一头扑到榻上,扯过被子捂住头,再度啜涕出声。玉卮的行为令寒浞好生无奈,他自顾坐到案旁,随手拿过茶壶倒了杯茶,浅酌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她!”玉卮难得发脾气,在寒浞看来尤为好笑。   “是啊,为什么一定是她呢。”寒浞学着玉卮的语气说道。   “你!”玉卮一下子坐起来,头发凌乱地捶在肩头,竟是别有一番美丽。   “你要气死我了!”玉卮无奈地泄气道:“为什么她可以怀上你的孩子,为什么!”   其实玉卮心里清楚,纯狐的身体里有着一颗特殊的元丹。那是九尾狐一族中,仙术达到登峰造极的仙狐才有的媚珠,那可是世间女子都想得到的东西,据说得媚珠者可得天下爱。   这个媚珠五行极阳,若无法力的身体很难驾驭它的阳气,所以纯狐会选择拥有极阴之气的玄珠,来制衡她体内媚珠对凡身造成的反噬。如果玉卮猜得不错,眼下纯狐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个五行至阴的孩子。   此刻的玉卮眼珠乱转个不停,寒浞盯着看了好一阵,觉得甚为有趣,也不想打扰她。直到玉卮突然抬头看向他道:“你还笑得出来,都是你干的好事!”   “不就是生个孩子么,有什么好惊讶的,更何况,那孩子分明不是我的!”寒浞一脸笃定的说着走近玉卮,却见她急忙躲到床塌的里端。   “玉儿,过来……”寒浞拖长了尾音,魅惑十足。可玉卮根本不理他,他只能黯然神伤道:“玉儿,我想你了。”   “你只会来这套!”玉卮的心在寒浞说出我想你三个字的时候,一下子软了下去,她忸怩着向寒浞靠近了一些。   见她如此别扭,寒浞索性除了鞋子,也上了塌上,从侧身抱住她,下巴靠在她肩膀上。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寒浞一脸陶醉地闭上了眼睛道:“玉儿,那孩子不是我的。”   “不可能,那孩子分明是你的。”玉卮语气肯定道。   “你为何如此笃定?”寒浞说着吻了下玉卮的耳朵,她的耳根瞬间红了。   “因为……因为时间算来,她应该是九月的时候怀上的!那月十五,你正好去找过她。”玉卮咬了咬唇,她自觉自己的话有些牵强。   “九月十五么,那夜我不是回来的很早么!”寒浞不待玉卮寻思,他急忙说道:“我已经开始吃你给我的药了,那日我是去告诉她这件事,并没有把她怎样。”   “我不管,总之……唔。”玉卮的话还没说完,之后的话被寒浞吻了去。   绵长的一吻过后,只听寒浞气息不稳道:“我不许你再乱猜,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我还会判断,不许你胡思乱想。”   “好吧,我索性先信你!不过,以后不许你碰她!不许你叫她玄儿,我不喜欢!”玉卮开始提出要求。   听着她醋意十足的话,寒浞只能笑着说道:“好,我什么都答应你是,玉儿现在可满意了。”   玉卮满意地点了点头,无比珍惜地握住寒浞的手道:“无论如何,终有一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傻瓜,我们现在在一起啊,何须永远。”寒浞笑着捏了下玉卮的鼻子,转而看向被丢在一旁的桃花枝,神色多了几分凝重道:“那个桃树枝,是做什么用的?”   “是要用它打掉一棵树上的果子,你想要的东西,是那个果子。”玉卮神色淡然地说道。   “哪里的果子,你知道?”寒浞见玉卮点头,神色深沉的说道:“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你参与进来。”   “一直以来的路,不都是我们一起走过来的么,这一次也是一样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玉卮满怀自信地勾住寒浞的脖子。   “可是,每一次总是让你冒险,让你受伤,我过意不去。”寒浞抚摸着玉卮柔嫩的小脸,四目相对间,浓情四溢。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而且,这一次应该很容易,不是么?”玉卮沉吟了片刻道:“只要猰貐吃到了那个果子,他会失去意志,到时候,任谁都能杀了它!”   “你这么确定?”寒浞见玉卮说杀时的表情都是那么稚气十足,他觉得甚是可爱。   “当然了!算你不信我,你也要信那根桃树枝吧?”玉卮再度拿纯狐来调侃寒浞了。   “好,我们暂且不谈这个事!该睡觉了,我困了。”寒浞说完躺倒在榻上,和衣而眠。   “喂,你还没有去洗漱!快起来啦!”   无论玉卮怎么喊,寒浞都没再起身,可他的唇角却始终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一直到天明。    ☆、第四十三章 云中之野   西昆仑,望中凝,不为登高,匹马登登。   事不宜迟,寒浞把府中事情安排好,带着玉卮,快马加鞭的去了西昆仑。对玉卮来说,这样的旅行虽然很匆忙,却让她很开心,仿佛是和丈夫一起回老家的感觉。   “我的玉儿好像很开心?”寒浞一直看到玉卮合不拢嘴的的样子,心情也好起来。   “嗯,可以和寒一起去西昆仑,当然开心。”玉卮把头靠在寒浞胸口上,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她一脸幸福的笑着。   寒浞听了玉卮的话,不理解地微笑道:“这算是什么理由,玉儿很想去西昆仑么?”   “怎么说呢,对我来说,西昆仑是娘家,我们现在也算是回家省亲呢!”玉卮知道寒浞会听不懂,但她却还是要这么说。   “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呀,什么西昆仑是娘家,我的玉儿怎么可能生在那种蛮荒之地。”寒浞只当玉卮是在开玩笑。   “是啊,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挺蛮荒的。”玉卮不禁放眼望去,除了浓浓白雾,竟看不清山上的景物,而四周都是荒野。   “那座山上除了野兽连人的影子都没有,玉儿为何说那是你的家呢,难道玉儿是个妖精?”寒浞低头在玉卮额头上吻了一记,邪邪一笑。   “我若是个妖精,寒还会爱我么?”玉卮眼中波光盈盈,她不知道她这样看着寒浞,他的心总会跳漏几拍。   为了稳住情绪,寒浞一挥马鞭,加快了速度道:“妖精又何妨,即便玉儿是天上的仙女,寒浞也会把你勾回到身边,爱你永生永世!”   “有你这句话,我满足了!”玉卮甜蜜地笑着把脸埋在寒浞怀里,抱紧了他的腰。   前方,西昆仑更近了。   近看西昆仑,它像一块巨大的云朵,浮在眼前,想要看透它,除非真正登上去。否则任谁也猜不透,它里边到底有什么,仿佛遥不可及,而想要登上它,又谈何容易。   好在玉卮不需要真的爬上去,她只要在这绿树如荫的山脚下,便可完成任务。   “寒,我们差不多已经到了。”玉卮四处张望,寻找那个隐蔽的小丘。   “我们不用攀上去?”寒浞疑惑地问道,见玉卮点头,它驱马向前,随着玉卮的指挥往前走。   “即使你想攀上去,那也是不可能的!”玉卮边走边道。   西王母那个人,玉卮还是很了解的,那个人若不想让谁接近西昆仑,任谁都休想上去。如今玉卮走到了这里已经算是不容易了,若再要接近,恐怕是难上加难。   “我明白,那山已经近在眼前,为何你会说上不去,只要再走一会儿……”寒浞说着停了话语,因为,他发现通往西昆仑的路仍像在云里雾里之中,根本看不清方向。   “还是算了吧,我们能到这已经不容易了。寒,你看那边的小丘,我们去那里!”玉卮终于找到了目标。   到了小丘,二人下了马,玉卮拿着桃木枝跑向山丘后侧,只见那里被灌木掩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是个山洞。玉卮也不去理会那些灌木,站在那洞口前边,大声喊道:“玉卮在此,还不快快出来!”   寒浞见了玉卮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顿觉好笑,勾起唇角道:“这么做,管用么?”   玉卮没回应寒浞,眼睛紧盯着洞口,她也有些担心,毕竟时隔多年,不知道那些狐狸还活着没有。好在,没一会儿看到灌木忽地摇动起来,紧接着一只黑溜溜的毛绒小兽出现在灌木丛后。   “你真的是玉卮?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那只黑狐狸像是年岁颇高,她用只有玉卮才能听懂的叫声问道。   “不过是个人皮躯壳,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玉卮朝黑狐狸翻了个白眼,它这才完全跳出了灌木丛,狡黠的眼睛朝着寒浞看了一眼,又道:“他是谁?”   “你管他是谁,这个给你,去把那果子找来!”玉卮没好气的把桃花枝给了那只黑狐狸,那狐狸乖乖的叼了起来,快速地跑远了。   “玉儿刚才是在和那只狐狸说话?”寒浞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啊,让它去办事,它是灵狐,听得懂人话。”玉卮如是解释。   “可我的玉儿是人啊,怎么听得懂狐狸的话?”寒浞好整以暇地看向玉卮,他对她更好奇了。   “我都说了,我小时候见过的动物多,所以学会的东西也多。”玉卮不想解释,因为那根本解释不通。   等了好一阵,他们才见那狐狸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让寒浞惊讶的是,它的嘴里竟然叼着一个布兜,那是从哪里弄来的呢。不待寒浞细想,那狐狸已到了玉卮脚前,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干得不错!”玉卮满意地看着兜里的成果。   “还望玉卮公主可以在西王母面前替小狐美言几句!”黑狐狸一脸谄媚的笑道。   “没问题,我看你也修行的差不多了,估计达到媚兰的境界指日可待了吧?”玉卮不禁想到了那个修成九尾的媚兰。   “还差得远呢,如今我族衰矣!”黑狐狸一脸悲戚状。   “这样好了,如果你见到我姐姐瑶姬,让她帮帮你,说是我让的就是了。”玉卮也很是可怜这黑狐一族,想来将来总有一日会灭绝的。   “多谢公主。”黑狐狸再次低头垂首,样子十分谦恭。   “好了,寒,我们可以走了。”玉卮不再多言,拉着寒浞离开了那处小丘。   “公主,如果你见到媚兰公主,请你告诉她,没事多回来看看,我们想她!”这是黑狐狸最后朝玉卮说的话,玉卮只能挥了挥手。   媚兰只会顾自己,根本不顾族人,她完全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又哪里是玉卮可以劝说了的。而今日,若不是那桃枝上有媚兰的气息,这黑狐狸又岂会真的去帮她。   狐族狡诈,尽在于此。   “寒,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玉卮和寒浞一上马,立刻如此说道。   “玉儿为何如此着急?”寒浞一边催促马,一边问道。   “我害怕它们会来伤你。”玉卮抱紧了寒浞,与此同时,寒浞加快了马速。   直到二人离开了那片浓雾密集的树林,玉卮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她始终闻到了狐族的味道。此时此刻,天已黑,她更是放下了心,看着天上的月光,她的思绪开始游离。   “王母,为什么玄狐族只有媚兰修得仙狐之体了呢?”小的时候,玉卮很喜欢靠在西王母身旁问问题。   “因为玄狐族是狐族之中最低贱的一族,玄狐族要比青丘的白狐狡诈许多!他们为了修道成仙,专门研究一些旁门左道,不惜吸人精元来增加修为。所以,它们很难真正修得正果。”西王母最宠玉卮,对她的问题一直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么恐怖!”玉卮害怕的眯起了双眼,从那以后,她对媚兰更多了几分疏离。   “媚兰也是因为得到我的抚养,才使她走上了正途!否则,她很难会有如今的造化了。”西王母抚摸着玉卮的头发,安抚着她的情绪。   “王母,玄狐族毕竟是媚兰的本家,难保她不会受本家影响,即便她现在做了您的女儿,也未必会改了本性。”玉卮对媚兰的成见一直都有,此刻也表露无遗。   “我只希望她能和她的本家走的远些!放心吧,孩子,母亲自然有办法不会让她误入歧途的!”西王母的话让玉卮放宽了心。   可玉卮万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的事,甚至直至今日,她和那只玄狐,还是有这么的恩怨纠葛。   “玉儿又在想心事了?”寒浞柔声问着玉卮。   “我在想,凡事有因必有果。前世的因造下今世的果,却不知今世的果要何时才结束。”玉卮很想结束掉这一切,与寒浞离开这乱世,回到月宫去过清净日子。   “这问题真深奥,玉儿为何会这么想!我倒是觉得只要把这一世过好了,不愧于自己的心就好,管它前因后果!”寒浞一脸洒脱的说着,眼中尽是桀骜不驯的神色。   “还是你想的好,也是,我们只要把这一世过好便是,管它前世今生呢!”玉卮被寒浞的情绪感染,不再那么纠结了。   “其实也不能说一点都不管。”寒浞的话令玉卮抬起头,四目交织,寒浞微微一笑道:“我还要与玉儿生生世世在一起,玉儿不可忘了我。”   “玉儿永远不会忘了寒的,永远不会。”玉卮双眼凝视着寒浞灿若星光般的眸子,痴迷不已。   “感觉这一幕像是曾经发生过,呵呵,看来我又是在梦中了。”寒浞只把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当成在梦里,他抬头遥望满目的星光道:“玉儿,如果有一天,我想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给你。”   “为什么?”   “因为,总觉得只有那样做才能让你看清回家的路,怕你一个人在黑夜里找不到我。”寒浞似是呓语般的说着。   殊不知,那一刻的玉卮全身僵硬,眼中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流下。   曾经,她和寒漪在琉璃井前分别的时候,他如是说:“玉儿,我把这个星星灯笼送给你,它可以照亮你回家的路。”   “为什么要用它,我不会迷路的!”玉卮疑惑地看向寒漪。   “不是怕你迷路,是洞里太黑了,我怕你一个人走,会害怕。”寒漪轻轻勾了下她的俏鼻。   “只要有你在,我怎么会害怕呢!”玉卮的心思还是单纯的像一杯清水。   “我的傻玉儿,要知道,我也有顾及不到你的时候啊……”寒漪轻叹出声。   而当时的玉卮万没想到,那日的话会一语成谶。他终是顾及不到她了。    ☆、第四十四章 好风借力   翻覆手,看棋局,纸鸢风恶,又过清明。   回到府上之后,寒浞每天都很忙,他不仅要部署好出行的各项事宜,还要安抚住宫中的一干人等。好在他现在已经达到一呼百应的程度,很多事处理起来都简单了很多。   玉卮每天看到寒浞的时候,他都累的直接倒在她的床头,而早上她醒来的时候,他已不在身边。他从不叫醒她,一直都是静静的回来,静静的离开。   为了能多看寒浞几眼,玉卮每天都装睡,等到他睡着的时候,她再睁开眼睛看着他。他的睡颜是那样的沉静,神色比白日里要温和许多,这样的寒浞才更接近曾经的他,玉卮最喜欢的他。   这日,寒浞回来的时候,难得脸上带笑,他一进门对玉卮说道:“事情总算安排的差不多了。不日,我要启程,此行定能成功!”   玉卮一听说寒浞要走,急切地问道:“很快要启程么?”   “急什么,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走呢!”寒浞身上有种沐浴后的清爽味道,甚是好闻。   他身着一袭宽松的白衫,领口微敞,可见线条完美的锁骨。他神态慵懒地走到玉卮躺着的榻上,随意地斜躺下,而那领口开的更深了,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盯着他那精致的肌肤看了许久,玉卮终是忍不住伸手轻抚上去,冰凉的触感让她甚感舒服,可她手下的那人却已僵直了身体。在她打算进一步探寻的时候,他及时握住了她那不安分的小手。   “玉儿,你想做什么?”寒浞的声音明显粗哑了许多,当他用戏谑地目光对上玉卮疑惑的眼睛时,他看到了她脸颊升起的绯红。   “我……我只是想摸摸而已,寒真好看。”玉卮尴尬地笑了笑,为了缓和气氛,她道出了心声。   “哦?我那么好看么?那玉儿好不好看呢?”寒浞勾唇一笑,炙热地目光在玉卮的领口游移,不过玉卮穿的太严实,着实没什么好看的。   “我没什么好看的!”玉卮急忙掩住了领口,乖乖地平躺在榻上,目光紧张地乱瞟。   “让我看看嘛!”寒浞无赖地握住玉卮放在襟口的手,想要拉开,却被玉卮阻止。   “寒,别闹了!别闹了。”玉卮被寒浞弄得直痒痒,哭笑不得的求饶。   “不让我闹你,那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看看?”寒浞停了手,看着玉卮气喘得通红的小脸,她眼中有着极强的诱惑力,看得寒浞心跳加快。   “你让我看的时候,就是我让你看的时候。”玉卮歪着头笑着说完,趁着寒浞不注意又在他胸口上揩油,随后笑着背对向寒浞。   “小东西,真拿你没办法!”寒浞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他抬手揽住玉卮的腰,温热的呼吸吹在她耳侧道:“玉儿别急,等这次事情结束后,我会让你好好看的。”   寒浞的话音一落,玉卮的耳根一下子变得通红,她缩了缩身体,转过身来。四目交织间,尽是柔情蜜意,像是要透过彼此的眼睛,看清对方的灵魂一般。   “带我去,好不好?”玉卮一脸哀求的模样,见寒浞摇头,她顿时皱了眉。不待寒浞反应,她吻上了他的唇,竟然还伸出小舌描绘了下他的唇形。   寒浞没想到玉卮会这么主动,他笑着扣住玉卮的后脑,捉住了她要逃跑的粉嫩小舌,与它纠缠不休。直到怀中的人儿似水般软下去,他才罢休,但心中的躁动却让他差点失控。   “寒,我会等的。”玉卮明白寒浞复杂的心情,她不会急着催他的。   “不会太久了,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寒浞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事成后,他不再动玄珠了。这样一来,他的身体才能真的完全恢复。   于是,二人满怀期待的相拥而眠,一夜好眠。   为了不让玉卮跟来,寒浞第二日一大早启程了,他万般嘱咐门口的侍卫,务必让他们这次再不能走漏了风声。临走时,他回望了一眼月阁,这才放心的离开。   可那玉卮岂是这么容易被骗到的,一见他整晚的都没回来,她便坐立不安。再看到外边侍卫严阵以待的情形,她更是恨恨地直跺脚,这个寒浞做的也太绝了。   不过,纵然寒浞费尽心思要看住她,她也有办法金蝉脱壳,谁让她曾是那个古灵精怪的玉卮呢。看着天空的繁星,玉卮眨了眨眼,神秘一笑。   这次出征,寒浞与后羿一同前往云中之野,早在半月前,寒浞命人提前去做准备了。所以,他一路上都很放松,信心满满,可当他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你是说猰貐看不见那些果子?”寒浞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眉心紧锁,他的确太小看了那只神兽了。   “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无法接近猰貐,它实在是太凶猛了。”侍人说这话的时候,依然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   寒浞几乎可以想象,那些侍从一旦接近猰貐便被它吃掉的惨烈情景,他不耐烦的闭了闭眼,手握成拳道:“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是啊,一定会有办法的!”在寒浞出神地望着天空的明月时,娇滴滴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他不禁错愕地转过身。   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兵站在他面前,如果不是看到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不禁一脸惊喜地想要去拥抱她,却在走到她跟前时,突然换上了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谁叫你来的,怎么又不听话!”寒浞说着扬起了手,与此同时,手下的人儿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迎来任何痛感,却跌进了一个凉爽的怀抱,玉卮得逞地笑着回抱住寒浞,故作哽咽道:“我知道你不舍得打我,寒,都过去半个月了,我好想你。”   “你也知道路途遥远,为何还要来?”寒浞心疼地抱住玉卮的细腰,她好像又瘦了。   “都说想你了,一天看不到你,我都活得不安心。寒,说好了不分开的,你总是骗人。”玉卮嗔怒地捶了下他。   “是,我总是骗你,是我的错。可是,这次是真的很危险。”寒浞还是不放心把玉卮带在身边。   “可是我若不来,没有人能帮你啊!”玉卮撑开了寒浞,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黑若深潭。   “你真的有办法?”寒浞还是不愿相信她有那个能力。   “当然!一切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让那只恶兽乖乖范!”玉卮拍着胸脯一脸自信地点了点头,却见寒浞蹙紧了眉头道:“不可以!”   “你是不是怕我受伤?”玉卮委屈着小脸,握住寒浞抚摸在她脸上的手,见寒浞脸色深沉地点头。她一脸悲戚道:“那我若是受伤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亲手杀了那恶兽!”寒浞的声音有着强烈的杀伐之气。   “啊,好可怕哦!”玉卮故作惊愕的咬住了下唇,露出两颗小白牙,甚是可爱。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不如我们明日一起去!”寒浞还是担心玉卮的安全,他决定以身犯险。   “好,我们一起去,有你在,我一定不会受伤了。”玉卮再度得逞地把头埋在寒浞的怀里,闷声一笑。   可令寒浞万没想到的是,玉卮竟然用那么简单的一个办法,轻而易举地搞定了猰貐。   只见湛蓝地天际,一个漂亮的蝴蝶纸鸢正在迎风飘扬,而它正下方的猰貐像被戏耍的猴子一般,一蹦一跳地要去咬纸鸢上的挂着的果子。猰貐的样子着实滑稽的很,逗乐了玉卮和寒浞。   “这办法,真是不错,还是我的玉儿聪明!”此刻,寒浞和玉卮正站在一处高坡上,与猰貐有段距离,他们的处境完全是安全的。   玉卮不慌不忙地扯了扯手中的丝线,仰头一笑道:“自然,作为寒的妻,我怎么可以不帮你分忧解难呢!”   “哈哈,我的玉儿真是浞的良妻!”寒浞轻松地舒了口气,眯着眼看向天空中的纸鸢。   这个女子还是比他想象的复杂,最起码她脑子中的东西都要比任何人厉害,单从这件事上,足以看出了。可她是他的不是么,这就足够了。如此想着,寒浞满足地笑了。   “它吃了那个果子,到底会有什么结果?”寒浞眼看着猰貐要吃到那个果子了。   “想知道仔细看好了!”玉卮说着压低了线,下一刻,那猰貐得偿所愿了。   “怎么会这样!”在看到猰貐吃了果子后的情况后,寒浞不可置信地向前迈出一步,只见那猰貐像是喝醉酒一般,竟在原地转起了圈圈,仿佛在跳舞。   “那果子有催情的效果!所以,他会不知所以地摇晃身体,而这样的猰貐是它最不堪一击的时候。”玉卮目光复杂地看向猰貐,她之所以留了那么多果子,也是为了日后可以给寒浞制出更有用的药来。   寒浞环抱手臂,若有所思地说道:“又是催情!那还不如把玉儿的药丸拿去给它吃,也用不着之前那么麻烦了。”   “寒,这果子可比那药丸子管用多了!”玉卮笑着摇了摇头。却见寒浞像是大吃一惊道:“真的么,玉儿,那不如我们今夜试试如何?”   “……”就知道他会想到别处去,玉卮不再理会寒浞,转头离去。   寒浞双眼微眯地看向玉卮离去的背影,心中百转千回,如果那果子真的那么好用,他一定要试试!    ☆、第四十五章 功成之日   城头鼓,叹英魂,莫近东墙,满城风雨。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猰貐吃掉果子的第二日,后羿的军马便赶到了。寒浞立刻把后羿请到了猰貐所在之地,鉴于这次逢蒙没来,后羿也没再提出比试,直接进行射杀。   眼见着后羿拉开他最心爱的玄弓,射出对猰貐有着致命杀伤力的一箭,玉卮不禁紧张地将按在胸口的手,紧握成拳。没有想到当初她的一时之过,终是在今日画上了句号。   但是,玉卮还是忘不了那段过往,那是天界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本来和乐融融的天界突然变得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像猰貐这样由神仙变成妖怪的仙家还是很多的,只是它更倒霉一些罢了。   玉卮从没对猰貐的死有任何的内疚,比起那些死去的大神们,它不过是蝼蚁而已。   玉卮的眼睛血红一片,视线中突然出现后羿举起弓箭,狂傲大笑的情景,她不禁眯起了眼睛。若不是当初的大羿射日,又怎会引发群魔乱舞,天庭大乱的混乱局面。   而她和寒漪也不会在那场动乱中成了最终的牺牲品,不仅要天人永隔,还要受尽轮回之苦。   说到底,整个事件的□□还是羿,玉卮的眼睛紧紧盯着后羿因射死猰貐后的痛快表情。她突然很恨这个男人,即使他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人,可她还是恨他。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他死,玉卮的心中前所未有的充满了仇恨。   寒浞此刻已经无暇顾及玉卮了,看着猰貐倒在血泊中的背影,他的内心突然很沉重。像后羿这么厉害的人,到底谁能杀了他呢,逢蒙真的能做到么。   回程的路上,寒浞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真的等不了了,再等下去,他不知道还有没有耐心。如此沉默着,他看向车中同样保持沉默的玉卮,这个女子又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玉儿,这次回去,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寒浞掷地有声地说着握住了玉卮的手。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么?”玉卮歪着头问道。   “当然知道。”寒浞唇角含着促狭的笑,伸开手臂抱她入怀,感受着怀中的温暖,他淡淡笑道:“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听着寒浞自信满满的话,玉卮的心蓦地狂跳起来,她突然很期待即将发生的一切了,不禁颤抖了声音道:“但愿你不会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小傻瓜。”寒浞勾唇一笑,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对呀,你从未骗过我,玉卮感动地闭上了眼睛,是她一直不相信他而已。而今后悔也迟了,她只能不断的挽回,用这一世的时间去挽回。   半月后,玉卮终于看到了帝都的大门,穷门。她记得到达的前一日寒浞向后羿请求要提前回宫,准备迎接君王的相关事宜,故而,她和寒浞早到了一天。   可在他们到了宫门的时候,寒浞突然命人送玉卮回府,而他则要去宫中准备。玉卮很奇怪,却也不好忤逆他,只能回到府中去,整整一天,她都没有再见到寒浞。   总觉得要发生大事,忐忑不安的玉卮终是趁夜色降临的时候,悄悄潜出府去。可她刚出了府门,看到逢蒙带领一众士兵朝穷门奔去,于是,她也紧随其后。   到了穷门的时候,她便看到逢蒙命人准备好了一些酒壶,又像是嘱咐了很多事。而这之后,她看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响,她知道那是后羿回来了。   天空破晓,可城中的百姓却没有像往日那般正常的出门,他们像是都相约好了般,乖乖守在家中不敢出门。所以,整个街道出奇的肃静,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鸡鸣犬吠,再无声响。   也许是看到出来迎接的人是自家的家丁,后羿并没有太多的怀疑,他大笑着接过家丁递来的酒水,敬过众将士后,一饮而尽。可一碗喝完,家丁又递上一碗,如此,后羿很快喝醉了。   为了看清后羿的动向,玉卮悄悄往城门口躲去,谁知在接近那个阴影的时候,她看到了逢蒙的身影。只见他手里拿着弓箭,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后羿的方向。   她本想马上离开,却还是迟了,逢蒙已经发现了她。逢蒙的力气很大,他直接把她拉入怀中。当她的后背靠上逢蒙胸口的一刻,玉卮愣住了,扑鼻而来的陌生气息让她只能忍耐着,眉头皱紧。   “你如此讨厌我?”逢蒙压抑着的声音在玉卮耳边吹起。   玉卮紧张的全身僵直,她尽可能的想要和逢蒙保持距离,可那人却把她圈在了双臂间。玉卮的眼前横着的正是他手中握紧的弓箭,她挣扎的同时还要顾及那弓箭。   “不要乱动了,再动,我可要不客气了哦!”逢蒙戏谑地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他把头靠在玉卮的肩头。   玉卮不敢动,任凭逢蒙用下巴摩挲着她的侧脸,她咬紧了下唇,眼前模糊了几分。此刻的她满脑子想得都是寒浞,若是他在好,绝对不会任她被人欺负的。   在玉卮神游之际,后羿已经醉得腿脚虚浮,他被家丁架着往城门走,丝毫没有注意到城门后逢蒙。而逢蒙这个时候也集中了精神,双眼紧盯着后羿的一举一动。   在后羿的头完全出现在视线中的一刻,玉卮看到逢蒙一直绷紧的手指轻轻松动了,与此同时,离弦之箭以最快的速度射向了后羿的脖颈。如果后羿是清醒的,他完全可以躲过,可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箭头已破入肉中。   “啊!”后羿捂住脖子,双目圆睁地四处张望,而那边的逢蒙已搂紧玉卮退进黑暗中。   “逢蒙,一定是逢蒙射的孤!”即使被射中,后羿仍然能大喊出声。   “该死的,他还活着!”逢蒙恨恨地跺了下脚,双眼依然盯着后羿不动。   “放开我!”玉卮不理会逢蒙的想法,她只想赶紧离开,可逢蒙却丝毫没有松动箍住她的手。   “我刚才说了,你若是敢动,我就不客气了!”逢蒙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玉卮本来打算反驳,她却听到了寒浞的声音,她急忙看去。却见寒浞带领一众士兵骑马而来,只见他高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看向门口的后羿,大有王者风范。   “是你,寒浞,一定是你谋划此事的!”后羿回头看到了寒浞,他发出凄厉地笑声,摇头道:“孤真是养虎为患啊,悔不当初啊!孤若听了五子之言,绝不会有今日!”   “死到临头,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么!”寒浞的声音宛若来自地狱般阴寒。   “寒浞,你不要高兴的太早,终有一日,你也会得到报应的!”后羿冷笑着后退,却见四周突然涌上了很多士兵,仔细一看都是寒浞的人。   “哈哈,是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后羿仰天长啸,一把拔下脖子上的箭矢,气绝而亡。   那一刻,玉卮的心中是痛快的,一种报仇雪恨的感觉萌生,她的眼睛从后羿身上挪开,朝着那个坐在马上的人看去。他依旧是玉树临风的样子,脸上毫无惧色,仿佛在看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穷羿弑有夏之君,今我等弑彼!顺天命也!”寒浞声如洪钟的朝着门外的将士喊道,话音一落,便有人附和着“顺天命!杀穷羿!顺天命!”   一呼百应,城内外士卒皆附和,一时间呼声震天,此起彼伏。   “玉姬,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逢蒙激动地抱紧玉卮,在他打算进一步对玉卮上下其手的时候,只听寒浞冷如冰刃般的声音喊道:“逢蒙,还不出来收兵!”   “浞,我们成了!”逢蒙已被兴奋冲昏了头,他放开玉卮,冲到寒浞面前。可寒浞却黑着一张脸,随手指向门外的士兵道:“去收兵!”   “是,是,我这就去收兵!”逢蒙像是刚回过神,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向门外。   “寒……”玉卮哭丧着脸小脸跑到寒浞马前,她擦着眼中的泪水,抬头看向他。   “上来!”寒浞不多说什么,俯下身伸出手。玉卮毫不犹豫地把手放到那只大手中,寒浞随即握紧,一使力便把玉卮抱上了马。   一落入熟悉的怀抱中,玉卮急忙搂住了寒浞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再度抽泣起来。她发誓再也不要离开他了,哪怕是离开一分一秒,她都害怕。   “我的玉儿真是个胆小鬼。”寒浞低笑出声,他挥鞭转身,朝着后羿的家丁喊道:“众将士听令!随我回宫!”   话音一落,寒浞已率先奔向王宫,一路上他都在笑。终于,这个王国是他的了,他终于成功了,他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寒,你终于得偿所愿了。”玉卮听着寒浞的笑声,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她也为他开心。   “这还不够,我要的还不够!”寒浞的眼中闪烁着吞噬一切的光亮,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个国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不够的?”玉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看到寒浞只有看向她时的温柔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我还没有完全得到我的玉儿。”寒浞一说完看到玉卮脸上升起的红晕,他笑的更大声了。   “你会得到的,我一直都是你,只是你的。”玉卮小声说着,再度拥紧了寒浞。   二人耳鬓厮磨的说着情话的时候,他们已到了宫门口,而映入眼帘的人却是寒浞不想看到的。   只听那人娇媚的声音道:“哎呦,少宰可回来了,妾身恭迎少宰多时了!”    ☆、第四十六章 她的蛊惑   惊晓漏,恨分明,人间无味,一声将息。   玉卮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纯狐的一刻,瞬间消失殆尽。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又再打什么主意,她想不明白,也不敢想,那是她最不敢触碰的问题。   “玄妃免礼,麻烦玄妃带玉姬去宫里走走,记得莫要把她弄丢了。”还有很多事需要寒浞处理,他无暇顾及玉卮,只能把她暂时交给眼前的女人。   “少宰放心,妾身一定会好好招待玉姬的。玉姬妹妹,可愿和姐姐走?”纯狐一脸的真诚之色,倒显得玉卮小气了。   “寒,你要早些来找我。”玉卮今天受了很大的惊吓,她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寒浞。   “玉儿放心,晚些时候,我会去找你的。”寒浞温柔说着抱紧了玉卮,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后才放开她。   依依不舍的离开,玉卮朝着寒浞挥了挥手,这才和纯狐进了宫,朝着那个他们都非常熟悉的宫殿走去。一入门,纯狐笑道:“说起来,咱们还真和这地方有缘呢,幺妹,你说是不是?”   “十三姐到底想说什么?”玉卮尾随纯狐身后,待她停下之后,与她对视起来。   “难得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十三姐,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说过话了,不如进屋里说说如何?”纯狐不待玉卮回应,转身进了屋,玉卮只能跟着进去。   在玉卮的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间屋子里,可奇怪的是,她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似曾相识。连那张看起来很大的木床,都是那么熟悉,仿佛只要掀开那吹起的薄纱,她可以看进记忆的最深处。   “来,坐下吧,咱们边喝茶边聊。”纯狐说着坐到放着茶具的榻上,她的肚子已然隆起,有些不太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你快生了吧?”玉卮不由得看向纯狐的肚子,看起来那孩子应该挺大了。   “怎么说呢,我想他什么时候生,它自然什么时候生就是了。”纯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她的话在玉卮听来却是心惊无比。   她睁大了眼睛,不解道:“你的话,我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我的孩子自然要派上用场!呵呵,你信不信,这个孩子可以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纯狐身体前倾地看着玉卮,一双媚眼闪烁着迷人的精光。   “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利用?”玉卮不可置信的看向纯狐,在她看来,那个孩子完全是无辜的。   “哼,不过是一个肉体凡胎,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能帮我得到我想要的,把他怎样都可以!”纯狐的唇边闪过一丝残忍的笑,她垂眸喝了一口水,抬头间看到的是玉卮一脸的愤怒之色。   “他是无辜的,你不可以这样做!”玉卮情急之下握住了纯狐的手,可很快被甩开。   “你知道我要怎么做了么,嗯?”纯狐柔媚的笑着,她慵懒地靠向身后的椅背,见玉卮摇头,她得意地笑道:“你应该也知道,寒浞杀了后羿之后,寒浞必然会坐上王位。到那时,你觉得谁会是他的王后?”   王后,这个词对玉卮来说很陌生,她甚至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只知道那是王上的正妻。如今看来,一旦寒浞登上王位,那势必会有一个女人成为他的王后。   想到寒浞之前向她许诺的会给她一切,她自信的看向纯狐说道:“寒浞说过,只要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   “所以,你认为那王后之位会是你的?”纯狐说完便见玉卮点了点头,她随即轻蔑地大笑道:“哈哈,你想得美!一个无所出的女人,怎么配当王后!”   一个无所出的女人,怎么配当王后!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般击在玉卮的心头,她忙捂住心口,忍受着那剧烈的疼痛,她剧烈地喘息着。   是啊,她没有寒浞的孩子,若她当上了王后,必定会引起非议,到时候,她只会让寒浞难堪。   “即便是我当不成王后,寒也不会让你当王后的!”玉卮笃定地说着。   却见纯狐诡异地笑道:“话别说的太死,咱们可以走着瞧,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玉卮强撑着身子坐直,紧盯着纯狐悠闲自在的脸,她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子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凭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会告诉天下所有的人,这个孩子是寒浞的!”纯狐轻轻地抚摸着那个隆起的小腹,神态悠然自得。   “不,寒不会相信你的!”玉卮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她不愿相信地摇着头。   “他不可能不相信,他必须相信,因为他宁愿相信这是真的,也不希望这是假的。要知道,这个孩子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纯狐一语中的的再度击中玉卮的要害。   没错,要说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纯狐有机会生下寒浞的孩子,而这个愿望对玉卮来说,这根本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罢了。她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玉卮,不是我说你,其实,你想得到我所拥有的一切也不难,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我的一切便都是你的!”纯狐的声音低沉缠绵,像是在极力诱惑着玉卮一般,让她回心转意。   “纯狐,你休想让我帮你背叛他!那绝对不可能!”玉卮目眦欲裂地看向纯狐,她绝对不会受纯狐的蛊惑,绝对不可以。   “哼,我知道你是个死心眼,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乖乖听话的!既然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不过是再等一年,我还是等得起的!”纯狐好整以暇地笑着再次喝了一口水,眼睛中洋洋自得半分不减。   “你怎么知道?”还有一年,她怎么会知道那个时间的。   “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的媚珠是可以通晓一切的,你那点心思能瞒过我?哼,还嫩了点。”纯狐冷哼了一声,见玉卮呆愣地样子,纯狐再度没好气的说道:“明年的八月十五,应该是你的大限之期,你若是真要等到那个时候再听话,可别怪我到时候不客气!”   “即使到了那天,我依然还是这句话,我是不会帮你的!”玉卮说完便起身离榻,她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你这是要走么,不是说好了,要等寒浞来接你的么?”纯狐见玉卮一副迫不及待要夺门而出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再听你说话,反正我自己也能回府。”玉卮想自己去找寒浞,那应该也不难。   “恕我提前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现在去找他!否则,到时候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你会很难受。”纯狐露出一番好意的样子,可对方并不领情,她话还没说完,那人离开了房间。   “还是那么傻,唉,让我说什么好呢!”纯狐无奈地摇着头,在她看来,玉卮是在自讨苦吃,早晚还是要回来的,而她不怕等不到那一天。   走在宫中的回廊里,玉卮远远地听到大殿里人声鼎沸,想必大家都沉浸在庆祝弑杀后羿成功的兴奋中。为了不让侍卫起疑,她换上侍女的装扮,悄悄往大殿走去。   玉卮跟在一队送吃食的侍女身后,没有人发现她的不同,她顺利的进了大殿。一进去便闻到了浓郁的酒气,她不敢贸然去找寒浞,便躲在了大殿的角落里,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寒浞的方向。   此时的寒浞一脸傲气的坐在大殿的首位,他身着黑色衣袍,越发显得他沉稳大气。而他的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底气十足,只听他对跪在厅中的两人说道:“来来来,子漼、武罗伯,快尝尝今日特别为各位准备的丰盛佳肴!”   说话间,那几个托着食盒的侍女缓缓走到那两人面前,整齐有序地同时揭开了食盒的盖子。一时间,一种特别的肉香在厅中四溢开去,那味道闻起来很是令人馋涎欲滴。   “这是什么肉,味道怎会如此怪异?”其中一人疑惑地盯着食盒里的肉羹,迟疑着不敢吃。   “哈哈,怪异,怎会怪异呢!这可是后羿的肉,应该是再美味不过的了!”寒浞的话音一落,厅中之人无不变色,而玉卮更是想要作呕。   “寒浞小人,我们不会吃的,走,我们这离开!”两人都面露愤怒之色,迫于寒浞的压力不好发作,转身走。   “恐怕你们今日不吃这肉羹,休想出了穷门!”寒浞不动声色的说着,眼看着那两个人愤然离去。   “来人,端着食盒跟上去!”寒浞命那几个侍女跟着他们走,而他自己则是不紧不慢地运足轻功,拔足而去。   玉卮也没有再等,尾随前往。   一路上听几个侍卫议论才知道刚才那愤然离去的二人,正是之前辅佐后羿的四贤之中的两个,如今他们被寒浞请了回来,自然是要羞辱一番的。不过,当玉卮看到等在穷门的逢蒙后,她更觉那两人凶多吉少了。   “君不听贤人而用小人,故至此也。今日若不杀了你们,我还要命做什么!”子漼一见逢蒙,再度心痛的道出心声,他愤然抽出腰间的佩剑,直击向了一脸淡然的逢蒙。   可惜他哪里是逢蒙的对手,当即被逢蒙一击毙命。   罗伯见状,悲痛不已地大喊道:“君不亲骨肉,所以才用奸邪,落得今日的下场。君与子都死了,我还要命做什么?”于是,他也与逢蒙对抗起来。   最终,此二人双双毙命,如此一来,后羿的残余势力也消灭殆尽。   就在这一刻,玉卮看到了寒浞满意的笑容,这真的是他想得到的结果么。为什么她看着他的笑,她会那么的难过,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四十七章 逢蒙之死      问今宵,正风雨,别酒盈觞,惊回残梦。   这一日注定是要平静不了了,玉卮觉得寒浞想要在一日之内铲除所有的障碍。当她再度回到宫中,看着他安排好侍从,并且神态自若地把一包药粉倒入酒罐中的时候,她看清了一切。   之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逢蒙笑着回来,看着他与寒浞称兄道弟。然后,看着逢蒙倒在寒浞预备好的温柔乡中,自愿拿起那个盛了毒酒的酒杯,她真的看不下去了。   “等一下!”玉卮的声音突兀地在大殿中响起,所有人都向她看去,包括正打算喝下杯中酒的逢蒙。   “玉姬,你是来庆祝我们成功的么,快过来,我们共饮此杯酒。”逢蒙一见玉卮心情更是大好,他笑着站了起来,而他没有注意到,玉卮的眼睛一直看着他手里的杯子。   “玉儿,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好担心你。”寒浞的话令玉卮如梦初醒般地看向他,四目交织间,她看到寒浞眼中愠怒的神色。   “寒,我等了你太久,有些等不及了。”玉卮一下子底气不足了,柔声说着走向寒浞。   “玉姬莫走,陪我喝下这杯酒!寒,莫不是你忘记了,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事成之后,你会把她送给我!难道你要食言?”逢蒙一把握住了玉卮的手,挑衅般地看向寒浞。   “哈哈,蒙何必如此心急,浞这不是正要说此事么?”寒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看我这急性子,这样好了,你让我和玉姬喝了此杯酒,算是把这件事定下了,如何?”逢蒙笑着举起手中的铜爵,将一边对着自己,一边对着玉卮,看起来很像在喝交杯酒。   “慢着!岂有这样定下的道理,来人,再拿一杯酒给玉姬!”寒浞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袖子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鬓边更是流下了紧张的汗水。   没有比这一刻更让寒浞担心了,他没想到只要是玉卮出事的时候,他总会失去理智。他知道这样很不好,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为此,他只能豁出去了。   “何必那么麻烦呢,来,玉姬,我们共饮这杯酒如何?”逢蒙的话一落,玉卮的脸立刻苍白如纸,她万没想到逢蒙会如此坚持。   “酒呢,怎么还没来!”寒浞的声音几乎要杀人,只听一个侍女跌跌撞撞地端着一杯酒走到玉卮跟前,躬身献上。   “我喝这杯好。”玉卮急忙去接那酒,却被逢蒙一把推开,酒爵落地的一刻,玉卮只觉心如死灰。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么,玉姬,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还不明白么?”逢蒙之前有了醉意,此刻更是借酒发挥。   “我明白,不过我不胜酒力,只要你喝了这杯酒!”无论如何,她要自保,玉卮突然很后悔之前的心软。   “我知道你会想通的!一杯酒而已,既然你不愿喝,那为夫帮你喝!”逢蒙已然将玉卮当做自己的女人,他笑着双手端起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看,玉姬,我喝完了。走,我们回家去,今夜,你是我的了!哈哈……”逢蒙大笑着说完,可他的手还没碰上玉卮的胳膊时,他已栽倒在地,他本以为是自己醉了,可身体却沉重的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来人,还不拿下!”寒浞怎会给逢蒙再一次逃脱的机会,他立刻命人用剑架在了逢蒙的脖子上。   “寒浞,你为何要杀我!”逢蒙忍着喉间的腥甜,愤恨的看向寒浞。   “为何!呵呵。对于你这个不孝不忠不义的弑君小人,我不杀你,难平众怒!来人,将他碎尸万段,以祭后羿、子漼、罗伯的在天之灵!”寒浞的理由是何等的充分,在他的号召下,几名侍卫很快将逢蒙拖了出去。   随之传来的凄厉惨叫让玉卮再度闭上了眼睛,她这才明白纯狐之前的警告,而她担心的是将来如何应对纯狐的要求。背叛寒浞的下场如此惨烈,她真的不敢去面对啊!   “玉儿,对不起,是我不好,吓到你了。”寒浞心疼地揽住玉卮,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希望能减轻她的痛楚。   “寒,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玉卮颤抖着声音说着,可不待说完,她的唇被一片湿濡堵住。她还想说,可她的舌却被缠住,肆意纠缠之间,她的脑中一下子混沌不清了。   “不许有那一天,玉儿,永远不要背叛我。”寒浞紧抱着瘫软在他怀中的玉卮,他不容置疑地说着,双眼中氤氲着黑色的雾气,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有些事不是你说不许就不会发生的,这一点玉卮再清楚不过,可她真的不愿去想。如果可以,只要能守在寒浞身边一天,她愿意多忍受一天的痛苦,为此,在所不惜。   “寒,我们要回府么?”经过这一日的惊吓,玉卮也累了,她很想回家睡觉。   “我们不回府了,以后我们住在宫里,玉儿可有喜欢的住处?”寒浞眉目含情地看着玉卮,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只要寒喜欢的住处,就是玉儿喜欢的住处。”玉卮的眼中映着寒浞满意地笑脸,她的眼中只有他。   “哈哈,好,我们现在去看我们的住处!”寒浞大笑着横抱起玉卮,朝着后殿走去。   后羿的喜好与寒浞可谓是大相径庭,前者喜欢红色,以至于整个王宫似乎都永远沉浸在红色的喜气之中。可后者却不是,如果去他的府上看一圈,还以为这户人家在办丧事,只因他喜欢白色。   似乎整个王宫都在投其所好,仅一日的功夫所有的帐幔床帏都换成了白纱,走在宫中的时候仿若云间漫步,所有的景物都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之气。   这些也无疑是玉卮最喜欢的,想当初在月宫的时候,天籁馆中也是这般装饰,她早已习惯了。   “玉儿可是喜欢,以后这广寒宫就是我们的住处。”寒浞把有穷宫的寝宫改名为广寒宫,里边的摆设也从府上搬来了许多,看起来总算是顺眼多了。   玉卮从寒浞怀中下来,笑着跑进宫中,惊喜地看着宫中的一切,她仿佛又回到了天籁馆。所有的一切都透着冷意,这都是她最熟悉的,最喜欢的感觉,她不禁回头朝寒浞莞尔一笑道:“我喜欢,太喜欢了,呵呵。”   大殿中回荡着玉卮甜美的笑声,寒浞一脸幸福的看着那个娇俏的人儿在眼前旋转起舞。他静静地欣赏着,想把这一刻永远的印在脑海中,那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可他却总觉得她随时会消失。   这种抓不住的感觉令他很不痛快,脸上的暖意退去,他疾步走到玉卮面前,不容她回神已被他抱起,直向后殿走去。穿过层层幔帐,玉卮看到一张大床,天旋地转间她已到了床上。   回神间,寒浞已压在她的身上,只听他呼吸不稳地在她耳边道:“玉儿,我等不及了,我要得到你,完全得到你!”   铺天盖地的的吻落在玉卮的脖颈间,她那轻薄的衣衫被寒浞的双手撕裂,她只觉自己随时都会沦陷在他的强烈攻势中。脑中混乱不堪,直到身体袭上一阵凉意,她这才清醒了几分。   “寒,你冷静些!你得到我可以,但是,你不想要孩子了么?我们的孩子……”玉卮的眼中闪着泪光,她无疑也是痛苦的,双手撑着寒浞剧烈起伏的胸脯,她有些力不从心的抗拒着他的狂乱。   “孩子!”又是孩子,寒浞本是血红的双眼像被泼了冷水般,急速消退回本色。   看着玉卮因动情变得酡红的小脸,寒浞隐忍内心的悸动,闭上了眼睛,翻身到一旁。随手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转过身,背对着玉卮,而他的手则是一直紧握成拳。   一个遥远的声音不断的在寒浞脑中回荡,只听那人骄傲的说着:“寒浞,这玄珠可以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利,但是,他也能让你断子绝孙!”   “我不在乎,只要我自己好就行了,管他子孙后代!”年幼时的声音充满了稚气,但也足够坚定有力。   “哈哈,不要说的那么绝对,等你遇到了你最心爱的女人,你一定想和她生儿育女,到时候,你面临的只有痛苦!”那个声音像是看好戏般地面向寒浞。   “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那些女人根本不配我爱!等我有了权力,她们不过是为了分享我的权力才依附于我,我又怎么会爱她们!哼,女人根本不值一提!”寒浞的声音冷鹜的让人心寒,却还是迎来了那人的不屑一笑。   “寒浞,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女人,只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说过的话,好自为之。”不再多数一句,那个人扬长而去,徒留身后寒浞坚定地冷笑。   “寒,你别担心,我们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玉卮哽咽地说着抱住了寒浞,凭她的医术,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玉儿,为什么我要遇到你,为什么……”如果他没有遇到她,他不会爱上她,也不会有这般痛苦了。   这一刻,寒浞的内心是矛盾的,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再不说话。而她身后的玉卮则是愣愣地听着他的叹息,如果他们从未遇到……可是,缘分总是不期而遇的不是么。    ☆、第四十八章 代羿之王   春去也,夏来到,花谢花开,桃符欲换。   后羿的所有羽翼都除去后,寒浞终于独拥有穷之国,尽管在政务上依然如故,不过真正登上那个位置的感觉还是很不同。二十多年来,他一直盼着这一天,如今实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令他喜不自胜。   为了让世人拥护他,寒浞在众人面前公布了后羿的罪状,并将后羿伏诛的始末公之于众,从而得到百姓的信服。另外,他改国号为寒,并将这一年命为寒浞元年,从此真正成为有穷国的主人。   同时,为了巩固政权,寒浞对后羿的族人痛下杀手,他命人把后羿的肉做成肉饼,混上□□给后羿的族人吃。不吃的被乱棒打死,有的逃逸的也都隐姓埋名,从此,有穷国再无其族人。   寒浞的残酷手段在一定程度上震慑住了那些反叛者,但是,寒浞时刻忘不了的是,还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正在慢慢的与他抗衡,而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一股势力,那就是拥护姒相的有夏族人。   “有两年了吧,两年没有见过姒相了,他这两年都在干什么?”寒浞手指轻叩着案几,眼神飘忽悠远。   “回王上,姒相这两年的确没闲着,他先是奔赴青州,依附同姓国斟灌氏和斟郇氏。并与多方诸侯国联系,不过,最后也没得到什么好处。”侍从一脸的谄媚之色,低眉顺目地说着。   “哦,听你这么说他是不足畏惧了?”寒浞停下扣动的手指,斜眼瞟了下侍从,转而冷笑道:“可孤怎么听说他一直厉行勤俭,为世人称颂呢!”   “这……这……”侍从被寒浞冷酷的声音震慑,伏地抹着冷汗,不敢抬头。   “好了,你下去吧,若有其它消息再回来复命。”寒浞懒得理会他,挥了挥衣袖,让他走人。   侍从一离开,寒浞便以手支额,轻轻按着太阳穴。他担心的并不是姒相变得如何强大,他担心的是那人手中的那块玉玦。如今后羿大势已去,也到了姒相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寒浞要如何兑现承诺,又怎么可能兑现承诺,无论是这个位子还是玉卮,他都不可能拱手送人。所以,他如今要做的事是要让那块玉玦失效,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受到任何的威胁。   “来人!”寒浞话音一落,眼前很快多了个黑衣人。   “明日一早,命人把姜蠡和浇儿送去寒国,另外,把这个手书带上。寒国之中如有不听命者,杀无赦!”寒浞的声音狠绝无比,他的眼中黑不见底,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也只有这样,寒国才能乖乖的听话,即使没有了那块玉玦,寒浞也可以控制寒国的一切。更何况,他那名义上的妻儿也可以帮他管制好本家的人,这一点,他还是不用担心的。   如此便可以暂时高枕无忧了吧,寒浞靠在王座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可眼前仿佛有个影子在晃动,细细看去,那不是玉卮是谁,他突然很想去看看她。   最近,寒浞由于公务繁忙一直没时间陪玉卮,而且夏天天气太热,他也懒得动弹。在议事厅一座就是一整日,到了晚上更是累得倒床就睡,从而忽略了对玉卮的关心。   可他还是没有忘记她,无论她的任何请求,他都会命人去办。连她要求在宫内建造一个药庐,他也二话没说让人在一月之内建成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刚走到药庐的门口,寒浞已听到了捣药的声音,他对这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听了也不会感到厌烦。悄悄地走进药庐的窗口,他便看到了那个让他记挂的身影,好像她又消瘦了很多。   自从经历了那个不太愉快的夜晚,玉卮一直为实现那个梦想而努力着。她把剩下的果子都晒干,捣成粉末混进炼丹的材料中,然后着手进一步的炼丹计划。   看着她在药庐中挥汗如雨的忙活着,寒浞很是心疼,他倚在门旁看着她。而她却只把注意力集中在药罐里,浑然不觉身后有个人一直在看她。   直到手中的话终于忙的差不多了,她松了口气,转身想要透透气的时候,这才看到寒浞。一张疲惫的小脸上很快映出了美丽的笑容,还没等她走近,他已扶住了她几欲昏倒的身体。   “玉儿为何总是不知道爱惜身体,真让人不省心啊。”寒浞温柔地抱着玉卮纤细的腰肢,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一脸满足地笑道:“再过几日丹药炼成了,我这不是着急么。”   “我的玉儿如此着急想要和我生个孩子么,嗯?”寒浞的声音暧昧入骨,他一说完,玉卮的脸红了。   玉卮咬着唇角,恨恨地捶了下他的肩膀,害羞的别过头,不想再理他。而她的心中却是百感交集的,如果寒浞知道她恐怕来不及给他生孩子了,那他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她更加心急了,可心急又如何,有些事并不是着急就可以解决问题。只听她无奈的叹息道:“着急也没用,我都不知道这药能不能管用。”   “会管用的,玉儿的药一定管用。”寒浞亲了亲她的面颊,拉起她的手走出药庐,他边走边道:“走,我们出去逛逛,这宫里的变化可大呢!”   玉卮的药庐在寒浞议事厅的主殿后,药庐西侧是她和寒浞的寝宫,广寒宫。东侧则是王妃的住所,如今正在修葺中,再过一月,寒浞打算进行封妃大典。   此刻的寒浞打算带玉卮去看看这个完全为她设计的宫殿,当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玉卮感觉很熟悉。那是和寒浞相府中月阁一样的设计,而再往里去,更是一模一样。   “我只想让你住在这里的时候,不会感到陌生,玉儿,这是你以后的住处了。”寒浞指了指匾额上的那两个字,玉卮更是一脸吃惊地念道:“月宫”。   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还记得寒漪初次带她到月宫时的情景,那是玉卮第一次去月宫。为了看清月宫的大门,她特意跑去正门看,当看到月宫那两个字的时候,她一脸惊喜地喊道:“寒,你快看,真的有月宫这个名字哦,我以为只有天宫有大门,原来这么大的月宫也有大门呢!”   “你这小脑袋在想什么呢!月宫当然也有大门了,不然,要从哪里进来?”寒漪对玉卮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大家不是都从那个琉璃井里钻出来么?”玉卮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一脸疑惑地看向寒漪。   “当然不是,玉儿,你要记得那个琉璃井是我们的秘密,不是谁都可以从那个井来月宫的,明白了么?”寒漪谨慎地看着玉卮,见她点头这才放心的会心一笑。   “原来那是一个秘密通道哦。”玉卮咬了咬手指,算是记下了这件事。   从那以后,她每次走那条通道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几乎是几步一回头,生怕身后有人跟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那条通道对于某些人来说也是个秘密,当然,她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我的玉儿又再想什么呢,还不进去看看?”寒浞见玉卮又神游太虚去了,不禁敲了下她的脑门,见她醒来才拉着她的手,进了宫中。   对于宫中的一切,玉卮都很喜欢,可她一想到这是未来正妃的居所,不禁想起了纯狐的话。她试探地向寒浞问道:“寒,你真的打算封我为正妃么?”   “当然。”寒浞不容置疑地回答道:“除了你,没有人配当我的王妃。”   “可是,我凭什么当得起呢,我什么都没有。”她没有可以支持寒浞的娘家,也没有延续香火的子嗣,她有的也只是不值一提的爱情罢了。   玉卮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响了寒浞心中的警钟,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寒浞也不是没有想过,可他是不愿去想而已。所以,他迟疑道:“我是这个国的王,我说的话,没有人敢不听。所以,我说你是我的王妃,你就是!”   看着寒浞坚定的眼神,玉卮微微一笑,她知道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她也不想贪图那些所谓的名利,她要的只是在寒浞的心中,她是他的唯一。   只不过,有些人却看不惯他们的恩恩爱爱,非要掺和进来,泼一桶冷水不可。只听那丝丝媚骨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静谧道:“王上的话可不要说死了,是不是要让玉卮做正妃,也要听听妾身的意见吧?”   “谁叫你进来的!”寒浞一脸鄙夷地看向扭着身子一路走来的纯狐,他最近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   “王上真是狠心,怎么一见到妾身就是这个态度,妾身真是好生难过啊。”纯狐说着做泣不成声状。   “纯狐,你少在孤的面前装可怜,你来这到底是何意,不妨直接讲明!”寒浞没有耐心去听纯狐的胡言乱语。   在寒浞面前,纯狐一直是毫不畏惧的,她像是一个与生俱来的王者,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样的纯狐在寒浞看来,其实是最适合做王妃的,也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统领后宫,不被人掣肘。   但是,他一定要给玉卮最好的一切,为了不让她被任何女人欺负,他只能把她推向高位。这样一来,便不会有人敢去挑战王妃的位子,她才是最安全,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玉卮着想。   然而,很多事情往往总是事与愿违。    ☆、第四十九章 她的目的   落花时,问东风,细语吹香,谢却荼蘼。   “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寒浞,当初我们云雨之时,你曾答应过我,将来要让我做你的王妃,你不会打算食言吧?”纯狐一向是把话怎么露骨怎么说,她一说完,玉卮的脸像打翻了的调色板,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亏你还自言最懂男人,难道你不知道,男人在床笫间说的话,不可算数么?”寒浞一脸冷然的看着纯狐,全无往日的情分。   “很好,寒浞,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向世人公布,说你始乱终弃。如今我怀了你的孩子,铁证的事实,我不信他们不站在我这边!”纯狐据理力争地挺了挺隆起的肚子,这一次她看到寒浞蹙了眉。   “你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你少拿他说事!”寒浞目光逼人,可他面对的是同样疾言厉色的纯狐,二人一时成掎角之势。   “哼,不是你的,你怎么如此肯定他不是你的,你有何证据?”纯狐笑得媚眼如丝,她不信他不中她的圈套。   “我登基不过四个月,而你的肚子恐怕已经快要临盆了吧!即使我信,世人恐怕也不信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寒浞说话的时候,握着玉卮的手却在颤抖,他还是犹豫了。   “哦,原来你是这么认为,寒浞,如果我让这孩子再晚些生出来呢!比方说,我让它再过五个月生出来,你说,世人会怎么想?”纯狐眼中闪烁着媚人的光彩,仿若漩涡般引人倾倒。   “不可能!那孩子怎么可能……”寒浞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他有些面对不了纯狐所说的事了。   玉卮也听明白了纯狐的话,倘若再过五个月,那这孩子无疑就是寒浞的亲生子。到那时,纯狐母凭子贵,想要怎样的要求都不过分,玉卮终于明白纯狐当初所说的话了。   “寒浞,我说他是你的孩子,那他就是你的孩子,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为了给世人一个更好的答复。我希望你慎重考虑那个王妃之位是不是该给我,倘若你再想不明白,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好言相劝了。”纯狐勾唇冷笑了一声,款步转身离去。   纯狐的手段,寒浞再清楚不过,他只恨不得把她也杀了。可他心有余悸,所以,他只能留着她,丝毫不能动她,至于她的要求,他也的确要慎重考虑了。   “寒,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为难,我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好,至于王妃之位,你想给谁都行,我不在乎。”玉卮握紧寒浞颤抖的手,声音柔柔地说着靠在寒浞怀里。   他的玉儿真的是善解人意,可惜这种善解人意却像是重石般压在寒浞的心头,令他喘不过气。他担心的是,今日他答应了纯狐,他日,纯狐若再有请求,他要如何拒绝。   如此一来,寒浞本打算下月召开的封妃大典,在纯狐的极力阻挠下,只能作罢。如此,众人都像在等着纯狐生产一般,时间过得尤为缓慢。   寒浞索性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处理政事上,好在百姓并没有因为执政者的变化受到太多的影响,都安安稳稳的继续过日子。对于这个乱世来说,相对于后羿时的荒淫无道,寒浞反而更让他们的放心。   就这样,夏朝的半壁江山在寒浞的治理下,渐渐安定下来,人们觉得日子过得舒服了很多。而寒浞也在做勤政爱民的典范,同时,他也时刻防范姒相来袭,毕竟,另一半的江山还掌握在姒相的手中。   这段时间,玉卮也没闲着,她把给寒浞制作的丹药炼成之后,按时给他服用。寒浞也没拒绝,只是觉得这药对他的作用不是很大,除了可以控制寒毒的反噬,倒也没有更多的感觉。   这不禁令玉卮颇为烦恼了,而纯狐那边时不时的小动作更叫她不明所以,于是,她鼓足勇气决定去找纯狐谈谈,玉卮独自来到纯狐的寝宫——玄宫。   “呦,这是什么风啊,能把我家幺妹吹来,真是不容易呢!”一见玉卮的身影,纯狐从她的美人榻上直起身。   玉卮发现纯狐的宫中很是奢华,足见当初后羿对她是怎样的宠爱,而她也一向喜欢红色,更是投了后羿的所好。如今恐怕整个王宫也只有她这里敢用红色吧。   “怎么样,我这里不错吧,比你那里如何?”纯狐怀抱精致的青铜手炉,骄傲的介绍着她的宫殿。   “比我那里要好,你还是那么喜欢红色。”玉卮盯着纯狐身后的红色窗幔,独自出神。   “九哥说过,他喜欢我穿红色的衣服,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纯狐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那笑容像白莲花般的纯洁,让人看了美不胜收。   “你还是忘不了九王子。”玉卮露出了同情之色,偏偏这是纯狐最不愿看到的。   “我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说吧,来此有何贵干?”纯狐的性格其实和寒浞有几分相似,都是没有耐心的人。   “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你一定要王妃之位?”玉卮不太明白纯狐的想法。   尤其是最近几个月,这个女人极其热衷拉拢后宫的嫔妃,那些都是后羿的妃子。她如此亲近她们,让她们拥护她,到底意欲何为呢。   “你可知道,王妃的位子有什么用处?”纯狐打算给玉卮这个头脑简单的女子,细细解释。   “不知道。”在玉卮看来,那是寒浞的正牌妻子的意思,可她知道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哈哈,一猜你就不知道。这么说吧,你可知道西王母那个位子有何作用?”纯狐直接拿玉卮最熟悉的人打比方。   “母亲大人自然是掌管天上或地上所有成仙女子的仙籍。”玉卮说到西王母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的敬畏。   可在纯狐眼中却是极大的讽刺,她垂眸一笑道:“的确如此,其实这正妃的位子也是异曲同工,正妃可以管理整个后宫所有的嫔妃,所拥有的权力自然不能小觑。”   “你管理她们有什么用么?”纯狐还是不太明白。   “只要我管理了她们,我就是寒浞身边最有资格说话的那个人,也就是说,整个有穷国,除了寒浞之外,我是最有权力命令任何人的女人。你说,这么好的位子,哪个女人不想要呢?”纯狐挑眉笑道。   我不想要,玉卮本想这么说,却也不好扫纯狐的兴致,她淡淡一笑道:“你还需要权力?”   “当然,有了权力,很多事情要好办的多。”玉卮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氅。   现在时值隆冬,只要到了春天,纯狐的孩子便会生出来了。到那个时候,最有话语权的无疑是纯狐了,如果寒浞在那个时候,用一个母凭子贵的说法推她上位,没有人会反对。   纯狐等的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玉卮看着纯狐,突然对她很怜悯,想她为了目的,所付出的的一切都不是玉卮可以想象的,如果换成是自己,又会怎么做呢。   “纯狐,我记得,你好像还要和我要一样东西的,是不是你当了正妃,那东西就更好得到了呢。”玉卮突然想到了这个层面。   “不是!”两个字令玉卮一愣,却见纯狐目光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恻隐,看得玉卮好生紧张。   只见纯狐唇角勾起一抹涩然的笑道:“你应该知道我这一世,名义上是来偿还的,不仅要偿还对后羿的过失,也要偿还对你和寒浞的过失。只不过,到头来,我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实质上的帮助。”   “我不明白。”对于纯狐的过往,玉卮不是太清楚,只听说她是因为在大羿射日的过程中做了些违背天意的事,所以,才被贬入轮回的。   “当初是我让你和寒浞感情破裂的不是么?”纯狐的话令玉卮心惊,不待玉卮说话,纯狐笑着继续说道:“我现在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在我走后,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不然,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可不想再与你们有任何的瓜葛了。”   “那你现在还是不想说明白是么?”玉卮神色严肃地看向纯狐。   “是的,不到最后,我是不会让你明白的,谁让你的脑子一直都没有我聪明呢!呵呵。”纯狐笑的一脸得意。   “很好,那我还有问题要问你,究竟当初,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寒漪的床上!”一直纠结玉卮的问题,让玉卮总是旧事重提。   纯狐不禁有些头疼地按着脑门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一觉醒来就是那个样子了。很抱歉,你的问题,我解答不了。”   “纯狐,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刚才还说比我聪明!那件事,你怎么可能想不明白?”纯狐恨不得敲开纯狐的脑袋,看看里边都是什么。   “玉卮,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一切都要往前看,你总是活在过去的世界里有什么意思呢!好了,我累了,请你回去吧。”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这个道理,玉卮明白,可惜她还是很难释然。毕竟,那是一切问题的始源,她终究还是要弄清楚的。只不过,命运由不得她提前弄清楚。    ☆、第五十章 御羿之妻   玉炉寒,惊入夜,双鱼冻合,乌啼欲晓。   “玉儿,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寒浞绝望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紧接着他手中突然多了一道白光,挥手向她的胸口袭来,她想躲却躲不了。   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在身上四散开去,让她疼得喘不过气来。情急之下,她睁开了眼睛,胸口还在微微地痛,玉卮用手按着那里,仍然没有任何的效果。   这个梦好像缠绕了她好久了,每次都是这般从睡梦中醒来,额头上都是冷汗,而心口的疼痛更是提醒着她,她的时日不多了。看向身边的位置,那里又是空缺的,伸手抚去,一点温度都无。   今夜,他又不在她的身边,这样的日子有多久了呢。掀开床帏,玉卮缓缓走下床,随手拿下搭在架上的外衫,披在肩头,她一步步的走到窗前,推开窗,扑面而来的冷风令她清醒了很多。   “又是十五。”玉卮的眉心微蹙,再过一月是正月十五了,也是说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而此刻的寒浞在哪里,她闭上眼睛都知道。   今夜,尽管他应该是吃了药,但是为了药力的消散,他应该是去寻找合适的女人了吧。玉卮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脑海中不禁回荡起前阵子听到的一段八卦,虽然是一群侍从咬舌根,但说的往往是事实。   “你们听说没,咱们王上好像把之前后羿的那些妃子都收入宫中了呢!”   “对呀,我还以为他只会把玄妃留下,没想到……”   “有什么想不到呢,王上也是男人,怎么可能经得起美色的诱惑!”   “不过,王上之前做少宰那会儿,不是只有一妻一妾么,我还以为王上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呢。”   “是嘛,我听说他极是宠爱那个小妾,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们说到底谁会做王后呢,会不会是那个小妾呢?”   “我看不尽然,照现在这情势,我估计王上会让玄妃做正妃!”   “为什么?”   “哼,你们也不看看,这不明摆着么,王上是等着玄妃生下小王子呢。到时候,玄妃名正言顺的当上正妃。”   “你说的也对,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早在穷羿活着的时候,咱们王上和玄妃……”   后来的话,玉卮不想再听下去,那样只会让她徒伤悲。连这些个侍从都想明白了现在的后宫局势,她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是,她不愿面对的是寒浞竟也和那些俗人一般,经不起美色的诱惑。   “寒,我好想和你离开这里。”玉卮的眼中含着泪水,心绪纷乱不堪,她发现自己很受不了宫廷的生活,只能极度的忍耐。   “玉儿怎么站在窗边吹风,不怕染了风寒么!”温柔的话语里却多了几分薄怒,玉卮没有想到寒浞会回来,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可通红的双眼却终是藏不住的。   “怎么又哭了?”寒浞紧张的走到她面前,心疼地摸着她的额头,急切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玉儿这是怎么了?”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别担心,我只是……有些触景生情而已。”玉卮柔柔地笑着,她能看到他回来,心里很开心。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心事和我说,不要装在心里。”寒浞最了解她,总是喜欢独自生闷气的女人,最让他放心不下。   “我只是……想你了。”玉卮不想寒浞再看她的脸,伸手环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气息,莫名的心安了。   “傻玉儿,只是一会儿不见就这么想我了?”寒浞用下颚摩挲着玉卮的头,可是他的双眼却依然云雾缭绕,看不真切他在想什么。   “寒,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终究是忍不住问出口,玉卮怯怯地抬头看他,却见到他唇角的一丝无奈。   “你是不是早想问我了,说起来,我已经好几个夜晚都不在你身边了吧。”寒浞长叹一声,回抱住了玉卮。   “我很担心你。”玉卮违心的话一说完脸就红了,而她的这些表情哪里逃得过寒浞的眼睛。   “你在吃醋,玉儿。”寒浞的话令玉卮的头低的更深了。   “哈哈,我的玉儿吃醋的样子真好看,看来,以后的晚上我都应该不回来才对。”寒浞笑得很是开怀,这更令玉卮气闷了。   “不要,寒,我不喜欢……”玉卮说着松开了寒浞,缓缓侧过身去,她双唇紧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玉儿,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寒浞说着横抱起玉卮,朝大床走去。   玉卮的身体一落到床上,立刻躲到了床里边,徒留寒浞坐在床边上,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虽然他有些无可奈何,可连这个背影都让他心念不已,他不禁探过头去看她的脸,却发现她闭上了眼睛。   一种挑逗之心顿生,寒浞淡淡地笑着接近她的脸,视线落在她娇嫩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落下一个吻。紧接着玉卮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蓦地睁开眼睛,一时间,四目含情。   不约而同的,他们双双闭上了眼睛,唇齿再度相缠,享受着彼此的芬芳。仿佛之前的气恼都化作唇齿间的柔情蜜意,再无嫌隙,极尽缠绵。   只可惜最终还是在两人按耐住了进一步的情动下,戛然而止。而此刻,玉卮已被寒浞抱在怀中,她近乎气恼地再度红了眼眶,有些唇齿不清地说道:“都是我没用,寒,对不起。”   “傻丫头,不是你的错……”寒浞轻吻着她的额头试图安抚她。   “可是,为什么你身上的寒气更深了,明明那些药应该是管用的,为什么!”玉卮的双眼中闪动着疑惑的泪光,在寒浞看来更是让他内疚不已。   他深吸一口,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玉卮的痛楚,他沉吟了片刻,解释道:“最近,我又去练功了。”   “为什么,你不是得到王位了么,怎么还需要练功?”玉卮浑然不解,她这才明白这些天为何寒浞半夜会离去的原因了。   “我得到的只是半壁江山,另一半还在有夏人的手里,况且,我这半壁江山也是我抢来的,实质上和后羿没什么两样。我手里的半壁江山,有夏的人终究是要来强的!”寒浞时刻担忧姒相来袭,所以,他片刻都不能松懈。   “你说有夏的人是姒相么?”玉卮也没有忘记当初姒相救她的初衷,那个男人从未放弃过复国。   “我的玉儿还是很聪明的。”寒浞轻轻捋顺着玉卮的头发,在他的眼中玉卮只是容易当局者迷罢了。   “寒,若是姒相来找你要我,你不会把我送走的,对不对?”在玉卮眼中,男人们的江山大业都不是她想的范畴,她唯一想的是会不会离开寒浞。   “当然,我不会让他得到我所拥有的一切!相反的,他有的,我会尽数抢过来!”这是寒浞一直酝酿着的大事,他要的还有很多。   “难道现在的一切还不够么,寒,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足够了……”玉卮还想说却看到寒浞一下严肃的脸色。   只听寒浞垂眸说道:“玉儿,男人的事,你不懂!你不用想太多,你只要记得,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而我要做的事,也一定会做。”   这个男人的霸道,玉卮领教过,她只是不愿意去面对,再度在心中叹息了一下。她必须要承认眼前的寒浞绝对不是她的寒漪,那个眼中和心中都只有她的寒漪。   寒浞的心是要分成两半的,一半是她,一半是江山。   “寒,我懂了。你去做吧,但是,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玉卮明白了寒浞的心,她强忍内心的痛苦,勉强一笑。   寒浞自然懂她的心思,可他只把这个归为妇人之见,他安慰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好了,我们睡觉吧,刚才练功耗尽了体力,我困了。”   “那好,你睡吧。”玉卮把被子盖在寒浞的身上,看着他闭上了眼睛。   恐怕在以后的日子里,玉卮需要明白更多的宫廷规则,尽可能的不触动寒浞的逆鳞。也只有这样,她和寒浞才不会有矛盾,否则,她很难保证他们的感情会坚固到底。   只不过,玉卮没有想到,她这么快要面对突来的一切,尤其是寒浞这阵子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那就是到底谁才是个这个后宫的女主人。   新年伊始,当春天的脚步踏进新的一年的时候,纯狐的孩子终于出生了,而且还是个小王子。知情者都不相信她会怀胎十五月生下这个孩子,而不知情的人全都认为这是寒浞占有后羿之妻的成果。   无论哪种情况,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寒浞册封纯狐为正妃,并为其子取名为傲。如此一来,纯狐在后宫中占据了有利的位子,地位直逼寒浞的宠妃玉姬。   “玉儿,为什么要我答应封纯狐为正妃?”直到下完了圣旨,寒浞还是一脸不解的看向玉卮,这个圣旨完全是在玉卮的苦苦相求下决定的。   “我不想你为难,寒,如今朝中人心不稳,如果你封纯狐为正妃,很多旧臣都会拥护你。如此一来,你再无后患,更何况,她生下了小王子,王位后继有人,更是喜上加喜的大事。我想百姓也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玉卮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不敢看寒浞的眼睛,她知道那是违心的话。可是,潜意识里,她总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好,只要你无异议,我答应。”寒浞赌气的甩袖走人。   “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分神……”玉卮咽下心中的泪水,纤细的手再次按住了心口。    ☆、第五十一章 正常交易      春睡起,青鸾镜,韶光难住,瘦尽春光。   最近的玉卮极为嗜睡,昏昏沉沉的睡去,再拖着慵懒的身体起床之后,她总觉得自己的身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仅脸色憔悴了,身形消瘦了,更让她担心的是她越来越畏寒。   明明已经是春暖花开,气温上升的时候,她却觉得周身阴冷,白天她一定要出去晒太阳,否则会在屋内冷得打哆嗦。一如今日,她一起来竟然冷得心口发疼,急忙披上厚重的外衫,把自己裹紧,这才疼痛减轻。   为什么会这样,玉卮握紧发白的手指,咬着唇忍受着,内心疑惑不解。   明明还有一年的时间,为什么她现在会有这种症状,这分明是这个身体已经不适应她的魂魄的征兆。她的魂魄在渐渐失去控制力,不知道哪日会脱离这副身体,到时候就是她离开的时刻。   但是,为何日子会提前呢,她明明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也是一个新春,按理说现在才过去两年而已。还是,在那之前她已经消耗了大半的时间,想到这里,玉卮莫名地心头发紧。   百密一疏,终是还有遗漏的地方,玉卮对曾经的那段短暂记忆没有半分的印象,也难怪她计算不准时间了。可是,这种把握不了命运的感觉让她害怕,她真的很担心自己会在明天醒不过来了。   “来人!”玉卮忍着身体的不适唤来了侍人,她双手握紧了榻上的一件寒浞常穿的外裳道:“王上在哪儿?”   “回禀玉姬,王上正在议事。”玉卮最讨厌侍人的这种敷衍之词,这阵子,但凡她想要见他的时候,他总是被人说在议事。   不知是哪里来的怒气,让玉卮猛地起身,大步出了寝殿。   室外的阳光总会让玉卮舒服的弯起嘴角,却也没能阻止了她的脚步,她毫不犹豫的朝着寒浞的议事厅走去。远远地,她能听到一些朝臣的议论声,她不禁迟疑地停了下来。   空气中飘着桃花的味道,想必此刻的桃花一定开得正盛,可玉卮却没有欣赏这些的心思。她唯一想做的就是看到寒浞,在这不多的时光里尽可能的看到他,所以,她决定在原地等着他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玉卮等得腿脚发软的时候,终于看到一些看似将领的人纷纷出了议事厅。看着那些人神色沉重的样子,玉卮隐隐觉得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当寒浞一脸疲惫的最后从议事厅出来的时候,玉卮看到他抬头用手遮了遮阳光。紧接着又捏了捏眉心,像是有什么烦心事萦绕心头。   就在玉卮想要跑去安慰他一下时,寒浞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朝着后宫的一个方向走去。而那个方向,玉卮隐约觉得是她熟悉的那个宫殿。   如今的玉卮身形消瘦,走起路来更形同孤魂野鬼般的无声无息,她慢慢的尾随她,当她看到寒浞真的走进那座宫殿后,她的心都凉了。   难道他还是旧情难忘么,玉卮悄然转道去了园子的后侧,那里有一个她很熟悉的角门。从那的缝隙处可以清楚地看到院中的一切景物,包括听见任何声音。   只不过此刻这道门被滕树缠绕,玉卮好不容易才找准了位置,看到寒浞正在院中望着一棵树上的桃花,看得出神。玉卮知道他一定是在等人,因为,很快她听到了从室内传出的女声。   “真是巧啊,没想到一向专情的王上也会跑到这多情之地来。”纯狐的声音依然那般的诱惑十足,引得玉卮牙根痒痒。   “孤只是闻到了这里的桃花香,才来的,没想到会打扰到玄妃的清静,是孤的不是了。”寒浞难得低姿态的说话,这让玉卮怀疑他又有事请教纯狐了。   “王上真是抬举了妾身,明明是妾身打扰了王上才是,请王上恕罪。”这二人倒像是特意在奉承对方似的,令人摸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纯狐,你想得到的,孤已经满足了你,你还想要的,孤暂时给不了你。不过,你若还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那你要继续帮孤!”寒浞负手而立,一身玄色的王服尽显王者风范,连他说出的话都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冷肃。   只是,寒浞的王者霸气像是半分都没感染到纯狐似的,她仍然巧笑倩兮道:“王上,你一来就和妾身谈这煞风景的事,真是让妾身好生不自在。不如,我们进去谈如何,别浪费了这大好的春光。”   纯狐今日仍是身着她最爱的红衣,却是薄薄的一层似纱非纱的半透明裙衫,隐约可见她那窈窕诱人的身姿。玉卮可以肯定,倘若她是个正常的男人,一定会直接扑上去的。   寒浞在纯狐伸开手臂迎接他进屋的时候,才真正看清她穿了什么,他不禁微眯了双眼。他承认他的确喜欢纯狐的身体,她的引诱的确会让他热血沸腾。然而,他却在看到她眼中的嘲讽时,生生断去了那股强烈的感觉。   “有话可以在这里谈,何必要进屋去说!”寒浞不动声色一甩衣袖,快速地侧过了身,避免看到纯狐的身体。   “难道说王上真的为了一个女人,禁了欲不成!”纯狐的声音充满了挑衅。   “爱妃说的这是什么话,孤只不过是疼惜爱妃刚诞下孩儿,不想爱妃过度操劳。”寒浞咬着压根说出这番话,已是黑了脸。   “没想到王上如此体恤妾身,王上不必担心妾身的身体,妾身完全可以伺候好王上的。”纯狐说着走到寒浞身前,她抬手勾住了寒浞的脖子,像一条妖娆的蛇缠住了寒浞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难道你真的不想要我么?”纯狐的眼中充满了红色的火焰,时刻撩拨着寒浞的身心。   时间在那一刻像停止了,连空气都变得浑浊窒闷,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的难受,玉卮有些站立不稳的摇晃了一下,急忙抓住门上的藤蔓,让自己得到一点依靠。   玉卮知道纯狐因为失去了可以代替玄珠的婴孩,此刻的身体已经经受不住媚珠的反噬了。如果不能得到寒浞的慰藉,纯狐必须离开宫中,去寻找可以抵抗媚珠反噬的东西,但问题是她不能离开王宫。   “纯狐,作为王妃,你要自重!”寒浞隐忍着身体中不断涌起的情潮,怒目圆睁的看着一脸娇媚的纯狐。   由于他一直按时服药,他的身体已经不像过去那般冰冷和无欲无求了。当纯狐火热的身体靠上来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不动容,毕竟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临幸自己的女人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在他心中却多了些挣扎。   他不能对不起玉卮,他答应过她不能再碰面前的这个女人了。   “寒浞,你不要告诉我,你今日来是来赏桃花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需要我的帮助,凭你的军队想要打败姒相的三路兵马,简直是痴心妄想!”纯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她的身体紧靠在寒浞的胸前,感受着他身体散发出的微凉寒意,她只觉全身都舒畅无比。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寒浞哑声说着,在别人听来倒是多了几分宠溺的味道。   寒浞话音刚落,纯狐湿热的吻便落在了寒浞的耳根,柔若无骨的双手环住了寒浞肩膀,只想把他拉进自己的怀中。她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被另一个人偷窥,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乐在其中。   “我的确该死,但不是现在,浞,我知道你喜欢这身子,不要忍着,想要就来吧!”纯狐媚声说着,火热的吻已经落入寒浞的脖颈,湿濡的舌舔吻着他不断滚动的喉结。   “纯狐,快放手!”压抑的闭上了眼睛,寒浞在极度难耐地忍着纯狐的诱惑,他已经感到了纯狐周身散发出强烈的诱人气息,那是她只有在情动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味道。   而那味道无疑是最致命的春之药,他有些怀疑今天是否可以逃得掉了。   “浞,只这一次,只一次就好,我把你想要的兵符给你,如何?”纯狐吐气如兰的在寒漪耳边煽风点火,她的话一下子引得寒漪心下一跳。   话说回来,后羿也算是帮了纯狐一个大忙。   当初后,羿临终前曾留给她一大笔福利,那就是后羿掌握的兵权。也不知道这纯狐使出了什么样的手段,骗的后羿如此大的信任,竟把兵符交给她保管,如今看来它的作用终于被发掘了出来。   “一次……”寒浞的头很疼,他在犹豫,一回想起今日议事中,将领们无奈的表情,他那赤红的双眼猛地睁开。   仅是片刻之后,纯狐已被他横抱起,大步朝殿内走去。   无所谓了,只要能够保住这个位置,寒浞不怕以后得不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更何况,他此生真正碰过的女人,也不过就是纯狐这么一个女人而已,他已经习惯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二人的身影消失,玉卮听到了纯狐愉悦的笑声,那笑声有如利刃般刺在玉卮的心上。强烈的痛感迫使她终是颓然跪在地上,痛苦的哭泣起来。   从此以后,桃花在玉卮眼中成了最大的讽刺,花瓣飘飘,恨意绵绵。    ☆、第五十二章 致命诱惑   春深浅,何时旦,无情野火,乌啼花落。   这日的纯狐像是久逢甘霖般的舒爽自在,她惬意地伏在寒浞起伏不定的胸前,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圈。直到寒浞不耐烦的握住了她的手,她这才抬头看向他。   入眼的便是他蹙紧的眉,她不禁勾唇一笑道:“浞,你可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   “孤不记得了。”寒浞别过头,不看纯狐的脸,他对那张脸总是没有免疫力。   “真狠心,竟然不记得了,可是妾身却记得呢。”纯狐巧笑倩兮地把头靠在寒浞的心口上,像是追忆般道:“那天是你们涉猎的日子,当时我在林子里迷了路,是你最先找到我……”   事实上,那天是纯狐第一天到了这人间,她之所以选中了这个身体,一开始完全是被这个身体的样子吸引住了。她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有缘的身体,当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更巧的是纯狐遇到了后羿和寒浞在林中涉猎,她正好借此机会,用迷魂之术让他们误以为此女是一只白鹿,于是将其射杀。而纯狐就这样借尸还魂了,当然,那弓箭射中的伤口也被她巧妙的用障眼法处理了。   “孤记得那天是孤射伤了你。”寒浞对那天的事不想多提,仿佛多触及往事,他对怀中的这个女人多了几分莫名的怜惜。   “可是我不后悔,我要感谢那只箭,若不是它,我不会与浞相逢了。那么我又怎么会找到一个对我如此好的男人呢!浞,你说是不是?”纯狐今天表现的尤为深情,这令寒浞的内心更加的难受。   他犹记得那天,密林之中,纯狐一身白衣,清丽脱俗。她静静地躺在绿色的草地上,宛若落入凡间的天使,美丽的容颜令人心醉,在寒浞看见她容貌的那一刻,他承认自己动心了。   寒浞很想多看几眼她的脸,似乎那张脸像有着某种吸引力一般,时刻牵引着他的心。让他只想把这个女子拥入怀中,永远得到她,这种感觉是寒浞从来都没有过的,既新奇又充满诱惑力。   可是当寒浞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充满了魅惑之音的时候,他才收回心弦,心中的奇妙感觉也随之消散,他甚至情愿把她拱手让给了后羿。   至于后来,那完全是在她强势的勾引之下,为了解脱玄珠的束缚,这才与她有了这段孽缘。   回想当初的种种,寒浞只能扼腕叹息,他再次在心中感叹,如果纯狐能像玉卮那般表里如一的话,他一定会完全的爱上她。可惜,纯狐终归不是玉卮,如此想着,寒浞狠绝的推开了纯狐,起身穿衣。   “纯狐,不要再试图诱惑孤!”寒浞穿好衣服后已是一身肃然,他转身看向纯狐,在看到她半裸的酥胸时,忙回身道:“你还不把兵符交出来!”   “看你心急的,兵符不过是块木头,比起那块玉玦,不知孰轻孰重?”玉卮说着把那块雕刻精美的玄木弓放在寒浞的手里,却见寒浞的手微微一滞。   纯狐把寒浞的动作看在眼里,嘲讽地笑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的那块寒玉玦应该还在姒相手里,殊不知它在你心目中可还有位置。”   “孤的事不用你操心!”寒浞一把握住了玄木弓,转身大步离开,只听纯狐在他身后冷笑道:“寒浞,直到今时今日我才发现,你的心像你的人一样的冷,哈哈!”   他的心早冷了,想要让它温暖谈何容易,寒浞决然地迈出了这个院子。他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踏进来,他永远不打算再来这里了,至于这无声的誓言能持续多久,他当然不会去理会了。   寒浞走的匆忙,没有注意到园子后边的玉卮,他的全副心思都在这次战役中了,毕竟行军打仗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外行的,他必须要慎重考虑,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所以,当玉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时,他一直没有回头,徒留玉卮一人伤心落寞。在她踉跄着打算回宫的时候,她听到纯狐得意地笑声:“怎么样啊,我的好妹妹,听墙角的滋味不错吧?”   “你不知羞耻!”玉卮的声音嘶哑,她怒极了的双眼血红一片。   “不知妹妹所谓的羞耻为何物?我记得早在蓬莱岛的时候,我就不记得这个词了呢!”纯狐好整以暇地看着玉卮,整理了下微乱的衣袖道:“我和寒浞不过是各取所需,我和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关系,早习惯了,只是你还不习惯罢了。”   “他答应过我,不会再来找你的。”玉卮哽咽着声音垂下了眼眸,今天注定是她心碎的一天。   “可惜他还是食言了。”纯狐双眼微眯的看着玉卮。   纯狐能感受到玉卮现在的身体已经开始颓败了,不禁有些恻隐道:“不如你还是答应帮我吧,趁着你现在还有力气站在这里。”   “你真是厚颜无耻,凭你今日所做之事,我又怎么会帮你!”玉卮一脸鄙夷的看着纯狐,玉卮后退一步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哈哈,厚颜无耻!没错,我承认我的手段有些不齿。但是我做这一切其实也是为了你好!”纯狐的话令玉卮有些迷惑,可纯狐又偏偏不说清楚,只是故作神秘道:“玉卮,你不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反悔,我的耐心有限。你也看到了,寒浞现在正为军务繁忙,他和姒相的战争即将开始。等到他班师回朝的时候已不知今夕何夕了!恐怕我等得了那天,你却等不到那天了。”   “你说寒要和姒相打仗?”玉卮一听说打仗心乱如麻,她知道战争的危害,那绝对是生与死的较量。   “没错,他们的确要打仗,只是这一仗应该是寒浞会赢,所以你不用担心。不过战争总是漫长的,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到他回来的一天。”纯狐再次对玉卮露出同情之色。   “我活不活到那天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玉卮不想看纯狐的神情,她倔强地转过头,可是她的心思却完全露在脸上,她真的很苦恼生与死这个问题。   “玉卮,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时间不多了,不如选择和我合作,我或许还能帮你多活几年!”纯狐还是忍不住放出她最后的筹码,而当她话音一落的时候,玉卮立时转身看向她。   “你说什么,你能帮我多活几年?”能多活几年就可以多陪伴在寒浞身边几年,这样的诱惑像是救命的稻草,对于病入膏肓的人来说,永远都是最吸引人的。   “我本来不打算现在告诉你,但是看你的样子,像是不说明白你都不回头一般。”纯狐难得收起平日里的媚色,换做一脸正色道:“你今日也看到寒浞对我这副身体的迷恋程度之深,其实若不是我长了这样一张脸,我估计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   的确如此,玉卮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寒浞的前世是寒漪,寒漪爱的人是曾经的玉卮,而媚兰现在的这张脸和当初的玉卮长得一模一样。   寒浞应该是因为这张脸而愿意接触纯狐,只不过这又和现在的玉卮有什么关系呢。   “这与我何关?”玉卮疑惑不解。   “当然有关系,如果我说我愿意把这副躯壳还给你,你会不会把玄珠给我?”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令玉卮错愕不已,她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小嘴,目不转睛的看着纯狐。   “你的事,我很清楚,想那幽冥的孟婆也不过给了你三年的期限。三年期满,你这副躯壳原本的灵魂会回来,而你在这世上已经活不了多久了,终究还是要离开的。所以,如果我把我这副躯壳给你,你把玄珠给我,我们各取所需,你会不会同意?”   纯狐围着玉卮转圈圈,声音充满了诱惑道:“到时候,这个世上只剩下你和寒浞。你们会像当初你和寒漪在一起一般,形影不离,再不会有人把你们分开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我的好妹妹?”   和他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玉卮的思绪犹如翻江倒海,她没想到纯狐会开出这么一个极具诱惑的条件。她真的动摇了,可是,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决定,她还在犹豫。   “你不用着急,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去考虑,只不过,你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况且,你自己应该也不想等太久吧!”纯狐胸有成竹的魅惑一笑,转身离开。   偶尔有几片桃花瓣眷恋般地落在玉卮的唇角,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思绪早飘飞到遥远的未来中去了。记忆中的朝朝暮暮一遍遍的在脑海中上演,迫使她更加向往曾经的美好生活。   不过是帮纯狐一次,只要交出那颗珠子,自己便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何乐而不为呢!可是,玄珠对寒浞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东西,玉卮再清楚不过,是否可以背叛他,她还无法确定。   然而,一想到今日寒浞的所作所为,玉卮又气不打一处来,反正他违背了对她的誓言在先。那么,她背叛他又有什么所谓呢,更何况她不离开,也是为了他好不是么。   想到这里,玉卮像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即使将来寒浞会埋怨她,她也无怨无悔,只因她真的不想这么快离开他,那对她来说,与杀她无异。   不过,玉卮还是有她的顾虑,如果她变成了纯狐,寒浞还会爱她么,会不会不理她。这顾虑迫使她迟迟没有动作。   但是,更大的暴风雨正要袭来,是否她能继续迎接内心的挑战,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五十三章 惊现玉玦   窗前月,离人话,西风夜哭,欲去还留。   当夜,风吹的正盛,窗棂被烈风吹得作响。玉卮却不关窗,任冷风吹在脸上,吹起鬓边的发丝。寒浞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玉卮萧索的身影,以及一脸落寞的神情。   “玉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寒浞不由分说的把窗子关上,却见玉卮依旧木讷地站着,始终没看他一眼。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寒浞温柔的扳过玉卮的肩膀,令她看着他,可她去执拗地挣脱开寒浞的手。   隐忍住愤怒的心绪,玉卮背对着寒浞低声说道:“我听说你要出征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没错,大军明日启程,玉儿莫要担心,为夫这次定能大获全胜!”寒浞撩开袍子,随意的坐下喝茶。今日得到了兵符,他更有信心战胜姒相的军队了,如今他心情大好,自然没发现玉卮的不对劲。   “你什么时候回来?”玉卮轻喘了口气,缓缓回过身,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怎么也要三个月吧,难道玉儿现在就开始想我了?”寒浞伸手拉住玉卮的手,将她扯进怀中,轻捏着她的下巴。温柔的目光在玉卮脸上逡巡,似是浸满了柔情蜜意。   “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玉卮眼中波光粼粼,一副舍不得眼前人的楚楚动人之色。   “我知道,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这次我必须得去。你乖乖地在家里等我吧,不许再跟去,否则军法处置!”寒浞浅笑着按了下玉卮的鼻子,他还是不太放心玉卮,这个女人总是超出他的控制范围。   “我不去的话,那你让我在家做什么,如果只是等你的话,我会疯掉。”玉卮愤愤地撅起小嘴。   “你在家可以制药啊,还可以和纯狐一起照顾小孩子,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么。总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我的玉儿喜欢。”寒浞宠溺的笑着看向玉卮,可他的笑容并没有让玉卮有半分的愉快。   只因他提到了纯狐,那个让玉卮愤恨不已的名字。   “寒,我想问你一件事。”玉卮反复思量,终于鼓足勇气道:“如果让你在纯狐和我之间选择,你会选择和谁在一起?”   “你为什么问这个?”寒浞被玉卮一问,心头不禁一凛,他仿佛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想知道。”玉卮的双眼紧盯着寒浞,她甚至能看到寒浞瞳孔中自己坚定的影子,可她也能看到寒浞眼中的挣扎。   “玉儿,不要让我觉得你也和那些普通妇人一般,喜欢争宠吃醋,我不喜欢!”寒浞有些烦躁,他不愿面对玉卮的质问,他索性放开了玉卮,不耐烦的扯开衣领,往床榻走去。   这不是正面的回答,玉卮看着他有些疲惫的脸,也不忍多问,可她现在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她迟疑道:“寒,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会怎样?”   寒浞猛地顿住了脚步,他转回身,沉声喊道:“玉儿,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永远不会!”   “我只是想到你明天要走,心里有些不安。”玉卮不想看到他生气,忙找了个合理的理由搪塞。   她也的确担心他这一去,回来后,她已见不到他了,毕竟纯狐的话还没有证实,倘若不成功,那她和寒浞这一别将会是永别了。   “莫要多想,我这次会速战速决的,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好了,玉儿,我困了,我们就寝吧。”寒浞是真的无力再应付玉卮的胡思乱想,他除了外衫躺在了榻上。   玉卮也不好再说什么,也跟着寒浞睡下了,二人躺在榻上都闭着眼睛,却都没有睡着。寒浞被玉卮的话扰乱了心思,而玉卮更是为明天以后的事打算起来。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都睡得不踏实。   “玉儿,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无论有什么人来找你,你都不要理他们,知道么?”寒浞还是忍不住叮嘱着玉卮,他轻轻握住了玉卮的手,感受那份温暖,他这才心安了几分。   “会有什么人来找我么?”玉卮不太明白寒浞的话。   “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和姒相的约定,如今我毁约了,他必然不会罢休,我担心他会派人来找你。”寒浞对那件事仍然耿耿于怀,还是放不下。   “我知道了,我不会和他走的。”玉卮从未想过那件事,她甚至忘记了姒相的长相。   “这样我就放心了。”寒浞勾起唇角,满足地笑了。   “寒……”玉卮低唤着寒浞,可那人却已睡去。   玉卮不禁睁开了眼睛,借着月光,她能看到他的脸。她很想问他,她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这个疑问在寒浞走后的一月,终是有了答案,正是这个答案让她更坚定了背叛他的决心。   寒浞走后,玉卮没有跟去,一方面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寒浞已经有了足够的军队去应对姒相的攻击。另一方面,她也没有这个体力了,日渐虚弱的身体根本不给她出行的机会。   天气开始炎热,玉卮在家里做了些解暑药,让侍从快马加鞭的给寒浞送去。后来,又做了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算是为寒浞的大军尽了绵薄之力,从而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在前方战线吃紧的情况下,玉卮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这礼物是一个不认识的侍女送来的,当她手里捧着一个木盒跪在玉卮的面前时,玉卮也没觉得可疑。当她把木盒打开的时候,她着实吃了一惊。木盒中静静躺着的,竟然是一块质地上乘的玉玦,她疑惑地拿了起来。   触手是冰寒的冷意,一如寒浞身上的气息,看着手中这个雕着月牙形状的玉玦,玉卮顿觉似曾相识。可她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一时间,她头痛起来。   “我们主子说了,请玉姬在看到这个玉玦后,去老地方一会。奴婢告退。”那侍女一直低着头,说完话就走了,丝毫没给玉卮问话的余地。   待玉卮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明白那侍女所说的主子应该是纯狐了,带着心中的疑惑,玉卮不得不前往那个她在心中十分反感的老地方。可这一次去了,又像是和往日去的时候感觉不同。   园中依旧是桃李芳菲,花香四溢,落英缤纷。   当她走到殿门口的时候,迎面吹来的白色梨花瓣引起了她的注意,那花瓣似白雪般飘飞的满目都是,让她有种到了冬天的错觉。   玉卮的身子顿时感觉到了些寒冷,她不禁紧了紧衣襟,这才再度迈开步去。可是,突然入耳的声音令她再度停止了脚步,手中的玉玦仿佛一下子变得极为烫手,她甚至有种想要捏碎它的冲动。   “怎么样啊?幺妹,要不要进去看看,或许你会想起更多!”不知道从哪来传来的声音,隐约觉得像是纯狐的声音。玉卮像被那声音勾引着一般,一步步地向殿中走去。   飞起的帐幔也没挡住那勾魂摄魄的旖旎景色,玉卮虽然看不清那床上的男女,脑海中却已经勾画出一幅真实的画面,那画面是那么的清晰真实,她一时间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一切不过是前世今生,玉卮两世加起来的记忆虽然很多,而深刻的记忆却是屈指可数的。尤其是这样的场景,她像是见过不止一遍,一次让她失去了最爱的人,一次让她失去了一段记忆。   “怎么样,有没有没想起什么来?如果不是寒浞去打仗了,我真想和他重演一回,或许还能找到当初的感觉。”纯狐勾着红润的薄唇,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啊!”记忆如潮水般疯涌来的感觉让玉卮头痛欲裂,她不禁抱头尖叫了一声,而这一声,却生生把床上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吓得劳燕分飞。而站在她身旁的纯狐也收起了笑容,蹙眉看向她。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玉卮声嘶力竭的喊着,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原来,玉卮早已借尸还魂到了这个世上,当时还是秋天,她整整找了寒漪半年,才在冬去春来的时候遇到他。可惜一见面玉卮就被转世后的寒浞错杀,若不是这个身体被孟婆下了不死的符咒,她估计又要死一回。   而寒浞用来杀死玉卮的东西,就是玉卮眼前手中的这块玉玦。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往事历历在目,玉卮却无法接受这一切。似乎寒浞曾经对她的一颦一笑,温言软语都成了对玉卮最大的嘲讽。   在玉卮目光怔然的看着玉玦的时候,纯狐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像是为玉卮答疑解惑般道:“如果我记得没错,姒相在救你的时候得到了这块玉玦,他用这块玉玦威胁寒浞,让寒浞帮他复国。而你,不过是姒相留在寒浞身边的质子,对寒浞来说,当时的你还没有这玉玦重要呢,呵呵。”   事情的原委竟是这般让玉卮心痛,想起当时寒浞的迟疑,玉卮突然笑了。她本以为寒浞是因为她才答应了姒相的无理要求,如今看来,她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一切不过都是玉卮一个人的痴心妄想,从始至终,寒浞都没有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从始至终。    ☆、第五十四章 爱恨纠缠      平生恨,从头谱,香消梦冷,非生非死。   “寒浞那样对你,你是否还要继续犹豫呢,玉卮,清醒点吧!有些事既然想通了,不要再有顾虑,放胆去做吧。”纯狐在玉卮的耳边努力的蛊惑,看到玉卮眼中亮出一丝决然,纯狐得逞的一笑。   “你想我怎么做,说吧,我不会再犹豫了。”玉卮已经选择不再犹豫,她突然萌生了想看寒浞痛苦的冲动,这想法像在她心中扎根发芽了一般,慢慢占据了她的整颗心。   “这事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只要你带我去玄珠的所在地,只要我得到了玄珠,我这副躯壳就是你的了。”纯狐没再多说什么,她现在能说的只是整件事中有利的一面。至于有害的一面,她选择暂时忽略不计。   “好,我们现在就走。”玉卮不由分说地转身要走,却被玉卮拉住。   只听纯狐谨慎的说道:“你还是先准备一下吧,咱们此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要不要给寒浞留封书信,也让他知道你去了哪里。”   “没错,我是该让他知道我去了哪里,不然,他也许找不到我。”玉卮还是要以备不测,留个后路的。   于是,当寒浞终于打败了姒相的军队,风尘仆仆的凯旋归来时,在穷门口,他既没有看到招摇过市的纯狐,更没有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玉卮。那一刻,他有种强烈的不安,这不安在他狂奔到寝宫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找遍了整个寝宫都没有找到玉卮,寒浞颓然坐在榻上,无助的目光最后在几案上找到了焦点,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陌生的木盒。他急忙扑了过去,打开了那个木盒,在看到盒中玉玦的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看来她还是记起了一切,还是选择了离开他,眼前的玉珏突然变得分外的刺眼,寒浞随手把它仍在地上。瞬间,那玉珏碎成粉末,很快随风散去了,然而,寒浞心头的愤懑却怎么都散步去。   “为什么会这样!”寒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很明显玉卮已经走了,但是他一定要找到她,而她到底会在哪里呢。   “回禀王上,玄妃也不见了。”听到这个结果,寒浞起初没当回事,但是,心思百转千回间,他不禁想到了一个地方。或许,在那里,他可以找到玉卮。   在寒浞正要启程的时候,玉卮和纯狐已经到了玄珠所在的那座山。   这是玉卮第三次来到这里,熟悉的感觉让她差点落下泪来。如果她猜的没错,当初她之所以会在这座山上与寒浞相遇,也是寒浞在这里练功的缘故吧。   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玉卮站在那个散发着寒冷气息的洞口,迟迟不想进去。可纯狐不会计较那么多,她运足了功力强拉着玉卮进了那个洞中。   扑面而来的寒风令玉卮全身发抖,纯狐只能做玉卮的热源,让她不至于立刻冻死在这里。玉卮强撑着往洞里走,在看到洞中的寒玉床时,她的目光又是一凝,突然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寒浞在这里救了她,从那时起,她才得到了寒浞的信任,难道说她现在要毁掉那份难得的信任吗。玉卮迟疑了,她咬着唇角,停住了脚步。   “玉卮,你要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纯狐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死死盯着玉卮的眼睛。   无所谓了,即便是万劫不复,她也不后悔这么做!   强撑着一口气,玉卮迈开脚步道:“我知道玄珠在哪,随我来。”   如果不是寒浞信任她,又怎会让她知道玄珠在哪,玉卮叹了口气。她使足了力气拉开了寒玉床的底部,这是寒浞存放玄珠的地方,寒玉床靠玄珠发挥作用,而寒浞就是躺在这个寒玉床上练功的。   “真没想玄珠到会在这,哈哈,终于让我找到你了!”纯狐喜不自胜的拿起玄珠,握在手中的那一刻,她仿佛感觉到了九哥的心跳声,那正是她最想得到的感觉。   “玄珠已经给你了,答应我的事,是不是也该做了?”玉卮担心纯狐会反悔,玉卮经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看把你急得,你不想离开这里,我可想离开呢!”纯狐把玄珠收在早预备好的木盒里,放入怀中。纯狐这才心安理得的说道:“你难道没有想过,你离开你的这副躯壳,你的这副躯壳要怎么办?”   “孟婆说过,我离开之日,就是那个魂魄归来之时。”这是为了逃避生死册的唯一办法,可见孟婆是冒了多大险在帮玉卮。   “孟婆也真对得起你!好了,为了让你这副躯壳物归原主,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去个地方。”纯狐神秘一笑,拉着纯狐离开山洞。   就在她们离开不久,本来冰封的山洞开始融化,融融春水顺流直下。   玉卮没有想到纯狐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那座草庐,还有什么是这个女人不知道呢。玉卮疑惑地跟着纯狐走到了草庐中,曾经和寒浞在这里的过往袭上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   “我们在这里进行灵魂转换好了,免不了还要叨扰一下孟婆,呵呵。”纯狐笑着拿出了玄珠,握在手中道:“用它可以让你回到幽冥去,你可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玉卮毫不犹豫的握住了纯狐的双手,全身顿觉涌上一阵阴寒之气。   “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纯狐毫不眷恋的闭上了眼睛,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旅程,甚至只是完成了一个任务。如今任务完成,她的心愿也已达成,她绝不会再留恋这一世的一切了。   玉卮只觉全身一轻,再回神的时候,入眼的已是滚滚的忘川水了。看着忘川河畔那些血红色的曼陀罗,她的内心顿觉恐惧,她急忙寻找纯狐的影子。   “你的胆子还是那么小,怎么了,怕我抛下你不管了?”纯狐冷笑着看到玉卮恐惧的样子,她转身看向身后走来的孟婆,久违一笑道:“孟婆还是老样子啊,没变样啊!”   “你想我变成什么样?”孟婆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沉着冷静,丝毫不把纯狐的挑衅放在眼里。   “我的意思是什么时候可以不叫你孟婆,总是这么叫下去,不老的人也变老了。怎么说,都是亏了不是么?”在纯狐眼中,一切不过是利益的驱使,她不信孟婆和玉卮之间没有交易。   “亏不亏也和你无关。”孟婆懒得搭理纯狐,转而看向一脸茫然的玉卮道:“小玉卮,我们见面的时间是不是有点早了?”   “只是早了一点而已。”玉卮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她不敢看孟婆审视的双眼。   “是我拉她下来的,孟婆,我有件事要知会你一声。”纯狐骄傲地仰着头,一副不把孟婆放在眼里的样子道:“我已经得到了玄珠,哈哈,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你帮了她?”孟婆依然不理会纯狐,继续问着玉卮。   “是的,她说可以让我多在尘世几年。孟婆,她说的是真的么?”玉卮语气恳求的看着孟婆。   “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她说什么,你就信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你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孟婆话令玉卮霎时噤若寒蝉。   “孟婆,你何必把事情说的那么严重呢。玉卮要的只是在凡尘多活几年罢了,只要满足了这一点,不就够了,何必去理会其它呢!”纯狐在手里把玩着她最爱的玄珠,一脸鄙夷的看着孟婆。   “纯狐,你闭嘴!如果换做是你,你会选择只是为了陪在你最爱的九哥身边,而永远不告诉他你是谁么!”孟婆的一句话令另外两人都沉默不语了。   且不说一提到和九哥有关的事,纯狐会脑子就会进水,为了能够接近她的九哥,她可没少做傻事。要知道她为了给她的九哥找心,不惜跑到凡间去出卖色相,那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得到的。   “孟婆,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用纯狐的躯壳还魂后,我不能告诉寒浞,我是玉卮。”这一刻,玉卮迟疑了,她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不禁朝着纯狐怒色道:“纯狐,为什么你不早说,你又在骗我!”   “喂,话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谁骗你了。我都说了,我这么做也是想你多活几年,至于这个条件,我觉得不重要!难道说你没有信心让寒浞认出你么?”纯狐狡猾一笑,目光挑衅的看向玉卮。   “我,我有信心!”纯狐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道:“孟婆,请你帮我吧,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到寒浞身边。”   “事已至此。”孟婆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也只能这样了,那我现在放出后缗的魂魄,让她还魂。”   “而你,玉卮,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旦你到了纯狐的那副躯壳中,你一定不能在寒浞面前说出你是玉卮。否则,你会魂飞魄散的!”孟婆再次叮嘱玉卮,见她点头,这才让鬼差送玉卮走。   “玉卮,再见面不知是何时,以后的日子,你好自为之。”纯狐眼见着玉卮离开,突然有些不舍,想着她们都是痴情女子,也有惺惺相惜的地方。   “媚兰!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当初那件事的真相么?”玉卮回过身,问出的依然是那个存在心底的问题。   纯狐被玉卮问的一愣,可转瞬就淡定如常的说道:“对不起,玉卮,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没关系,终有一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我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玉卮难得自信的说出这样的话,下一刻,她已消失不见。   “那个真相,你是打算带到棺材里去么?”孟婆疑惑不解地看着纯狐。   “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不会说的!”纯狐眉眼间现出决绝之色,这令孟婆微蹙了眉。   “看来你还是为了你那个九哥啊!真是无可救药!”孟婆恨恨地说道。   “为了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纯狐看着手中的玄珠,眼中充满了希望。   纯狐的故事暂时落幕,玉卮的故事还在继续,让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  上部到此结束,纯狐的故事会是另一个故事,玉卮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此文比较慢热,希望读者能够耐心追下去,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五十五章 咫尺天涯   芳讯绝,寄余生,他生知己,与谁相倚。   姒相没有想到这一仗会失败,他明明已经联合了诸侯斟寻氏和斟灌氏兵分三路攻打寒浞,却不料最后,反倒是他们被寒浞打得落花流水。   如今,姒相战场失意,很想从情场上找回自信,可惜他最惦记的那个女人也不在他身边。   像是为了追忆一下曾经的美好,姒相带着几个亲信去了那个他一直惦记的地方。就这样,他和寒浞的小队人马不期而遇,只是这一次姒相提前到了,总算是胜了寒浞一次。   “王上,前方好像是姒相的人马,我们要不要将其斩草除根!”寒浞的侍从握着手里的兵器,目露狠绝。   “不要打草惊蛇,孤的目的不在此。”寒浞一心想要找到玉卮,他才没空去理会姒相的事。   “王上,快看那边,好像是从山上留下来的泉水!”有个侍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气象般地激动不已。   “怎么会这样!快上山!”寒浞一想到那个可能性,立刻向山上奔去。   与此同时,姒相也到了他想看到的草庐,他屏退了侍从,独自走到草庐门口。却发现门扉半掩,像是有人来过,他不禁好奇的推开了门,这一看竟吓了他一跳。   “公子,发生了什么事?”侍从炎跑到姒相身旁,一见之下也是一惊。   只见草庐的地上躺着两个女人,而其中一个姒相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急忙飞奔到她身边,抱她入怀中道:“月儿,快醒醒,快醒醒!”   “主子,我觉得事有蹊跷,这会不会是寒贼的圈套?”侍从炎一脸担忧地看着姒相。   “不会,寒浞不会把她单独留在这里的。”姒相一想到寒浞对怀中女子的独占,不禁抱得更紧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看样子,她们一时是醒不过来了。”侍从炎看着姒相一脸痴迷的样子,不禁提醒他的主子。   “孤要带她走,这可是上天在帮孤,孤怎能错失良机!”姒相说完就横抱起“玉卮”。   “那这位呢?”侍从炎指着“纯狐”道。   “把她也带上,她是寒浞的正妃,以后还大有用处。”姒相说完就出了草庐。   另一边,当寒浞看到已经坍塌的山洞时,他怒不可遏的握紧了拳头。寒浞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来玄珠是不在这里了,那会在哪呢。还有,他的玉卮又在哪。   就在他打算把山洞挖开的时候,山下突然跑来了一个侍从,只听那人急切地说道:“王上,我们看到姒相好像带着王妃和玉姬下山了!”   “岂有此理!”不待侍从反应过来,寒浞已率先飞奔出去。   寒浞运足了轻功终于在山脚下拦住了姒相的人马,他清楚的看到“玉卮”的身体被姒相抱在怀里。这更令他疾声喊道:“姒相!把玉卮还给我!”   “哈哈,凭什么,寒浞,你应该知道她本来就是孤的女人,她的名字根本不叫玉卮,她叫后缗!她是有仍氏的女儿!”姒相毫不畏惧寒浞的冷眼,他自信今日必能全身而退。   “我不管她叫什么,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女人!你今日若不把她还给我,休想活着离开!”寒浞目露狠戾之色,他快速的拔出了手中的佩剑,直逼向姒相面门。   姒相却不慌不忙,他笑着喊道:“寒浞,孤今日就要看看,在你心中,到底哪个女人最重要。炎,把那个女人扔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寒浞只记得自己仍了手中的佩剑,转而伸手接过迎面而来的女人。可就在他把她抱在怀中的一刻,他知道自己又被人暗算了,不禁想要去追,可是为时已晚。   眼前哪里还有姒相的身影。   “该死!”寒浞本打算丢下纯狐不管,可他却发现她的手竟然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这令他又气又急。   直到一些侍从从山上赶下来,他这才命令他们去追,终是晚了一步。姒相的人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巧妙地躲过了寒浞的人马,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属地,再不出来。   如此一来,寒浞不仅失去了玄珠,还是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看着落日的余晖,他突然有种无力感。他不知道失去了玉卮,他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他还能有什么快乐。   就在寒浞的人马离开那座山的第三日,“纯狐”醒过来了,鼻间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她不禁抬起了头,一见是寒浞的脸,她立刻眉开眼笑道:“寒,太好了,我还活着!”   寒浞没想到纯狐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他也没听到“纯狐”奇怪的那个称呼,他迟疑地低下头,目光冷然道:“既然醒过来了,还不松手!”   “什么?”玉卮恍然不知地看着寒浞,她还有些不习惯寒浞对他如此冰冷的态度,不过,她还是慢慢地松开了抓着寒浞衣襟的手。   见她一松开手,寒浞像是丢包袱一般地把她扔下马,也不管她会不会摔伤,一脸厌恶地说道:“纯狐,不要以为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孤不知道,孤只是不想和你撕破脸!”   “孤现在就问你,你和玉卮在草庐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被姒相带走,到底是为什么!”寒浞疾言厉色地喊道,他这几日真的要疯掉了,一见“纯狐”的那张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玉卮……”刚说出这两个字,玉卮的心口就痛的难受,竟比身上的摔伤更痛,紧接着,一股腥甜涌到口中。她忙掩住嘴角溢出的鲜血,不想让寒浞看到她难受的样子。   “王上,王妃好像受伤了,要不要先回宫再说?”侍从一见美人受伤,不禁面露不忍。   不知为何,看到“纯狐”受伤痛苦的样子,寒浞的心口也跟着一痛。他只当这是自己的恻隐之心,也不好再逼问她,只能一甩马鞭道:“你们把她带上,一切回宫再议!”   玉卮被人安排在马上,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侍从旁边,模糊地目光里只有寒浞的背影。这一刻,她才知道什么是咫尺天涯,她和寒浞又回到了原点。或许连原点都不如。   “寒,我要怎样做才能挽回你。”玉卮目光凄然地在心中说着,她突然对自己没有信心了。   回到宫中,寒浞也没有唤来医者给玉卮治病,他自然不知道此刻的纯狐已经是玉卮了,根本不需要医者的治疗。他没有心思去理会,也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玉卮发现自从进入纯狐这副躯壳后,她的很多灵力都用不了了,尤其是到了夜晚,她已经失去了轻功的能力。但是,她却多少继承了纯狐未卜先知的能力,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精神慰藉。   玉卮已经知道寒浞会在几年后再次攻打姒相,而这几年是她都可以陪在他身边,守护他。所以,她多少又找回了一点自信,为以后的生活运筹帷幄起来。   只不过,没等玉卮想好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寒浞已经按耐不住来找她。她笑逐颜开地去迎接他,却在看到他的冷脸时,收回了笑颜。   “玄妃可是休息好了,可以说话了吧?”寒浞听说“纯狐”最近都不爱说话,以为她是受伤过度伤了嗓子。   不过今日听说她让侍人给她把宫殿中的一些东西换了,他知道她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才来见她。对于自己迫不及待的心情,寒浞只归结为想要从她口中知道玉卮的事。   “你想听我说什么?”玉卮低垂着眼眸,清冷地声音问道。   “出去一趟,连性子都变了不成。怎么这个口气和孤说话?”这种漫不经心的声调只会是玉卮才有的,纯狐何时把这个也学会了。   “我只会这么说。”玉卮忍不住哽咽了声音,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纯狐,不要再给孤装可怜!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寒浞愤怒地抓起玉卮的前襟,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四目交织,玉卮的眼中流露出的只有悲伤的气息,这令寒浞忍不住松开了手,就那么鬼使神差地放开了她。他有些无力地软声道:“算是我求你了,纯狐,告诉我吧。”   让她如何说呢,玉卮茫然不知所措,她的脸色苍白无力,比身上穿的白衣还要白。寒浞这才发现她连装束都和过去不同了,她不是一直都喜欢红色么!再看宫中的布置竟还原成最初那般模样了。   就在寒浞疑惑地四下张望的时候,玉卮终于找到了算是合理的理由,缓缓启唇道:“事情是这样的,王上也知道妾身一直觊觎王上的玄珠,所以,妾身趁着王上不在宫里。妾身就让玉姬带妾身去找玄珠了。”   为了避免说到玉卮两字时的伤害,她尽可能的改变称呼,可是内心仍然会刺痛。在听她谈到了玉卮和玄珠,寒浞看向了她。   而她急忙避过了他质疑的目光,再度说道:“可是,妾身没想到的是,当我们拿到玄珠之后,玉姬却要求回草庐。后来,妾身就和她去了草庐。在那里,她说还想最后看一眼玄珠,妾身就把玄珠拿了出来。可没想到的是,当妾身把玄珠交到玉姬手中的一刻,我们突然都晕了过去。”   “够了,简直是鬼话连篇!”寒浞的声音如一支利箭,令玉卮蓦地收声。   生平第一次,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杀意。    ☆、第五十六章 前尘往事   清泪尽,孤鸿语,冷烟寒月,零落鸳鸯。   又是一个不眠夜,这样已经有多少天了,玉卮不记得了,她恍恍惚惚地过着。完全不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那日的情景还是在她脑海中反复的回荡着,让她痛苦的只想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还记得那天,玉卮的谎言激怒了寒浞,他差点直接杀了她,然而,他却忍住了。只记得他最后丢下一句冷绝地话 “孤不想再看到你!”   不想再看到她么,玉卮泪眼低垂,朦胧地月色顺着窗棂照进来,照在眼前的铜镜上,映衬的镜中之人的脸庞更加的清冷。她每天都看着这张脸,这样会让她有种错觉,仿佛她又回到了月宫中的日子。   其实,玉卮是最讨厌说谎的,只因她讨厌被人欺骗,那感觉让她刻骨铭心。所以,为了不让别人和她一样的感同身受,她宁愿选择直面事实,也不想欺骗别人。   而那日,她的确是没有办法了,才选择骗了寒浞,去不料她的谎话那么容易拆穿。不但没有达到欺骗的目的,反而把事件推向了另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步。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宁愿那些话,她从来没说过。   自从那日之后,以玉卮目前的地位,本应该得到宫中侍从们的尊重。却不知是寒浞的命令让她不许见任何人,还是她失宠的事在宫中传开了,她每到一处都会引来背后人的指指点点。   这种孤立无援的处境,玉卮是经历过的,记得那一次也是因寒漪而起的。那时,她与寒漪正是情浓意浓的时候,可是总有一些人看不惯他们的好,毕竟他们的身份悬殊,这段所谓的地下情也被迫浮出水面。   玉卮并不怕被人知道她和寒漪相恋的事,就算是四海八荒以及九重天上都知道了这件事,她也不后悔。只是,令她万没想到的是她们背后谈论的内容,竟连她自己都颇为震惊。   还记得那是西王母特意为众花神们举办的花朝节,四海八荒中的花仙们都来参加这个一年一度的盛会,这自然也少不了月宫中的众花神们了。一时间,整个西昆仑花香四溢,美不胜收。   “今日,我不能陪你了,寒,不如你偷偷的留在我屋里,等我赴宴完毕,立刻回来找你如何?”恋爱中的人,总是不想和心爱的人分开,玉卮也是如此,此刻她握着寒漪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着。   “不行,若是被人发现,你又要被人说三道四了。你就安心去赴宴吧,不用管我。”寒漪的双眸中满含深情,像漆黑的夜色般,浓得化不开。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你。”玉卮一脸的委屈,她和寒漪总是这么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办法,她一定要想个对策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我还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小傻瓜!倒是你,宴席上不要顶撞了谁,我就放心了。”寒漪一脸宠溺的捏了下玉卮的俏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寒,无论如何,这次宴会,我一定要让我们的事公之于众。以后,我要和你正大光明的在一起!”玉卮难得下了这么大的勇气,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寒漪,下定了决心去做。   “能够得到玉儿的爱,我就已经满足了,还怎会奢求更多。”寒漪地眼中氤氲着雾气,他话音一落,凉薄的唇已压在那个对他充满诱惑的娇嫩红唇上,把对玉卮所有的爱恋都倾注在这一吻之中,只想沉醉不醒。   直到次日的宴会中,玉卮一见手中酒杯就回味起前一日的那个热吻,想想耳根都会红。也许是她的表现太明显,以至于坐在她身旁的一个女花仙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看得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本座听说咱们的小公主最近红鸾星动,看来,所言非虚!”这个老女仙的眼力着实厉害,竟然一眼就看透了玉卮。   玉卮在心中对这个老女仙腹诽了几句,仍然故作羞涩道:“这事都传到您老人家那里去了,真是不好意思,别说,您还真猜对了!”   这花仙听了玉卮说她老,她也不恼,倒是露出一副长辈请小辈赐教的谦逊之色道:“殊不知我们的小公主喜欢了哪家的仙君,本座好奇的紧呢!”   这花仙的声音是运了些气力的,这一下可好,本来还在各说各的的众仙家们都停了下来,目光齐聚到玉卮这边。就连坐在高位的西王母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侧身看向玉卮。   这如何是好,玉卮最讨厌的就是抛头露面,更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诉说自己的那点小儿女私情。她羞怯地垂下了头,手里的帕子被凝成了麻花,她需要平静,平静。   “幺妹这是怎么了,还不好意思了呢。你若是真不好意思说出来,不如让我说吧!”媚兰总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她娇媚的声音一出口,众人的视线有如闪光灯很快转移到了她那去。   “不用你好心,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说。”玉卮最讨厌苏媚兰这个骚狐狸为说话了,不禁鼓足勇气,一下子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看向众仙,最后看向西王母,带着有点稚气的声音道:“请王母殿下,及在座的各位听好了,我玉卮今日在此向众位宣布……”   说到这里的时候,玉卮看到西王母的眉头突然蹙起,她忙不迭地别看了眼,喘了口气道:“我宣布,我和月宫中的寒漪,情投意合,互相倾慕,想要结为连理,我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   玉卮本来还想说些更诚挚的话,却不料,当她说到寒漪两个字的时候,举座哗然。她隐约听到有些人的声音充满了质疑,有些人是满脸的嘲讽,而更多的人是震惊和不解。   “小儿鲁莽,众仙勿怪,今日宴会就到这吧,各位都散了吧。”西王母的声音宛若洪钟,敲响了一道警铃,让宴会很快归于平静。   殿中最后只剩下西王母以及她的几个女们,都是一家人,自然要打开天窗说亮话。   “玉儿,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武断!”紫元夫人,也就是玉卮的四姐华林最先出声,她一向是以长姐的身份来教育妹妹的。   “四姐,我没有提前通知你们是我的不对,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现在确实和寒漪情投意合!”玉卮倔强地仰着头,她今天就是要把憋了好久的话说出来。   “好一个情投意合,唉,只可惜是那么一个……咳咳,仙君!”媚兰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语调里充满了轻蔑。   “苏媚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看不起寒漪,但是,请你尊重我的选择!”玉卮一见媚兰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最气不过别人看不起寒漪了。   “玉儿不得无礼!媚兰是你的姐姐!”西王母终于忍不住喝止了玉卮的口不择言,她目光淡淡地扫过玉卮执着的小脸,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能像你的二十姐那般听话懂事,我也就不用操心了,唉,你们姐妹好好聊聊,我累了,退了。”   西王母一向都对玉卮宠爱有加,从来不会疾言厉色的指责她,这一次她也选择听之任之。只希望玉卮可以自己把事情想明白,最后回头是岸。   “对呀,清娥妹妹的确比咱们幺妹懂事多了,是不是啊,清娥妹妹?”媚兰自觉有西王母撑腰,早把玉卮的愤怒抛诸在脑后。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也累了,你们也早点散了吧。”清娥一向只专心研究她的紫微心经,怎会理会这些凡夫俗事,她说完话就甩袖走人了。   “若都像她那般活着,日子也过得太无乐趣了,我倒是觉得玉卮的选择是对的。”瑶姬这时忍不住帮玉卮说话,她和玉卮年龄相仿,也是最投缘的,当然要互相支持。   “还是瑶姬姐姐最好了!”玉卮一脸感动地抱住瑶姬,弄得瑶姬哭笑不得。   “哼,瑶姬,不是我作为姐姐没有好心提醒你,为了西昆仑的声誉着想,有些事最好还是少跟着小妹胡来!”华林一直帮理不帮亲,这一次她是打算干涉到底了。   “对呀,对呀,也不看看那个寒漪是何出身,怎么可能配得上幺妹!”媚兰继续帮腔。   “难道说只因为寒漪是月宫的,你们便都瞧不起他么,凭什么啊!今日来的十二月花神,不是也是月宫的么,也没见你们对他们不待见了。”玉卮越说越委屈,她从未见姐妹们如此反对过她的决定。   “寒漪怎么可以和十二月花神相提并论,真是岂有此理!”华林愤愤然地要暴走了。   “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我没觉得寒漪比他们差啊!”玉卮继续据理力争。   “玉卮,你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你到底知不知道寒漪的真身是什么?”媚兰看玉卮茫然不解的样子,不禁好心提醒。   “这和他的真身有什么关系?”玉卮被问得一愣,脸上顿时镶上了一个大问好。   “哈哈,一猜你就不知道,算了,算了,我也不说了。我回去睡觉了,你们继续聊!”媚兰促狭地笑着转身溜走了。   “玉儿,你是真的不知道么?”华林眉头紧蹙,一脸担忧地看着玉卮。   就连一向与玉卮为伍的瑶姬都是目露同情地看着玉卮,见玉卮求救的看她,她不忍直说,只是摇了摇头。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嘛,他的真身不就是一只玉蟾么,这有什么问题么?”玉卮当初就问过寒漪,记得他也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她全当他是对她孤陋寡闻的无奈。   “你知道?既然知道,你还喜欢他,这怎么可能!”华林不放弃地上前一步,就差点怀疑玉卮脑子有问题了。   “对呀,不管他的真身是什么,我就是喜欢他。”玉卮直面姐姐的质疑。   “罢了罢了,这事,我管不了,我也回府了。”华林对玉卮也无可奈何了,直接走人。   最后,殿内只剩下瑶姬和玉卮,瑶姬最了解这个小妹妹,她忍着没说话,只拉着玉卮的手出了大殿。   她们直奔瑶池而去,由于走得太急,玉卮有些缓不过气。一到瑶池边,她就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阿瑶,你急着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看看那个东西,去啊,就是那个荷叶上坐着的那个!”瑶姬直接把玉卮推上前。   “这个……”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青色的小东西,它头是扁平的三角形,嘴尖,口宽,目凸。它身形小,全身泛着寒光,在宽大的荷叶上尤为显眼,却也着实碍眼。   玉卮忽然想起曾经有个凡间的话本子怎么说的来着。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猛然间映入脑海中的话令玉卮惊地后退一步。   可偏偏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只听瑶姬无奈地声音在耳边回响:“没错,寒漪的真身就是一只蛤~蟆,玉儿,你可看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寒漪是个可怜的娃。 ☆、第五十七章 月御望舒   青鸾杳,问孤鸿,满池荷叶,露冷鸳鸯。   这些天,玉卮每日都跑到瑶池边静坐,她总是双眼发直地盯着满池的莲叶发呆,一坐就是一整日。看着莲叶上的蟾蜍,她很想去抓一只仔细地瞧瞧,却又不敢,这让她好生烦忧。   在天界,众仙家都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免不了流于外貌协会一流,对于各自的真身都看得很重。像是玉卮这种冰清玉洁的小白兔还好,对于那些冷冰冰的动物和及爬虫之类的,就会被人嗤之以鼻了。   如此说来,寒漪的真身也自然算作被鄙视的一类,玉卮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月宫中,寒漪会被人排斥。总是那么的孤独无助,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让人无奈的原因。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这句话,最初是玉卮对寒漪说的。如今想来,只觉造化弄人,报应匪浅。   玉卮还记得当时的情形,舆论的压力是强大的,年幼的她受不了众仙家对她的指指点点。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只能选择逃避,而她的逃避注定要给寒漪带来伤害。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也不过如此。”寒漪声音颤抖的说着松开了想要挽回玉卮的手,落寞地转身。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玉卮很想喊出这样的话,可她没有这个勇气,她最后只剩下哽咽的三个字:“对不起。”   “我明白,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你从未对不起我,只有我对不起你。”寒漪像是想开了一般,强撑着嘴角的一抹微笑道:“我只希望你以后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玉儿……”   “寒……”玉卮的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眼睁睁地看着寒漪慢慢的从眼前消失,化作一片水泽。   这日本是寒漪因为多日不见,着实在担心玉卮的安危,才不顾被青鸾攻击的危险,独自跑来找她,却不料得到的就是那么一句永不相见。   这令他好生难过,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条长长的隧道中走回月宫的,他也不想运用仙力,就那么漫无边际的走着,前方好似没有尽头一般,怎么都走不完。   这一路上,玉卮一直紧跟在他的身后,她走得悄无声息,寒漪也没发现她。直到她看着寒漪出了琉璃井,确定他回到了天籁馆,她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分手之后,他们再也没能见面,玉卮后来也十分后悔,她甚至去找寒漪,却总是吃闭门羹。长久下来,她每日都没痛苦的思念纠缠。   这日,当她又一次去找寒漪不得,她颓然坐在井旁,伤心的哭了起来。她不想离开他,即便是知道他的真身是何样子,她在心底里还是厌恶不了他。   她只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众仙的议论,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心去承受这一切,只能陷入迷茫之中,无法自拔。如今她想明白了,伊人却难再得了,真是悔之晚矣。   悠远的风吹过寂静的月坛,风声如泣如诉,更添凄冷。   “这不是玉卮公主么,怎么在这哭呢?”这声音好生熟悉,玉卮循声望去,竟是一愣。   玉卮记得这个女仙,她应该是月御,名唤望舒。与其她女仙不同的是,她总是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你无法看清她的心思,一如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这样的仙家多半是高深莫测的,玉卮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你是月御望舒?”玉卮明知故问,她只是不想承认刚才自己在哭的事实。   “没错,我是望舒,但我已经不是月御了。”望舒淡淡地笑着,她的笑容像月光般清润自然,却又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哦,那你现在在哪里当值呢?”玉卮歪着头,继续问道。   “哪里都不用我当值,我现在闲得很。”望舒笑得甚是让人舒心,让玉卮看着很舒服。   见玉卮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望舒继续问道:“你和寒漪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玉卮急忙垂下头,继续搅着衣襟。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望舒的声音像温柔的风,轻轻拂过玉卮的心湖,惊起一池涟漪。   “你羡慕我们?”玉卮不可思议地问道,见望舒点了点头,她更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如果我爱的人也像寒漪爱你那般爱我的话,该有多好。”望舒的目光中闪过星星点点的光亮,像是充满了某种希冀般,让玉卮想起了银河中的星光,也是这般的诱人。   玉卮听寒漪说过,这个望舒也曾是九重天上出了名的人物,那还是在月宫之主常羲在的时候。望舒作为常羲最心爱的小女儿,一直被宠在身旁,尤为尊贵。   可惜好景不长,自从出了那件惊天动地的事后,望舒也失去了往日的地位,那种一落千丈的感觉应该很难受吧。   玉卮忽然庆幸好自己还有西王母疼爱,否则就凭自己的那点能耐,经历如望舒这般的打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想到这,玉卮不禁有些同情望舒的遭遇,安慰道:“其实,寒漪对我也不见得有你想的那么好,没什么好羡慕的。”   “但是,他最起码想要和你成亲,而且,你们的事,尽人皆知,你们在一起是正大光明的。而我和那人就像这暗夜中的月宫,永远见不得阳光。”望舒的眼中划过一丝绝望,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能否告诉我,你的那个他是谁么?”玉卮的伤心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她现在又发挥了女人的八卦。   “抱歉,不能。”望舒温和地笑着摇了摇头,见玉卮很迷惑,她也不想解释,只是缓缓说道:“我的事,你无需多想。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寒漪对你的真心,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可是,他现在不会理我了。”玉卮一想到寒漪绝望的眼神,立刻黯然神伤起来。   “他不理你,你可以去理他啊!”望舒好心地提醒却见玉卮神情悲戚地说道:“我已经去天籁馆找他好多次了,可他总是闭门不见,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见到他。”   “原来是这样啊。”望舒的双眸中闪过了然,略一沉吟,柔声道:“不如我来帮帮你吧。”   “你有主意?”玉卮本来暗淡的脸色突然一亮,拉住望舒的手,激动地看着她。   一见玉卮的脸上又恢复了神采,望舒会心一笑,点头道:“成与不成还要看你们的缘分了,要是不成,你也不要怪我哦。”   “我怎会怪你,更何况,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玉卮毫不怀疑地说出心底的话,又急忙问道:“你快说,要我怎么做,会不会很难?”   “一点都不难。”望舒目光淡淡地看向远方,若有所思道:“只需要你明日去一个地方,在那里安心等候,寒漪必会出现。”   “什么地方,你快说啊!”玉卮满脑子想得都是寒漪回心转意,也不管是什么地方了。   “那个地方,你应该没去过,我会送你去的。只是话说在前边,那地方很危险,你可会害怕?”望舒的双眼依旧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对玉卮有着十足的诱惑。   “无论何地,无论如何危险,我都不会怕的,只要能让寒漪回到我身边,怎样都行。”玉卮下足了决心,一脸坚定道。   “很好,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启明星升起之时,我来接你。”望舒淡淡地笑了,那笑容在玉卮看来颇为安心。   看着望舒离开的背影,玉卮只觉这个女人不简单,竟会这般心细如尘。而且她甚至觉得望舒早就想好要怎样帮她了,只不过她直到最后一刻才发觉罢了。   回去的路上,玉卮的嘴角一直上翘着,像是喝了蜜糖般的甜美。一想到明日就能见到寒漪,她把所有的烦恼都抛诸九霄云外了,一回去就开始准备明日的行装,期待着与寒漪见面的一刻。   次日,当玉卮看到望舒轻巧地架着一朵云车来接她时,她仍是满脸甜笑地样子。直到她看到浮着碎冰的海水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到了四海八荒之中的北方。   强忍凛冽的北风,玉卮裹紧了衣衫,为了今天,她还特意选了一身雪白的云锦薄春衫。如今看来,她真该选一身云裳羽衣,更适合这瑟瑟寒风。   “你再忍一下,很快就到了。”望舒看出了玉卮的不耐,目露不忍,这里的确比广寒宫还要冷,广寒宫是清冷,而这里是刺骨的寒冷。   “我们要去的是那里么?”玉卮的手明显在抖,她情愿自己没有看到望舒的点头,只因她看见的竟然是一个四方形的高台。它屹立在大海之中,仿佛是一个嵌入海中的利刃,生生扎在海中一般,耀眼夺目。   可惜玉卮感觉到的只有恐惧,待她接近那台子的时候,她更是全身战栗不已。她清楚的看到那台子的四角都盘着一条虎纹蛇,它们的头面向南方,目眦欲裂地盯着一个方向,仿若吞噬一切。   “好了,你可以下来了。”奇怪的是,当望舒的云车落在台子的中央时,玉卮并没有看到那四条蛇冲上来。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胆怯地不敢下车。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么?”直到这一刻,玉卮才听清楚望舒的声音,那声音似来自遥远的夜空,空灵的让玉卮的心都为之震颤。   “我会在这里等他的,只希望他不会让我等太久。”玉卮全身颤抖地被望舒扶着下了车。   “不会太久的,你忍耐一下,寒漪一会儿就会来接你,不要害怕,你不惹那些蛇,它们是不会来咬你的。”望舒又恢复了温柔如春分细雨般的声音,轻轻地拍了拍玉卮的手背,这才放手离开。   几乎是在望舒驾驶云车离开的一刹那,玉卮就颓然倒地,一张小脸苍白如纸,眼中始终氤氲着水雾。   为了防止自己哭出声,她死死地咬住下唇,蜷缩成一团,心里一遍遍地呼唤着的只有一个字,寒。    ☆、第五十八章 共工之台   几回首,相思否,细数落花,问我何心。   这些日子,寒漪每天做的事就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小院的荷花池边,一坐就是一整天。表面看来他像是在看风景,又像是什么也没看,而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做什么。无外乎一个等字,他在等那个声音。   寒漪每日都期盼那个声音出现,想听她在门外哭诉的声音,只要听到那些她后悔的话,他就会有心跳的感觉。有多少次,他都想冲出去,抱住她,和她说他已经原谅了她,他们重归于好。   可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勇气,只要看着水中的影子,他就会自卑。他不能给她带来幸福,他们在一起只会遭到所有人的鄙夷,即使将来成了亲,他们也不会受到祝福。   如果不能给她幸福,那他又何必要和她在一起,寒漪内心苦闷之极,只能顾影自怜。而事实上,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真正担心的是如果他们真的成亲了,他怕她会后悔,到时,他只会崩溃的想要自戕。   然而,为什么今天他没有听到她的声音,难道她终于想通了,他们根本是不可能的,终究是要分开的。如此一想,他不安地几次看向门口,心底的恐惧一层盖过一层,直压的他透不过气。   “寒漪在么,开下门,我是望舒。”望舒一回到月宫,直接奔天籁馆而来,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行。   “望舒?”寒漪愣神了片刻,这才浑浑噩噩地开了门,期待的目光直接越过望舒的肩膀看向她的身后,却还是扑了个空。   “你在找谁么,不会是那只小玉兔吧?”望舒看出了寒漪的心事,笑着走进他的院中。   “你知道她在哪?”寒漪也知道望舒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他的。   “我当然知道,我正是为她来找你的。那个傻丫头想你想疯了,让我帮她来找你,这不,我就不请自来了!”望舒无奈地摊了摊手,笑容很是和悦。   “望舒,不要闹了,快告诉我,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寒漪一时着急,几步走到望舒面前,与她对峙起来。   “看来,在你心中,她比谁都重要,我该说是低估了那小丫头的魅力,还是低估了你对她的感情。”望舒的话在外人听来或许有几分酸意,但对寒漪来说却又千斤重。   “对不起,望舒,我原以为我没有那么喜欢她,可是现在我知道,我的心里除了她再无别的。”寒漪目露恳切地看着望舒,他希望得到她的理解。   “难道我母亲对你多年的恩情,也不及你和那个小丫头几年的小儿女之情么!”望舒眼中露出了失望之色,她见寒漪无奈地垂着头,不禁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也不指望你能帮什么,我只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只这一件事,我今日便告诉你玉卮的所在!”   “何事,难道你还想让我……”寒漪从最初的坚定变得有几分迟疑,他对面前这个女人的了解还不够,这个女人的心太深沉。   “我不会让你去做你办不到的事了,当初想让你去窃个不死药都那么难,如今你更是不可能做到了。”望舒斜睨了寒漪一眼,见他薄唇紧抿着,她只能暗暗苦笑。   当初让寒漪去西昆仑偷不死药,结果他被青鸾啄伤,差点丧命。只不过他比较幸运,邂逅了玉卮那个小善人,后来,望舒又想寒漪通过接近玉卮,再次获得不死药。   如今看来,那也是不可能了,只因他根本无法背叛玉卮。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灰飞烟灭,她自认还有能力承受那个结果,只是她始终放不下一个人,那个人让她只想活着。或许她还会有别的希望,而这个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这个一直自卑的男人了。   “我答应你,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能答应你!”寒漪听出了望舒的意思,有些债,他始终还是要还的。   “如果我是让你娶我呢?”望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让寒漪错愕地难得一愣,而下一刻,他就听到她捧腹地笑声道:“哈哈,我是逗你呢。就算你愿意娶,我还不愿嫁呢。”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寒漪回神地时候,已经说出了这个暗自猜测的答案,一见望舒眼色一暗,他急忙收声。   “我喜欢谁,这已经不重要了。在我的心里,只有那件事是最重要的。寒漪,即使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在作战,我也不会认输的,我一定会奋战到最后一刻。”望舒的眼中燃起仇恨的怒火,那火会让人心痛。   “可是,这么多年了,你连向谁报仇都不知道,又如何奋战?”寒漪的话如冷水瞬间浇灭了望舒的希望,只见她晦涩一笑道:“不管怎样,我都会坚持的,我相信总有天,那个人会露出马脚的。”   “你说的也对,照目前看来,除了月宫,天界的秩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寒漪也隐约觉得这种平静太不对劲,仿佛是暴风前的寂静一般让人不安。   “所以,我觉得天界还会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到时候,无论我会怎样,都希望你可以帮我料理后事。”望舒的笑带着几分绝望和凄美,让寒漪看了难过。   “就是这件事么,你会不会把事情想得太坏了,我不相信你会有事。”寒漪仍然坚持往好的方向想。   “你只告诉我,你答不答应?”望舒的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冷澈。   “好,我答应你。”寒漪知道望舒的性格,她一向是说一不二的。   “谢谢你,其实,我只是希望,我不会真的消失!”那样一来,我便再也看不到他了。望舒目光遥遥地看向东方,好似那里有个人在向她招手。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玉卮的所在了吧?”寒漪来不及细想望舒的心思,他此刻满心都是玉卮。   “也对,让她等太久的话,你也会难受的。”望舒说着侧过身,抬手指向北方道:“去找她吧,那个地方你和我都不会忘记!”   “你是说共工台?”寒漪震惊地喊出这个名字,见望舒微笑着点头,他心中大痛,再不和望舒多言,直接奔出门外。   “我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以消我心头之气。”望舒勾唇冷笑,再不复之前的温柔。   都说最毒妇人心,寒漪这次总算是明白了,只不过,当他到了北海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共工台有两座,都在北方,而玉卮到底在哪一个,他忘记问望舒了。   寒漪想了片刻,为了不浪费时间,他只能先去最近的系昆之山,再去海中的那座共工台。可当他到了北野的系昆山,只见到了那个秃头的女魃,根本没看到玉卮的影子,他急忙又奔北海而去。   此刻的北海很是平静,墨色的海水闪烁着诡异的光,寒漪盯着那海面看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   他仿佛听到了常義的温言软语,对寒漪来说,常義是最温柔的母亲,而他却终是无法报答她了。   直到视线中出现了那个狰狞在海中的共工台,寒漪这才回过神,随手抽出腰间的佩剑,翻下云朵,乘着猎猎北风,直直冲向共工台。   也许是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气,共工台上的四条蛇齐齐看向寒漪,吞吐着红色长信,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降临。   “寒!”玉卮一看到从空中飞下的寒漪,苍白的嘴唇噏动了一声,她的神智半是昏迷半是清醒,支持不住的身体摇摇欲坠。白色的衣裙迎风而舞,更衬得她面无血色,毫无精神,她就像是一朵枯萎的百合花,随时都会随风消散一般。   “玉儿,我来救你!”就在寒漪接近共工台的一刻,四条巨蛇同时往台上爬来,仅在眨眼之间便到了台上,眼看着就要向玉卮袭去。   在玉卮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的洪水猛兽,如今看到四条如猛虎般的巨蛇出现在眼前,她连惊呼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吓晕了过去。而就在她倒下的时候,寒漪一手抱住了她的腰,一手持剑旋转于台面之上。   精妙的剑花混着强烈的剑气极速飞旋,四条巨蛇几乎在同一刻停止了攻击,而它们的七寸之处赫然出现一点醒目的血红。没等它们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寒漪已带着玉卮飞上云头,急速远离了那个充满血腥之气的共工台。   “玉儿,醒醒,快醒醒!”寒漪抱着玉卮坐在云上,可无论怎么呼唤,玉卮都没有醒来的意思,这令寒漪心痛不已。悔恨的泪水滑出眼眶,低落在玉卮的额上。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理你,我错了,玉儿,我知错了。你醒来好不好,不要吓我!”寒漪握着玉卮的手,一遍遍地给她输灵力,她的脸色虽然见好,紧闭的双眼却依旧不睁开。   “你要怎样才肯醒来,玉儿,只要你能醒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寒漪握紧玉卮的手,目光坚定地看向玉卮,他决定了,未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开她的手,永远不会。    ☆、第五十九章 冰释前嫌   唤千古,绕天涯,三生定许,此身良苦。   “做什么都可以?”有些沙哑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寒漪大梦初醒般地睁大了眼睛,一眼便见玉卮微微睁开了眼睛,她的嘴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玉儿,你醒了,太好了,终于醒了。”寒漪的眼中溢满了激动的泪水,就连握着玉卮的手都在颤抖。   “看把你高兴的,你还没回答我呢,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玉卮努了努嘴,一脸狡黠的笑意。   “是,让我做什么都行。”寒漪轻轻吻着玉卮的手,疼惜非常。   “那我要你再也不许不理我,不许气我。”玉卮恨恨地说着坐了起来,她只是惊吓过度,也没受什么伤,身体恢复很快。   “不会了,永远不会了。玉儿,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对不起,让你受惊了。”寒漪说着抱紧了玉卮,如果可以,他永远也不会放开她了。   “这就乖了嘛!”玉卮笑着靠在寒漪的肩头,想到这次惊吓的原因,她不禁气闷道:“哼,都是那个望舒,把我骗到那样地方,真是吓死我了。”   “她那么做,也是因为我,说到底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失信在先,她也不会如此报复我。我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用你威胁我,着实后怕。”寒漪轻抚玉卮的后背,安慰着她的情绪。   “你的话我不明白,什么是你失信于她,还有,她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骗到共工台,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从实招来!”玉卮大声说着推开了寒漪,撅着小嘴看向寒漪,却见寒漪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她更是气得给他一个粉拳。   寒漪一把握住她的小拳头,笑得略显无奈道:“玉儿真想知道我和望舒的事么,恐怕你听了会更生气哦?”   “到底什么事嘛,难道你们之间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恋情?若是这样,我岂不是夺人所爱,哼,早知如此,我就不会答应她去什么恐怖的共工台了!我这就回家去!”玉卮说着竟真的要翻身下床,这可吓坏了寒漪,急忙抱住她的腰道:“不要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没什么的!”   “那你倒是快说清楚嘛!”玉卮一见寒漪心急,她心里一乐,可面上依旧不饶人的样子。   “好,我说便是,你乖乖的不要动。”寒漪说着再度抱玉卮入怀,见她安静地等着他说话,他不禁叹息道:“其实我和她之间,只是有恩情在,根本谈不上儿女私情。”   “真的?”玉卮歪头问道,见寒漪点头,她又道:“我听说你是被常義收养的,你指的恩情,是不是这个?”   “对,就是这样。”寒漪说着看向窗外,那个方向正是广寒正殿的位置。只听寒漪声音低缓地说道:“想当初,我也只是这莲花池里的一只玉蟾蜍,是常義见我修仙心切,才收我为徒的。她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的照顾我,所以,我很感激她对我的照顾。那时的我在月宫中过得很快乐,所有人都不会因为我的出身而轻视我,包括常義的十二个儿女。可惜,好景不长,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件事,我的生活就此改变。”   “关于那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黄帝要打仗呢,若不是因为打仗,也不会有那么仙家离世了。”玉卮咬牙启齿地样子在寒漪眼中尤为可爱,他忍不住吻了下她额头,却见她呆呆地一愣。   “傻丫头,你还太小,怎么能懂得那些复杂的争斗!你只要记得当发生战争的时候,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才是最重要的。”寒漪说着捏了下玉卮的俏鼻。   “哦!”玉卮傻傻地点头,又听寒漪说道:“要说让月宫牺牲最大的战役,也不见得是阪泉之战。真正让月宫收到重创的还是颛顼和共工一战,而那个共工台就像是墓碑一般,祭奠着所有的受害者。”寒漪的声音低沉无力,眼中是无边的痛色。   “这就是为什么望舒要带我去共工台的原因?”玉卮终于想通了望舒带她去共工台的初衷了。   “没错,望舒作为常義的十女,自然永远无法忘记那日的伤痛。”寒漪的话音一落,便听玉卮疑惑道:“那她为什么要带我去那里呢,我不明白。”   “因为我背叛了她,所以,她要我付出代价,不过这代价还是轻的了。好在你没有事,不然,我会后悔死。”寒漪轻轻抚摸着玉卮的脸,心中后怕之极。   “你怎么背叛她了?”玉卮的声音里又多了几分醋意。   “玉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寒漪淡淡地笑着问道。   “记得,你当时受了伤,我记得那时你应该是被青鸾啄伤了腿。”玉卮如实的说着,大大的眼睛里清澈如水,真切地映着寒漪迟疑的脸。   “没错,我的确是被青鸾袭击了,只因我要盗取不死药。”寒漪的一句话让玉卮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对不起,玉儿,我一直没有说,是怕你看不起我,对不起。”寒漪说着垂下了头,他始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这有什么,想偷不死药的人多了去了,又不差你一个!更何况,我们之前也不认识。而且,我还要庆幸你跑来偷药呢,呵呵。不然,我们又怎会相遇!”玉卮边说边笑着在寒漪怀中蹭了蹭,再抬头时,已见寒漪欣慰的笑容。   “我偷不死药也是望舒让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寒漪无奈地苦笑,他始终还是没有帮到望舒,这也是他的一大遗憾。   “她为什么要你这么做呢?”   “具体她要不死药做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欠了她母亲太多恩情,只能靠帮她来还清了。”   “哼,那如果她要你以身相许,你也愿意么?”玉卮咬着下唇气闷地看向寒漪,却见他神秘一笑道:“你说呢?”   “你……你真的愿意……不,我不信!”玉卮一脸认真地看着寒漪的双眼,她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   本来就寂静的天籁馆,此刻更是出奇的静,只闻得两个四目相对之人的呼吸声。玉卮看着寒漪对她全身打量了一番,又托着下巴盯着她的脸看个不停,直看得她心底越发失了分寸。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望舒长得美?”玉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抬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的确是……”话还没说完,玉卮再度愤然离开,可她还是没有逃过寒漪的手掌心。   只听寒漪温柔地声音吹在玉卮耳边道:“望舒是美,但是,我的玉儿更美,永远是最美的!”   “你胡说,你这坏蛋,放开我,我再也不要信你!”玉卮在寒漪怀中挣扎着,她真的是被气到了。   “真的不信?”寒漪控制住她不安分的身子,贴近她的脸,紧盯着她水润的眸子,不让她离开分毫。   “不……”还没等玉卮说出下一个字,她就被夺去了声音。   这一吻像是等了很久的一坛好酒,一旦开封便是香气四溢,让人馋涎欲滴。饮之更是甘甜爽口,回味悠长,直教人沉醉不知归路,永远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就这样,一天前还在斗气的一对怨偶仅在这半日之后就重归于好,这之后更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仙面前。无论谁反对都再也拆散不开他们,而他们更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管谈情说爱,再无嫌隙。   直到那一天,那个充满了黑暗的日子,一切才都变了。一想到那一天,玉卮总会心痛不已,而那日所发生的事也是她最不愿提起的,她始终不愿面对,又不得不面对。   而今,时过境迁,玉卮仍是不愿回想那天的事,她现在唯一苦恼的是如何和眼前的寒浞冰释前嫌。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当初的寒漪和今日的寒浞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寒浞永远不会像寒漪那般好说话,他生性多疑,这是玉卮最头痛的事。   “到底该怎样让他相信我!”玉卮扶额长叹。   这些天,寒浞一直都不愿来见她,任她一遍遍的回忆过去的事,却依旧没有对策。眼看着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她真的要绝望了,如果只是这样过活,她情愿没有和纯狐做交易,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痛苦了。   这大半年的生活,玉卮虽然贵为正妃,却被寒浞命令不许离开后宫一步,更别说私自跑去见寒浞了。失去灵力的玉卮已经没有能力在夜晚自由行走了,她也就没有机会离开宫殿。   即便是每天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玉卮仍是痛苦不堪,她万万没想到纯狐在寒浞的心中竟是这般的地位。她时刻都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除了等待她别无选择,这真是一种无声的折磨。   而这种僵局却在这年的八月十五改变了,那天夜晚,在皎洁如银的月光下,玉卮终于看到了她思慕已久的寒浞。尽管她想过千万遍与他相见的样子,却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他竟然醉着来看她!    ☆、第六十章 若即若离   东堂桂,西窗烛,明月栏杆,照人清切。   听说她回来之后就变了性子,不再喜穿红衣,不再喜饮酒,不再喜热闹。他命令她不许出宫,她就足不出户,甚至于每日寡言少语,多半都是坐着沉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寒浞起初听到这些汇报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在装,亦或是又在算计什么。然而,半年过去了,她竟然一直如此,不能不令寒浞迷惑,可他仍是懒得来看她。直到今日,他听说了一个消息,喝多了酒,这才想起她来。   可是,这一进门,他看到了什么呢。   高高的桂花树被月光染上了一层银白,树下的白衣女子宛若仙女般飘逸出尘,她的目光如水般清澈的看着他,眼中闪着粼粼波光。若不是看清了她的长相,寒浞真的以为她根本不是纯狐,而是……   不可能!寒浞摇了摇混沌的头,踉跄着往前走,边走边嚷道:“玄妃,在那愣着做什么呢,还不过来扶着孤!”   “是……”玉卮因为见到寒浞太过惊喜,不可置信地看着寒浞走过来,直到听见寒浞不悦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急忙去扶他。   “你没有吃饭么!”寒浞本打算靠在她的肩膀上,可刚靠上去就差点栽倒,不禁又冲玉卮喊。   却听到那细若蚊蝇的声音说着对不起,这令他突然心里一阵不舒服,也不再指责她什么,沉默着勉强被她扶着进了屋。   玉卮好不容易把寒浞扶到床上,刚要转身就被寒浞拉住手道:“你要去哪?”   “我去给王上弄点醒酒汤。”玉卮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今日一天都没说过一句话,刚一开口嗓子有些不舒服。   “孤不要醒酒汤,孤还要酒,孤今日好快活,好快活!”寒浞的酒劲又上来了,拉着玉卮的手始终不放开。   玉卮也只好任由他拉着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寒浞的样子,她好高兴他能来,却不知道他为何会这般高兴,定然不是因为来看她,她不禁疑惑道:“王上为何事快活?”   “纯狐,你说我的玉儿会不会很快就回来了?”寒浞的眼中氤氲希望的光芒,没注意到玉卮听到他说这话时候的惊讶。   “王上何出此言?”玉卮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她不明白寒浞为什么会这么说。   “哈哈,你很害怕是么,你怕她回来抢了正妃的位子?”寒浞把玉卮紧张的神情当成是恐惧。   “没有,我没有那么想。”玉卮说着垂下了头,心中的委屈渐渐蔓延开去。   “没有?真的没有么!”寒浞的声音突然拔高,他猛地直起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令她正视他。   他冷声道:“纯狐!你不要以为你整日装成这般委屈的样子,孤就会怜惜你,你休想再骗孤!你的心思,孤最清楚,莫不是你这脑子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你记住,只要玉儿回来,这位子就是她,你休想再威胁孤!还有……”   寒浞突然加重手中的力道,以至于玉卮因疼痛蹙起了眉,眼中泪水莹然,可寒浞根本不去理会。继续疾言厉色道:“孤不知道你把玄珠弄去了哪里,如果你还想活着,最好告诉孤,玄珠到底在哪?”   “我不记得了。”玉卮哽咽着声音,她不喜欢寒浞这样对她,一点都不喜欢。   “不记得了,哈哈,很好。你还要继续骗孤是么,孤的耐心很有限。”寒浞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玉卮的下颚,挑衅的眼神令玉卮垂下了眼眸,哽咽道:“我昏迷的时候,那珠子已经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它在哪。”   “哼!还说不知道是么!”寒浞一把甩开玉卮,他紧紧盯着玉卮苍白的脸。一见她下颚的两个红色的指痕,他的心突然像被利刃刺了一下,痛彻心扉,他不禁难耐的转过头,扶住心口,不再看到她。   “今日,念在孤心情不错的份上,姑且放过你,他日孤还会再来问你!”寒浞酒醒的差不多了,见玉卮依旧默默流泪的样子,顿时心生烦躁,急忙下床离开。   “你这就要走么?”玉卮见寒浞要走,急切地擦去眼泪,喊住他。   “怎么,是不是又不舍得孤,想让孤留下?”寒浞一脸讽刺地回头看她,却见她咬着下唇,像是隐忍什么。   她这个表情总会让寒浞想起玉卮,他不禁皱眉道:“怎么不说话?”   要她说什么呢,难道要她像纯狐那般阿谀逢迎的留下他么,她自认做不到,她再度垂眸道:“妾身恭送王上。”   寒浞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一说,愣怔了片刻才沉下一张脸,甩袖转身,再不停留。   “寒,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对我。”玉卮掩面哭泣,她很想他,为什么他感受不到。   如此来去匆匆的短暂相聚像是□□般蚕食玉卮的心,第二日她就病倒了,这一病就是月余。   而寒浞自从那日之后,心中总是萦绕着玉卮苍白的脸色,为此很是心烦意乱。在听说她病了之后,他看着萧索的庭院,若有所思道:“她怎么会病!”   跟在寒浞身后的侍从都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家王上为何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有个侍从更是不怕死的回道:“人吃五谷杂粮,孰能无病,想是深秋天凉,感染风寒所致。”   “你倒是很了解么!”寒浞回头白了那个侍从一眼,那侍从立时抖如筛糠道:“小人也是推断,小人知错,请王上赎罪。”   “你何罪之有,哼!”寒浞不屑地看了一眼那院子,转身大步离开,边走便道:“命医者去看看,别让她这么快就死了。”   按着寒浞的吩咐,医者很快到了玉卮的住处,然而,她却只让他留下了一些药材,便把他打发走了。看着眼前的药材,玉卮会心一笑,心里顿时暖暖的,看来寒浞还是关心她的,这就够了。   只是这曙光只是转瞬即逝,很快玉卮就发现,寒浞又不来看她了。而她也不能再生病了,毕竟这身体脆弱的不堪一击,如果她真的死了,便是前功尽弃。   金秋十月,院中处处飘散着桂花的香气,玉卮好不容易采摘了一些桂花泡在了酒中。如此一来,院中又开始飘散桂花酒的香气,这件事很快在宫中传开去。   “夏国那边还没有消息么?”寒浞的手指轻叩着几案,脸上的不耐都尽数落在案上。   “间者来报,并没有玉姬要求回来的消息,反而……”侍从小心翼翼地说着,见寒浞瞪来的冷眼,他冷汗直流道:“反而是玉姬好像不记得过去的事,性情也变了许多,全然不似昔日玉姬的行事作为。”   “不记得过去的事?”寒浞轻眯双眼,咬着压根道:“快说!她怎样与昔日不同了!”   “据说她已回了有仍国与其父相认,夏王也为她正名为后缗,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不再做医者之事,反而好似更喜游猎,经常与夏王狩猎于林间。”侍从一边忐忑的说,寒浞一边皱紧了眉,说到最后的时候,寒浞甚至一拳击碎几案,吓得侍从再不敢赘言。   “你的意思是,她整日和姒相在一起?”寒浞冷冷地看向侍从,其狰狞的表情无异于要杀人。   “小人也是如实禀报,请王上赎罪。”侍从匍匐在地,拼命求饶。   “滚下去!”寒浞一脚踢开那侍从,厉声喊道:“告诉间者,继续给孤盯着玉姬的一举一动,越详尽越好,孤要知道全部!”侍从落荒而逃般的应诺而去。   “拿酒来!”寒浞此刻只想借酒浇愁,他万没想到他心中的那个玉卮已经把他忘了,这是对他最大的伤害,他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橙黄的酒水带着丝丝香气送到寒浞手中,他随手将其一饮而尽,唇齿留香的感觉令他心中的不快稍减,他有些迷惑地说道:“这是哪里来的酒,如此香甜!”   “回王上,这是王妃酿的酒。”侍从一脸谄媚的回道。   “她何时又开始酿酒了!哼,孤倒要看看她又在玩什么花样!”寒浞冷笑着扔掉酒爵,大步朝月宫而去。   听说寒浞要来,玉卮开心极了,她很想跑去门外迎接他,却碍于她现在的身份,只能别扭的站在桂花树下,翘首以盼的等他。   寒浞来时,仍是一脸的冷漠疏离了,他低着头走到树下的石桌旁坐下,随口命令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你的酒拿上来给孤尝尝。”   “是。”玉卮忙取了酒器给寒浞倒酒。   玉卮看着他毫不犹豫的举杯,看着他薄唇抿过酒爵的边缘,看着他喉结滚动,看着他满意的嘴角上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玉卮都没有错过,她的内心慢慢积淀起一种满足来,只要他喜欢,她就为他开心。   “王上慢点喝,不要喝太多,太多会伤身子。”玉卮见寒浞像是借酒浇愁一般地大口喝了好几杯,有些心疼地嘱咐着,却见寒浞冷笑道:“既然知道喝酒伤身,你又为何要酿酒让孤喝。”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玉卮无奈地说道:“小饮可以怡情,可以解忧。”   “很好,可以解忧……可惜孤的忧又怎是这几杯酒可以解的!”寒浞的眼中满是神伤,只听他长叹一声道:“孤的玉儿回不来了,孤的忧也解不了,孤要怎么办……”   寒,我在你身边啊,为什么你认不出我呢。玉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头的苦涩无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恐怕莫过如此吧。    ☆、第六十一章 相见时难   消瘦尽,愁无限,遇酒须倾,不成孤酌。   那日之后,寒浞倒是每月必来月宫一次,每次都会给玉卮带来点新鲜乐趣。所谓新鲜乐趣,只因玉卮不明白寒浞为什么要这么做,总觉得他带来的每样东西都有一定的意义在里边。   十一月的十五日,寒浞给玉卮送来两件狐裘,一红一白,让她挑选。结果她选了白色的那件,岂料寒浞却从最初的喜悦转而不悦道:“为何不选红色的,孤记得你最喜红色。”   “妾身已经不喜红色了。”玉卮抱紧了怀中的白狐裘,目光淡然地说着。   “唉,真是可惜了。”寒浞盯着那件红色狐裘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向玉卮紧张白狐裘的样子,这才说道“你既然如此喜欢白色这件,不如穿了给孤瞧瞧!”   寒浞看着玉卮羞红着脸,忸怩着把那件白狐裘穿在身上,一脸羞怯的看着他,那眉目含情的样子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可在寒浞眼中又着实惊叹不已,她这神情真真是像极了玉卮!   寒浞一时间有些恍惚,双手不听使唤的揽住玉卮的肩头,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不似曾经抱着纯狐时热血喷张的感觉,寒浞只觉如坠梦中般地舒心惬意,他甚至觉得自己抱的就是他一直思念至极的玉卮。而依偎在他怀中的玉卮更是受宠若惊,喜不自胜的热泪盈眶。   可是,当玉卮的小手情不自禁的回抱住寒浞的时候,他突然清醒般地推开了她,急忙转过身,背对着她。看着他决然的背影,玉卮有些怔忡的呆愣住了,他这是怎么了。   寒浞急忙压抑住内心的奇异感觉,大声说道:“来人,把那件红狐裘带走,既然玄妃不喜它,那孤就送给别人!”   话音一落,寒浞头也不回的走了,而他身后的玉卮只能怅然若失的看着他离去,任她一遍遍的在心中回味着刚才拥抱的片刻温暖,却终是一空。   这之后,同样是十二月的十五日,寒浞又送来了东西,令玉卮惊讶的是,寒浞这次送的竟然是一把红色的弓。看着那红弓,玉卮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实在不明白寒浞送这个是什么意思。   “喜欢么,这是孤特意命人做给你的,比后羿当初的那把还要好!你试试?”寒浞说着把红弓放到玉卮的手中,可惜玉卮的胳膊根本没什么力气,将将用两手握住看那把弓。   “你怎会这般无力!”寒浞微蹙了眉,几步走到玉卮身后,他毫不温柔地握住玉卮的双手,帮她拉弓。   他们二人站在院中的雪地里,寒浞身披黑色狐裘,玉卮身披白色狐裘,一黑一白甚是分明。直到黑色包裹住了白色,那红色的弓箭才显露出来,醒目的一点红成了连接二人之间的纽带。   只听嗖的一声破空之音,看着那飞出的箭矢稳稳地嵌入红色的门扉上,白色的箭尾不停的抖动,玉卮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却听耳后那个充满了戏谑的声音说道:“这弓的确不错,只是可惜了……”   又是可惜,为何他又说可惜,玉卮揉着手心的勒痕,微皱了眉看向寒浞。他此刻正专注的看着他手里的红弓,仿佛刚才他怀抱她射箭,只不过是让她替他试这弓似的,又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吧。   玉卮不忍多想,忙淡定了神色道:“王上是打算把这弓送给妾身么?”   “是啊,不过你又不会射箭,把它放哪里才好呢?”寒浞有些头痛的样子。   “不如把它挂在那棵树上吧,以后王上来了,一眼就可以看到它。”玉卮说着指了指桂花树的枝桠。   “这主意不错,就挂在这树上!”寒浞淡笑着随手一抛,那弓便安稳的挂在了那个最高的枝桠上。   红色的弓在枝桠上荡来荡去,晃动了人的思绪,玉卮若有所思的看着它。   事实上,这景象她在月宫之中见过,月宫的桂树上也曾挂着一张弓,不过是玄色的,没这么耀眼。彼时寒漪告诉过她,那是射正羿留下的,意思是让姮娥经常想念羿,算是定情之物。   如今,玉卮如法炮制,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罢了。   就这样,这一年以这张红弓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如此一来一往,玉卮竟有些期盼下一年的来到,正月初一的时候,她便在桂花树下向上天祈福,希望今年可以收获幸福。然而,她的祈福最终也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希望。   正月十五的时候,寒浞并没有如期而来,却是让玉卮前往观星殿赴宴。玉卮从未想到能够有幸前往他的住处,为此好生打扮了一番,一路紧张的赶去赴约。   可当她真的到了殿中的时候,她突然不那么激动了。原因很简单,当玉卮看到殿中那些莺莺燕燕的时候,她瞬间失去了起初的兴奋,如行尸走肉般走到她的位置上,静静地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原来,他根本不是要和她单独共度晚宴,这只会令她失望。   “爱妃们,你们说孤的宴席如何?”当宴席开始的时候,寒浞慵懒地倚着他的王座,俾睨天下般地目光扫过在座的嫔妃,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惑人心弦。   “王上,妾身从未见过如此丰盛的宴席,真是太美味了。”一个涂着厚重脂粉的嫔妃一脸谄媚道。   “是啊,王上,臣妾也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乐曲,真是太好听了。”另一个衣着艳俗的嫔妃扭着腰肢媚声道。   “王上,世间恐怕也只有今日的宴席最好!妾身恭祝王上长命百岁,永享盛世。”这个嫔妃说着举起了酒爵,一呼百应,殿中一时间喧嚣不已。   玉卮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只觉这样的宴席令她窒闷,而她的这个动作却没有逃出寒浞的眼睛。只听他冷笑道:“是不是孤的美酒不及王妃宫中的酒,王妃不喜饮孤的酒。”   “不是的,妾身只是不胜酒力。”玉卮看着杯中的酒,一阵犯呕,她受不了这烈酒的味道。   “只这么一爵……也不行么?”寒浞拖长了声音,令殿中一时寂静万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玉卮这里。   “妾身喝就是了。”玉卮咬着唇,垂下了眼帘,眼中晦涩不明,她慢慢的执起桌上的酒爵,慢慢的送到自己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却是再不想继续喝下去,实在是太辛辣了。   “给孤都喝了,一滴都不许剩!”寒浞命令的口气宛如利剑,迫得玉卮抖着手饮尽了杯中酒。   强烈的刺激味令她咳嗽出声,她急忙掩住口,强咽下喉间的酒。苦涩的泪水顿时溢湿了袖口,她也不抹去,静静地哭泣着,没有人会看到她的难过,都以为她在骄矜作态。   “孤记得王妃曾经在殿上海饮数十杯不醉,如今怎会这般失态,莫不是真的看不上孤的宴席。”寒浞离玉卮最近,把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可心里却愈加的不快,只能靠语言发泄。   玉卮对纯狐在宴席的上的情形也是有些印象的,那还是在瑶池的时候,那时的纯狐特别喜欢喝酒。   据说纯狐小时候很容易喝醉了露出狐狸尾巴,免不了被人笑话。后来,她苦练法力,经常豪饮,尾巴却是再也没露出来。   而玉卮则是只饮果子酒,那和果汁没什么区别,但她也只能喝果汁。这一点整个西昆仑包括四海八荒都知道,而当初寒漪从未笑话过她,遇到喝酒的时候,也都是他一力帮她挡下,连最后那次也是如此。   若不是那次他喝得太多,他也不会醉得那么厉害了,以至于发生那样的事,后悔也是无用了。   “那是以前,现在,妾身已不似当初了。”玉卮以手撑着头,目光有些涣散,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支在桌子的胳膊上。   此刻,玉卮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一定要撑到最后。   寒浞没有再为难玉卮,以玉卮现在的身份,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宴会仍然继续着,可他却没有这个心思看下去,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身旁的玉卮,却见她困得连眼睛都要挣不开了。   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快就醉了,寒浞郁闷的又喝了一大口酒,朝着下边的人说道:“孤累了,你们继续。”   说完,寒浞便起身走到玉卮身旁,将她抱入怀中,从屏风后离开。众人也无暇顾及他们了,继续大口吃着美食,事实上,这是他们这一年之中难得一次的好伙食,当然不能错过。   出了大殿,经风一吹,寒浞顿时清醒了几分,可怀中的女子却没有任何酒醒的意思。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到底为什么要抱她离开,他还是想不明白,只当是酒后的无聊行径。   好在一路上,玉卮一直很安静的睡着,直到寒浞把她放到床上,她也没有醒来。寒浞也没久留,把她放下就离开了,而他也没能听到她口中一直呢喃的一个寒字。   二月十五的时候,玉卮又盼来了寒浞,却没想到他竟是命侍从在她的院中种下了几棵桃树和李树。看着那些像是从哪里移栽过来的树苗,玉卮一脸的茫然。   “待到四月的时候,一定是桃李满园。”寒浞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欣欣向荣的景象。   “妾身的院中有桂花树已足以,何须桃李。”玉卮疑惑不解的看着寒浞,却迎来寒浞的冷脸道:“你懂什么,孤喜欢在这院中种什么是孤的事,你只管好好看着就是,无需多言!”   玉卮一脸莫名地看着寒浞的冷脸,只能妥协的点了点头,既然他喜欢,那她也跟着喜欢就是了。只要他能常来看看她,她已别无所求。   尽管,她一点都不喜欢桃花,她也只能认了。    ☆、第六十二章 人间芳菲   风吹去,且随缘,春在桃花,结遍兰襟。   三月初三的时候,玉卮像往年一般朝着西边的方向祈祷祝福。只因这是西王母的生日,她作为女儿,仍是要寄上一片心意,想到西昆仑或许又在举行聚会,玉卮有些心绪难平。   每年的这一天,玉卮都会心情抑郁,去年有寒浞陪伴的时候还好,她多少可以淡忘一些。如今她一个人站在庭院中,看着满眼的桃花,她只觉得刺目。   玉卮本来以为寒浞会在十五那日再来的,却不料他竟然提前了十天,初五这天就派人来传唤,说是要让玉卮陪他出游。玉卮有些受宠若惊的出了门,小心翼翼的登上了寒浞的车,他们便朝着城郊而去。   城郊有一条河,自寒浞统治有穷国之后,这条河被改名为寒水,它是有穷国的主要河流,孕育滋养着两岸的生命。玉卮看着河面上的粼粼波光,她不禁想起天上的银河。   她还记得当初她和寒漪走在银河边,她说想到河的对岸去玩,寒漪欣然答应。但是,令玉卮惊讶的是,他没有带她驾云过去,而是随手变出了一条小船放在河中,二人荡舟而过,别有一番乐趣。   “玄妃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寒浞看她盯着那河看个不停,便开口问道。   玉卮被寒浞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一怔,忙眨了眨眼,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勉强笑道:“妾身只是在想这寒水很美。”   “如何美?”寒浞的声音里透着慵懒,他斜倚着车壁,以手支额的看着眼前女人的小脸,眼中透着浓浓的迷惑。   为什么她的脸上会有羞怯、担忧、迷惘的表情,这不是他记忆中纯狐该有的表情,在寒浞的印象中,纯狐永远是一个自信骄傲的女子,仿佛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她。   寒浞很不明白纯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这样子,但他又不想细究,在他心中,这个女人还不足以令他为之烦恼。   “妾身也说不清楚。”玉卮只怕自己多言会说错话,随便搪塞了过去。   “说不清楚……哼。”寒浞讽刺地勾唇冷笑,他的视线随即从她脸上移开,落入越来越近的河流之中。   马车在河畔停下,徐徐清风夹杂着丝丝水汽扑面而来,玉卮这才发现寒浞此行的目的是这条河,却不明白来此是要做什么。她见寒浞起身,也急忙跟着站起来,二人并肩站在车上,面对着河流。   岂料,他们竟然只是这么站着,寒浞一直不发话,他们如此沉默了良久。   太久的寂静令玉卮有些担忧地看向寒浞,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被春日里的阳光笼罩住,增添了几分迷离的深邃,还有几分梦幻的美,玉卮不禁看得出神,思绪再次飘远。   她还记得当初她和寒漪偷偷跑到汤谷去看日出,寒漪的身子受不住强光,所以,他们到了山上时,寒漪在山坡下等着,而玉卮则是坐在山坡上,等到太阳升起的一刻她再叫他上来。   “好了么,大王子出来了没有?” 寒漪在坡下不断的问着玉卮,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彼时还是十日皆在的时候,早上的第一班执勤者是太阳中的大王子,他们等得就是大王子值勤。   “来了,他来了,你快上来!”玉卮一见大王子走出了扶桑阁,她急忙唤寒漪上来。   就这样,当寒漪坐到玉卮身旁的时候,太阳的光芒刚好照在他的脸上,那一刻的寒漪美得令玉卮惊艳。他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华,恍若月华般的柔美,温暖了玉卮的一颗芳心。   “孤的脸是不是比这河还美,竟然让玄妃看得这般痴迷?”寒浞冷冷的声音瞬间击碎了玉卮所有的美好回忆,她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对不起,是妾身唐突了王上。”玉卮的眼睫闪过一丝晶莹,急忙转回头,紧咬住下唇。   寒浞也没理会玉卮的表情,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在寒水上不断的扫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似的,迷惑道:“玄妃可知道三月初三是什么日子?”   “三月初三。”一石激起千层浪,玉卮不可思议地看向寒浞,却见他缓缓回过头看向她,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疑惑。   一刹那,玉卮的心像突然碎裂开了一块,疼得令她一时无言以对。   “玉卮,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即使你找到了转世后的寒漪,他也不是你曾认识的那个寒漪了,他不会像寒漪那般全心全意的爱你,你最好想清楚,是不是要回到他的身边。”   这是最初的时候,孟婆一再警告过她的话,如今玉卮才终于有些明白了,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的结果吧。   当她以纯狐的身份站在寒浞身旁的时候,她感受到的不再是曾经那个完全爱着玉卮的寒浞,而是这个对纯狐百般厌恶的寒浞,而这一刻的寒浞才是最真实的一面,也是最让她无法接受的一面。   “孤听说南方的一些小国每到这个日子,百姓会到河边沐浴,祈福,意在趋吉避凶。孤在想是不是孤的子民们也应该这么做,向神灵求得安康。”寒浞声音淡淡的说着,不带有任何情绪。   “王上如此为百姓着想,也是百姓之福,何乐而不为呢。”玉卮垂眸说着,失落之极。   “孤是为百姓着想么?”寒浞轻叹了口气,苦笑道:“孤若是真为百姓着想,孤就应该去阡陌中走走,看看他们需要什么,是不是过得安乐。”   “那王上为何不去呢,不如现在就去吧。”玉卮见寒浞低落的表情,也为他心急起来。   “可是,孤又能帮得了多少,你看,那边的农田需要灌溉,可这河水却流经不了那里,他们离得那般近,却可望不可及。何其悲哀。”寒浞无奈的看向那边的旱田,有种力不从心之感。   玉卮顺着寒浞的目光看去,的确如寒浞所说,那片农田与寒水相距不远,却得不到寒水的灌溉,着实可惜。若是能够将这河水拓宽一些,是否就可以做到了呢!   玉卮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西昆仑上的一些河渠,为了美观,一向都是想怎么改造就怎么改的。想必这寒水改起来应该也不难,如此想着,玉卮不禁开口道:“王上何不将这河岸拓宽,变曲为直,从而疏通河道呢?”   “变曲为直。”寒浞的思绪突然豁然开朗,他不禁一把握紧了车栏,身体前倾地看向眼前的河流。   玉卮看着他那张正在思考的脸,思绪万千,这才是君王的脸,端正肃穆,不会有任何儿女私情的温柔,只会透出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可是这样的脸却不是玉卮想要的,她想要的是那个可以与她相依相伴的寒漪,那个男人虽然也很孤寒,却永远只对她温柔,温柔的好似暖阳般让她愉快,可惜眼前的这位只会让她寒心。   “好,很好,孤今日真是太高兴了!”寒浞突然大笑起来,眼中充满了兴奋之色,他笑着回头看向玉卮,掩饰不住地欣赏之色,朗声道:“不愧是孤的玄妃,永远都会想出惊人之策,孤留着你的命是对的,你没有变,还是会帮到孤,不错,哈哈!很不错!”   “妾身……谢王上夸奖,妾身实不敢当。”玉卮缓缓屈身行礼,垂下了头,强自掩饰住内心重重升起的失落。   原来,他让她活着,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帮他而已,一如过去纯狐所做的那些事一般,那她玉卮又算什么呢。如今的她在寒浞心中只是纯狐,也只能是纯狐而已。   寒浞迫不及待的要和臣子们商讨寒水改道的事,很快回到了宫中,直奔议事厅而去。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玉卮只觉全身无力,颓然回到月宫寝殿,她对自己的未来越来越失了信心。   四月的时候,正是月宫院中桃李芳菲的极盛之时,十五那日,寒浞拉着玉卮的手站在院中的桃花林中。他们都穿着纯白的丝质春衫,漫步在林间的时候,恍若仙人般裙袂飞扬。   “玄妃,这桃花美么?”寒浞笑着折下一枝桃花,递到玉卮面前。   玉卮若有所思地接过那枝桃花,勾唇一笑道:“很美。”   可是,当她抬头看向寒浞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令她一时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玉卮总觉得寒浞看着她的眼神飘忽迷离,似是透过她在看向另一个人,而那深情的笑容也自然不是对她的。   这感觉让玉卮甚为慌乱,她急切的想要上前看清,然而,就在她迈步的向前同时,寒浞却转过身,拉着她的手继续往旁边的杏林而去。   粉色的花瓣被春风吹了玉卮一脸,眼前的景物扑朔迷离,她终是看不清了。   五月,细雨清扬,阴郁的天气让人只会心情抑郁。玉卮厌烦透了桃花的味道,如今细雨一落顿时将那味道冲淡了许多。看着院中一地的落红,她突然有种心情不错的感觉。   只可惜,总会有些事让她开心不起来。   十五这日,玉卮一早就等在栏杆之下,任雨丝划过她那细嫩的小脸,她也不为所动。一双明镜般的双眼,执着地盯着门口看,似是要望眼欲穿。   只可惜,她盼了许久,一直等到下午,雨水渐歇的时候,她才看到了寒浞的身影。她笑颜如花般地向寒浞看去,款步走向那个让她期盼已久的人。无论怎样,她还是想他的,至少是寒浞这副皮囊。   只是,当寒浞笑着拿出藏在身后的东西时,玉卮的心骤然碎裂。    ☆、第六十三章 爱的尽头   忽宜雨,湿愁红,暗雨空庭,好梦原难。   “怎么,爱妃不喜欢?”寒浞眉头紧蹙,眼中阴鹜渐浓,声音更是冷澈透骨,直惊得玉卮一哆嗦。   “不要!拿走,快拿走!”玉卮的脸苍白如纸,她双手捧着头,全身颤抖的背对着寒浞。   “很好,你竟然这般对待孤的一番好意!来人,把这只兔子烹了给玄妃吃!”寒浞将手中的白兔随手丢给旁边的侍从,那侍从急忙接了跑去后厨。   是了,那是一只白兔,可惜它已经死了,玉卮清楚的记得它脖间斜插着的那只羽箭,箭尖处还透着刺目的血红。那箭就像射在了玉卮的身上一般,让她全身难受,痛苦。   在九重天上,谁都知道玉卮的真身是一只玉兔,所以,她最忌讳的是有人和她说凡人猎杀兔子的事,而寒漪更是不会提那事,生怕吓到他最心爱的玉卮。   玉卮记得寒漪曾一度诅咒过吃兔肉的人,而玉卮也诅咒吃蟾蜍的人。   可是现在,寒浞又做了什么,他竟然要让玉卮吃兔肉,这和让纯狐披狐裘有什么区别。她如此想着的时候,就听到寒浞冷笑的声音道:“孤以为你既然想通了穿狐裘,那这吃兔肉又有何不可,看来,孤还是小看了你!没想到堂堂寒国的王妃,竟连兔肉都吃不得,真是可笑之极!”   “我绝对不会吃的!”玉卮一把推开侍从端来的兔肉羹,决然地别过头。强忍住胃中翻卷起的呕吐感,她握紧了拳,屏住了呼吸。   “呵,好大的口气,竟敢违抗孤的命令,来人,喂玄妃食兔肉羹!”寒浞愤恨地一甩衣袖,负手而立,他就不信,今日他治不了她的倔强脾气。   “王上,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吃兔肉的!”玉卮怒不可遏的站直了身,双眼血红的看着寒浞,她真没想到寒浞会这般对她,让她的心疼痛难忍。   可惜她的反抗还是多余的,当她狼狈的被侍从按着跪在地上,强迫着被灌入兔肉羹的时候,她流出了绝望的眼泪。无论她如何挣扎,还是有一些汤汁进了嘴中,她受不了那味道,心痛的当场昏死过去。   看着倒在地上,一身污浊的女子,寒浞再次感受到了万箭穿心的痛楚,他踉跄着走到她身前,刚要伸出手去抱起她。脑中却突然回想起当初纯狐对他的玩弄,不禁又收回了手,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他始终忘不掉这个女人是纯狐的事实,尽管那种奇怪的心痛时时发作,他也只当是人之常情的恻隐之心,没有再深想。而令他愤然的是,今日的好心情完全被那个女人给破坏掉了,真是倒霉透了。   玉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她艰难的从地上爬着起身,一站起来,她就急忙跑到外边。不顾扑面而来的狂风暴雨,一直跑到墙角处,弯下身子狂吐起来,像是要把身体里的一切都吐出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寒,不是,永远不是!”一吐完,玉卮就坐倒在地上,掩面痛哭。   冰凉的雨水完全打湿了她的身体,她犹自不觉,她只感到内心深处是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冰冷。   就这样,她蜷缩在地上,再次昏倒过去。寂静的庭院里只剩下那一抹白色的影子,仿若一朵凋零的花,随时都能被风吹去。   那日之后,玉卮就病倒了,这一病就是三个月,整个夏天,她都缠绵在病榻上。后来病虽然好了,却落下了个阴天下雨就心痛的疾病,而她也不想去管,任其发展恶化。   这期间,寒浞来看了她两次,分别是六月的十五,和七月的十五。虽然每次都是乘兴而来,却都是无奈而归,他送来了两样礼物之后,又命人送来了一些草药,算是对她的生病的交代。   望着被高高供起来的那两样礼物,玉卮的心中一点波动都无,她还是不明白寒浞为什么要送她这些。试问一个生病的女人还需要红艳的礼服以及精致的钗环么,她根本佩戴不起,也不屑佩戴。   隐约的,玉卮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即将到来的八月十五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只会将她推向绝望的深渊。心的尽头到底是什么,是悬崖,还是天梯,玉卮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然而,不去想不代表不会发生,八月十五的月圆之夜,没有迎来皎洁的月光,却迎来了暴风骤雨。   狂风暴雨混着闪电雷鸣,似暴怒的野兽一般在窗外叫嚣着,玉卮很害怕,颤抖着双手关上了窗户,刚要去关门却被一股大力阻止,差点将她推倒在地。   “玉儿,我的玉儿,你到底在哪!”熟悉的声音扑入耳中,令玉卮一愣,紧随而来的浓重的酒气又让她很快清醒过来。   原来,他又喝醉了,而这一次像是真的醉了。   玉卮知道寒浞很少会喝醉酒,即便是看起来醉了也不会醉的像今日这般彻底,他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有什么需要借酒浇愁的事么。   玉卮也不多想,急忙上前搀扶住寒浞,强撑着他沉重的身体往后殿的床榻而去。可是,当他们一到床边的时候,寒浞就向床上栽去,连带着玉卮也跟着倒在床上。   她本想起身,却不料没等她翻身,就被寒浞压倒在身下。   “寒浞,你放开我,你喝醉了!”玉卮只觉胸口沉闷无比,她极力的推着身上的人,却怎么也推不动,强烈的酒气扑在她的脸上,她更加的不安起来。   “我没醉,玉儿,不要离开我,玉儿……”寒浞一脸委屈地捧着玉卮的脸,眼中的浓黑愈加的深不见底。   “不,你看清楚我是谁,寒浞,你看清楚!”听到玉儿那两个字的时候,玉卮的心也跟着颤抖,可她知道现在的寒浞是喝醉的,他不可能认清她,而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委曲求全。   “我当然清楚你是谁,你是我的玉儿,我最心爱的玉儿。”寒浞笑着扣住玉卮的头,不由分说的覆上她的唇。   玉卮一脸惊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她想要辩解,可刚一张开嘴,寒浞的舌遍乘虚而入,勾住了她那欲言又止的舌,肆意纠缠。   一时间,浓浓的酒味混着他的气息一起灌入玉卮的口中,令她只能沉醉,沦陷,无法自拔。   也许是醉得太深,寒浞在完全拥有身下女子的一刻,没有感受到往昔那种烈火焚身的感觉。   为此,他只是微蹙了一下眉,便很快放弃了心头的疑惑。只因之后那种如沐春风的温润感更令他如痴如醉。   随着寒浞身上的酒气渐渐散去,玉卮也慢慢的清醒过来,她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一遍遍的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虽然,这感觉很奇妙,像是要点燃她身体中那个沉睡了一年多的火种,可那火种却始终没有燃烧。   原因玉卮再清楚不过,她不是纯狐,没有媚珠,她根本体会不到那种共赴云~雨~的销~魂感觉,相反的她感受到的只有疼痛。她只能任身上的男人独自享受,自己却只有无力的承受。   无以言说的痛楚溢出眼眶,流上面颊,玉卮永远想不到当初寒漪在她耳边神秘说出的话会在今日这种情况下发生。她明明记得寒漪说的是会让她快乐幸福,可她现在感受到的只有冷和痛。   “寒漪,我好想你,你在哪!”玉卮真的绝望了,她现在无限思念的是寒漪,而不是在她身上不断起伏着的寒浞。她不想看他如痴如醉的脸,这只会令她恶心,她不禁掩面哭泣。   可是寒浞偏偏不遂她的心,他强把她的双手按在她的身体两侧,不断的索求。而他的口中也不断的溢出那句令她心痛的话:“玉儿,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玉儿,我不是了……”玉卮哭着摇头,她不要做寒浞的玉卮,她不要了。   心痛的无以加复,直到一股温热涌进她的身体深处,她的小腹抽痛不已,可她只能忍着痛,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寒浞停止了动作,无力地倒在了她的身旁。   均匀的呼吸吹在玉卮的脸上,她知道他睡了过去,而她也跟着痛昏了过去。   窗外的风雨渐渐止息,像是等待太阳出来一般,很快归于宁静。   可惜,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幔,射向沉睡在床上的人时,玉卮身上的痛楚再次被一声低喝震醒,只听那个充满了愠怒的声音在耳边响道:“该死的,怎么会这样!玄妃,你给孤醒过来!”   四目交织,玉卮看到的是寒浞愤恨不已的双眼,那眼中哪里还有昨夜被情 ~欲充斥的影子。她不禁觉得好笑,明明是他强迫的她,现在倒像是她在勾引他似的。   然而,许是玉卮脸上那讽刺的一笑再度刺痛了寒浞的心,他毫不犹豫的挥出了一掌。   撕裂般的痛楚划过嘴角,玉卮全身无力的伏在床头,脸上火辣辣的痛告诉她,他打了她。但是,她的心再也没有痛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心死,他们之间的爱真的走到了尽头。    ☆、第六十四章 八年苦短   久相忘,心灰尽,年来苦乐,残灯相伴。   转眼间,八年过去了,玉卮看着眼前的一盏孤灯,渐渐出神,明日又是八月十五了,不知道又会是怎样难熬的一天。轻轻地叹出一口气,玉卮看向窗外的月亮,还差一点,它就会圆了。   玉卮永远都忘不了八年前的那一天,在寒浞打了她之后,他说出了那样一番话。她记得他一脸厌恶至极的不屑道:“纯狐,孤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一个女人,孤本来还以为你真的变了,变得也像玉卮那般洁身自好了。却没想到你还是这般的放荡不堪!孤的确是糊涂了,孤怎会把你和玉卮比在一起,你根本就不配!孤对天发誓,孤再也不会来见你!既然你这么迷恋和孤的床笫之事,不如孤就成全你,回到曾经和的那张床上去,那间你最喜欢的屋子里去,永远都别出来!”   寒浞那样决绝的话令玉卮的心彻底的冷了,她对他已经失望彻底,相见诚如不见,她也不想再见到他。   就这样,玉卮被发配到了这个类似冷宫的地方,也的确躺到了这个让她不齿的床上。而让她更无奈的是起初的一年里,她的确很难下床,原因很简单,她怀孕了。   玉卮根本想不到她会怀孕,看来她当初留给寒浞的药的确治好了寒浞的病,而得到的结果,就是让她在那个不愉快的一夜之下怀上了他的孩子,恐怕也是他唯一的一个亲生孩子。   不过,据说这八年来,寒浞一直无子,不知道是他的药吃完了的缘故,还是他一直清心寡欲。总之,他目前只有三个儿子。   一个是姜蠡给他生的寒浇,据说征战有功,被寒浞封为过王。另一个是纯狐生的寒傲,目前也应该十一岁了,听说天生神力,也是个将才。还有一个就是现在被玉卮抱在怀里,沉沉睡去的孩子。   看着怀中孩子如玉般温润的小脸,玉卮眼中透着温柔的光,她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瘦弱的脸,心中泛起点点涟漪。   若不是她的身体不好,这孩子的身体也不会这么虚弱,恐怕还是寒浞当初带到她身上太多的寒气所致。   她还记得她刚怀孕的时候,身体虚弱的下不了床,每日只能以床为伴。可她不想就这么死在这床上,她还要坚强的活下去,她不想被那个寒浞看笑话。所以,她强撑着羸弱的身体,离开了那张缠绵太久的病榻。   好在和她一起被送到这宫中的还有她的那些行李,其中包括了她的制药工具。她可以自己配药调养身体,更何况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需要照顾,为了他,她也要坚强的活着。   后来,她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腹中的胎儿,又在艰难的情况下生下他,之后,又用了一年的时间,她才算把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不过,每个月的十五日,她的小腹都会剧痛难忍,由于找不到合适的草药,她只能承受这样的结果。   八年的时间里,也许是有了孩子的陪伴,玉卮忘记了对寒浞起初的恨,渐渐的,她把所有的事都看淡了。   平日里,她除了研制给自己治病的药物以外,她还会帮助一些侍从,很多生了病的侍从都来找她寻医问药。   起初玉卮的生活过的分外辛苦,她不仅要带孩子,还要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好在她还记得出入凡尘时的苦日子,这才没觉得太辛苦,只不过比之她受宠时的生活还是相差了太多。   后来,在侍从对她无私奉献的回报下,玉卮的日子才比最初时好过了很多。   这些年,寒浞对玉卮不闻不问,玉卮住的这座宫殿也很少有人会来,毕竟过去这里就是禁地。如今听说这里住了被贬的王妃,其他人更是不愿来惹秽气。   好在玉卮有了这个孩子,她才不觉得寂寞,只是对于这个孩子,她总觉得亏欠他很多。   尤其是他的身体,这个孩子由于先天营养不足,身体瘦弱无力,不会像同龄的孩子那般跑闹。   如今长到了最贪玩的年纪,却仍是喜欢坐在屋里,静静的吹着他最喜欢的古笛,这样好静的性格,着实让玉卮无奈。   也许是玉卮把这孩子藏的好,亦或是寒浞始终不理会她的生活,宫里倒是没有太多的人知道玉卮还有个孩子。只因为这个孩子从出生就很安静,从未出过这个宫苑,更别说是在人前露面了。   然而,从那院中不断飘出的笛音,还是会令外人遐想,只不过人们都把这归结为玉卮为了消解寂寞的一种手段罢了。   渐渐地,宫里盛传的也只是玄妃精通医术和笛技这两样,时间久了,这个消息也成了老生常谈。   平日里,玉卮最喜欢做的就是拿着药杵坐在溪边捣药,而她的旁边就坐着她的孩子,她很喜欢听孩子吹笛,每次都能令她心情愉悦。   她的孩子像是天生就懂笛子似的,对吹笛之事无师自通,吹出了一手好笛音,可谓余音绕三日而不绝。   就这样,年复一年,玉卮在孩子的陪伴下,渐渐习惯了这种平静的生活。也不再一味的去想之前寒浞给她带来的种种痛苦了,她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直到老也不错。   玉卮本以为如此平静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却不料,事情的发展总是这般的莫测难料。十五日那天,当她正要迎接次日即将来到的痛楚时,更大的痛苦也跟着袭来。   十五一早,玉卮就躺在床上,忍耐腹部的疼痛,苍白的小脸渐渐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抓紧了盖在身上的厚棉被,可惜身体还是忍不住的颤抖着,她只能咬着牙关,忍耐着。   “娘,孩儿给您烧热水了,您再忍忍,水很快就开了。”七岁的儿子一脸心疼的看着玉卮,精致的五官全都纠结在了一起。   “涟儿,娘没事,娘一会儿就好了,涟儿别担心。”玉卮淡淡地笑着抚摸着寒涟的小脸,这张脸真是让她又爱又恨,爱在这是她的儿子,恨在他竟长得和寒浞那般相像,完全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母妃,今日宫里好像很热闹,我刚才看到很多侍从都跑去前殿了,不知道是何事。”寒涟为了分散玉卮的注意力,特意说了这个他本来毫不关心的事。   “可能是王上又设宴了吧,今日是八月十五,合家团圆的日子,设宴也是正常。涟儿想去么?”玉卮心疼地看着寒涟,这个儿子一直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她总觉得愧对他。   “孩儿不想去,孩儿只想陪着母妃,孩儿现在去看看水烧开了没。”寒涟声音淡漠如常,他说完就起身出了寝殿。   玉卮看着寒涟跑出去的身影,心中更是疼痛难耐,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对宫里的事永远都不上心。至于他的父王,他更是决口不提,仿佛他早就知道生父就是当今的王上,而他也不在乎那人不来看他。   然而,玉卮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寒涟送来的热水,却等来了一道圣旨。这令她好生惊讶,只听那个侍从说道:“今日王上宴请,也请玄妃赴宴!玄妃娘娘,赶紧打扮一下,快点进宫吧。”   “赴宴!”玉卮愣愣地说着这两个字,忍着腹部的疼痛下了床,她不知道该如何打扮,她已经很久没有打扮过了。   那侍从见玉卮磨磨蹭蹭的,也不再等她,急忙回去复命了。片刻之后,寒涟就从外边回来了,他倚着门框,看到玉卮已经换好了一身他从未见过的华丽衣衫。   他惊讶地笑着说道:“母妃穿这件衣服真好看。”   “涟儿,你想不想和母妃一起赴宴?”玉卮强打着精神看向寒涟,却见他摇头道:“不了,王上也没请孩儿,他只请了母妃,还是母妃去吧。”   “涟儿……是母妃对不起你。”玉卮的双眼氤氲出浓浓的雾气,心中的愧疚更甚。   “母妃,你怎么又这么说,明明是他对不起咱们,为什么母妃总是说是自己的错。孩儿不怪母妃,真的一点都不怪。孩儿反而要感谢母妃,如果不是母妃,孩儿也活不了。”寒涟温和地说着几步上前,一头埋在玉卮怀里。   “说什么傻话,只要母妃活着一天,就不会让涟儿有事。”玉卮轻轻抚摸着寒涟的头,一脸的坚定。   “那母妃记得带点好吃的回来哦,时间不早了,母妃赶紧去吧。不然,王上恐怕会动怒的。”寒涟说着拉着玉卮的手,把她推向门外。   玉卮恋恋不舍的回头朝寒涟挥了挥手,这才往前殿走去,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次赴宴凶多吉少。她一步步的朝前殿走,很快就听到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这令她有些却步。   然而,一声娇笑引来了她的注意,只听那女子用轻蔑的眼光看向她道:“呦,我当是谁,这不是咱们的王妃娘娘嘛,怎地这般打扮,倒像是乡间村妇呢。”   玉卮迎面看去,这女子应该是寒浞的后妃,且不说她的妆容如何精致,只看她一身华丽的红衫就比之玉卮这身白衫的质地要上乘许多。而她头上的配饰也是玉卮从未见过的,极是耀眼夺目。   她走路的时候,会有玉石相击的声音,恐怕身上也佩戴了饰品。总之,眼前的事实告诉玉卮,玉卮的这身打扮已经过时了。   衣饰尚且会过时,那感情又会怎样。想到这,玉卮不禁凝眉。    ☆、第六十五章 亲手推开   红牙曲,尘土梦,霓裳遍舞,瞬息浮生。   玉卮没去理会那个女子,反而多了几分勇气,挺直了脊梁,径自进了宫殿。   此刻殿中央一片歌舞升平,倒是令人感受到了几分阖家欢乐的喜乐之意。玉卮也听说过最近这些年,寒国一直国泰民安,可见寒浞对国家也是尽心尽力的,不然,人们又怎会活得这般自在安心。   随便捡了个空位坐下,玉卮便垂头品茶,不去看四周频频射来的目光,她根本不计较别人怎样看她,她只要自己觉得过得好久行。   直到一声唱和宣布寒浞的到来,玉卮这才抬起头来,仅一眼,就是万年。   八年了,他仿佛一直没变,还是那般的冷,周身没有一丝的温度,一如他脸上的冷澈表情,万年不变。   然而,他又像是变了,他的身材更加的魁梧健硕,一袭黑袍披在身上更显冷傲孤绝,迈出的步伐更加沉稳有力。俨然一副君王的气势,不怒自威,令人望而却步。   看着他衣袍上精致的花纹,玉卮这才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过于粗糙,心里隐隐的不是滋味。还有他握住酒爵时,骨节分明的手,还是那么的纤长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结果。   而她呢,玉卮不动声色的把手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下,挡住了那些因常年劳作而生出的老茧,以及变粗糙的骨节。   自始自终,寒浞都没有看玉卮一眼,她也不太在意,只是把头垂的更低,恨不得贴到几案上去。她不想见他,也不想见任何人,她只想回到她的家里去,和她最心爱的儿子一起过这个团圆佳节。   就在玉卮神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寒浞的声音陡然响起,她这才抬起了头,可眼帘依旧低垂。   “孤今日请诸位来,不仅是要过这仲秋佳节。”寒浞举起酒爵,黑如深潭般的双眼扫视过在座的人。   一时间,死寂非常。   只听寒浞的声音和缓低沉道:“更重要的是要宴请有夏使者,以促两国百年之好。故而,让我们举杯共饮!以示庆贺!”   原来是有夏国派来了使者,怪不得寒浞会这么重视,但是,这又和她玉卮又什么关系呢。玉卮百思不得其解,她轻抿了一口酒便放下了酒杯。很快,殿中再度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景象。   酒到中巡的时候,玉卮有些厌倦,很想中途离场,这也算是她多年来的老习惯了。却不料,就在她打算把桌上的吃食悄悄打包走人的时候,寒浞的声音再度响起,生生打断了她要收起一盘点心的想法。   “今日宴请,孤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诸位说。”寒浞此刻的声音很慵懒却仍是透着威仪,一瞬间,殿中再次寂静无声。   “孤方才听闻有夏国的王妃病重,急需一位医者,不知在座诸位有何推荐的人选?”寒浞的声线极具诱惑,让在座的人都能想到这是一个出风头的绝佳时机,都跃跃欲试的想要推荐自家的人选。   只有一个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眉头紧蹙,手脚发凉,那就是玉卮。她知道寒浞此番言辞绝对不是一时兴起,必然是早有准备,否则,他绝对不会想到把她叫来赴宴。   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玉卮突然很想逃离。   就在玉卮内心挣扎的时候,已经有很多臣子向寒浞举荐人选了,不过都被寒浞一一回绝。玉卮忍不住向高台上望去,却不料迎上了寒浞正在深思的目光。   四目交错,寒浞眯起了眼,玉卮忐忑地咬紧了下唇。   又是这个细微的表情,寒浞在心里恨恨地想着,不知何时,他很讨厌看到这个表情,尤其是讨厌在这个女人脸上看到,总觉得分外的刺目。他轻蔑的看了玉卮一眼,回头朝身旁侍从递了个眼色,那人急忙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诸位安静,王上已经选好了合适的人选。”   “孤听闻这后宫之中有位出名的医者,能医百病,可是有这一说。”寒浞以手支额,垂着眼帘扫视过在座的人。   与此同时,很多目光都向玉卮袭去,令她全身不自在,她仍是咬着下唇,一动不动。心却跳的无以加复,她就知道寒浞是不会放过她,他根本看不得她过得好。   “正如王上所言,却有此人。”不知从哪里来了这么一个人,玉卮明明不记得见过他,可他却可以这般笃定的说话,着实气人。   “哦,她是何人?”这就像是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玉卮被寒浞玩弄于鼓掌之中,偏偏有人乐此不疲。   “此人正是隐居已久的玄妃。”那人笑着看了玉卮一眼,又一脸恭维的看向寒浞,做尽了小人之态。   “玄妃……呵,多时不见,玄妃竟也成了医者,真是太令孤惊讶了。”寒浞故作惊讶之色,嘴角却始终暗含嘲讽。   玉卮在寒浞冰冷的目光中,慢慢地起身,缓缓走向殿中,她今天的身体本来就不舒服,此刻的脸色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站定的一刻,她仍能感觉到双腿在抖,强强站稳,她这才抬头。   还是这样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只不过多了几分执着,完全看不到纯狐应有的那种卓然天成的媚态。尤其是她还穿着几年前的白色衣衫,尽管有些过时,却仍然掩藏不住她身上的高洁之气,这气息刚好足以撩拨寒浞心底的那片柔软。   莫名的烦躁和怒意袭上心头,寒浞坐直了身,眼中氤氲着极浓的阴鹜之气,他冷笑道:“怎么,玄妃就这么不愿参加孤的宴席么?你这是什么态度!”   “妾身失礼了。”玉卮说着屈膝跪在了地上,给寒浞行了一个大礼。   “有夏使者,你看到了,这就是孤王宫中最好的医者。明日,孤王就命她前往敝国,使者可是满意?”寒浞的话音一落,玉卮蓦地抬起头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的泪水瞬间湿了眼眶。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一定要逼得她离开他,他才满意。   玉卮心头的恨意瞬间被点燃,忍住酸涩的泪水,她先声夺人道:“王上,妾身不愿!”   “你说什么!”寒浞的声音宛若利箭般射向玉卮的心口,她强忍心痛的感觉,再度掷地有声的说道:“妾身不愿去有夏国,请王上赎罪!”   “哈哈,很好,你说你不愿!你竟然敢说你不愿!”寒浞冷笑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玉卮,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强烈的怒意,却依然执着的迎上他那狠戾的目光。   “寒王,既然玄妃不愿,那就另请高明吧。”有夏使者也是一身的冷汗,他对寒浞的威压有些吃不消。   “何须另请高明,她就是本国最高明的医者。玄妃,孤王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愿前往有夏国么?”   如果寒浞的目光可以杀死人,那大殿之中的人都要无法幸免,偏偏玉卮就是最不怕死的那个,她慢慢的站了起来,羸弱的身板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的说道:“妾身不愿!”   “你可不要后悔!”寒浞狰狞一笑,甩袖喝道:“来人,把那个孩子带上来!”   孩子,玉卮一听寒浞这么说,顿时慌了神,她转身便看到了那个瘦小的身影。只见寒涟执拗的躲开侍从按住他肩膀的手,大步走到了殿中来,一见到玉卮就急忙跑到她面前。   “娘!”他也不问玉卮发生什么事,只投在她怀里,紧紧抱住她。   “好一个母慈子孝的场面,真是令人感动。同样都是亲生子,若是让傲儿看到你们这个样子,他会怎样想!”寒浞的冷笑令玉卮再度转身看向她。   是啊,玉卮几乎忘记了,那个寒傲也是她这个身体生出的孩子,只不过她是不会承认那孩子是她的。那根本就是纯狐为了一己私利生的孩子,跟她玉卮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寒浞的话对她没有起到一点威胁的作用,她依旧毫无畏惧地看向寒浞,一副你想把我怎样的表情。这令寒浞很迷惑,但是,他很快就把她的这种表情当成是一种对王权的挑衅。   “玄妃,孤今日让你做个选择。要么,你和使者去有夏,要么,你今后休想再见到这个孩子。你选哪个?”寒浞负手而立,淡笑着看向玉卮,当看到她惊愕的双眼时,他眼中的笑意更浓。   “娘,你不要离开涟儿,不要!”寒涟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听玉卮要离开他,他立刻卸去往日的坚强,一脸的苦色。   “涟儿,是娘对不起你,娘还是那句话,娘绝对不能让你有事。你乖乖的在家等娘,娘一定会早日回来找你的,一定。”玉卮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了一脸,她实在是不放心把寒涟一人留在宫中。   她必须要找一个庇佑他的筹码,温柔的抚摸着寒涟的头发,玉卮一擦泪水,回身看向寒浞,用她前所未有的决绝声音道:“王上,妾身可以去有夏国,但是,妾身有个条件。”   “好,你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她的泪水,寒浞心中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他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是一惊,却是覆水难收了。   “妾身希望王上能够善待寒涟,他身体不好,妾身怕他一个人照顾不好他自己。”玉卮说着看向怀中的寒涟,眼中溢满了温柔。   玄妃此刻的神色是寒浞所熟悉的,那分明就是玉卮曾经看着他时的眼神,他永远不会忘记。为此,他震惊不已,一时无言。   “王上……”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寒浞对那个玄妃又产生了兴趣时,寒浞身旁的侍从突然适时地提醒了他,寒浞急忙掩饰住了心中一闪而过的悸动,垂眸道:“孤王自然会照顾好他。”   “多谢王上,妾身……愿意去有夏。”玉卮声音低沉地说完便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寒涟,再也没看寒浞。   望着眼前这对相拥的母子,寒浞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刺痛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还会心痛。明明这件事他做的没有错,为了那个让他最牵挂的女人,他只能这么做。   如此一想,寒浞挥去内心的不忍,再度冷声道:“好了,既然事情已定,玄妃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启程!都散了吧!”   寒浞一说完,殿中人立刻作鸟兽散,谁都不想再看国王的家务事,至于有夏使者也是一脸惶恐的退去。唯独玉卮和寒涟依依不舍看着彼此,从寒浞的意思来看,他们恐怕连今晚都不能一起度过了。   “王上,涟求王上准许涟和母妃一起度过这最后一晚。”寒涟一声喝住了要走的寒浞,后者很不耐烦地甩了一句:“准了。”   寒涟没有喊他父王,这令寒浞心里很不痛快,可是,寒涟真的是他的儿子么。这样的疑惑在刚才看到寒涟的脸时就打消了,他们父子长得太像,任谁都不可能否认。   这不禁令寒浞再度想起了玉卮,若不是她的药,他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吧。   问题是,为何身在有夏的玉卮生病了,却不能自医呢,这令寒浞好生疑惑。带着这个疑惑,他看着寒涟母子离开了大殿,那萧瑟的背影总会让寒浞心里不舒服,却依旧说不出为什么。   回到那座住了八年的宫殿,玉卮全身无力的瘫软在床上,她不知道将来会怎样。要知道,她一直不喜欢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太多陌生的人,那样她会害怕,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性。   “娘,你不想去夏国,对不对?”寒涟看出了玉卮眼中的迷茫,他紧紧握住了玉卮的手。   “涟儿再给娘吹一曲吧,今晚过后,娘恐怕再也听不到了。”玉卮说完掩面而泣,此刻的她只有无助和痛苦。   “娘别哭了,孩儿这就是去吹,这就去吹。”寒涟受不了玉卮的哭声,他急忙去拿骨笛。   幽怨的笛声响起,玉卮渐渐停止了哭泣,红肿的双眼望向窗外的月亮。可月亮却躲进了薄薄的云层之后,掩去了所有的光彩,她记得那一年的月色也是这般的昏暗,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玉卮不知道的是,一墙之外,寒浞站在墙下,听着墙内的笛声。不知为何,他会再度来到这座宫殿旁,其实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来这里,只不过墙内的人不知道罢了。   每一次,他都只是站一会儿就走,而今天他始终挪不开脚步。如果说过去的每次来都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那这一次,他是有些不想她离开。明明是自己要她走的,为什么现在会这般的难过。   笛声阵阵,心痛者听之,疼痛的地方慢慢平复,不再难受,却觉得这夜太短暂,只希望可以更久一些。烦躁者听之,却是更加的烦闷,只觉得这长夜是如此漫长,漫长到就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然而,夜终是要过去的,天还是要亮的。   当黎明的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射向地面的时候,一直站在墙角的寒浞终于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竟在这里站了一夜。   分离的时刻总会让人难过,更何况在这样一个细雨纷飞的日子,看来天空都像是难过起来,竟很配合的制造起了些伤感的气氛。   寒浞亲眼看着玉卮与寒涟痛苦的分别,看着他们哭泣着抱在一起,看着他们最终依依不舍得分开。   从始至终,寒浞的手都按在他的胸口上,那里总是隐隐作痛,他只当心疾发作。从何时开始,他得了这样一个毛病呢,他记不起来了,似乎有几年了……   玉卮擦着红肿的眼眶,勉强走到车前,耳边依旧是寒涟不舍的呼唤,她狠了狠心,转身蹬车离去。车轮每转动一下,似乎都在牵动着她的心,离开那座皇城越远,她就越发的忐忑不安。   从来没有这样一刻,她是这么的不想离开,她突然发现离开寒浞对她来说是件不可想象的事。就如同当年,她听说寒漪消失的一刻,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连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尽管这些年,她没有一刻不是在恨着寒浞,但是,也可以说她每一刻都念着他,从未忘记他。如此说来,她终究是放不下他的,无论前世今生。而今,他们就这么分开了,不知相遇又会是何时。   渐渐的,视线中的帝都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玉卮手中的帕子也已被她搅的破碎不堪。她只能一遍遍的安慰自己,这次去夏国只是短暂的几天,只要她尽快治好后缗的病,她一定能早日回来。   正如同她答应寒涟的,她会早点回来,哪怕是为了孩子,她也要坚持下去。一想到寒涟,玉卮突然有了力量,心中的慌乱也渐渐消散,她鼓足了勇气看向远方的太阳。   却是,夕阳西下。    ☆、第六十六章 久别相逢   绕天涯,休回首,西风何限,夕阳吹角。   夕阳西下,当断肠人到达天涯的时候,她反而没有了最初的难过。   玉卮掀起车帘的时候,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惊异的发现,夏国不愧是姒相的国度,就连这空气都是暖的。秋去冬来,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旅程,她终于到了夏国的帝都斟灌。   远处的城墙在夕阳的照射下闪着温暖的光,它就像夏国的名字一般,即便是在冬季,它都时刻洋溢着浓浓的暖意。让寒冷的人不再感到严寒的痛楚,让流离失所的人找到温暖的家。   至于那个温暖的人,此刻正翘首以盼地站在城门口,似乎他已期盼已久。这种被人等候的感觉让玉卮有点恍惚,她甚至希望那个人是寒浞,如果是他,她该有多么的欣慰。   然而,只消片刻,玉卮就回过了神,只因那个盼着她的人呼唤她的声音太陌生,陌生的让她瞬间清醒起来。她在心中低叹了一声,掀起帘子,准备下车。   “快快有请寒国的医者下车!”姒相微笑着吩咐侍从,他的气度依如当初,除了身形圆润了些,倒是与记忆中的他没什么分别。   有别于曾经的一身儒衫,他此刻穿着一身甚是庄重的玄色王袍,头上也带着象征王位的冠冕。除了这些象征地位的装扮,玉卮看到的只有他脸上的和悦笑容,一如初见时温暖。   姒相与寒浞的不同在于,姒相就像太阳一样,永远是温暖的,阳光的。而寒浞却是月亮,永远是清冷的,阴暗的。偏偏玉卮已经习惯了寒浞的冷,始终不习惯姒相的暖。   玉卮突然想起曾经在九重天的时候,她似乎拒绝过一个人,似乎那个人和姒相很像。只可惜,那个人与姒相都终究是晚了一步,玉卮的心始终不在他们那里,不知这算是谁的悲哀。   就在玉卮出神的望着姒相的时候,姒相也在目光迷离的看着她,然而,终究有人是看不惯他们这种眉目传情。只听那人清咳了一声,不悦的开腔道:“王上,宴会已准备多时,快请医者进去吧。”   “王妃说的极是,医者,请随寡人一起赴宴吧!”姒相依旧含笑说着话,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王妃的情绪。   玉卮并没有把王妃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对王妃的长相很感兴趣,她没想到那张曾经用了许久的躯壳,在赋予了另一个灵魂后,变化会这么大。原来这才是后缗呀!   后缗与姒相穿了一样色系的衣裙,都是玄色,衬得一张白净的脸端庄肃穆,似乎更配的上她现在的地位。只是那冷傲的眉眼,那紧绷红唇,总让玉卮内心紧张了几分,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威慑力。   没想到同样的躯壳,不同的灵魂会有那么大的差别,想到曾经柔弱无助的自己,玉卮突然有些汗颜。看来当初物归原主的做法是对的,只可惜……   一想到那个依然思念这个躯壳的男人,玉卮垂下了眼眸,掩饰住心中的伤感。倘若那人看到了这个后缗,是否,他能辨出后缗与玉卮的不同呢。   “寡人听说医者是寒国的玄妃,果然是寒国的第一美人,就连忧郁的时候也是这么美。”温柔的话语如春风吹在耳畔,玉卮不禁一惊,这才发现姒相不知何时竟走到她身旁。   “王上过奖了,妾身担待不起,妾身只是一个普通的医者。”玉卮声如蚊蝇,袖子下的手都因紧张而颤抖。   “玄妃莫要害怕,今后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和寡人说,寡人一定会照顾好你的。”这话与当初竟又是那般相似,玉卮回不过神地呆愣了片刻。   一时间,二人竟是相对无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王上,是时候去中殿了。”突然间,后缗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呀,王妃说的极是,是寡人疏忽了。走吧,玄妃,寡人要为你接风!”相对于玉卮的尴尬,姒相似乎更多的是坦然。   再回首时,夏国的中殿已在眼前,玉卮急忙按了按太阳穴,低头走了进去。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几乎是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没逃过姒相的眼睛。   他的眼神变得愈发的炙热了。   入席之后,玉卮本以为宴席上的食物会和寒国的不同,她之前还担心过会吃的不习惯。但是,令她吃惊的是那些菜竟然都是她喜欢吃的,她疑惑地抬头看向姒相,却与他探寻的目光撞个正着。   “玄妃觉得这菜吃的还习惯么,如不喜,寡人命人去换!”姒相温柔的话语让玉卮心里一暖,她忙颔首道:“多谢王上关心,妾身吃的习惯。”   “王上真是有心,对一个医者都这般照顾,真是令妾身好生羡慕。”后缗可谓醋意正浓。   “王妃何必羡慕,寡人这么做也是应该的,如果照顾不好玄妃,寡人要如何向寒王交代!”姒相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依旧看着玉卮,这让玉卮更加得不自在了。   “呵,寒王真是好大的手笔,竟大度到让自家的王妃做医者,也不知玄妃的医术如何了得,能否胜任医者之名?”后缗言语间满是嘲讽,她似乎丝毫没把玉卮放在眼里,轻蔑的态度谁都看得出来。   一时间,玉卮不知道要如何回话了,她怔怔地看着后缗,有些不解这个女人为什么要难为她。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就听到了姒相的解释,他似乎终于有点动怒道:“王妃这话是何意,难道王妃怀疑玄妃的医术?”   “难道妾身不该怀疑么,还是说王上觉得她能治好妾身的病?”后缗的唇角勾着讽刺的笑,话音一落,玉卮就看到姒相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这对夫妻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王上,王妃,请恕妾身直言,妾身的确会些医术。但是,能否治好王妃的病,妾身还不能确定,还请王上在妾身为王妃诊治之后再下定论也不迟。”玉卮谨慎的说着,抬头间却被后缗狠狠地瞪了一眼。   “玄妃说的真好!我倒要看看你要怎样治好我的病!哼!”后缗冷哼了一声扭过头,态度依旧冷傲。   “治病这事不着急,来日方长,玄妃莫要着急。今日寡人给玄妃接风,过会儿就让侍从送你去住的地方,寡人已为你安排了住处,就在寡人的偏殿,不知道玄妃是否会喜欢?”姒相说的一派坦然,倒是让玉卮反驳不了。   “王上,还是让玄妃住在妾身的偏殿吧,也方便她为妾身诊病。”后缗没等玉卮回答就先做了决断,这恰好让玉卮松了口气道:“妾身也正有此意。”   “那好吧,一切都依王妃好了!”姒相蹙着眉看了眼玉卮,见她一副坚持的样子,他无奈地摇头吩咐道:“来人,去准备一下,把寡人为玄妃准备的东西,送去王妃的偏殿。”   玉卮看着侍从接旨离去,心头大石顿落,再看向满桌的菜肴,她却没了兴致再吃下去。玉卮总觉得姒相对她的态度很特别,特别到让她心慌意乱。   “既然一切都安排完了,那妾身先回宫了,玄妃是否也想回去休息了呢?”后缗似乎不想给玉卮与姒相单独相处的机会,友好地笑着对玉卮说。   对于后缗突然转变的态度,玉卮有些受宠若惊,她怔愣地点了点头。却听到姒相也似乎疲倦道:“玄妃旅途劳顿,的确需要休息,还是王妃想得周全。玄妃今日好生休息,我们明日再会!”姒相像是很期待明日一般,笑着看向玉卮,玉卮只能颔首应诺。   终于离开了中殿,玉卮全身像散了架子一般,踉跄着跟在后缗的身后。她很佩服后缗如此矫健的身姿,比她当初那副羸弱的样子强多了,不过,现在的玉卮更加羸弱。   中殿与后殿的距离并不远,很快,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后殿。   后缗挥退了一干为玉卮布置偏殿的侍从,亲自为玉卮介绍后殿的情况。令玉卮吃惊的是,姒相竟然把这偏殿布置的比后缗的还要好。   “王上真是有心啊!”后缗话中带刺的说了这句话,见玉卮没有反应,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边走边吩咐道:“早点睡吧,明日还有的忙呢!别让我们的王上久等了!”   玉卮觉得“我们”二字很是刺耳,她索性不去理会后缗的态度,一头倒在了床上。她今日是真的累坏了,尽管很多事她都想不通,但也不急于一时。   只是玉卮很不明白,为何姒相会如此了解她,就连这窗幔的颜色都是她喜欢的素白。难道说他真的认出了她,这怎么可能呢,寒浞都没认出,姒相会认出么!   这个谜团缠绕了玉卮整个晚上,她始终睡的不安稳,直到次日一早。当一干侍从鱼贯而入的时候,她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更令她惊讶的是,姒相居然给她准备了那么华丽的衣服。   即使玉卮在寒国被人称为王妃,她也没有真正享受过王妃规格的待遇,如今这待遇竟有幸在夏国拥有。玉卮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觉得曾经的自己过得太不幸。   尽管衣服的质料是最上等的,但穿在玉卮的身上还是清丽有余,高贵不足。她那张不施粉黛的脸总是让人想到清纯那两个字,尽管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超然出尘,这就是后缗再次见到玉卮时的感觉,她冷眼斜睨着玉卮,丢出话道:“怪不得王上会让你穿这一身,的确很适合你!”   “王妃的衣服也很适合王妃。”玉卮不知道如何回话,她只能勉强恭维后缗。然而后缗却讥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是最适合我的!除了我,谁还能适合这玄色!”   的确,怎么看后缗都更像一个王妃,而玉卮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这就是姒相在看到玉卮时的唯一感觉,这也与后缗的想法破天荒的一致了。   “玄妃昨夜睡的可好?”姒相的目光里满含暖暖的柔波,几乎可以溺毙他眼中的人。   “还好。”玉卮别扭的回答了姒相的话,她还是不喜欢他的眼神。   “看来还是不够好,来人,去把寡人的香炉给玄妃送去!”姒相这边命令完,那边就温柔地向玉卮解释道:“晚上燃了香再睡,会好很多,玄妃可以试试。”   “多谢王上关心。”玉卮不喜欢姒相的这种关心,她总觉得别扭,但是又不好当面拒绝,心中甚是烦恼。   就在玉卮和姒相嘘寒问暖的时候,后缗一直在他们身后,她的嘴角始终噙着讽刺的笑。直到后缗看到玉卮不耐烦的别过头,后缗这才懒懒地开腔道:“王上,妾身饿了。”   仅是四个字,殿内的气氛就从之前的暧昧变得清朗了许多,玉卮甚至觉得除了姒相之外,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三个人度过了一个还算愉快的早餐之后,姒相又带玉卮在宫里转了转。后来,因为侍者有要事禀告姒相,他才恋恋不舍的与玉卮分开,临走时还特别关照了玉卮的起居用度,这才放心离开。   如此,玉卮就在夏国住了下来,享受着夏国王宫最高的待遇,起初有些不适应,但是渐渐的也就习惯了。只是,玉卮没想到姒相会突然这么忙,竟然一个月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隐约的,玉卮感觉到这王宫中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仿佛所有人都开始担忧什么事,而那件事也正是让姒相忙得抽不开身的原因。   尽管玉卮不太喜欢姒相的过分关心,但也不希望她就这样被人不管不问,毕竟她还是希望早点回寒国的。就在玉卮忐忑不安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姒相召见她的消息。   十一月的天空总是有些阴郁,像是化不开的积雪,灰暗的让人心里郁闷。在这样的天气里,玉卮走在夏宫的廊道上,心情也颇是沉重。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为此惴惴不安。    ☆、第六十七章 她的隐疾   掩屏山,秋千索,西风南雁,寒烟衰草。   要去的地方离姒相的住处很近,也很安静,远远的就能看到那里被一片树林掩映住,颇为神秘。   “玄妃去看看吧,寡人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姒相颇为自信的说道。   玉卮满心的疑惑在看到那处与记忆中几乎完全一致的草庐时,她惊愕的停住了脚步。就连跟在她身后的后缗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皱紧了眉。   还是那间草庐么,似乎又不是,毕竟这里不是那里,即使像也不是一样的。玉卮回想起当初与玄狐灵魂交换的那一刻,心头突然狠狠疼了一下,表情一下子就从吃□□成了痛苦。   对于她们二人的表情,姒相甚是满意,他淡笑着走到玉卮身旁,只用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这地方玉儿可是喜欢?”   “喜欢……”玉卮不假思索地回道,然而,话音一落,她就惊愕的睁大了双眼,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姒相。   他竟然认出了她,真的认出了她!   “不要总是这样看着寡人,寡人会可是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的!”姒相的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但他的表情明显不是玩笑。   玉卮神色复杂地看着姒相,她的心很乱,似乎对于有人认出她的身份这件事,她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以她的想法来说,她最希望的是寒浞最先认出她,而不是面前的这个人。   “王上在和玄妃说什么呢,妾身也想听听哦!”后缗的声音唤回了玉卮的思绪,可是姒相却很讨厌此刻被人打扰。   只听姒相有些冰冷的声音道:“王妃真的想要听我们说什么?”   “是的,妾身想知道。”后缗身为王妃,其气场真是无可限量。   “好,那寡人现在就告诉你……”姒相故意拖长了声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惊慌的玉卮。   “王上,不要……”玉卮很想阻止姒相说话,却见姒相突然大笑道:“哈哈,寡人今日真是开心极了!玄妃在怕什么,难道你真的怕别人知道那件事?”   玉卮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掉进了姒相的圈套之中,她看到姒相在说完话之后好整以暇地笑,那笑容中满含了阴谋。   “呵,妾身真是更加好奇了,王上刚才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竟让玄妃如此失态!”后缗似乎看出了一点门道,她尽可能的配合姒相的想法。   不愧是夫妻,竟然可以如此的夫唱妇随,玉卮恨恨地在心里腹诽了一阵。眼见着她的脸变得苍白无血色,姒相这才缓缓说道:“没什么,不过是玄妃有个隐疾,不想让人知道罢了。”   “哦?不知是何隐疾,竟然只有王上和玄妃才知道?”后缗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女人家的事,王妃难道不知道么?”玉卮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二人的双簧,她咬着唇,无奈地看向后缗。   后缗没想到玉卮也有反驳的时候,真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冷哼了一声,转身看向姒相道:“王上,妾身也有隐疾需要与玄妃商量,可否让妾身和玄妃好好谈谈?”   “好,你们去吧。”姒相也不想拂了后缗的面子,尽管有些不舍却还是挥手让她们离去了。   只不过他看向玉卮的目光极是晦暗不明,这让玉卮好生担忧。似乎从这一刻起,夏国的天空突然变得不再那么明朗了,像是突然积满了乌云,让人压抑的难受。   回到了后缗的寝宫,玉卮顿感全身无力,她目光茫然的坐在榻上,脑中完全被恐惧替代。她的这种状态在后缗看来倒像是在相思,至于对谁相思,后缗很快就想到了姒相。   “玄妃,我劝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对我的王上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后缗那愠怒的话很快消失在玉卮耳边。她根本没把后缗的话放在心上,她此刻关心的只有姒相到底要对她怎样这件事,除此之外,其它任何事都无足轻重了。   “王妃,请让我为您诊病吧!”玉卮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索性先给后缗看完病,等后缗病好了,她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有夏国。   “病?呵呵……”后缗看出了玉卮把她之前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听到玉卮突然问出了这个字,她顿觉好笑,冷哼一声道:“你不会是以为我真的有病吧?”   后缗的话令玉卮心头一惊,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后缗,声音不自信地嗫嚅道:“难道不是因为王妃生了病,才让我来有夏的么?”   玉卮心头的疑惑如浓浓的雾气堆积成一团,她越发的忐忑起来,她甚至有点不敢想之后会发生什么。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她很快听到后缗嘴角牵着那抹嘲讽的笑道:“我从来都没说过我有病,一直说我有病的人是王上!”   “我不明白……你之前明明说过,你有隐疾需要我帮你医治的!”玉卮执拗地看着后缗,纯净的眼神令后缗看得有些无奈,她不禁垂眸道:“我的确有隐疾,但那并不是病!”   后缗的一句话更令玉卮疑惑地凝起眉,她看出了后缗根本不想说出来那是什么病,但她不能不弄清楚。一时间,她鼓足勇气,走到后缗面前,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道:“王妃到底生了什么病,还望王妃坦诚以告!”   “看来你是非要知道不可了,那我不妨告诉你!”后缗一脸坦荡地抬起头,淡笑着说道:“你在这宫中也住了有几日了,你可是看到我身边缺了些什么?”   缺了些什么,玉卮疑惑地歪着头,目光扫过后缗的身后,又看向大殿的每一处。可是她根本想不出后缗到底缺什么,可以说,后缗的宫中应有尽有,只有玉卮没见过的,却没发现有什么缺少的。   “看来你并不知道,唉……”后缗长叹一声,款步走向她身后的那面墙。   玉卮顺着后缗的方向看去,瞬时看到了一张她颇为熟悉的东西——一张红色的弓。回想当初寒浞送她的那把,她顿时恍然大悟,曾经的那些事都如链条一般突然链接在了一起,紧紧缠绕在她的心头。   记忆中,寒浞送她的东西,都历历在目的出现在玉卮的眼前,一如这红弓,寒浞送她的明显比这把要好。还有这宫殿外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是玉卮曾经见寒浞种下的。   他的心思,她突然懂了,却又是那么的让她心伤。   “王妃可是喜欢打猎?”玉卮看着后缗把那张红弓从墙上那了下来,颇为熟练的把玩,她不禁心生了这个念头。想到后缗会打猎,玉卮的心突然有几分忐忑的期待。   “没错,我的确喜欢打猎,想当初,我与王上初识的时候,王上经常带我去打猎。这把弓也是王上送给我的,可惜,它现在只能在这落灰了!”后缗脸上的表情从甜蜜变得失落,在玉卮看来也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那当初,王妃最喜欢打些什么呢?”玉卮只想着寒浞对自己做的一切。   “狐狸,你看到我这身上的狐裘了么,这就是我和王上一同打下的,王上把它做成了衣服送给了我。”后缗一脸骄傲的说着,她身上的红狐裘像是被她的心情影响了一般,似乎更光鲜亮丽了。   “那除了狐狸呢?”玉卮继续问着,她明知道最不想得到那个答案,那个令她与寒浞几乎决裂的答案。   “嗯……兔子,对,就是兔子,那肉可嫩了呢……”后缗津津有味的说着,却没看到玉卮一瞬间苍白的脸。   “那王妃一定也喜欢桃花了?”玉卮忍着胃里不断翻涌的感觉,急忙打断道。   “当然,我最喜欢桃花浪漫的季节,如果此刻是春天的话,你在屋里就会闻到桃花的香气了。”后缗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而那回忆似乎来自遥远的曾经,有点遥不可及的感觉。   红弓,狐裘,兔子,桃花……他送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一想到是这个原因,玉卮的内心有种说不清的感伤。   若说寒浞是无情的,他的确是无情的,只因他没有认出她。若说他是有情的,他也的确有情,只因他还念着她。虽然是曾经的她,她也是欣慰的,毕竟他没有忘记他。   一种莫名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了玉卮的心头,此时此刻,她突然无比的思念他。多么希望她就在他身边,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他认出她来,哪怕是粉身碎骨,她也再所不惜。   “罢了,罢了,不过都是些过去的东西,曾经拥有的东西再美好,也只是曾经。”后缗突然释然地笑了起来。   “那王妃到底还缺什么呢?”玉卮顺着后缗的话,引出了这个埋在心头太久的问题。   “玄妃可是有孩子?”后缗用在说一件实事的语气问向玉卮。   原来是孩子,玉卮上下打量了一下后缗,怎么看,她都不像不能生的样子。而这样的眼神却令后缗眯起了双眼,不悦道:“你不用看了,我没有病!”   玉卮被后缗的一句话说得脸上突然一热,她尴尬的说道:“那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王上?”   玉卮话音一落就听到后缗像是被逗笑了一般,噗嗤一笑道:“哈哈,你这话若是被王上听到,那一定会很有趣!”   “既然你们都没有病,又怎么会没有孩子呢?”玉卮百思不得其解。   “玄妃,没想到你还真是单纯的可以!”后缗冷冷一笑道:“并不是有病才会没有孩子,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的男人根本不愿要你,你又怎么会有孩子!如果他爱你,他又怎会不想要你,不想和你有孩子呢!”   不知从哪里吹进一股冷风,吹得玉卮全身一抖,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混乱的夜晚,不禁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他要了她,却并不是因为爱她,并不是因为爱她,他为何还要她。    ☆、第六十八章 他的目的   惊入夜,转清商,五更风雨,无限凄迷。   今夜的风很大,呼啸着的风声就像出征的号角在呼喊,时刻催促着人心,却又因它的不间断,令人心烦意乱。而此刻,寒浞就是这样的心情,心烦的坐立不安。   直到此刻,寒浞依然在怀疑自己的这个决定,他明明打算要来年开战的,却又为何会这么早的下决定,他其实很难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只是觉得他必须要这么做,越快越好!   八年了,他已经受够了有夏对寒国边境的不断侵扰,尽管寒国境内大部分地区都过上了安乐的生活,但是,只有让所有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这才是寒浞真正想要的!   更何况,一统九州一直是寒浞的理想,他要让宏伟大业得以实现,现在是最好时机。   然而,或许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如果说寒浞在这八年多的时光里最思念的是谁,那无疑只有一个人——玉卮。思念她已经成为寒浞的习惯,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最希望看到的人就是她,她的微笑是他最大的安慰。   可惜她不在他身边,不在身边也就罢了,偏偏她还嫁给了他的敌人。据说那人很宠她,给了她最高的地位,最奢侈的生活,她一定很快乐吧!   一想到玉卮此刻正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寒浞就恨不得立刻到有夏,把她抢回来。这种想法一遍遍的在心中萦绕,却一直没有实现,其实是很苦的。   但是,他也只能默默地忍受,他不能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弃家国于不顾,他必须要对他的子民负责。所以,当国家重担压在他身上时,他只能选择放弃玉卮。   为此,他除了处理政务就是独自在自己的寝宫里喝酒,时间久了,寝宫中一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气,几乎达到不饮自醉的地步。   一如今日,当寒傲一走入他父王的寝宫时,突然被扑面而来的酒香迷住,险些晕眩在门口。他知道寒浞已经命人把酒窖修在宫中,却不知竟然修在了这里。   “父王,孩儿来看你了……”寒傲蹙眉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斜躺在塌上一脸醉意的寒浞。   凄清的月光下,寒浞的脸颊更显瘦峭,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岁。看在寒傲眼里很是心痛,他不禁关切道:“父王还是少饮酒为是,孩儿希望父王以大局为重,切莫饮酒误事!”   “你今日来此所谓何事?”寒浞的声音很嘶哑,但仍然透着威仪。不过他的态度却极是生分,这让寒傲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孩儿只是前来禀报,军中粮草已经运送到位,只待父王下步指示!”寒傲恭敬的说着看向寒浞,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柔和的表情,却是徒劳。   “你只是为了这事来见孤?”寒浞突然挺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寒傲,只看得寒傲胆战心惊,紧接着,寒浞那如冰刃般的声音传入了寒傲的耳朵:“如今斟灌已经不足畏惧,下一步便是斟寻!只要攻破潍河,有夏便是囊中之物!你现在不去配合浇儿训练水军,倒跑来孤面前汇报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真是可笑至极!”   没等寒浞的话说完,寒傲已经急忙跪在了地上,他全身颤抖的说道“请父王赎罪,孩儿知错了!”   “你知道何错?””寒浞突然的一问令寒傲一愣,忙回复道:“孩儿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烦扰父王,孩儿只是……只是思母心切……孩儿希望能早日攻下有夏,救母妃归来!”   寒浞先是一怔,但很快缓过神,语气却是讽刺道:“好一个救你母妃归来,除此之外,你还能有什么理由?”   就在寒傲搜肠刮肚的找着理由的时候,忽然一阵低沉的笛音随风飘过,直听得寒浞心头烦闷顿消,他也不想再为难寒傲。随手挥了挥衣袖道:“罢了,你下去吧!”   寒傲以为这笛音是来自后宫的哪个妃嫔之手,顿时为自己母妃抱不平,想那玄妃还在有夏受苦,父王怎可如此无情。   寒傲似是借了几分酒意,竟疾声道:“父王,难道你就不关心孩儿的母妃么?”   关心她么?那个几乎缠绕着寒浞大半生的女人,那个为他生下亲生子的女人!他关心么?不知为何,一想到那日,她临行前的幽怨眼神,寒浞的心口就痛的厉害。   抚着心口,寒浞冷眼看向寒傲,一见寒傲的脸,在寒浞心头最后一点对那个女人的怀念也消失不见了。   他似乎忘记了,那个女人既为他生了寒涟,也为后羿那个该死的男人生了眼前的孽种,那个女人根本不配他怀念,哪怕是一点点也不配!   看着寒傲一脸愤懑不平的样子,寒浞嘲讽笑道:“你可知刚才这笛声是谁所奏?”   寒傲被寒浞问得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却迎来寒浞更不屑的冷笑道::“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那个和你母妃相依为命七年的孩子!你难道不记得了?”   “父王说的可是寒涟?”一想到那个夺了自己母爱的弟弟,寒傲内心的嫉恨突然暴涨,但又不好在寒浞面前发作,只能隐忍的冷哼道:“不过是个只会摆弄骨头笛子的臭小子罢了!哼!”   寒傲的冷哼令寒浞蓦的一笑,他随手整了整衣襟,用对寒涟很满意的语气道:“你可别小看了你这个弟弟,他可不止会吹骨笛,他还会谋兵!想当初就是他建议孤出兵有夏的!”   “他为何要这么做?小小年纪竟如此好战!”寒傲很不喜欢寒浞如此看中寒涟,很想挑出寒涟的不是。   然而,寒傲却迎来寒浞意味深长的一笑道:“说起来,他的理由和你一样,都是为了你们的母妃,只不过你想的是救,他想的是抢,呵呵,这就是你们的区别!”   很明显,气势上,寒傲已经输了。   “孩儿一定救回母亲!”可他不服输,在离去之前抛下最后一句话来证明他誓要救母的决心,这才愤愤离去。   无论寒傲说了什么,寒浞已不予理会。他的目光早已转移到了从阴影中走出的寒涟身上,看着寒涟羸弱的小身板,寒浞突然好心疼。他急忙唤道:“更深露重,涟儿怎么不知道加点衣服……”   “王上不是也没加衣么?”寒涟虽如此说,语气却是敬重的。然而,寒浞却不喜欢他的态度,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怎么可以不认他,一直都以君王之礼称呼,这成何体统!   “涟儿何时才肯唤孤为父王?”寒浞如此想便直说了。   “只待王上抢回母妃再说。”寒涟目光凛然,气场上不输寒浞半分。   的确是他的儿子,连脾气都差不多,寒浞有些无奈的笑着摇头道:“孤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玄妃生的,为何同样都是她生的,你和寒傲怎会如此不同?”   “王上恐怕弄错了,涟从不承认自己有哥哥!”   寒涟执拗的表情在寒浞看来尤为可笑,不禁调笑道:“哦?难道玄妃没有和你说过你还有个哥哥?”   “母妃只说过她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寒涟咬着嘴唇,倔强的双眼挣得大大的,像是在极力的想要纠正寒浞的想法。   可是寒浞却被寒涟的这个表情惊住了,这分明就是玉卮的经典表情,为何会出自寒涟身上。疑惑中,寒浞迟疑道:“难道说玄妃真的只认你么?那寒傲又算什么?”   “王上,有件事涟不得不说,但若有什么说错的,还请王上赎罪!”寒涟很少说这么长的话,这让寒浞不好拒绝,只能应允。   “王上,之前王上曾问过涟,为何会想到要把母妃抢回来。当时,涟只说是思母心切,其实并不尽然。”寒涟话音一落,便见寒浞眉头紧锁。   寒涟却不当一回事,依旧一脸坦然道:“不知王上对母妃印象如何,在寒涟眼中,母妃一直是个柔弱的女子,还是一个胆小的女子,她的柔弱令她只能答应王上去有夏。王上可知她在心里是不想去的,不仅是因为她不想离开涟儿,更重要的是她害怕去见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或许是听得太认真,寒浞被寒涟的情绪感染竟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尽管寒浞很快后悔自己的失态,但还是继续听寒涟鼓足勇气的说道:“母妃曾说过她一直害怕一个人,那个人虽然救过母妃,但母妃一直不喜他。可是,母妃知道那个人一直都想要回她,如今,王上亲手把母妃送还给那个人,不知那人会如何对母妃,涟儿真的好担心。”   寒浞被寒涟的话惊得不知如何开口,仿佛寒涟在说的人,寒浞从未认识,又颇为熟悉。他不禁犹疑的问道:“涟儿,你说的那个人是姒相?”   “正是!”寒涟肯定的点头道。   没理由啊,印象中,纯孤与姒相并无来往,更何况以纯孤的能耐,她又怎么会怕一个小小的姒相。真是岂有此理。   寒浞略感烦躁的喊道:“涟儿,孤不知你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孤只知道你的母妃不会怕任何人,因为她是纯孤!一个可以把世间所有男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女人!”   然而,寒涟并没有被寒浞的威慑吓住,他反而一脸正色的用坚定的语气反驳了寒浞的话,几乎是下一刻,那不断吹打在窗棱上的风像是屏住呼吸一般,让整个世界一下子清静了。   寒浞像是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那句稚嫩却坚定的话语。   “王上,你错了!我的母妃不叫纯狐,她叫玉卮,是玉做的酒爵的意思。母妃说过那是涟儿的婆母给母妃起的,母妃还嫌婆母起的随便呢……”   寒涟的话,寒浞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记得三个字,你错了,似乎还错的不轻……   与此同时,在寒国东北方的有夏国都斟灌,玉卮身披着白色的狐裘,缓缓走向她的药庐。不期而遇的,她看到了那个儒雅的背影,冷月之下,他的目光透着温暖,直柔了人的心。   “我就知道你会来!我的玉卮公主!”姒相漆黑的瞳仁里映着玉卮惊愕的小脸,他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自信的笑。   “你是谁?”玉卮颤抖着声音问道,此时此刻,她已经再度陷入震惊之中了。   “幺妹真的不记得金尊哥哥了?”看着玉卮一脸震惊的神情,姒相走近一步,只用他们二人可闻的声音道:“幺妹可还记得往生咒,只要念了这个咒,人就可以记得前世的事!幸好上天让我在大巫那得到了这咒,让我记起了你,真是好久不见了,玉卮妹妹。”   姒相温柔地看着玉卮,越发看得玉卮心慌起来,为什么会这样。那个曾经纠缠过她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第六十九章 你的名字   唤千古,记当时,花丛冷眼,相对忘贫。   话说那还是在炎帝当政的时代,九重天上还不像现在这样没有人情味,玉卮追忆往昔,总会甚为怀念。   还是少女的玉卮也有叛逆的时候,比方说,在西王母强烈的反对下,她悄悄溜出了昆仑山,其目的只是为了参加蓬莱岛新一届的开学典礼。   天界的学堂设在了归墟中的蓬莱山上,归墟在昆仑山的东边,汤谷的北边。距离昆仑山很近,但是与汤谷离的比较远。尽管很近,玉卮却不喜欢回家,所以,很长时间她都寄宿在蓬莱山上。   还记得开学那一天,正是蓬莱岛上草长莺飞的时候,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一派□□,比之昆仑山的秋意浓浓。蓬莱的春天总会让玉卮心情舒畅,有种不枉此行的赞叹。   只是当玉卮的视线从蓬莱岛上的花草转移到那些穿着花花绿绿的仙女身上时,周边的一切景物都黯然失色了。她不禁要感叹,仙界就是仙界,仙人们都生得比花草还要美丽,只需看他们就够了,何须再看景色。   这也就是蓬莱岛上一年四季都热闹非凡的原因,也是那些一心求仙的凡人们对蓬莱岛趋之若鹜的原因。当然,彼时凡人到蓬莱修仙的尚且不多,至于后来,那又是后话了。   且说玉卮被眼前的莺莺燕燕吸引着,一步步的走到那些仙女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终于了解了他们的身份,原来这十多个仙女就是来自月宫的月神和花神。   “你看,那边那位站在树下的是我大姐孟春和二姐仲春,站在水池旁的那位是我五姐仲夏,另外,还有七姐孟秋和十妹孟冬不知道去哪了。我是八月仲秋,我们六个都是月宫的月神,玉卮妹妹可是分清楚了?”正在为玉卮介绍的仙女一脸洋溢着幸福的喜悦,她很热心的为玉卮讲着自家姐妹的闺名。   “哇,这么多仙女姐姐啊,我有点头晕。”玉卮的脑子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多内容,她左一眼看向那个一身水绿仙裙的孟春,右一眼看向一身水红仙裙的仲夏,再看看一身水蓝仙裙的孟冬。脑子一时间转了好几个弯。   “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记得这么辛苦的!”仲秋微笑着看到玉卮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向她。   “孟春,仲春,仲夏,孟冬什么的都是为了方便我们轮岗起得官名,其实我们各有各自的名字的。”仲秋一脸得意地笑着道:“像我大姐叫嘉娥,五姐叫虹娥,七姐叫蝉娥,十妹叫纤娥,你猜我叫什么?”   “你应该也是什么娥吧?”玉卮随口一说,转瞬就尴尬的笑得一脸通红。   “你说的没错,我的名字里也有个娥字,不过,我的名字比她们好听多了。我叫姮娥!”姮娥笑得一脸妩媚,直笑得四周的花草尽失了颜色。   直到后来,玉卮每每想起与姮娥的初次见面,都很是怀念,回想后来,姮娥经历的种种变故。玉卮突然觉得那句性格决定命运很是正确,正是姮娥的太天真才铸成后来的命途多舛。   就在玉卮沉浸在姮娥不断的自恋自夸的过程中时,她们没有发觉本还喧嚣的校园突然被寂静包围,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独玉卮那边依旧呱噪不已。   “咦,发生什么事了?”后知后觉的姮娥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这才回过头看去,却见十辆羽轮车缓缓停在了学堂的草坪上。   “我都说是八月么,大哥还偏不信!普天之下,除了我们的姮娥妹妹,谁还能有这么动听的声音!”戏谑的话语中却充满了宠溺,循声望去,一抹赤色入了玉卮的双眼,让人眼前不亮都不行。   “阿离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人家!”姮娥嗲嗲的声音响起,玉卮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都说了,外人面前不要这么叫我,你怎么记不住呢!”前一刻还笑意满满,下一刻就阴云密布,这二王子的脸真是说变就变。   没错,这就是十日中的二王子——赤离殿下,一身火红正是他的代表色。玉卮远远看去已经睁不开眼,想来这正午的太阳就是让人消受不起。   “我说二弟,你不能低调点么,天天穿得这么鲜艳也不烦!”说话间,一个堪比□□的绿色身影映入眼帘。他的身高很高,玉卮想要看清他的脸着实要费一番功夫,仰头的动作实在是太难耐了。   “大哥,人家都说咱们这是最高调的搭配……”赤离一脸诚挚地说着却被另一个人打断了话。   “我说两位哥哥别一见面就吵行不行,咱们今天办正事要紧,都别再说了,赶紧去报道吧!迟了,我要赶不上下一班岗了。”一身金光闪闪的人影从红绿之间一闪而过,几乎要闪花了玉卮的眼睛。   “看把三哥急的跟什么似的!三哥大可放心,咱们若是真迟到了,大不了我让傲龙去布个雨,今日,咱们都休息!”温润如水的嗓音仿若雨后甘霖,听的让人全身舒爽,不禁引来了玉卮的好奇心,却见一个身着水蓝色王袍的少年,款款从同色系的羽轮车中走下来,其优雅的姿态引来无数仙女的赞叹之声。   “可惜了……”当玉卮看到那人一脸的狡黠之态时,不禁摇了摇头,圆滑有余,沉稳不足,终究不是她的菜。   “什么可惜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吓了玉卮一跳,她忙回头看去,只见姮娥不知道何时又到了她的身边。   “哎呀,你吓死我了!”玉卮急忙安抚狂跳的小心肝。   “都说兔子胆小,看来是真的!”姮娥依旧是纯真的表情,她故意坏笑着道:“怎么样,我这么多王兄里有没有你看中的呀?”   “去你的,我才没这么花痴。”玉卮冷哼着别过了头,可是脸上却红了一片。   “看来你的眼光不低哦,没关系,这只是我的四个太阳哥哥,还有另外六个呢,我不信没有你喜欢的!”姮娥一脸笃定的说着,开始为玉卮介绍另外几个王子。   “看那边,橙色衣服的那位是我的五哥,怎么样?是不是很温暖的感觉?”姮娥骄傲的赞叹着,却见玉卮摇着头道:“他长得太柔弱了,身高也矮了些,你若不说他是你哥哥,我还以为是你的哪个妹妹呢!”   “天哪,这话你千万别说出去,我这五哥会被你气死。”姮娥无奈地摇头,又指着另一个穿着青色仙衫的少年,激动地喊道:“快看,那个是我六哥青毕,如何,是不是很斯文,很风流倜傥?”   不得不承认这个六王子的确魅力十足,他一出现的时候,玉卮已经看不到他的长相了。只因这个传说中的斯文人已被一群脂粉包围住,一路蜂拥进入了学堂,再不见人影。   “哎呀,我这六哥也太受欢迎了!”姮娥一脸遗憾地看着六王子消失在视线中,紧接着,一个壮硕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这是谁!”玉卮率先打断了姮娥的介绍,看着那个一脸耿直的少年,玉卮淡淡一笑道:“这位就是传说中那个重如泰山的七王子吧?”   “哈哈,你猜对了,他就是我七哥,你别看他的外貌吓人,其实他人很好的……”姮娥在玉卮身旁解释着的时候,一抹淡紫已从眼前飘过。   此人没有和其他几位王子同行,他像一阵风似得避过了喧闹之处。仅是经过玉卮面前的时候,他用那狭长的双眼瞟了玉卮一眼,转即就扬长而去。而玉卮对他的印象只有一个词,淡漠。   “别看了,再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姮娥看到玉卮的犹疑,叹息了一声道:“他是我九哥,最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指望他动凡心,恐怕要等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才行。”   “用不用这么夸张呀!”玉卮对姮娥的形容惊讶不已。   “一点也不夸张,你应该听说过他吧,他就是把你的十三姐迷的神魂颠倒的九王子紫陌。”姮娥不无遗憾的说道。   “原来他就是媚兰喜欢的人呀,原来媚兰喜欢这种呀!”玉卮惊叹的直点头。   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帝俊生了这十日,还真是各有各的不同。玉卮略微回忆了一下刚才认识的这几位,心里却没留下太多的印象。她摇了摇头,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了解。   “八月怎么还不进去,傻站在这做什么,一会错过了签到,可别跑我这来哭鼻子!”一个严肃的声音在玉卮头顶响过,她不禁抬头,正对上一双黑幽幽的眸子,她心下一凛。   “你都把人家吓坏了,每次都这样,你不能温柔一点!”听着姮娥撒娇般的话语,玉卮隐约闻到了暧昧的气息,但她又不太肯定自己的判断。   “要温柔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赶紧走吧,别让仙师等急了。”严肃的男子说话间拉起了姮娥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学堂走去。   “大羿,你这个粗鲁的家伙,你就不能温柔点么,你弄痛人家了。”姮娥娇滴滴的声音不时的传来,紧接着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怎么,看别人打情骂俏很好看是么?”温柔的声音如春风般飘入了玉卮的耳中,让人放心的道出了心声:“是啊……”   “他们就是这样的,一对冤家!”当最后四个字落地的时候,玉卮猛然醒悟,急忙抬头,却见一张温和的脸孔。   “你是谁?”玉卮警惕的后退了一步,隐约的,她总是有点排斥这个人的接近。   “哎呀,你管我是谁呢,我们快走吧,要迟到了!”没等玉卮回神,这人已拉着玉卮的手往签到处跑去。   同样都是身着白衣,玉卮看来就是清纯无比,但眼前这人的感觉却是温润如玉。所以,当他们同时到了学堂的门口时,玉卮再次看到了一堆红心向身旁的少年袭来。   “再有下次,老夫要记你迟到了哦。”仙师捋顺着胡子,一脸不悦的对少年说道,却是有几分荣宠。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嘿嘿。”少年摆了摆手,糊弄了过去。   “新来的,报上名来!”仙师问向玉卮的时候,便换做了威严的声音,这让玉卮警惕的在门口站直,忙回复道:“弟子来自昆仑山,名唤玉卮。”   “玉卮,好名字。”身旁少年清泉般的声音再次让全场的人议论纷纷,可是说话之人却不以为意。   “哦,原来是昆仑山的玉卮公主!好了,你们两个到那边坐下吧!”听起来这声音多了几分敬畏和无奈。   玉卮不禁疑惑道:“仙师为何不问他的名字?”   “你真的不认识我是谁?”少年忍着笑,声音温和的问向一脸懵懂的玉卮。   “八王子,你就别理会她了,听说昆仑山的人都没见过世面,怪不得她……”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个好事者,着实令玉卮愤慨。   “谁说昆仑山的人没见过世面!不就是一个名字么,管你是谁,我还不稀罕知道呢!”玉卮不知哪来的脾气,扬着头大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然而,几乎在她转身之际,她便听到了那个不怒自威的声音道:“你竟敢不稀罕!很好,玉卮,你听好了,我要你永生永世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金尊,与你的名字有着同样功用的金尊!”    ☆、第七十章 太阳之子   忆生来,到而今,浮生如此,不如莫遇。   彼时还是炎帝时代,帝王炎帝所属的神农氏一族发明了农耕和医药,身为他的子民,自然也要学习这两门基本学问。所以,东方天帝帝俊的孩子也不例外。   故而,当十个太阳之子还是少年的时候,他们除了每日轮流当值外,还要去学堂学习,其中农耕和医药都是主修课。就这样,玉卮认识了同是学生的八王子金尊。   自从上了学堂之后,玉卮慢慢的开始了解起十位王子的情况,比如,十位王子的名字分别是:青蒋   赤离,白佘,蓝吕,橙天,绿毕,黄曲,金尊,紫陌,玄幽。   十日的真身都是乌,以颜□□分,而金尊的真身是一只金乌,在十日中排行第八,为人温润随和,是十日中最得人心的一位王子。只可惜,他却不得玉卮的心。   遥想当年光景,玉卮仍会唏嘘不已,同样都是王子公主,可是谁也没有十位王子那么高调。   每当下学的时候,学堂的大门口都会停着十辆十种颜色的羽轮车,每辆车旁边还立着一位仙童侍奉。   这样的待遇可不是其他仙家能有的,因为,即便是你有同样华丽的羽轮车,也不敢乘出来,更不能停在正门口。这个位置只有十位王子才能享用,正所谓皇家御用,不过如此。   除了这十位太阳王子,岛上还住着另外十二位月宫的王子公主,他们不需要日日坐羽轮车赶回月宫,只需要每月派一位王子公主回去即可。玉卮觉得这或许就是太阳和月亮的不同之处了。   当然,他们的高贵身份无疑都来自他们的父亲——帝俊,彼时天界之中最高统治者的好兄弟。那个时候,帝俊是东方天帝,十位王子作为东方天帝的儿子,其生活可谓高端大气上档次。   然而,后来的事,玉卮回想起来,只会叹息,毕竟风水总是轮流转的,世界上永远没有不落的太阳和月亮。即便再耀眼的太阳,再皎洁的月亮,都有落幕之时。   蓬莱岛一直是仙家修行的地方,起初在岛上学习的仙家并不多,几乎都是创世神的子孙们。   其中包括了炎帝神农氏一族的十日与十二月,以及轩辕氏黄帝一族的少昊以及他的亲友。另外,还有来自昆仑山的孩子们,其中包括了玉卮,以及她的姐姐们。   玉卮有二十三个姐姐,可是据说只有第二十三姐瑶姬和老幺玉卮是西王母的亲生女,其她孩子都是西王母收养的。但是,这个观点并没有得到官方的认同,所以,具体情况,玉卮也不清楚。   在外人眼里,玉卮是西王母最疼爱的女儿,至于实际情况也只有玉卮心里最清楚。然而,无论怎样,玉卮还是被安排在了蓬莱山中比较高端的一间房中,仅靠着十二月的房间。   天长日久,由于住的比较近,又都安排在蓬莱岛的学堂里上课,玉卮和十二月其中几个公主成为了朋友。其中以最爱热闹的姮娥为主,其她几位也都比较熟悉。   每当听到姮娥谈到月宫中的美好生活时,玉卮都是一脸的向往,她很希望去月宫游玩,只可惜西王母管得过分严厉,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去。直到后来有机会去的时候,月宫中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说起玉卮上学时的课程主要以神农氏的农耕与医药为主,轩辕氏的制造与巫卜为辅,另外,还有声乐、舞蹈等娱乐课程。至于女工什么的,玉卮一直学不大来,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众多课程之中,玉卮最喜欢的就是医药中的制药,而金尊则是恰好相反,他比较喜欢针灸。想到与金尊上课的种种,玉卮总会恨的牙根痒痒,只因他实在是太霸道无理。   玉卮还记得,一到上医药课的时候,玉卮都会听的津津有味,同桌的金尊却是呼呼睡大觉。每当仙师无奈的连续喊出金尊的名字,金尊都会慢悠悠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困意的回答老师的问题。   而玉卮则是在旁边偷笑,无视金尊投来的无奈眼神,只听得金尊抱怨的小声道:“幺妹,为什么你不能在仙师叫我第一声的时候及时叫醒我呢!”   “哼,是你上课不认真听课,关我何事!”玉卮别扭的撅着小嘴,一脸的不关我事的表情,连正眼都不看金尊一眼。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是我的同桌,理应互相帮助的!”金尊以手支额,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玉卮的小脸,他的唇角一直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也许在别人看来,金尊是个温和的人,但玉卮清楚,他分明就是个笑面虎。   所谓笑里藏刀就是形容像金尊这种笑法的,一见他这样笑,玉卮的心就会时不时的不舒服,眼前也会浮现出她一直忘不了的恐怖画面。   还记得一日,他们在做医疗试验的时候,她和金尊在一个台子上为一只灵兽医治病痛。   玉卮一直在想方设法用药物治疗,可金尊却微笑着用金针把灵兽扎成了一个刺猬。若不是后来玉卮耗尽了手中的所有灵药,那只灵兽恐怕性命不保。   后来,很多人都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玉卮学习如何救活人增进医术,而金尊则是学习如何不治死人来提高医术。好在最后,金尊手下再无死人,玉卮手上再无病人,两人总算皆大欢喜。   一见这微笑,玉卮就厌恶至极,她蹙着眉,一脸不耐烦道:“如果你不喜欢听这课,你大可以不来,省得浪费光阴。”   “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光阴,你说怎么办呢!”金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玉卮厌烦的表情,他很喜欢逗她玩,这是他在医药课上唯一的乐趣。   “讨厌!”玉卮气闷的整个身子都扭到了一边,不打算再理会金尊。   然而,金尊却偏要靠过来,几乎是在玉卮耳边吹风道:“话说回来,幺妹,你应该也有偏科吧,我听说你在丝织课上把一只老虎绣成了一只狗,有没有这回事呢,幺妹?”   “你……你听谁说的!”玉卮这下子急了,猛地转过身,声音拔得很高,以至于全班的人都看向了她。   一瞬间,她的脸彻底的红了。   “玉卮公主,老夫的课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仙师抑扬顿挫的声音回荡在玉卮耳边的时候,玉卮恨不得掐死身旁的金尊。   “没有……弟子没有问题。”玉卮窘迫地垂着头,不安的双手在袖子里搅成了麻花。   “怎么可以没有问题呢,常言道,没有问题的学生不是好学生。玉卮公主既然没有问题,那就说明你在课上学的还不够!”仙师一脸循循善诱的表情。   “是,仙师教训的是,是弟子学业不精,辱没了仙师的教诲,是弟子的错。”玉卮连连道歉,她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嗯,念在你如此虚心认错的份上,老夫就不罚你了!”仙师语重心长的说着,玉卮也跟着放松了一口气,只是,下一刻,玉卮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只听仙师捋了捋花白胡子,一脸郑重道:“不过,关于这节课的内容,你还是要总结出问题。等下次上课时,我要亲自提问你!你可知晓了!”   “弟子知晓了,弟子一定认真完成。”玉卮委屈的小脸差点哭出来,待仙师挥袖走人后,她犹自抽噎着,好不委屈。   “哎呀,仙师未免太狠了点。不过,你也不用这么伤心吧,不就是几个问题么,随便想想就一堆啦!”金尊在一旁幸灾乐祸,他今日有幸不被仙师责备,着实开怀不已。   “金尊,你这个大混蛋,什么叫随便想想!你给我想出几个问题试试!拜你所赐,我这一堂课都没听好,你不要坐在我旁边!我不要再和你同桌了!”玉卮因愤怒的红了双眼,更像一只逼急了的小兔子。   “你不和我一桌,要和谁一桌,谁敢抢我的位子?”金尊使出了王子的霸道性子,周身的气势逼人,方圆几百里之内没人敢靠近。   “你这个霸道的家伙!你喜欢这位子,你自己坐好了,本公主恕不奉陪了!”玉卮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她猛地站起身,拿着桌上的书本转身就要走人。   一见玉卮真的要走了,金尊不禁急了,他急忙起身拦在了玉卮面前。白皙的脸上难得现出紧张的神色,他放低了姿态,赔笑道:“好幺妹,都是哥哥的错,哥哥向你赔不是了还不成么,你别走好不好。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气你了!”   又是这一套,玉卮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况了,上次是为了什么来着,玉卮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这样的结果,玉卮一直忘不了,她绝对不会再妥协了。   就这样,两个粉雕玉琢般的少男少女对峙着,一时间有点剑拔弩张之势。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周边的人以为这两个人要石化的时候,玉卮突然开口了。   “八王子,我希望你不要再这样和我无理取闹下去了!我走了,自然还有很多人等着要做你的同桌,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比我更适合这个位子!”玉卮一脸认真的看着金尊,她对金尊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哼,玉卮,你也听好了,你走了,这个位子也会给你留着,你休想跑掉!有我在这里的一日,你就要在这一日,生生世世,永远如此!”金尊也不示弱,他大言不惭的说道。   “你无赖!”玉卮气得眼珠都要掉了。   “我就是无赖,就要赖着你,你能把我怎样!”金尊却是开始无赖了。   “呜呜,我不和你玩了。”玉卮说完就跑来,金尊却跟在她身后追。   彼时,玉卮并不知道,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便纠缠在了一起,以至于生生世世,难解难分。    ☆、第七十一章 我只要你   道别来,总关情,飘零心事,黯然神伤。   是啊,玉卮永远都不会忘记金尊,那个无论何时都是骄傲霸道的八王子。而眼前的这位除了这张脸长得与八王子不同外,骨子里的性格和气度都和那个八王子金尊一模一样,由不得玉卮不相信。   思绪回转,玉卮定了定神,沉吟道:“既然过去的一切你都想起来了,那接下去,你要做什么?”   “看来我是低估幺妹的胆量了,时过境迁,幺妹也的确长大了,胆子也大了。难道你就不怕我再把你关起来,让你的寒漪找不到你?”姒相淡淡一笑,可这一笑在玉卮眼中却是惊心动魄。她不禁退怯一步,冷声道:“这里不再是汤谷,你也没有这个能力关我一辈子!”   “哈哈,我没有这个能力么,你真的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姒相挑眉看向玉卮,却看得她心虚地不敢看他。   见她如此,姒相笑得越发的放肆道:“我的确有能力关你,但是现在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你的寒漪已经不会急着来救你了!”   姒相的一句话宛若利刃刺入玉卮的心口,她差点当场落下泪来,她一直不明白为何姒相就是喜欢看她伤心。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不禁反感的哽咽道:“为什么你总是喜欢这样伤我,让我伤心,你很开心么?”   看着玉卮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姒相顿时慌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玉卮。心慌意乱地说道:“对不起,幺妹,是我错了,我不知道这样你会难过。我只是想气气你而已,你不要哭,千万不要哭!”姒相紧张的几乎要语无伦次了,从来他都是想看她生气的样子,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她心里是有他的。不过,姒相也知道,这样做分明就是不对的,可他又找不到别的办法。   “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可以放过我,好不好,金尊哥哥?”玉卮柔了声音,收回了泪水。她要尽可能的争取机会放松姒相的戒心,也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想对策。   “放过你么?幺妹,你觉得我现在还可能放过你么!”姒相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玉卮对他的欺骗,他不禁隐忍了怒意,甩袖转身,不再让玉卮的脸影响到他的判断。   只听得姒相一改之前的温和,再度冷声道:“玉卮,我劝你最好死了离开的心,就如同当初你要和我换座位一般,我是觉对不会放你走的!我身边的位子只是属于你的,永远只属于你!”   “你到底想怎样?不如把话说清楚了!”玉卮也索性不管不顾的与姒相摊牌。   风悄悄的卷过了一个旋涡,向着看不清的黑暗中延伸开去,让人看不清楚它的方向,却时刻感觉到了它的冷。   玉卮不禁瑟缩了一下,几乎是下一秒,她的身上就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大氅,她娇小的身子被完全包裹住了。隐隐的,玉卮闻到了姒相的气息,她不禁微蹙了眉,她想脱去,他却阻止。   “别动,穿着吧,天寒地冻的,你身体又不好。”姒相柔了声音,看向玉卮的目光再次柔和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玉卮别开了脸,不愿与姒相对视,她一直受不住他的温柔。   “你真的想知道?”姒相的一句话勾回了玉卮的目光,只听他魅惑十足的声音道:“我要的不多,像现在这样就好,天地间只有你我,这样就够了。”   如果此刻说话的人换做是寒浞,玉卮一定会兴高采烈的扑到他的怀里,只可惜不是。如此想着,玉卮的唇间流露出一丝苦笑,她无奈地叹息道:“金尊,有的时候,我真的不了解你。这一世,我已经嫁人了,这样的我,你也要么?”   “嫁人又如何,你的夫君已经把你送到了我身边,你与他的婚约已经结束了。现在的你只属于我,如果你介意名分,我明日就可以娶了你!”姒相老神在在地说着,他一直是微笑的,但看在玉卮眼中却刺眼的紧。   “谁说我和寒浞的婚约结束了,他只是让我来这给后缗看病的!并没有说把我送给你!”玉卮几乎要气急。   “哈哈,看来也只有你一个人是蒙在鼓里的!你以为他真的只是让你来看病的,而不是他的缓兵之计?”姒相面露嘲讽之色,见玉卮被问的怔愣,他垂眸叹道:“唉,亏你还对他一片痴心,可惜了。”   “什么缓兵之计,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玉卮是真的被激怒了,她握紧了拳头,下唇几乎要被她咬破了。   “如果我告诉你,就在一月前,寒浞已经出兵斟灌氏!也就是说在你刚到有夏之后,他已经弃你的生死于不顾了!”姒相缓缓抬眸,看到的就是玉卮震惊的晃了下身体,他急忙把她拥入怀中,抱紧了她。   玉卮没有反抗,她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任姒相这般抱着她,她也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为什么,寒浞为什么要舍弃她,她真的已经成为一颗弃子了么。   “幺妹,等过些日子,我会以正妃之礼娶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像是情侣间的互诉衷肠,姒相的声音柔在了风里,却绞碎了玉卮的一颗心。   对于未来,她越发感到无力去应对了。   混沌的月色越发的迷离不清了,让人看不清它的神色,转瞬间它又悄然隐入了浓浓的雾色中。影影倬倬间,站在院中的两人的身影更是分不清谁是谁了,只觉得他们已经融为了一体。   然而,这样“好”的月色,这样“融洽”的气氛,总会有人想要打破它。   “你们在做什么!”后缗的声音里蕴含了强烈的怒意,她话音一落,那本还相拥的二人宛若惊弓之鸟般,急忙分开了。   “哈,原来是王上啊,妾身没看清是王上,打扰了王上的雅兴,还请王上赎罪。”后缗像是才发现他们是谁一般,巧笑倩兮地盈盈一拜。   如此一来,姒相的怒气更是无处发泄,只能负手而立的沉声道:“你来这多久了?”   姒相的声音明显透着不快,但又不好当着旁边的侍从拂了后缗的面子,而后缗也恰到好处的圆了姒相的面子,柔声道:“妾身刚到,妾身来给王上送宵夜来了,却不知道这么巧,竟在这里遇到王上了。”   “王上,时候不早了,请容许妾身告退。”玉卮不想纠结在姒相与后缗的关系中,她疲惫的低着头,只想尽快离开。   可是姒相却没有很快的答复玉卮,他只是一脸探究地看着玉卮,恨不得看透她的心。他不想她离开,她却总是想离开,到底她还在坚持什么。   直到旁边的人都有些忍不住的看向他们,姒相这才不耐烦的甩袖道:“罢了,你回吧,寡人也乏了,想要去休息。你们都退了吧!”   “王上,那妾身的宵夜呢?”后缗的话在一片凌乱的脚步声中显得尤为突兀,但她却坚持着站在原地,一双质疑的眼睛看向姒相,似乎想要听他解释什么。   “寡人不饿,不想吃东西!”姒相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喊出声,他大步离去,再不回头。   看着那个决然离去的背影,后缗心头一片寒凉,她愤恨的把手中的食盒丢在了地上,转身往她的寝宫疾步走去,而玉卮则是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可惜无论你怎样躲,暴风雨总是要来的。   进了后缗的寝宫,当寝宫大门在身后关闭的一刻,玉卮看到了后缗因愤怒而红肿的双眼,玉卮不禁悄悄的后退一步,她真的有点怕这个女人。   “你告诉我,这一晚上,你到底在和王上做什么?”后缗疾声喝问玉卮,她真的恨不得给这个狐狸精一巴掌,但是她忍住了。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玉卮看着后缗,可是思绪中却出现了另一个女人。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个女人为了金尊和玉卮的关系争风吃醋,那个人谁来着。   就在玉卮歪着头追忆往思的时候,后缗已经逼近了一步,与玉卮对峙道:“很好,好一个玄妃,依我看来你是打算在这有夏的后宫争得一席之地了?你真的不打算回寒国了?”   “不是的,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想回寒国,可是……你也看到了,是王上不许我离开!”玉卮打算再打亲情牌,反正不试试也不知道结果。   “你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哼,今夜你已经向王上投怀送抱,他日保不定你会爬到王上的床上去!”后缗满脸讥讽之色,倒是让玉卮有些汗颜。   玉卮还真不想被后缗如此做想,她希望的是有人可以帮她离开,仅此而已。为此,玉卮再度争取机会,尽可能的发挥她的怀柔之策,一脸诚挚的说道:“王后,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是真心的想要离开。今夜,王上和我说寒浞已经发兵斟灌,我以为寒浞已经放弃了我,我才情绪低落,让王上有可乘之机!”   “敢情是王上上赶着勾引你了?”后缗似笑非笑的样子简直要吃人,这让玉卮很头疼。   该如何取得后缗的信任呢,玉卮有些无语了,她再度为自己辩驳道:“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我要如何做,你才能信我?”   “很简单,如果你能让我怀上王上的子嗣,我就信你!”后缗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她像是看好戏一般的看着玉卮。   这并不难嘛,玉卮在心里思忖着,但她也要为自己争取一些筹码才是,如此想着,玉卮严肃道:“你的要求,我可以帮你办成!但是,你要答应我,事成之后,你会帮我离开有夏。”   “你说真的?你真的能让我怀上王上的子嗣?”后缗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没错,我有办法让你怀上子嗣,不过,你一定要答应帮我离开!”玉卮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要求。   “没问题,不就是离开有夏吗,这很简单!你只要告诉我,如何才能让我怀上子嗣?”后缗惊喜交加的握住了玉卮的手,哪里还有刚才的河东狮的气势。   “这个很简单,只要你照着我的计划去做,必然会成事!”玉卮冷眼看着后缗,事到如今,她只有放手一搏了。否则,她只会成为金尊的笼中之鸟。   她不要做笼中之鸟,她要回到寒浞身边,哪怕是死,她也要回去。    ☆、第七十二章 前世之缗   挑灯坐,犹未睡,梧桐夜雨,香囊重绣。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玉卮次日再见后缗的时候,玉卮看着后缗的脸上终于有了喜色,她也放松了许多。   玉卮看到后缗正在拿着针线缝制小挂件,她不禁心生好奇,询问道:“王妃这是在缝什么呢?”   “这是给王上的香囊,之前的那个破了,我这又给他重缝了一个。”后缗笑着小心翼翼的缝着,尽管夜深了,她却丝毫没有困意。   “那王妃忙吧,我就不打扰了。”玉卮若有所思的与后缗作别,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难道会是她么?”玉卮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了曾经认识的一个女子,似乎那个女子喜欢过金尊……   玉卮还记得,曾经的那次冲突后,金尊曾一板一眼的问她,谁更适合做他的同桌。   那时玉卮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竟然指着隔壁的方向,大声喊道:“就是隔壁的那位月宫仙子呀!那个能织出彩虹的彩虹仙子呀!”   彩虹仙子,其实是个花神,玉卮也是通过姮娥认识的她,那是个很端庄优雅的女子。她经常在天上下雨之后,洒下她织成的彩虹轻纱,一如她经常穿的七彩仙裙般,光彩夺目。   因为七彩仙裙,金尊还取笑过玉卮,说她的女工没人家好呢,。   “你说的是那个菖蒲姬?”金尊很不屑的说着,他甚至皱起了眉头。   “是啊,就是菖蒲花神!”玉卮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她觉得还是彩虹仙子这个称呼比较尊重一些。可惜金尊大神根本不讲究这些,他此刻几乎要被玉卮气得暴走了。   金尊强自压下心中火气,扶额的低叹道:“我当你说的是谁,原来是她!”   “她怎么了,我觉得她很好,她很漂亮呀,最起码她的女工就好过我啊!”玉卮依旧据理力争,但在金尊那却是气场不足。   “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喜欢把所有颜色都穿在身上的愚蠢女人罢了!”金尊气愤的说完,终于抬起了头,见她傻愣着,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她还是不懂他的心啊!   “幺妹,你觉得你和她有可比性么!在我心里,你是这九重天上最可爱的女人。即使你不会女工又如何,九重天上的女人还缺衣服么!你若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我立刻给你弄来一件!不过,说实话,我还是觉得你这身白裙子最漂亮!白色很衬你的肤色,明艳动人。”   金尊漂亮的眼睛将玉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灼灼的目光似乎要看透玉卮一般,看得她面红耳赤。她窘迫得连说话声都有点颤抖:“金尊,你真是无耻之极!”   “是啊,我是无耻,但也只对你一人无耻!”金尊话音一落就看到玉卮红了眼睛,他不禁心下一紧,忙正色道:“看把你吓得,这么小的胆量还敢和我斗嘴。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你还是抓紧回去补作业要紧!咱们明天见,我亲爱的幺妹!”   金尊也不想再难为玉卮,这会儿围过来的好事者实在太多了,他不想给她的生活带来过多的负担。   然而,现实大大超出了金尊和玉卮的想象,从那日起,四海八荒以及九重天上无神不知、无仙不晓金尊与玉卮暧昧不清的事,另外,还附带了彩虹仙子暗恋金尊大神的花边新闻。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玉卮却没放在心上,她觉得谣言止于智者,不真实的事情终究会不攻自破的。所以,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仙师所留的作业上,一回到寝室,她就去找姮娥求助。   “你说你想要药师的课业笔记?”姮娥睁大了一双美目,不可思议的问道。   “没错,我非常需要药师的课业笔记!唉,都怪金尊,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上课走神了!”玉卮一边抱怨,一边揪着衣角。   “哈哈,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和我八哥有什么,嗯嗯?”姮娥像是抓到了玉卮的小辫子,笑得一脸挑逗。   “你在说什么嘛,什么有什么!我和他什么都没有,真的!”玉卮被姮娥这么一说,小脸立刻就红了。   “哼,你还别不承认!这件事,整个蓬莱山可是都传遍了。更有甚者还编了一个对子,你可听说过?”姮娥一脸神秘的看向玉卮。   “什么对子?”玉卮正襟危坐,神情好不肃然。   “咳,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哦!就是那句,什么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怎么样,是不是很押韵,很好听呢!”姮娥唯恐天下不乱的笑着。   “好听什么呀!怎么会这样!”玉卮一听这话就郁闷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唉,看你的样子,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真没劲!”姮娥无趣的撇了撇嘴。   “我怎么会高兴得起来,明明我不喜欢金尊的嘛,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更何况已经有人喜欢金尊了,我怎么可以夺人所爱呢!”玉卮歪着头,头疼的按着太阳穴。   “天哪,你可别再这么说了!你不知道,自从你说彩虹仙子喜欢金尊之后,彩虹仙子就一直说要来教训你呢!”姮娥一脸紧张的说着,让玉卮吓了一跳。   “她什么要来教训我呀,我说错什么了么?”玉卮很无辜的问道。   “你当然说错话了!要知道,就算你知道彩虹仙子暗恋我八哥,你也不能把这事说出来!这让彩虹仙子多没面子呀!这可是关系到女儿家声誉的事。更糟糕的是,我八哥竟然说出了那样的话,真是太过分了!”姮娥也气愤起来。   “原来是这样,唉,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姮娥,我该怎么办,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你帮我想想办法!”玉卮一脸求助的模样。   “还能怎么办,有机会你去和彩虹仙子道个歉吧,不过,这也不见得就管用。唉,我也不知道了……”姮娥抱着头,一脸困恼的模样,不过她这个样子更令玉卮也困恼起来。   “都是可恶的金尊!”玉卮一脸的愤恨,她把所有的罪责都归结到了金尊身上。   这样一来,她更讨要他了。   “话说回来,下周就是药师的课,我得先把作业补好,你先帮我借本课业笔记吧。”玉卮觉得还是课业最重要了,那些感情的问题还是先放一边吧。   “唉,一看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好,我去帮你借,你等着我,不要乱跑哦!”姮娥无奈的出了门,在她心里,爱情高于一切,所以,她才会说玉卮没心没肺。   但在玉卮心中,学生时代就是该好好学习的,所以,她对姮娥的话完全没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把她的叮嘱放在心上。在姮娥出门之后,玉卮就出了门,她才不想闷在房子里不出去见人呢,而且她还饿了。   归墟之中,若说美食之地莫过于岱舆山了,其上有一种名为遥香的仙草,食之可以数月不饿,还能香体延寿,很多仙家都对它垂涎三尺。   为了满足大家的口腹之欲,同时更好的管理这种美味,岱舆山上特别开了一家遥香食店。   正所谓冤家路窄,最不想见到的人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眼前。就在玉卮走进这家著名的食店后,她刚一落座,一抹七彩虹光掠过眼前,真是扎眼的很。   “真巧,玉卮公主也来了啊!”温文尔雅的声音从玉卮头顶响起,她不想抬头都难。   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玉卮迎上了菖蒲姬的冷脸,她越发笑得谄媚道:“是哦,好巧哦,姐姐也爱吃遥香么?”   “试问有哪个仙者不爱吃遥香的,妹妹这话说得可真是……不地道!”菖蒲姬话一说完就朝着玉卮莞尔一笑。这诡异的笑容实在让玉卮看不下去,她咬着唇,低下了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盘遥香仙饼放在了她们的桌子上,看着热腾腾的遥香仙饼,玉卮第一次没了胃口。   “遥香仙饼要趁热吃才好吃,妹妹若不想吃,姐姐可就不客气!”菖蒲姬意有所指的说着,她动作优雅的用翠玉筷子夹起了一块,细细吃起来。   “姐姐若是爱吃,那就赶紧吃吧,妹妹我还真不稀罕吃呢!”玉卮的小性子又开始发作了,她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妹妹既然不稀罕吃,那你不要点呀!点了不吃,你就是不尊重它!所谓浪费可耻!妹妹年纪虽小,但这道理也不能不懂吧!”菖蒲姬意有所指的讥讽起玉卮来。   “菖蒲姬,虽然你年纪比我大,但也不能这样欺负我!我不就是说了你的心事么!试问,若不是我把这事说了出来,凭你每日偷偷的往我的书桌里塞情书那点小伎俩,恐怕金尊那个粗心的家伙永远不会知道你对他的心意!”玉卮樱桃般的小嘴里再次吐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惊艳全场。   鼎沸的议论之声顿时四起,菖蒲姬的俏脸瞬间飞上了两片红霞,她羞愤的跺了跺脚,疾声道:“玉卮,你真是太可恶了!太可恶了!我什么时候往你的书桌里塞情书了,你别血口喷人!”   “难道不是你么?我见那信纸明明就是彩虹色的呀,还有最后的签名是一朵菖蒲花呀,还有……”玉卮像是细数家珍般的说着,却被菖蒲姬飞袖一个掌风阻止了。   “你敢打我?”好在玉卮躲得快,不然那掌风便会打在她的脸上。   “有什么不敢的!打你还算是轻的,玉卮,你听好了,你不珍惜金尊,我珍惜!不如我们等着瞧!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菖蒲姬宣战般的看向玉卮。   “你就是把他白给我,我都不会要的!真是岂有此理!”玉卮对菖蒲姬的挑战根本不予理会,她只觉今日特别的倒霉,没来由的扫了一鼻子灰。   然而,这件事后来还是传到了那个始作俑者的耳朵里,只不过,那人只记住了玉卮最后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白给都不要,玉卮,你给我等着!    ☆、第七十三章 御龙之师   山重叠,影重重,月明千里,白鸟惊飞。   玉卮气闷的离开了遥香食店,她随便压了个云头,飞快的出了岱舆山,一路上,她只顾着心烦意乱了,竟忘了调整好云头的方向。待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身在岱舆山的千里之外了。   情急之下,她跌落在了一处陆地上,待她清醒时,她立刻被四周密密麻麻的玉瑶树惊住了,这是哪里来得这么多树啊!抬头看去,天空中已飘着紫色的云彩,看来太阳落山了,玉卮越发的忐忑不安了。   随着天渐渐暗去,玉卮越来越不敢继续往前走了,直到她听到一声诡异的龙吟。没错,就是龙吟,这是玉卮最怕的声音了。   惊慌失措间,玉卮抱住了附近的一棵玉瑶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在,此地恐怕正是龙场。   归墟之中的方壶州东侧是四海八荒中有名的龙场,是群龙相斗的地方,所以,龙场算是归墟中的禁地。除了有炎帝的旨意,一般人是不可以涉足此地的。   只因龙场的龙都没经过驯化,野性十足,很容易伤到道行浅的仙者,而玉卮正好是一个道行浅的仙者。   “太倒霉了!“玉卮一边腹诽着,一边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她现在要做的是离开这个诡异的玉瑶林。此刻的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银白的月光转瞬间落了一地。   归墟的天总是变化得特别快,很容易这一刻是白天,下一刻就是黑夜了。所以,很多仙者出门都要带着一块玉晷计时,这个玉卮当然也是有的,但是,刚才她早就忘记时间为何物了。   头顶之上除了黑压压的夜空之外,连一丝云彩都无,根本无法驾驭云朵。   玉卮觉得自己真是见鬼了,刚才还有紫色的云彩呢,怎么这会儿就没了呢。看来只有靠脚力走出林子了,如此想着,玉卮加快了步速。   走了好一阵,玉卮仍是没能辨别出方向,眼看着她的体力不断下降,她不得不停下来。岂料,刚停下来,更强烈的龙吟声响起,她只觉得眼前一花,脸上突然温湿一片。   胡乱的往脸上抹了一把,再低头一看,玉卮差点惊叫出声,那夺目的猩红不是鲜血又是什么!强烈的恐惧袭来,玉卮全身颤抖不已,一股强风忽然扑向了她的脸颊,她惊愕的抬头看去。   或许玉卮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龙,亦或是她从来没与龙如此的亲密接触过。当那张有着一双铜铃大眼和两撇长胡须的大脸贴近玉卮精致的小脸时,她想不吓晕都难。   于是乎,在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的时候,玉卮已经倒在了地上。   “好险呀!请你赶快离开,不要伤到她!”略带稚嫩的声音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冷彻。   只听又是一阵铃声响过,那原本还离着玉卮只有一步之远的大龙竟喘着粗气转身离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仿佛它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原来是个小姑娘,真是不要命了……”冷彻的声音在触上玉卮的一刻放缓了许多。   透过清冷的月光可以看到说话人是个少年郎,只见他那张清冷的脸上现出了几分犹豫之色,但很快,他就低下头去,俯身抱起了玉卮。他的身体很瘦弱,所以抱得很吃力,不过他还是坚持着带她离开。   “你应该是蓬莱山的学生吧!”看着玉卮一身的学生气,少年自顾自的说着唤了一驾羽车,他驾车朝着蓬莱山飞去。   到了蓬莱山,少年在月宫所属的寝殿停了下来,羽车在一处雅致的凉亭处落脚。此刻,凉亭中立着一个女子,见少年过来,她忙笑着唤道:“这是吹的什么风呀,竟把你吹来了!”   “望舒姐姐,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少年一脸紧张的把玉卮抱到望舒面前。   “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怎么带个女仙子过来了!呦,竟然是她!她这是怎么了,怎的一脸污血?”望舒一时间也慌了手脚。   “我是在龙场遇到她的,她当时被一只受伤的龙吓到了,现在应该是晕过去了!”少年一脸不安的说道。   “嗯,你不用担心,她的确只是晕过去了。好在你在龙场,否则真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结果。对了,你自己没事吧?”望舒检查了玉卮的身体,确定玉卮没有性命的安危,也就放下心来,转而关心起少年来。   “我已经习惯了,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既然她没事,我就放心了。”少年一脸淡定的说着,有些超乎他表面年龄的成熟和稳重,他说完就把玉卮放在亭中的玉榻上,转身要走。   “等一下,寒漪,我上次问你借过的药师笔记,能否再借给我一次!”望舒一脸不好意思的问道。   “只是笔记而已,姐姐何须言借,我一会儿就让丹朱给你送来便是。”寒漪微笑着挥袖离开,再不久留。   “唉,还真是个谨慎的小子!”望舒无奈地摇着头,转头看向仍在昏迷中的玉卮,又再度摇头道:“你也是个会惹事的丫头,真得让姮娥好好管管了!”   这就是寒漪与玉卮的第一次相遇,彼时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邂逅。或许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千丝万缕,纠缠不清。   次日,当玉卮一觉醒来的时候,不禁感到头痛欲裂,昨夜的的惊吓挥之不去。她一边按着头,一边抚着胸口,那神情要多迷茫有多迷茫,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哎呀,玉卮妹妹,你可算醒来了!你真是要吓死我了!”姮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待她出现的时候,她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玉卮,直看得玉卮全身不自在。   “是我要吓死了好不好!啊,我的头疼死了……我还活着真是万幸!”玉卮只觉自己是大难不死。   “是呀,的确万幸,昨日不知道是谁像死人一样被扶了回来,你呀你,去哪不好,怎么会跑去龙场那种恐怖的地方呢!”姮娥再次开启她苦口婆心的功夫。   “我是迷路到那里的,唉,昨天真的是好倒霉!”玉卮恨恨的捶了下腿,继续纠结的咬嘴唇。   “什么昨天呀,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啦!”姮娥一说完,玉卮立刻目瞪口呆。   只听姮娥按了下玉卮不争气的额头,无奈道:“若不是我八姐说你的身体没有大碍,我一定会把你送回昆仑山去的。不过好在,你这身体够争气,只是三天就恢复了。”   “三天三夜……”玉卮蹙着眉,掰着手指数了数,紧着着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的瞪大眼睛,拉过姮娥的手,急切道:“已经过去三天了,那岂不是明天就是药师的课。天哪,我还没做作业呢。快,有没有笔记,我得赶紧补作业了!”   “天哪,你竟然还惦记着作业!看来还真是病的不轻呢。”姮娥对玉卮的变化极是惊异。   “别啰嗦了,你到底有没有药师笔记啦?”玉卮就差抓狂了。   “有的,有的,你等下,我这就去拿。”姮娥架不住玉卮的突然暴走,急忙去拿笔记。   于是,玉卮很快把之前的惊吓抛到了脑后,一心埋头在药师作业之中。日出日落,一整天下来,她一直就醉心在学业中,直到,她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问题总结,这才松了口气。   “哇哦,这笔记真的是写的太好了,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如此的详细,比药师课上讲的还细致!”玉卮捧着手中的药师笔记,一脸的艳羡之色。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笔记,听说是我十妹好不容易借来的呢!”姮娥一边吃着小食,一边翘着脚,扬着头赞道。   “你十妹好厉害,连这样的笔记都能弄到,只是不知道写这笔记的是谁。真的好想认识一下呢!”玉卮分外真诚的说着,一脸的期盼之情。   “那赶明我去问下便是,好了,作业都写完了,是不是该出去吃晚餐了呢!”姮娥实在受不了一直闷在屋子里。   “哦,你一说我还真的饿了,你想去哪来吃呢?”玉卮珍惜的收好了笔记,抬头看向一脸思考中的姮娥。   “遥香如何,最能补你的元气了!”姮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说到那俩字,玉卮的脸立刻纠结了。   “我不想去那,若不是那天我去了那里,又碰到了菖蒲姬,我也不会被气的迷路的!”在玉卮的心中,她和菖蒲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呵,我也听说了那件事了。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你这家伙不惹麻烦就不是你!”姮娥再次啧啧叹道。   “谁说是我惹麻烦了,明明都是那个讨厌的金尊惹出来的!算了,不去想他了,我们去吃饭吧!”姮娥摇了摇头,拉着姮娥的手就出了门。   她们最后选择仍是在蓬莱山上的一处海边山崖上就餐,随便吃了些东西之后,便点了两杯冰水慢慢的饮起来。这个食店的风景很好,顺着琉璃窗往外看去,可见巨浪拍打山崖的壮观场面。   然而,这种景色却并不入玉卮的眼,她急忙收起了之前好奇的双眼,低头专注的搅动杯中的水。而她的脑海中再次映出那日看到龙的场景,她不禁疑惑道:“姮娥,你说为什么龙不在水里呆着,要跑到岸上去相斗呢!”   “这个问题我也不太懂,也许它们是为了争夺龙车的位置吧。要知道,只有最厉害的龙才能成为神仙的座驾!”姮娥不像玉卮那般胆小,依然兴致勃勃的看向窗外。   “为了争个座驾而相斗,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玉卮惊叹连连,歪着头思考道:“那你说龙场那个地方,就没有仙家看管了么,若是任着它们斗下去,万一伤了谁,又有谁负责呢!哦,对了,那天是谁救了我呀!”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兔子终于关心起是谁救了你啦。”姮娥笑着摇头道:“我听我的十妹说救你的人是龙场的御龙师,若不是他及时救了你,你这小命就没了!”   “御龙师?那是怎样的一个官职呀,是不是很厉害的仙者,我真该去谢谢他才是!”玉卮一脸感激的神情,她由衷的想要谢谢人家。   “哎,御龙师只是个小仙官而已,龙场有很多御龙师,想找出是哪个救你的也不容易!更何况,我十妹也说没看清那个仙官的长相,不知道他是谁。”姮娥一脸莫可奈何状。   “怎么会这样,竟然做了好事还不留名,让我怎么去感谢他。”玉卮一脸无奈。   “好了,赶紧喝你的冰水吧,别想那么多了,你们若是有缘必然会再见面的!”姮娥信誓旦旦的说完,继续看她的风景。   “但愿还能见面……”玉卮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第七十四章 拉弓射箭   惊心事,最难忘,碧云千里,狂游似梦。   药师课对于玉卮来说还是很容易过关的,但是,有一样课程是玉卮最头疼的,那就是射箭。   为了提高学生们的身体素质,蓬莱山的必修课程中还加了剑术和弓道,学生可以任选其一加强锻炼。考虑到剑术要用锋利无比的剑,对玉卮来说有些恐怖和血腥,于是,她选了相对要安全很多的弓道。   所谓弓道,其实就是要训练出百步穿杨的能力,玉卮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练的差不多,不过真的上手时,她才发现事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仅是拉弓这一项,她就很难应付得来。   “一看你这双白嫩的手,我就不舍得你做这么粗糙的事!”金尊温柔的话吹在玉卮耳边,让玉卮本就拿不稳的手更加颤抖起来,她不禁气闷的喊道:“你让开,别打扰我!”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么,你看人家姮娥和大羿,你和我要是像他们那样,该有多好!”金尊的目光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听了金尊的话,玉卮好奇的顺着金尊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地方,一对相依相偎的人正在用极暧昧的动作练习着射箭这种粗狂的功夫。直看得人脸红心跳,唏嘘不已。   只见姮娥纤细的腰身被大羿健硕的身体护在怀中,姮娥美丽的头就靠在大羿的肩头,大羿的脸紧贴着她的侧脸,他们的眼睛同时看向对面的箭靶。   姮娥的小手就握在大羿的大手之中,他们同时用力,同时发弓。然后,只听一声破空之音划过,那黑色的箭稳稳的扎在靶心中。   与此同时,一阵欢乐的笑声便从那边传来,玉卮很清楚的看到姮娥一脸骄傲的笑着与大羿甜蜜的对视。玉卮看在眼里,心里却只有羡慕和祝福,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盼。   如果她也有个深爱的人该有多好,那也一定是极幸福的吧,就像姮娥和大羿一般。可惜这种想法刚萦绕在玉卮的微笑的嘴角上,她就听到了一句煞风景的话:“不如我们也试试像他们那么射箭如何,幺妹?”   “不可能,你做梦去吧!”玉卮收回嘴角的笑容,一脸厌恶的看向金尊,刻意的避开他的接近,再次试着拉开弓。   然而,就在玉卮专注的想要把弓拉开的时候,本还冰凉的手上突然一暖,紧接着,她的背后也是一暖。没等她回过神,她的手上就被灌入了深厚的力量,然后,她手中的弓被拉开,离弦之箭转瞬射出。   “可恶,快放手啦!”尽管那一箭也射中了靶心,但玉卮却没有丝毫的快乐,只有无限的郁闷。   金尊竟然在她没注意的时候,乘虚而入,竟然握着她的手,以相拥着的方式射箭。一时间,玉卮恨不得重回盥洗室里把双手洗上千百遍!   “你不能小声点么,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这个样子?”金尊一脸陶醉的轻嗅着玉卮发鬓的清香。   “你若是不放开我,我会喊的更大声!你快放开我!”玉卮根本不管别人会怎样想,她只想赶紧拜托掉眼前这个人。   “哈哈,你叫吧,叫再大声,我也不会放开你的!”金尊的话听到玉卮耳中更觉窘迫了。   就在玉卮和金尊大眼瞪小眼的彼此进行着眼神和口角的对峙时,一抹七彩的颜色出现在了他们旁边,只听那人用挑衅般的声音喊道:“玉卮,我们对决如何!”   “唉,又是她!”玉卮一见到菖蒲姬,头立刻疼起来,她真的很讨厌遇到这个女仙家。   “菖蒲姬,她来做什么?”金尊很讨厌有人打扰他的雅兴。   “还不是你惹来的,赶紧放开我吧,人家都要和我对决了!”玉卮一把推开了犹在疑惑的金尊。几步走到了一脸醋意的菖蒲姬面前,蹙眉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对决?”   “为了他,我要和你公平竞争!”菖蒲姬优雅的抬起了握玄弓的手,朝着金尊的方向指了指。   “金尊!呵……”玉卮顿觉好笑的摇了摇头,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道:“我觉得我不值得为了他和你对决,我看还是算了吧。”   “什么叫不值得,幺妹,今天的对决要定了。菖蒲姬,你说吧,你要怎么比,我和幺妹都会奉陪到底!”金尊理直气壮的大步走到玉卮身旁,不由分说的揽住了她的纤腰。   “你放开我,谁要和她对决了,谁要奉陪到底了。你喜欢的话,你去,我不会去的!”玉卮再度推开了金尊的手,闪开了金尊想要贴过来的脸。   “幺妹,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别人要和你争我么!你就这么不在乎我!”金尊也气急了,他白皙的俊脸很快就被气得通红。   “玉卮,你不要再假惺惺了,谁看不出来你对八王子的心意,今日,我就要和你在一拼高低!我就不信我比不过你!”菖蒲姬今日真是要死拼到底了。   “如果我不比呢,你又能把我怎样!”玉卮也有点被逼急了,她的眼睛渐渐变得血红。   “不比,哼,那你今日就休想离开这里!”菖蒲姬唇角划过一丝冷笑,她握紧了手里的玄弓,一脸自信的喊道。   真是冤家路窄啊,玉卮再次在心底慨叹了一番,她有些无语的垂下了头。然而,她身旁却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煽风点火道:“幺妹,咱们不怕她,不就是个小小的菖蒲姬么,你一定能赢过她的。”   “我为什么要赢她!”玉卮在心里嘀咕着,突然灵光一现,她即刻抬头,一脸讪讪地笑着说道:“好,菖蒲姬,我比就是了,你打算怎么比,说吧!”   没有人会想到玉卮的脸变得这么快,在场的仙家都唏嘘不已,有的甚至于起哄的为玉卮叫好。当然,对于这样的反响,玉卮只有额角滴汗的份,他们还真会给自己惹事呀。   “幺妹,你终于想通了,太好了!菖蒲姬,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为了我不值得的。”金尊先是满脸柔情的看向玉卮,转瞬就一脸冷漠的看向菖蒲姬,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八王子,只要我觉得值得就好,为了你,我一定不会输的!”菖蒲姬对金尊的态度视若无睹,在她眼里胜者为王,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思路。   “啊,你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好了,菖蒲姬,快说怎么比试吧!”玉卮对这两个人都无语了。   “很简单,三局两胜制,三局之下,谁命中靶心的箭最多,谁就赢了!还有,请八王子不要帮忙,这只是我和玉卮两个人的比试!”菖蒲姬目光淡定的说完,看向金尊的双眼里却含满了柔情。   “好的,我明白了,我们开始吧!”玉卮懒得去看那二人的眼神交流,她拿着弓箭转身往赛场走去。   待玉卮站定之后,她旁边的位置也出现了菖蒲姬的身影,玉卮也没有去理会。她故作认真的举起了弓箭,尽可能瞄准对面的箭靶,然后,试着拉开了弓。   如果是熟悉射箭的人一定会一眼看出玉卮在装模作样,所以,玉卮那柔弱无力的的动作在金尊眼中看得尤为刺眼,他只恨不得她的手换成他的手去拉那弓箭。   本以为这场比试会很简单,只要她的箭射不出去,她自然就输了。岂料,就在玉卮放松的打算一次搞定的时候,她手中的弓箭突然像不听使唤般的,以光一般的速度飞了出去。   一片惊呼过后,玉卮仍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对面的靶子,不是命中红心是什么。她甚至揉了揉眼睛去确认,只可惜那箭还是牢牢的插在那个红色的圆点上。   “幺妹,你实在是太棒了!再接再厉,再接再厉,我知道你一定行的!”金尊似乎比玉卮还要激动,当然,她是郁闷的,他是兴奋的。   “哼,第一箭而已,我不信你次次都如此好运!”菖蒲姬也是一脸的郁闷,但她执着的不放弃。   这一局,她们打了个平手,菖蒲姬也命中红心,所以,没有分出胜负来。于是,第二局开始了,玉卮不敢再怠慢,倘若这局她赢了,事情会很麻烦。   然而,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这一次,玉卮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手上突然出现的那股蛮力,分明不是她的力量,完全是一种外力。她震惊之余,也不禁疑惑的四下张望。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与一双狡黠的黑眸对上了目光,再一看去,不是姮娥身旁的大羿是谁。怎么会是他,玉卮简直要抓狂了,她狠狠的瞪了大羿一眼,却见他好整以暇的一笑。   “幺妹,认真点,最后一箭了,你一定要赢!”金尊见玉卮心不在焉的样子,为她着急起来。   这是第二次平手了,玉卮看着对面的四根箭,都正对红心。刚才她射出的箭虽然没有菖蒲姬那么快,却还是射中了靶心,这真是让她太郁闷了。   “我不会输的,我不会输给你的!”菖蒲姬终于有些不淡定了,就连她握着弓箭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为了保证这一次不会失手,玉卮再次狠狠的用目光警告了一遍大羿,却见他依旧邪笑着看向她。他的眼神分明告诉玉卮,他就是喜欢这样玩,她又能把他怎样。   如此挑衅的目光让玉卮心下一紧,她自认没有得罪过大羿,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呢。玉卮疑惑的转过身,再度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当对面的靶心映入玉卮的瞳孔时,她突然心生一计。   不如,这一次换做她来戏弄吧!   当第三局的铃声响过,所有神仙的目光都集中在玉卮对面的箭靶时,突然,不知从哪里吹过一阵阴风。吹得众仙都赶忙捂住了各自的双眼,而当他们再睁开眼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靶心上,只有五根箭,其中,三根是菖蒲姬的玄羽箭,二根是玉卮的白羽箭。很明显,这一次比试,玉卮输了,菖蒲姬赢了。   “耶!太好了!菖蒲姐姐,恭喜你,你赢了!”玉卮几乎要欢呼雀跃了,她不等菖蒲姬回神,又转头看向身旁做见证的弓箭师,一脸诚恳道:“仙师,我的弓箭课及格了吧?”   “嗯,及格了。”弓箭师机械的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诸位,再见了!”貌似只有玉卮是最清醒的,她随手把弓箭一丢,转身就要冲出重围。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幺妹,你给我站住,你怎么可以输呢,怎么可以!”金尊不可置信的看向箭靶,又看向那个想要偷溜的玉卮。   “哈哈,我赢了,太好了!八王子,我赢过玉卮了,现在你是我的了!”菖蒲姬的想法单纯到让金尊无语的地步了。   “谁是你的了,你给我放手!玉卮,你别跑,回来,这局不算数,不算数!”金尊一把甩开菖蒲姬,转身去追玉卮。   可惜,哪里还有玉卮的影子呢。    ☆、第七十五章 鸿雁传书   玲珑锁,屏画扇,日高花睡,此际闲眠。   无聊的人做着无聊的事,午后时光里,只听玉卮的阁楼里叮咚乱响,好不热闹。只可怜了楼下的姮娥,连个午睡都没睡成,气呼呼的往楼上跑,打算去拉玉卮的长耳朵。   “我的玉卮公主啊,你就不能闲一会儿么,大中午的,你在这弄什么呢,吵得人都睡不着觉了!”姮娥掐着腰,满脸通红的出现在玉卮,却见那人好整以暇的靠在榻上弄着一个玲珑玉锁。   “不这么吵你,你也不会醒了。”玉卮冷哼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锁,一脸质问的神色道:“我一直想问你,射正大羿是你喜欢的人是么?”   “对呀,这不是整个蓬莱都知道的事么?”姮娥一脸坦然的问道。   “那我问你,为什么他要在我和菖蒲姬的比试上,耍花招!”玉卮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这令姮娥正正色,脸上的睡意也都一溜烟的跑光了。   “你说羿耍花招,他怎么耍花招了?”姮娥蹙着眉,有些愤愤不平。   “当时你也在场,你应该看到了我前两箭都射中了靶心,但那根本不是我射中的!而据我观察,当时只有大羿的能力足矣做到,所以,在第三箭的时候,我特意唤来了一股疾风,迷了他的眼睛。而我的第三箭也正好射偏了!就是这样,你可以不相信,但是,这是事实!”   “原来羿的眼睛是你迷的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很明显姮娥挑重点的能力值得质疑。   “喂,我现在说的不是大羿眯眼睛的这件事,我说的是他暗中使诈!”玉卮一下子从榻上跳下来,站到了姮娥的对面。   “这件事嘛……”姮娥突然有些支吾的别过头,这引来了玉卮的疑惑道:“姮娥,你不会是知道真实情况吧?”   “哎……我不是有心瞒你的,但是,我也是为你好嘛!”姮娥别扭的说着,不敢看玉卮的眼睛。   “你今日若不把事情解释清楚,我们以后就不做好姐妹了!”玉卮故作冷硬的态度,这可把姮娥吓到了,急忙赔礼道:“哎呀,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嘛。事后,我也问过大羿,他说是金尊让他这么做的。你也知道金尊是王子,他的话,大羿想不听都难。所以,他只能答应金尊的要求。”   玉卮一听又是金尊的问题,她在心里又记恨了他几分,对于那个顽固不化的家伙,她真是受够了。然而,姮娥却仍然好死不死的说着另一番让玉卮更加生气的道理。   “其实,我觉得我八哥的仙品还是不错的,你想啊,他长得不错,家世也不错,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中又极有声望。为何你就瞧不上他呢,更何况,他对你还是那么的专一!”姮娥说道最后几乎要把金尊捧上天了。   “哦,天哪,我从始至终就没喜欢过他,他再好也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还有姮娥,希望以后你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真是要气死我了!”玉卮狠狠的跺了跺脚,大步踏出小楼。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玉卮,你听我说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姮娥再度为自己的过错寻求开脱去了。   通过这件事,玉卮明白了金尊的手腕,这也令她对大羿等仙官多了几分顾忌。再见面时,她几乎是躲着他们,为了不和金尊说话,她选择无视他。   于是,每日的课堂上,金尊都看到玉卮手捧着一本厚厚的手书,认真地听仙师讲课。对于他的话,她一句也不听,自顾记着笔记。天长日久,金尊甚至有些嫉妒起她手里的手书了。   “你这个手书是谁的?”终是忍不住问了心里一直埋藏的问题。   “与你无关!”玉卮头也不抬的继续看着手书上的工整字迹,学的时间越久,她越对这个手书的主人钦佩不已。她很希望能够认识这个手书的主人,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幺妹,过几日就是蓬莱的环岛游园会了,这一次据说是和龙伯国的人一起去员峤山。你想不想去,我们一起去好不好?”金尊小心翼翼的问着,却见玉卮的双眼只是亮了片刻,便又看向了手书。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下学了,我回去了。”玉卮收起了书本,转身出了学堂。   “一定有古怪!”金尊看着玉卮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学堂门口,捏着下巴眯起了眼,紧接着,他沉声道:“去,给我认真盯着,看看她这两日都在做什么!”   “八王子,上次的事,我已经被她发现了,这一次……”大羿故作迟疑的问道,他已经被姮娥骂的很惨了,他不想更惨。   “那你就不会小心点么!难道你不想娶姮娥了,嗯?”金尊拖长了声音,黑色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狠戾。   “是,羿一定把此事办好!”大羿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告退。   “玉卮,我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金尊握紧得拳头咯咯作响。   回到寝舍,玉卮抱着手书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眉头紧蹙,像是在想一件很费神的事。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她才从床上爬起来,转而跑到书房里,执笔写了一封信。   “希望你一定要来哦!”以如此的结尾写完了信,玉卮郑重其事的把信夹在了手书里。她还用绣有玉兔的标志的锦袋装好,上封,这才奔出了书房,直接往姮娥房间跑去。   恰好这个时候姮娥也刚回来,她笑着看向玉卮道:“你这是又要做什么呀,玉妹妹?”   “我是想请你把这个手书还回去,记得一定要原封不动的还到那人手里哦!”玉卮一脸认真的表情让姮娥也多了几分小心的接了过来。   与拿个玉卮的时候不同,这个手书被放在了一个漂亮的织锦袋子里,袋子上还封了火印。可见里边一定多了些什么东西,姮娥不禁八卦道:“你不会是写了什么情书在里边吧?”   “哪有!我只是怕手书在运送途中弄脏了,所以才用袋子装好的!”玉卮的小脸微红,她忸怩地说道:“好了,你快去送吧,别太晚了!”   嘱咐完姮娥,玉卮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一直忐忑不安的期待着后天的到来。就连在梦里,她都在等待着,幻想着那个人的长相,幻想着与那个人邂逅的美好瞬间。   只是有句话说得好,期待有多达,失望就有多大。   从一缕阳光照在员峤山上时,玉卮就已经穿着一身初雪般洁白的仙裙等在码头了。只是她一直等到船要开的时候,也没见到那个手拿锦袋的仙者出现。   “玉卮,就要开船了,你还等什么呢,赶紧上船吧!”姮娥在玉卮身后的龙船上呼唤着玉卮。   “我再等等……”玉卮焦急的握紧了手里的丝帕,她咬着嘴唇强作镇定,可是她额头的汗却出卖了她。   玉卮很紧张,紧张那人不来。然而,她等来等去,最后等来了那个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只听金尊温柔的话语传来:“幺妹,你是在等我?你今天好漂亮呀!”   “八王子,你可算来了,我们这船马上就要开了,玉卮公主,你等得八王子来了,你们快上船吧!”不知道又是哪个好事者说出这样一番话,让金尊高兴,让玉卮郁闷。   “幺妹,你是不是在等这个,嗯?”金尊笑着把一个袋在玉卮面前一晃而过,转身就上了船。   “怎么会在你的手上,你给我解释清楚!”玉卮也追上了船。   于是,龙船开终于开动了,向着员峤山驶去。   “八王子,您和玉卮公主的位子在上层,请您跟小仙来!”一个小仙童笑着跑来给金尊领路,金尊闲庭信步般的往楼上走,他身后跟着一脸气急败坏的玉卮。   “金尊,你到底说不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锦袋怎么会在你的手里!”玉卮一坐下来,立刻开始质问金尊。   “我怎么知道它为什么在我的手里,不过这上边绣的这个是什么,玉兔么?”金尊纤长的手指摩挲着锦袋上的图案,他一脸玩味的笑着看向玉卮。   “给我!”玉卮羞红了小脸,说着就要抢回锦袋。然而,她刚一抓住锦袋,就被一股大力拉向了金尊的怀中。   “你放开我,你这个无耻之徒!”玉卮在金尊怀里拼命的挣扎着,她恨透了自己的软弱。   “幺妹,为什么你连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都感兴趣,就是对我不感兴趣呢!”金尊的双眼里饱含了对玉卮的迷恋之情,这让玉卮看得有些心慌意乱,急忙转过头。   可是金尊根本不给她这个逃跑的机会,他随手捏住了玉卮的下颚,迫使她与他对视。四目相对间,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挣扎与愤怒,这让他更加气闷道:“即便他是个丑八怪,你也会选择他而不是我对么?”   “没错,我选择谁也不会选择你的!”玉卮也是被金尊逼急了,她只管最决绝的话来说。   只是她没想到就是这样的话真的把金尊逼得失去了理智,他不管玉卮的感受,低头向玉卮的唇吻去。只是,就在电光火石即将相碰的一刹那,他们所在的船突然晃动了一下。   “天哪,发生什么事了!这船是不是要翻了呀!”   “大家快上岸上去,快上岸,这边的风浪太大,船有些不稳!”   船上一时间变得极是喧闹,很多仙者纷纷像员峤山上飞去,而船上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些巨人般的龙伯人,和船顶上面面相觑的玉卮和金尊。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金尊的脸上比之前多了一个红掌印。   “对不起,幺妹,你别生气,我刚才是太冲动了!”金尊不顾脸上的疼痛,想要去拉回玉卮,却见她红肿着一双眼睛,朝她怒目而视。   好在只是亲到了脸而已,若是真的吻到了唇上,那她的初吻就没了。玉卮一边心怀余悸,一边擦着面颊,直到她的脸被擦红了,她都觉得脸上很脏。   “金尊,你今天若是再靠近我一步,我就杀了你!”玉卮愤恨的一甩衣袖,转身驾云而去。   “该死的,我到底在做什么!”金尊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也急忙跟了上去。   于是,巨大的船上只剩下几个龙伯族的巨人,他们其中的一个有些无奈的看向飞上山的仙人们,摇了摇头道:“他们都走了,我们怎么办!今天的午饭怎么办?”   “不如钓鱼吧,我去拿鱼竿!”另一个巨人建议道。   “你这主意不错,让他们游山去吧,我们今天就钓鱼了!   就这样,一场龙伯族的灭族之祸,即将上演。    ☆、第七十六章 龙伯之祸   花如雪,减红情,连理千花,别画秋山。   员峤山的景色极美,东边有白如雪的云石,如锦缎一般绵延五百里,片片相扣,宛若云海连绵。环丘的云石与满地的芸蓬草相映成辉,使员峤山的东侧如雪的王国般洁白静美。   然而,这一切在玉卮眼中都显得毫无生趣,她完全陷在了沮丧的心情之中,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游玩的仙人们身后。随意踢着地上的玉石,心里一片荒芜。   她很失落,失落于与那个手书的主人失去了联系,一想到是因为她才让他失去了手书,她就自责不已。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与那个人见面,她一定要向他道歉。   “幺妹,幺妹,你不要不理我!”金尊依旧在玉卮后边纠缠不休。   玉卮没理会他的话,她径自继续往西走,一路上她走的很快,心不在焉的看着四周的景色。当她走到员峤西边的星池时,她也只是瞥了一眼那池中的奇异龟壳。   据说,那池中有八条腿、六双眼睛的神龟,它的背上有日月星辰的地图,腹部有五岳四渎的景象。然而,这些都没有吸引到玉卮,她在众仙的唏嘘声中再次往南走。   南部有个移池国,那里的人身高只有三尺,这让玉卮把他们与龙伯国的人认真地比对了一番后,她觉得甚是有趣,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看着玉卮竟有如此恶趣味,金尊不禁笑着在她身旁解释道:“你别看他们身高不高,但是他们都很长寿的!”   “是么,那他们还能有神仙长寿!”玉卮的一句话又让金尊无语了,但他很高兴她又理会他了。   这之后,他们又去了北边,那里有个浣肠国,整个国都被甜甜的水环绕,那水喝了比蜜还甜。玉卮在这个国家的一家食店坐下,要了一杯水,润润嗓子。   看着玉卮的心情像是好了许多,金尊的嘴也不闲着,他眉飞色舞的说道:“你听说过这个岛上有一种冰蚕么?”   玉卮依旧懒得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金尊却很想吸引她的注意,热切的解释道:“它长约七寸,全身都是黑色的鳞片,却用冰雪封盖化成五彩的茧。”   “这种茧可以织成不怕水火的文锦,很多仙家用来做成衣服,你喜不喜欢,我送你一件如何?”金尊满脸讪笑的问道。   “不喜欢,不要!”玉卮歪着头看向窗外,她看到有巨大的鹊鸟在空中飞翔,隐约可见它们嘴里喊着金黄的麦穗。   可是,不知为何,那些鸟竟然久久不落,也不放下它们口中的麦穗,像是都在忌惮什么似的,在空中盘旋不去。这让与之疑惑的问道:“金尊,你快看那些鹊!”   “怎么了,那些鹊有什么问题么?”金尊难得获得玉卮的邀请,欣欣然看向窗外。   “按理说它们不是应该把口中的麦穗放下的么,为什么它们不放,也不肯落地!”玉卮撑着额头,奇怪的问道。   “会不会是地上有什么东西让它们不敢落呀!”金尊的话引来了玉卮更大的好奇,她不禁说道:“那么我们出去看看吧!”   “如此甚好!”金尊好高兴能和玉卮结伴,微笑着跟在玉卮身后出了门。   然而,当他们到了室外才发现出了大事,只因他们对面的景色完全变了。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记得刚才外边的天气还很热的,为什么会吹起冷风了!还有,看那边,那不是蓬莱山么,为何离着我们那么远了!”玉卮惶恐的指向蓬莱山的方向,那里看起来就像个小丘。   “我怎么觉得整个员峤山在动!”金尊收回了打算调笑玉卮的心思,他突然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快把你的龙车叫来吧,我们上去看看!”玉卮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此刻的天空已经风云骤变了。   说话间,金尊已经唤来了他的龙车,他带着玉卮登上龙车,升到空中俯瞰员峤山。这才发现,整个山体都在跟着翻滚的海浪极速往北漂去,而在它的后边,岱舆山也跟着漂了过来。   与此同时,空中也出现了好几个飞车,他们似乎也为这样的情况震惊不已。纷纷逃难般的往蓬莱山那边飞去,眼看着两座山上只剩下普通的黎民百姓了,这让玉卮看得甚为忧心。   “幺妹,我们也赶紧回蓬莱吧!”金尊担心玉卮的安危,打算带她离开,却见玉卮坚决的摇头道:“不要,我不要回去,你也看到这两座山都在往北漂,一旦入了北海必然覆没。如果我们走了,那移池国的百姓怎么办,还有那些没有法力的修仙者要怎么办!”玉卮见金尊一脸费解的样子,仍是一脸执着道:“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救他们,你现在就让龙车下去救他们!”   “你让我去救他们,那你怎么办?”金尊不可置信的喊道。   “我会在下边稳住他们的情绪,你只管带一些人离开,然后再回来接应!快点吧,再晚就来不及了!”玉卮不管不顾的指引龙车飞向那些呼唤求救的人们,当龙车一停下,很多人都冲了上来。玉卮轻轻一挥手,那些人就按部就班的上车了,这让玉卮着实松了口气。   “幺妹,你一定要等我,我送完他们就回来!”金尊心急的指挥龙车飞回蓬莱山,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也许是金尊叫来救兵,很快有很多龙车飞来员峤山,看着难民纷纷脱离了险境。玉卮尽管很累,却始终是愉快的,然而,就在陆续送走最后一批难民之后。   玉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急忙纵身飞向了旁边的岱舆山,那里有她需要寻找的东西。一踏入岱舆山的土地上,玉卮有片刻的恍惚,只因这里已经陷入了莽煌草燃起的火海中。   “咳咳,热死了!”玉卮扯了扯衣领,她急忙往北奔去。   费力的沿着玄流而上,玉卮站在千丈的玉梁山上,仔细的寻找那些紫色的种子。殊不知,就在她认真搜索种子的时候,岱舆山已经向着北方无比的黑暗快速漂去。   “玉卮呢?你们怎么没把幺妹带回来!”金尊气急败坏的喊着驾驶龙车的仙童,他让他们去就是要把玉卮找归来的,然而,他们却没找到她。   “如何是好!”金尊狠狠的捶在一旁的玉树上,顷刻间,玉树就摇晃了两下。   “八王子不要着急,也许玉卮公主是坐别的车回来也不一定,您再稍等片刻吧!”仙童很想安慰金尊,却迎来他更大的愤怒。   “你们都给本王滚开,本王要亲自去找,本王不信找不到!”金尊一挥衣袖,飞身驾车,往北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从方丈山的龙场上空飞起一条黄龙,龙上坐着一个白衣仙官,他挥着小小的玉铃指向遥远的北方。只听他的声音如碎玉般冰冷道:“快,去北方的岱舆山!”   岱舆山上,玉卮终于在一片翠绿中找到了紫色的苔蔓,她惊喜的笑着扑到苔蔓上。小心的拾起上边缀着的紫色果实,把它们放入怀中的锦袋里,直到袋子变得沉甸甸的。   “终于收集好了!”玉卮笑着抬起头,却在看到眼前的黑渊般的天空时,心下一沉道:“该死,我这是到哪里了!”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玉卮就感受到整个岱舆山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草地中红色的遥香草,不断的散发着月光般的光华。空气里依旧有花草的香气,但更多是大海的腥味,以及狂风袭来前的土灰味。   “天哪,救命啊!还有没有人,有没人救我!咳咳,好呛啊!”玉卮被突然吹来的狂风卷起,再落下时,四周都是金色的沙粒,她知道这是传说中岱舆山南面的平沙千里,很容易将鸟兽覆没。   “不要,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玉卮艰难的从沙子中爬起来,但很快又跌倒,沙子吹进她的眼中,她迷了眼睛。   “咳咳……救我……救我……”玉卮一边呜咽着,一边挣扎,可是她越挣扎,身子越下陷。   而另一侧,海浪正在以滔天之势喷涌而来,它已无情的吞没了员峤山,下一个就是被月光笼罩着的岱舆山了。当形似豹子的嗽月喷出最后一口白气的时候,它所在的那一方瞬间沉入海中。   玉卮只觉得很困,很想睡觉,但是她又不死心,可是呼吸却是那么的困难。她下意识的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是她很不甘心,因为她还没有遇到那个人,那个她一直想见的人。   恍惚间,玉卮像是听到了一声龙吟,她不禁在心里哀怨了一声,再无意识。   “应龙,月神说的女孩就是她么?怎么和上次那个女孩很像?”寒漪疑惑的看着那个被黄沙覆面的女孩,转头对应龙说:“把她弄出来吧!”   应龙应声低头朝着女孩周身的沙土吹了一下,下一刻,女孩就跌倒在寒漪及时伸出的臂弯里。他低头看了看女孩脏污的脸,无奈的摇头道:“真是个麻烦的女孩,走吧,应龙,我们该回去了!”   话音一落,寒漪就抱着玉卮飞上龙身,毫不迟疑的飞离岱舆山,一直朝高空中飞去。片刻之后,岱舆山上最后的一片月光也消失在了黑暗中,仿佛消失在夜空中的星光。   “太可惜了,以后恐怕再难吃到遥香了,龙伯国的人真是太可恶了!”寒漪的眼中宛若浮冰碎雪,一片寒冷。   不过,这应龙飞的方向却不是蓬莱山,而是西边的日月山,这便是月宫在四海八荒中的所在了。寒漪毫不迟疑的指挥着应龙朝着日月山的最高点飞去,隐约可见那里星光璀璨。   “寒漪,你可找到她了?”一个身着月华般高洁长裙,全身都透着温柔典雅的女子出现在寒漪落脚的地方,一见寒漪怀中的女孩,女子欣喜交加的把她接入怀中。   看着眼前的温柔女子如此关心那个女孩,寒漪有些疑惑道:“月神殿下,恕寒漪冒昧的问一句,这个女孩是谁?”   “她是我的小女儿,她很美吧。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是不是伤的很严重!”月神常羲的声音温柔似水,听的让人舒服极了,只是其中透出的焦急却是那么的明显。   “月神殿下莫急,她应该无事的。”寒漪有些紧张的握住了女孩的手腕,确定没有性命之忧这才松了手。   “那你快去给她配药吧,一会儿把药送到广寒宫来就行了。”常羲温柔的抱着玉卮,脸上仍是担忧之色。   “是,寒漪这就去配药。”寒漪仍是疑惑的后退离开,他边走边回头看去,只看到常羲典雅的背影。   “真是奇怪,我从来没听说过月神还有个小女儿啊,姮娥不是她最小的女儿了么!可是刚才的女孩也不是姮娥呀!”寒漪一边嘀咕着,一边朝药房走去。   与此同时,远在九天之上的炎帝宫里,一脸愤怒之色的炎帝神农猛地的一拍桌案道:“你们说龙伯国的人已经把六只神鳌都烧了吃了是么!”   “回帝君,正是如此。”一个神君声音严肃的回复道。   “很好,既然龙伯国的人如此喜食乌龟,那就让他们永远像乌龟一样的活着好了!龙伯国的命运就此拍案定板。   至此之后,龙伯国由巨人国变成了矮人国,后来如何已不得所知。而归墟之中的五神山也变成了三神山,后来又渐渐发展成了十个洲,但那又是后话了。    ☆、第七十七章 她的生母   一窗月,满离忧,茫茫碧落,银汉难通。   “我的玉儿,我的小玉卮。”常羲的眼中满含柔情,似乎要滴出水来,她那纤长细白的手指轻轻的捋顺着玉卮乌黑的秀发,一遍一遍的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已经给她服过药了,想必很快就会醒来,寒漪放心的站在常羲的身后,不敢靠近,但又十分好奇。他觉得常羲一定是很爱这个女儿的,不然也不会如此亲身照顾,不知疲倦。   “寒漪,你觉得她长得如何?”常羲的突然一问让寒漪惊慌失措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一直没有看清那个女孩,也不敢唐突,索性答道:“她……很美。”   这个形容对每个仙女都应该适用的,寒漪用这样保守的话来敷衍常羲,他实在没有胆量去觊觎月神的女儿。但,他又为小小的欺骗了常羲而感到内疚。   “嗯,你觉得她美丽就好,如此甚好,将来由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吧。”常羲意味深长的话让寒漪摸不到头脑,只能似是而非的回道:“是,寒漪一定会尽心照顾好她的。”   只不过,百年之后,当寒漪与玉卮真的在一起后,他曾把今日之事告知过玉卮。   彼时玉卮激动不已,她环着寒漪的脖子,耍赖般的说道:“我母神都说让你好好照顾我,你不准食言,否则,我母神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放过你!”   “是,我的玉儿,我永远都会照顾你,永远。”倾心一吻印上了一个永远,而这一切的开始却又是那么的迷离悱恻。   寒漪不知将来会是怎样,他只希望现在可以在四海八荒中混的好一些,最起码将来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至于他答应常羲的也一定会照办,毕竟他欠了常羲太多的恩情。   “我的这个女儿,我一定会保护好的,至于其她孩子,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个女儿,我亏欠她太多,恐怕永远也还不完,我真的好舍不得她。”常羲说话间已带了哭腔,她泪盈于睫的看着玉卮,双手抚摸过她白玉般的小脸,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才把她抱起身,向着宫外而去。   寒漪本来打算跟上了来的,却听到常羲侧头吩咐道:“你别跟着了,记得你之前答应我的事就够了,我去去就来,你可以回龙场了。”   “可是,我还不知道她是谁呀,唉……”寒漪无奈的叹了口气,唤来了应龙,朝归墟而去。   常羲的身影转瞬间消失在一口枯井之中,下一刻,她又出现在了一处宫门口,抬头看去不是墉城宫门是哪。她不仅不慌的等着仙官去汇吧,待那人出现,她才笑意盈然的看向来人。   来人还是那般的端庄高贵,一如往昔,而她的地位也是很高贵的,她就是昆仑山的王者,西王母。   “我就说嘛,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昆仑山的!”西王母的脸上仅含一点笑意。   “我是送玉儿过来的,她受了点伤,我医好她了。”常羲的语调温和,像春风般让人舒服。   只是这感觉却令西王母微皱了眉头,她仍是语调不悦的说道:“玉卮的事何劳你亲自处理,来人,把玉卮公主送回她的房间去。”   “我亲自送吧,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常羲一见那些粗手粗脚的仙婢,眉头不禁微皱,不顾西王母的反对,大步朝玉卮的房间走去。   “岂有此理……”西王母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常羲小心翼翼的把玉卮放到了床上,她四下了环顾了下屋内的一应摆设,总觉得还不够好。于是她挥了挥衣袖,很多东西都变得光亮如新,就连玉卮身下的被褥也都是最舒服的月宫贡缎。   “呵,你一来就如此大费周章,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是好呢!”西王母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   “瑶回,请你不要再逼我了。”常羲的声音失了温柔的时候也是很有气场的。   “我可没逼你,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西王母自顾自的说着理顺了下鬓角的碎发。   “是,一切是我自愿的,但是你也不能不按约定行事!”常羲的眼中再次水光点点。   这样的神色若是被个男人看见,必然是招架不住的,可惜在铁石心肠的西王母面前却是毫无作用。她不禁冷笑道:“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不按约定行事了!难道我对她还不够好么,还是说我虐待她了!”   “如果你按约定行事,你也不会让她深陷险境,见死不救!”常羲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这完全是个意外,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又怎么去救她!”西王母的气场逼人,让常羲没有反驳的余地。   “好,只当这次是意外,希望不会再有下次。”常羲愤怒的甩袖转身,愤怒的目光再触到玉卮小脸的一刻,再度温柔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西王母终于把心中的不快发泄了出来,她恨恨的说道:“常羲,你最好在她醒来之前离开,否则后果你自己负责!”   “我知道。”常羲只甩给西王母这三个字而已。   西王母几乎要被常羲气疯了,她大步冲出门外,站在庭院里一顿跺脚,再出了院子后,方才平息了怒气。随口吩咐道:“去告诉天帝,玉卮已经找到了,让他们那边别忙活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仙婢应声退去。   “帝俊,我真不知道你到底爱她什么!”再次呼出心声,西王母不禁扶额长叹。   西王母迎风而立了很久,直到常羲的脚步声传来,她这才转身,迎上了常羲憔悴的面容。那一刻,西王母有些同情这个女子,毕竟她也是母亲,爱女心切,人之常情,西王母也是懂得。   “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她,谢谢。”常羲依旧温柔的说着,但一双美丽的眼睛始终垂着,她还是受不了与骨肉分离的痛楚。   “我会的。”西王母除了这个三字也不想再说别的话了。   看着那个让她一直头疼的女人离开,西王母再度在风中吹了一阵,只听一个仙婢忙三火四的跑来道:“回禀王母,八王子来了,他执意要看玉卮公主,如今正在门外吵闹。”   “又是个毛孩子!”西王母冷笑了一声,却很快双眼放光道:“难道说传言都是真的,这个小子真的要乱来了!”   “据说他一直对玉卮公主纠缠不休,这一次听说也是他带玉卮公主去的员峤山。”仙婢小声回道。   “让媚兰来见我,我要和她商量点事情。”西王母如此吩咐完,便唇角含笑的回了寝殿。   当第一缕晨光洒落在玉卮的脸上时,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不禁微笑起来。然而,在听到那个媚声媚气的女子在她耳边呼唤她的名字时,她这明白这一切不是梦。   “咳咳……谁呀,一大早上就叫唤,没看到本公主在睡觉么!”玉卮没好气的睁开了眼睛,她甚至没觉得自己的眼睛有干涩的地方,她明明记得之前迷了眼睛才对呀。   “呵,竟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今日可以吃个烤兔子了呢!”媚兰没好气的笑着,嘴角邪气十足。   “你这个只会诅咒我的臭狐狸!是不是吃饱了撑得,跑到我这里来撒泼!”玉卮一向与媚兰势不两立,如今听她这般说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哎呦,看来是根本没受伤,还有力气喊呢!”媚兰笑着起身坐到了玉卮对面的一个玉榻,这触手升温的玉榻着实让她小小惊叹了一下。   “亲生女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呀,连这玉榻都是极品!”媚兰有些嫉妒的挑了挑眉,再次看向玉卮,却见她一脸的疑惑。   “你这表情怎么像是失忆了,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媚兰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我不是不认识你了,我是不认识这屋里的东西了,这真的是我的房间?”玉卮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够了,玉卮,不要在我面前装样子,我不吃你这套。我今天来只是告诉你,母神让我陪你去蓬莱山学习,以后见面的日子还多,太多的话以后再说也来得及。现在就是这样了,你赶紧起来吧,一会儿去见你的八王子,他可是快想你想疯了!”媚兰不屑的媚笑了一番,转身没了踪影。   “什么,让你和我一起上学!”玉卮只记得这句话,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心里复杂极了。   天知道,媚兰的影响力有多大,若不是昆仑山的门卫森严,那昆仑山的大门早就被狂风蓝蝶给踩塌了。如今让她去蓬莱山,不是在制造混乱是什么。不过,西王母的话就是西昆仑的圣旨,没人敢回绝。   “以后的日子有的受了!”玉卮无奈的扑倒在床上,全身处于一抽一抽的状态中。   而另一边的媚兰则是妩媚的笑着整理行装,虽然这次的学业时间不长,但是,她有足够的信心去追求她的心上人。无论如何,她这次要有进展,同时还要圆满完成西王母交代的任务。   只是媚兰仍然很费解的是,为何西王母要她那么做呢,那不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堆里推么。不过,她又很快释然了,毕竟西王母的想法不由得质疑,她只要按部就班的做就是了。   而当玉卮整理好行装,与媚兰同时到达昆仑山的大门时,令玉卮惊讶的是她竟然看到了金尊。只见那个一直神气活现的家伙竟然变得如此的颓废,却在看到她的一刻,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直扑过来。   “幺妹,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可把我担心死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快让我看看!”金尊笑着想要对玉卮上下其手。   “住手,你这个鲁莽的家伙,我很好,还活着!倒是你怎么在这里的!”玉卮很疑惑金尊的行为。   “哦,是这样的玉卮,这次你幸免于难都有赖于金尊王子,若不是他,你恐怕就是死在员峤山了!是不是啊,八王子殿下。”柔媚的声音让人骨头都酥了,金尊想不注意玉卮身旁的这位美女都难。   只是他一直只喜欢清纯的,故而,他只是对她有礼的笑道:“的确,就是这位姑娘所说的这样,不知姑娘闺名几何?”   “小女子是玉卮的十三姐,媚兰,今日有幸认识八王子,真是荣幸之至。还望八王子以后多加照顾我们幺妹才是。”媚兰笑得一脸和善,却难得的与八王子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没什么暧昧的意思。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玉卮在嘴里嘀咕着,不再看那两个互相寒暄的家伙,她径自登上羽车,背对着他们坐着。   “那是,那是!”金尊曾听说过这个媚兰的风流史,不过更了解她心仪的是他的九弟,所以,他也没把媚兰放在心上,转而追着玉卮道:“幺妹,以后有你姐姐陪着你,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哥哥哦!”   “无聊……”玉卮再次无视金尊,只是朝着媚兰喊道:“还不快上车,误了时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这真是有趣极了。”媚兰优雅的提着裙角上了车,在关上门的一刻还不忘给了金尊一个安慰的眼神。   殊不知他们这样的眉来眼去在玉卮眼中看来是多么的恶心,她恨不得赶紧让他们消失。于是她闭上了眼睛,静下心来。心里却有了另一番计较。   明明她最后落难的地方是岱舆山,而媚兰却说成了员峤山,那么救她的人必然不是金尊,那又会是谁呢!真是太奇怪了,玉卮百思不得其解。    ☆、第七十八章 媚兰风波   涧边琴,听萧萧,横塘如练,湘竹无声。   蓬莱岛上,一片幽幽竹林中,一紫衫少年郎坐于一方水池旁,凄清的月光洒落一池,衬得少年郎的脸更加的白皙细腻。远远的看去,他像盛放在水边的紫莲花,出尘高洁。   此刻,他正随意的拨弄着手下的琴弦,状似无意实则弹出的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弦外之音。他不想有人来打扰他的宁静,哪怕是一只飞鸟都不可,他要的是绝对的清静。   然而,总会有不喜欢他这个样子,不喜欢他对她的拒绝。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柔媚的声音在这里却多了分谨慎。   “你还是来了。”少年郎缓缓抬头,一双深邃幽深的紫眸映入媚兰的眼中,令她的心底顿时生寒。   她却不为所动的弯了嘴角道:“是王母让我来看着玉卮,你也知道那个丫头一向不让王母放心的。”   “有你在,西王母应该更不放心才是。”漂亮的紫眸被长长的睫毛遮住,少年郎垂下眼眸,再度拨出一个音符。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不让人放心的女人么?”媚兰的情绪有点被激怒的趋势,可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对面那个九王子弹琴的动作。   “我没有那么说过……你若这么认为也是你的事!”事不关己的性格再度上了媚兰的心,她不禁狠狠的闭了闭眼睛。   “紫陌,你一定要这样对我么,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的!”这样的话,媚兰已经不知道和这个冷漠的九王子说过多少遍了,但是,收效甚微。   就如同现在当媚兰说问完之后,她很有耐心的等着紫陌弹完了一个磨人的曲调之后,他这才不仅不慌的站起身。   当紫陌再度与媚兰对视时,他的态度仍是那么疏离,仿佛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我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紫陌说完就挥袖转身,朝着竹林更深处缓缓走去。   “紫陌,九王子,算我求你了,求你不要这么对我,求你!”媚兰近乎绝望的跪倒在地,她一直都很努力,和努力的想要获得他的好感,但一切都是徒劳,都是徒劳。   “我们无缘更无分,你又何必自讨苦吃,你还是另寻他人吧!”悠远的声音宛若他的琴声般飘渺疏离,听在媚兰的耳中更是有如风刃般,割得她的心头生疼。   “媚兰,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轻贱自己!”很有磁性的男音传入媚兰的耳中,她不用看都知道这个同样迷惑了很多女子的男子是何人。   “不用你管!”媚兰抬手擦干了眼角,倔强的直起身,转过身的时候,已是平静如初。   “可是我偏要管,媚兰,嫁给我吧!让我保护你,他九王子再好又如何,他根本给不了你幸福。”男子恳切的说着拉住了媚兰的手腕。   “放开我!”媚兰没好气的甩开了他的手,怒目而视的看向他道:“涂山,纵然你是青丘之王又如何,你所谓的幸福根本不是我的幸福!”   “我可以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这还不是幸福么?”涂山皱了皱眉,就连皱眉的样子也是那么的斯文好看。   “呵,不要说的那么绝对,拥有一切?也不尽然吧!你终究还是要有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心!你好自为之吧。”媚兰的眼角眉梢都是魅惑的笑,看得涂山一愣。   对于媚兰的嘲讽,涂山付之一笑,不过,他很快就笑得更加意味深长道:“我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身也是好的!媚兰,总有一日你会来求我要你的,所以,我会一直等下去……”   “那你就慢慢等好了,再见!”媚兰冷笑一声,转身走人,可是她的心里却因为涂山的执着不快的很。   涂山是九尾狐族中的王者,生来就是纯白的九尾狐真身,而他的额头上更有九个火红的印记,标志着他的王者之尊。只是这个狐中的至高王者却喜欢狐族中最低贱的玄狐族女子,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媚兰一直没想通这个道理,而她也不可能想通,因为她心里眼里只有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紫陌,又怎么容得下别的男子。故而,她一直拒绝涂山的追求,哪怕是王妃的位子她都不稀罕。   这次媚兰出了监狱般的西昆仑,一得自由之后就直奔紫陌的住地而来,却碰了一鼻子灰,如今又撞见了紧随而来的狐王涂山,心里的不痛快更甚了。她一定要好好发泄一顿才行。   就在媚兰急于纾解心头的怒火时,玉卮正在参加学堂的毕业舞会。她没想到时光会流逝的这么快,在她从西昆仑休养回来之后,她的学生时代也要结束了。   沉浸在浓浓的遗憾和不舍的情绪中,玉卮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神,很多男女仙人们跳着优美的舞蹈,却怎么也引不起她的情绪来。就连她身旁一直坐着与她聊天的金尊,她都直接屏蔽了。   只不过,这样无聊的情绪没持续多久,玉卮就被一阵唏嘘声吸引了视线,她不禁歪过头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火红的身影从一段激荡人心的乐曲中,舞姿婀娜的款款走来。   那窈窕的身段,那诱人的纤腰,那白皙的皮肤,还有那精致的五官都在烈焰红裙下,绚丽的绽放。她每迈出一步都像在诱惑着人心,旋转,扭动,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   她的笑是那么的纯情却又是那么的撩人心弦,她的腰肢是那么的柔韧,如水蛇般完成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弧度。而她转身时的回眸一笑更令人为之倾倒,在她似是不经意抛出的媚眼中,心魂都跟着荡漾。   “她这是又受了什么刺激!”玉卮太熟悉媚兰的情绪,眼见她在大庭广众下如此肆意放荡,玉卮就知道她肯定是又出事了。   “哇,你这个十三姐真是太美了!”玉卮身旁的金尊明明已经是一副色授神予的样子,却还能记得和玉卮说话,这真是让玉卮不佩服都难。   “哼,等下有你好受!”玉卮不屑的看了一眼金尊,转头向四下里张望起来。   此时此刻,几乎是整个舞池中的仙人们都被媚兰吸引了,女仙们都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男仙们则是摩拳擦掌的要跑到舞池中一亲芳泽。只是他们都被媚兰的媚术控制着,只要她不想,他们都动弹不得。   “涂山竟然也来了。”玉卮在人群中看到了涂山的身影,他算是这么多失魂男仙中唯一的清醒者了。   玉卮像是找到了救星般,急忙朝涂山走去,一走到他面前,她就急切的问道:“狐王,你能不能阻止一下她!”   “她心情不好,发泄一下也好。”淡定如涂山,根本不想打扰心爱之人的兴致。   “你这话未免有些不负责任,你也知道你们狐族的媚珠有多厉害,一会儿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可不是媚兰可以担待起的!”玉卮一脸正色的说道。   “哈哈,你这个小兔子还真喜欢多管闲事,你自己没事就行了,何必去管他人死活!”涂山好整以暇的负手而立,依旧一脸痴迷的看着媚兰跳舞。   “真是太可恶了!”玉卮咬着下唇,恨恨的瞪了涂山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却听涂山似笑非笑的说道:“玉卮公主,如果我今日若是帮了你,你要如何报答我?”   “你想我怎么报答?”玉卮眨着一双清澈的双眼问道,却让涂山迟疑的蹙了蹙眉道:“罢了,我还是不想欺负你了!”   涂山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让玉卮摸不着头脑的呆愣了片刻,却见涂山步履潇洒的走向了舞池。他像是算准了媚兰下一步的舞姿一般,在她回身之际,伸手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腰,然后与她同时弯腰。   当涂山的俊脸与媚兰的小脸紧贴在一起的时候,仙人们都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他们纷纷大呼惊讶,进而捶胸顿足。更有甚者恨不得跑过去把媚兰从涂山怀中抢过来。   只是,当那个冒失者刚接近媚兰一步远的地方时,他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立不动了。与此同时,涂山也抬起头来,意犹未尽的舔了唇角,那要命的动作真是羡煞旁人。   “本王早已说过,媚兰是本王的,谁敢和本王抢!”强势的声音在舞池中骤然响起,惊得四下鸦雀无声。   连玉卮都慑于他的气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但她仍是好奇的看向涂山怀中的媚兰。却吃惊的发现媚兰像是昏倒一般的靠在他怀中,这真是让玉卮奇怪极了。   在人们空洞目光的注视下,涂山笑着抱起媚兰,二人很快消失在舞池之中,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而舞池中的仙人们也都恢复如常,继续各自的表演,像是之前他们的失态也只是梦一场。   “幺妹,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你十三姐来了,怎么现在又没了!”金尊疑惑的抬手捶了捶头。   “傻瓜,你们刚才都中了她的媚术!唉,你这个样子还说会对谁专一呢!”玉卮冷哼一声,转身追出了舞场,她还是不放心媚兰的安危。   一路上,玉卮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涂山和媚兰的身影,直到她走累了,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却看到姮娥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看什么,玉卮也不禁放轻了脚步,悄悄走到了姮娥身旁。   姮娥也许是看得太专注了,以至于没有听到玉卮的靠近,而玉卮也没打算惊动她。只是跟着她的目光一起朝门缝看去,却在看到其中的香~艳场景时,差点惊呼出声。   只见轻纱幔帐的床上,媚兰衣衫不整的躺着,而涂山更是裸着胸膛,似乎是压在媚兰的身上。涂山像是要吃了媚兰一般,如饥似渴的吻着她,疯狂的抚摸着她。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玉卮有些被吓到了。   “嘘!”姮娥终于看到了玉卮,急忙捂住了玉卮的嘴,确定她不出声后,才放开了手。   为了方便交流,二人用她们最熟悉的无声语言互相对起话来。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玉卮眨着纯净的眼睛问道。   “小孩子不要多问!他们这是在做快乐的事!”姮娥笑得有些猥琐,一双美眸依旧往门缝里看。   “他们在做快乐的事么?可是我听到媚兰在喊疼呢!”玉卮一脸担忧的看着媚兰似乎在推拒伏在她身上的涂山。   “哎呀,我听说女子的第一次都是这样了,她一会儿就好了。”姮娥的小脸因紧张变得通红。   “什么第一次,你在说什么?”玉卮没弄明白姮娥的话。   “就是……唉,都说了,你不懂还问!”姮娥对玉卮的无知表示无语。   玉卮被姮娥的这句话弄得沉默了,她隐约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并不如姮娥说的那么美好。反而像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滚滚乌云正在吞噬着媚兰生命中的所有阳光,同时也让玉卮的心头,阴云一片。    ☆、第七十九章 愤恨之源   花//径里,正绿荫,清韵谁敲,鹦鹉偷教。   玉卮觉得这一夜过得分外的混乱,她忐忑不安的在门外走来走去,她一直在犹豫,一直在迷惑。她不明白媚兰和涂山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从一开始的心惊肉跳,到后来会变作一室旖旎呢。   玉卮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媚兰是反抗的,可是后来当玉卮听到媚兰那悠长婉转的低吟,以及床榻间有频率的震荡之声时,她只觉自己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她不禁跑到楼下的桂花树上躲了起来。   玉卮一下子跳到了桂树树最粗的枝干上,数着树干上的花朵,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进去,不进去,进去,不进去。”她想进去阻止,又不敢进去,她的内心在斗争中苦苦煎熬。   玉卮就这样从天黑数到天亮,一直数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她才看到姮娥打着哈欠,一脸疲惫的下了楼。在看到玉卮的时候,她还摇头说道:“狐王就是狐王,体力实在是太强了,害我听了这么久的墙角。”   “他们现在怎样了?”玉卮小脸紧张的问道。   “还能怎样,当然是睡着了,他们做了那么久,不睡到明天傍晚才怪!”姮娥偷偷掩住唇角笑道。   “那媚兰怎么样了?”玉卮仍是担忧媚兰。   “哼,她快活着呢,叫了一个晚上,嗓子都哑了!不过咱们以后恐怕要叫她狐王妃了,从此她可就是青丘的女主人了。”姮娥一脸不屑的说着,还有几分嫉妒之色。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成了狐王妃了,她和涂山还没有成亲呀!”玉卮忽地从树上落到树下,几步走到姮娥面前。   “我说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不懂,昨日他们已经做了成亲之夜该做的事,如今媚兰已经是狐王的女人了。更何况,狐王也说过会娶媚兰的,我想他应该不会食言吧。”姮娥自顾自的说着,没看到玉卮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你说他们昨日做的事就是成亲之夜该做的事,这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玉卮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她不管不顾的冲到了楼上,一脚踢开了半掩的门扉。   “呵,这是哪个没长眼睛的小贼在这胡言乱语!啊哈,原来是玉卮公主呀!”涂山的声音慵懒魅惑,让玉卮的心不禁一沉。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媚兰,你怎么可以!”玉卮气呼呼的握紧了拳头,在她眼中的涂山已经变成了衣、冠、禽、兽。   “玉卮公主,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已经太晚了么,昨夜是谁一直在门口听风来着!哈哈,现在又是在演哪一出呀,你是要捉…奸,还是要如何……”涂山以手支额,他现在身上穿着整洁的银白色衣袍,如果不去看他身后的凌乱,真的会以为他只是躺在床上休息而已。   “你……你真的会娶媚兰么?”玉卮软了口气,想必现在一切木已成舟,再挽回已经来不及,只希望涂山不会始乱终弃。   “我对媚兰是认真的,我只是怕……”涂山终于收回了一脸的调笑之色,他坐起身,目光复杂的看向他身后的媚兰。看着那娇艳四色的小脸,他差点再次失控的想要吻她。   只是没等他的话说完,没等他看够,一双充满了怒火的双眼突然睁开了,那里氤氲的是比风暴还要强烈的愤怒。不待涂山反应,媚兰已经坐起来,玉卮还没看清她的动作,涂山的脸上俨然多了一个红印。   “畜……牲!”媚兰勉强发出了这两个字之后,便掩面痛哭起来,她终究是没能提防的了涂山,让他乘虚而入了。   “媚兰,我的兰儿,不要哭,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会负责的!”涂山想要去抱媚兰,却被媚兰劈头一个掌风打落下床,他的一身斯文全部扫地。   “滚出去,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你,滚!”媚兰声嘶力竭的喊着,把床上的枕头和被子丢了一地。   如果不是身上的感觉太过强烈,看着自己一身华服的媚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失身给了涂山。可是,当她的视线落在褥子上的那点点落红时,她的心已完全沉落在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玉卮,你替本王好好照顾她!”涂山一脸不舍的看了看媚兰,嘱咐完了玉卮,他还不忘给媚兰承诺道:“媚兰,我说过我会许你王妃之位,这个承诺永远有效,只要你想通了,都可以来找我!”   “滚!”媚兰只丢给涂山这一个字之后就继续掩面痛哭,这也让玉卮第一次看到了她的脆弱。   待到屋内只剩下玉卮和媚兰,玉卮受不了媚兰凄厉的哭声,她内疚的扭着衣角,抱歉道:“对不起,媚兰,对不起。”   媚兰突然收住了哭声,声音幽幽道:“现在说对不起,是不是太晚了!”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想到!”玉卮一脸的悔恨,她若是知道涂山昨夜所做的事是这般结果,她怎么都会阻止的。   “你没想到?那你认为是什么,你昨晚听墙角的时候,都在听什么?”媚兰的冷笑更甚,若不是眼前的女子是西王母的女儿,她一定会杀了玉卮。   “我昨晚……”玉卮很想解释,可是根本解释不通,她的头垂的更深,下唇都要被雪白的牙齿咬破了。   “哈哈,你不敢说了吧!玉卮,我真没想到你会是个这样的女子,如此的虚伪!亏我还当你是我的妹妹,你何曾当我是你的姐姐。昨夜,在我被涂山羞辱的时候,你恐怕正在门外偷笑吧!”媚兰说着闭上了血红的双眼,她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让别人看了笑话。   “我没有,我昨夜一直在找你,后来找不到你就回来了。我看到姮娥在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后来,我就看到你和涂山在一起,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真的。姮娥说你们在做快乐的事,我……我也以为你们只是在玩乐而已。”玉卮说到最后,声音越发的小了,她也没有骨气说下去。   “那的确是快乐的事,如果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做,当然是快乐的。可惜……不是!”媚兰近乎绝望的喊道,便见玉卮脸色顿时白了。   “原来还有姮娥在啊,恐怕她现在已经把我的这桩丑事传的四海八荒,尽人皆知了吧!”媚兰说道最后,她双眼中最后的光亮都熄灭了。   “她不会的,我不会让她乱说的!”玉卮惊慌失措的说着,却见媚兰突然从床上走下来,一步步的逼近到玉卮面前。抬手握住了玉卮纤细的脖颈,一时间,玉卮只觉气息不稳。   “玉卮,你听好了,今日之事,我会永远的记在心上,我承受的痛苦,我会千百倍的还给你!”宛若从地狱传来的声音进入玉卮的耳中,响彻了她的整个肺腑,直叫她全身颤抖不已。   在玉卮以为自己会死在媚兰手中的时候,她突然得到了解脱,被媚兰狠狠丢在了地上。她大声的咳嗽着,泪眼朦胧的看着媚兰消失在门口。   因果报应,玉卮每每想起今日之事,她都会心底生寒,也是从这天开始,她对男仙都多了几分忌惮,尤其是金尊。她很怕同样的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为此她很讨厌赴宴,也不会轻易饮酒。   尽管她有着百毒不侵之身,她也会处处小心防范,却不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媚兰最后的确兑现了今日所说的话,她伤得玉卮心力憔悴,被迫与寒漪劳燕分飞。至于姮娥,也自然报应不浅,不过,那也是后话了,暂时在此不表。   话说回来,自从那日之后,媚兰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蓬莱岛上没了她的影子。玉卮回书给西昆仑,瑶姬也说没看到媚兰,这让玉卮心里的担忧更甚了。   至于涂山与媚兰的这段风流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玉卮曾问过姮娥,却见她支支吾吾的打着马虎眼。直到被玉卮逼问的烦了,姮娥才摊着手一脸不屑的说:“我说的是事实呀,他们的确做了龌龊事,还敢不认么!”   “虽然是事实,但这也不是可以随意张扬的事,你也不该这么快就说出去啊!难道你就不怕媚兰回头报复么?”玉卮对姮娥的做法有些不满。   “哼,她敢报复我么,她凭什么报复我!我可是月宫的公主!她算什么,不过是西王母捡回来的野丫头。如今她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该感谢我!”姮娥依旧是不怕死的模样,殊不知她的这些话足以为她引来之后的种种事端。   “唉……你也知道媚兰一直喜欢九王子,如今她一定很痛苦。”玉卮感同身受般的垂下头。   “哼,想高攀我的九哥的仙女多了,谈何容易!算了,你也别想了,她痛苦是她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走啦,过几日就是蟠桃盛会,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的,我们现在去挑几件新衣服去!一定要把那些俗艳的女人比下去!”   然而,就在玉卮被姮娥拉出门的时候,却在门口撞上了兴致勃勃的金尊,他温柔的笑着对玉卮道:“幺妹,快看,我给你送来了什么,还有十妹,也有你的一份哦!”   “八哥真是太好了,一定是衣服,衣服!”姮娥笑颜如花的捧着金尊递给她的锦盒跑进屋里去。   “你怎么不进去试试,看看喜不喜欢?”金尊见玉卮只是拿着锦盒,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没心情,玉卮踢着地上的玉石子,心里依旧不开心。却听金尊笑着继续道:“看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的。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总是闷在屋里也不好。”   对于金尊的这个建议,玉卮没有反对,她把锦盒送回屋中之后,就与他登上龙车,朝金尊要带她去的地方飞去。但是,当玉卮看到那个当初让她吓晕的地方时,脸色更差了,他竟然带她来了龙场。   “幺妹,你看到那片瑶树林了么,是不是很美丽。”金尊一边驱使龙车落在那片林子里,一边欢欣鼓舞的问道。   直到落了地,玉卮依旧惊恐交加的四处张望,生怕再遇到群龙相斗的场面。她不禁疑惑道:“这不是龙场么,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白天里的龙场是很美的,走,我带你去个地方!”金尊不由分说的拉着玉卮的手朝林子深处走去。   不得不说,白日里和黑夜里的龙场的确不一样,这瑶树林里寂静极了,枝叶繁茂的瑶树在空中连成了片。玉卮终于知道当初为何看不到云彩,如此遮天蔽日的林子,怎么可能看到天空。   当玉卮左看右看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闪过耀眼的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待她在仔细看去,却看到一片白光铺了满地,再仔细看去,那竟是一朵朵白色的莲花,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这里漂不漂亮,幺妹!这是恒春花,会随四时变幻,现在是秋天,所以它们都是白色。在我眼中,它们就像你一样的纯洁美丽。”金尊面露喜色,他很喜欢白色,那是他的代表色。   “金尊,你带我到这里来,不会只是来看花吧?”玉卮一脸谨慎的问道,这里没有别人,只有她和他,这让她很害怕。   “我带你来当然不只为看花。”金尊的笑意更深了,他双目含情的说道:“幺妹,你应该知道过几日就是蟠桃会,大会上,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何事?”玉卮蹙眉道。   “幺妹,嫁给我吧,我要娶你!”金尊一脸深情道。   “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做梦去吧!”玉卮一脸执着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你会嫁的,而且必须嫁!”   金尊意味深长的说完,嘴角划过一丝笃定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应该说是狐狸忌恨兔子的根源了。 ☆、第八十章 她的婚礼   夜踟蹰,风声紧,春寒料峭,烛花摇影。   他真的要娶她!   玉卮以为姒相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却不知他竟真的那么做了,其速度之快令玉卮咋舌。玉卮甚至觉得早在那夜之前,姒相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着急娶你,甚至可以弃斟灌于不顾!”后缗眼看着宫中长得结彩的一派热闹景色,心头却是一片寒凉。   “斟灌氏真的已经输了?”玉卮还是不太相信姒相可以放弃他的左膀右臂,更不愿相信的是寒浞真的打算不顾玉卮的安危了。   “是的,斟灌氏已经分崩离析了,现在,寒浞的兵马应该在前往斟寻的路上了!”后缗眼中已露出了绝望。   “我想王上应该不会坐以待毙吧?”玉卮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后缗,她仍是不相信姒相会做出傻事。   “谁知道呢,王上的心岂是我能猜的出的,就像他现在要娶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一样的。”后缗毕竟只是个女人,这个时代的女人多数还是依附男人的,当男人做主时,她多半只能依从,不能反抗。   “后缗,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我会帮你怀上王上的子嗣,我想这一次就是一个机会了。”对于突然变得这般脆弱的后缗,玉卮有些无奈,仿佛她要应对的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一般。   “一个机会?你说……”后缗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恍然大悟的捂住嘴,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相信玉卮是要帮她。她不禁有些恬然道:“你真的要那么做么,你就不怕事后王上会怪罪?”   “只要你不怕,我就不怕!”玉卮再度发挥了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她一脸坚定的回答让后缗也不怕死的下定论决心。   就这样,二人一拍即合,从敌人变成了合作伙伴。于是,有夏后宫的喜庆气氛不再令后缗心烦气躁,反而让她有些期待那决定命运的一刻到来。   这一次,她一定要成功!   烛花噼啪一声响起,玉卮忐忑不安的坐在喜房的喜床上,这一天下来,她疲惫不堪。没想到这个年代的婚礼会这么麻烦,不仅要拜天地,还要祭祀神明。   当玉卮看到那高高站在祭台上的巫者时,她有些担心神明真的会知晓一切,甚至会怪罪于她,她甚至有些胆怯之后她要做的事了。是否,她这么做是对了,她的选择是对的。   好在她的身旁一直站着姒相,她几乎是在自我安慰的认为,无论她做错什么,都有姒相承担。于玉卮而言,她只是这个世界的配角,无足轻重的一个配角罢了。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姒相似乎感觉到了玉卮的恐惧,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暖暖的传给她力量。   “我不怕。”玉卮别扭的想要挣开姒相的手,但是那手像锁铐一般牢牢困住了她的手。   “不要再放手了,我不会再放手,过了今日,你就是我的妻。玉卮,我终于得到你了!”姒相一脸满足地笑着与玉卮拜过了天地。   就在跪倒在地上的一刻,玉卮依旧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她一遍遍在心里祈祷着这不作数,她没打算嫁给姒相。但是,待她完成了所有礼仪之后,她又有些茫然了。   所以,当她一个人坐在这满眼都是喜色的房间时,她依旧踟蹰地盯着不断爆出火花的油灯,直到一声踹门声,她才回过神。再次握紧了早已皱成一团的喜服,她收回了之前的挣扎,她还是要奋力一搏的。   “幺妹!幺妹……”姒相似乎喝了许多酒,他一直唤着玉卮的名字,直到他迈进玉卮所在的屋子,在玉卮面前停住了脚步。   可是他的双眼依旧是清明一片,玉卮不禁在心里哀叹,倘若他真的那么容易醉,玉卮也就不用费那么多心思了。不等姒相先将她扑到,玉卮已率先起身,像个贤惠的媳妇一般,笑着说道:“你渴了吧,我帮你倒杯茶。”   “好!”难得的姒相憨憨一笑,他看着玉卮含羞带怯的脸,心里洋溢着幸福的满足。   “如果我们还是在九重天上该多好,还是在蓬莱岛上,就像当初一样,一起上课,一起下学,该多好!”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的事,姒相声音嘶哑的说着,眼睛在一瞬间有些模糊了。   他确实有些喝多了,不然他不会这么多话的,玉卮迟疑了手里的动作。但很快她就又忙活了起来,匆忙间往杯子里扔了一样东西,看着它消失在茶水中,她急忙拿起来,转身向姒相走去。   “你拿的是金尊还是玉卮?”姒相看着玉卮端着茶水过来,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玉卮的手。   “是金尊!”玉卮低头看向手中的器皿,无疑是金子做的酒尊。   “那你拿错了,我要玉卮!”像是故意要看玉卮的神情,姒相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只是一刹那,玉卮就差点慌了手脚,她急忙握紧了手中的金尊,朝着姒相妩媚一笑道:“我不就是玉卮么,如此我们就一起了。”   “是啊,我怎么忘了,呵呵!来,到我这里来,我的玉卮!”姒相陶醉在玉卮的微笑里,伸手要去拉玉卮,却被她巧妙的避过。   “快喝茶吧,你若是真的醉了,我可不高兴了。”玉卮不动声色的把金尊贴上姒相的唇边。   “好,我喝,今晚很重要,我一定不能醉,哈哈!”姒相大笑着将金尊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眼看着姒相把茶水喝光,玉卮心头大石悄然落地,像松了口气般的轻松起来。然而,下一刻,她就被姒相伸手勾入怀中,这下她可吓坏了,一动不动的僵直了身体。   “幺妹,你在害怕是么?别怕,我会很温柔的!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温湿的气息喷在玉卮的耳侧,她难耐的想要别过头,可是很快她的头就被姒相强制的扳了过来。   四目交错间,玉卮看到了姒相眼中逐渐燃起的欲~火。一种强烈的绝望感向玉卮袭来,她不禁想起当初与寒浞的那个夜晚,莫名的恐惧让她只想退缩。   “不要!”玉卮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她抗拒的推拒姒相,却引来了他更大的力度。任她如何挣扎,他都紧抱住她不放。   直到强烈的酒气袭上了玉卮的唇角,她这才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姒相陶醉般的狂吻着她的脸。天旋地转间,她便别他压在了床上,这一切对玉卮来说都太快了。   “姒相,你放开我!”玉卮的嘴一得空,她就再度喊了起来,可是姒相根本不听她的,火热的吻已经烧到了她的脖颈。   “玉卮,不要再反抗了,今夜你是我的,只是我的!”姒相唇角勾着邪魅的笑,敞开的衣襟露出了白皙的胸膛。   虽然他已人到中年,但是身体保养的依旧很好,依旧还是很有看头的,而体力更是不必说。就从玉卮完全反抗不了这一点来看,他已足够应对今晚要面对的一切。   “不行!我要出恭!”玉卮疾呼出声,平生她第一次,她亲自毁了自己的面子,尽管尴尬,她也豁出去了。   “出恭?”姒相忍着想要立刻吃下她的冲动,一脸认真的探究玉卮的表情,却见她急切的点着头。   “你说真的?”尽管不相信,但是姒相不能不顾玉卮的感受,对于一向追求完美的姒相来说,他由不得接下去的事出状况。   “是的,很急,你也知道,我一天都没机会去,现在真的很急!”玉卮一脸委屈的说着,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姒相的反应竟然是握住了她的脉搏。   “原来是真的!”无奈的松开了玉卮的手腕,姒相翻身躺在玉卮身侧,扫兴的说道:“你快去,别让我等久了。”   “我一定快去快回!”玉卮如蒙大赦般的收紧了裙带,她急忙下了床,也不管姒相是如何表情,迅速的消失在床后。   “谅你也不敢玩什么把戏!”姒相傻傻的笑着,却很快皱紧了眉,他随手把衣襟扯的更开,疑惑的嘀咕道:“今夜怎么会这么热呢!难道真的是憋久了!”   当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的时候,玉卮闭起眼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再睁眼时,之前的慌乱早已烟消云散了。她急忙推开了隔壁的小门,笑着看向屋内的人道:“我来了,让你等久了。”   夜风寂寂,吹起一地的尘埃,月光凄清,洒落一地的清冷。这个夜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冥冥之中,有些事注定会向着命运的轨道发展,由不得任何人改变。   对于姒相来说,这个等待的时间貌似有点漫长,他不知道在床上变换了多少个姿势,也无法消去身体中的火热。全身像是被煮熟了一般难耐,他甚至开始怀疑起之前喝的那杯茶,难道那茶有问题么。   没等姒相弄清楚状况,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隐约觉得一个红色身影再度出现在眼前。他迫不及待的把她拉入怀中,压在身下,狂乱的吻着她,呼唤着心中一直思念的那个名字。   似乎这一切都是一个梦,美好的让他兴奋,让他疯狂,他甚至以为这不是真的。可是身体的快~感让姒相意识到这一切又的确是真实,而当他发泄完的时候,他全身无比的舒畅。   这是过去的几十年里从未感受到的,也许这就是梦想满足时的快乐吧,姒相陶醉其中,无法自拔。他甚至在想,哪怕让他死在她的身上,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日复一日,眼看着日头升起来,又落下,次日再升起,紧闭的喜房一直没有要开启的迹象。房内的人似乎不打算出来,但房外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急切的敲门声后,屋外的人焦急的向他们的王上汇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不过片刻功夫,屋外的人就听到了那象征着帝王威仪的呵斥。没等屋外人听清王上追究的是何人,他们又很快听到了几声哀怨的啼哭。还有一些器具翻到的声音,他们不禁为自己的小命担忧起来。   这个寂静的黎明终究要被打破,只是不知谁会遭殃,谁会欣喜,但看命运的安排了。   然而,另一边的玉卮则是坐在不断摇晃的马车上,思绪纷乱,她不禁想起了当初的那场蟠桃会上的那场婚礼。彼时,仿佛也是般的杂乱无章,似乎一切从那一刻起,都乱了。    ☆、第八十一章 蟠桃盛会   秋河影,沁鲛绡,粉泪偷弹,欲睡还醒。   一切还要从玉卮拒绝了金尊的求婚,回到了寝室说起,在她刚踏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呜咽的哭声。这让她吓了一跳,天知道她从来没听过那个骄傲的姮娥哭过。   “这是怎么了,姮娥,你怎么哭了?”玉卮关切的问道。   “呜呜,玉卮,你可算回来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姮娥一下子扑到了玉卮怀里,紧紧的抱住她的腰,哭声更高了。   “到底怎么了,为何哭的如此伤心,发生什么事了么?”玉卮抚慰着姮娥的脊背,希望减轻她的痛楚。   “还不是大羿!他竟然,竟然和媚兰……”姮娥说到最后又是呜咽声起。   “大羿和媚兰?”玉卮疑惑不解的歪过头,她最近也听说了媚兰的消息,却都是一些媚兰的风流史,却没想到如今竟然连大羿都牵扯进来了。   “玉卮,你说的没错,媚兰这是在报复,可是,她也不必用这样的手段呀!”姮娥嘶哑的声音说道:“我听说这次蟠桃会上,天帝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这是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机会。本来我打算去和大羿商量成亲的事,却没想到看到他和媚兰在一起。”   “他们在一起做什么?”玉卮傻傻的一问引来姮娥的横眉冷对道:“你这个小傻瓜,就是什么都不懂。他们只是坐在一起说话而已,但是,他们说的却是成亲的事。我看到大羿竟然拉着媚兰的手,向她求婚!”   “你说什么?大羿向媚兰求亲?这怎么可能!”玉卮不可置信的喊道。   “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我当面质问他,他却告诉我说他要娶媚兰。玉卮,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呜呜……”姮娥再度痛哭起来。   “我要去找媚兰,我要问问她到底要做什么!”玉卮理直气壮的要冲出门,却被姮娥一把拉住道:“你去可以,但是要小心,我总觉得现在的媚兰好像变了,总之,你要小心!”   “好,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玉卮说完就回了昆仑山。   然而,让玉卮没有想到的是,她几乎找遍了昆仑山的每个姐姐的寝宫都没找到媚兰。最后,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去西王母的寝宫,希望在那里找到媚兰。   更令玉卮完没有想到是,她竟然在那里听到了让她永生不忘的身世。   玉卮在刚一踏入宫门的一刻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不禁急忙屏息收脚,再不敢迈出一步。与此同时,她也唤出了兔耳朵,把它竖得高高的,做好了窃听的准备。   如果让玉卮再选一次,她一定不会这么八卦的留下来,她更不会把耳朵竖得那般高了。她真的好后悔,甚至于希望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惜,事与愿违。   只听那个令四海八荒的人都为之肃然的声音道:“瑶回,你怎么可以不管呢,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到底是什么事啊,玉卮很遗憾没听到之前的事,不过这个人竟然喊王母的小名。玉卮的耳朵不禁惊讶的抖了抖,再度眨着眼睛,仔细听去。   却听到西王母似是讽刺一笑道:“黄帝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这件事呀,好像有点多管闲事吧!”   原来他真的是黄帝,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天帝,看来,那些传言黄帝追求西王母的传闻,的确是真的喽。玉卮惊悚的又抖抖耳朵,再度听时已加了分小心翼翼。   “我这怎么算是多管闲事呢!这件事干系到九重天的伦理秩序,我怎能不管!”黄帝的这句话让玉卮全身都抖了抖,黄帝的威仪真是不可小觑。   “呵,何必如此小题大做,玉卮也是我的女儿,她为人如何我最清楚了!而且,事情好像也没发展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吧!”西王母倔强的喊道,倒像是个执拗的孩子。   “玉卮是不是你的女儿,你最清楚!你现在这么做,就是无理取闹,我不会任你乱来的!”黄帝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要甩袖走人。   可是,黄帝的这句话却令玉卮震惊当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是啊,玉卮也不是我的亲生女,她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嘛!要管也该是她的亲生父母去管,你现在就是多管闲事!”西王母似笑非笑的说着,一脸的冷然之色。   “瑶回,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知道你一直在怨我,我也任着你胡闹,但你也不能把怨气撒在孩子的身上!更何况,玉卮和金尊是亲兄妹,他们怎可成亲呢!比人不知道真相,难道你还不知道么!你怎么可以坐视不管呢!”黄帝无力的说着,声音也变得软弱无力了。   “够了,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你走吧!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管孩子!”西王母冷哼着转过身。   直到最后,玉卮都一脸怔愣的站在原地,黄帝与西王母之后又说了什么,她全然听不见了。   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他们是亲兄妹,玉卮和金尊是亲兄妹。   玉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悄悄离开的西王母寝宫,她一脸踟蹰,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仿佛一切都是假象,那么的不真实。   直到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这才换回了她的一点神志,只听那人道:“呦,这不是我们家的幺妹么,发生了什么事呀,竟然像个流浪猫似的。”   “媚兰,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是谁!”玉卮一脸惶惑的抓住了媚兰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   媚兰一脸鄙夷之色道:“别在我面前装傻了,我不吃你这套。你还能是谁,当然是四海八荒中,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玉卮公主了,呵呵。”   也许是媚兰的笑声过分刺耳,玉卮很快就回过神来,她这才响起来昆仑山的目的,急忙问道:“媚兰,我听说大羿向你求婚了?”   “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不可以么?”媚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勾唇一笑的看向玉卮。   “不是不可以,我只是没想到,那你真的要嫁给他?”玉卮目光疑惑的看向媚兰。   “我嫁给谁都用不着你管,倒是你,听说金尊殿下要娶你,呵呵!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呀!”媚兰讽刺的笑着说道。   “没有的事,我不会嫁给他的。”玉卮的脸突然严肃了,这让媚兰心下一紧,疑惑道:“你不打算嫁给八王子么,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嫁给他了,是他一厢情愿罢了!”玉卮没好气的说着低下了头,一想到今日听来的事,她心里更是阴霾深重。   “唉,我就说嘛,我们家的幺妹最是眼光高了,就连太阳之子都看不上,还能看上谁!”媚兰挑高了声音叹息道。   “媚兰,你不是一直喜欢九王子的么,你可以试试,这一次也许会成功呢?”玉卮难得替媚兰着想,却换来媚兰更大的嘲笑。   “幺妹,我劝你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可不想做你的九嫂,那该是多么可悲的事呢,哈哈。”媚兰大笑着一甩衣袖,转身走人。   “她这是怎么了。”玉卮依旧不明白媚兰为何会改变想法。   就这样,在各种疑惑和不解中,玉卮迎来了西昆仑的蟠桃盛会。那也是唯一一次,她感受到了阖家欢乐的气氛,虽然只是很短暂的半天而已。   彼时出现在蟠桃盛会上的有东方天帝帝俊和他的妻子日神羲和以及月神常羲,还有十日和十二月,另有主持九重天的南方天帝炎帝,还有中央天帝帝黄帝的儿子西方天帝少昊,孙子北方天帝颛顼。   以炎帝为首,其下坐着另外四个天帝及其夫人们,还有主持此次大会的西王母,再往下就是十日和十二月以及西王母的二十多个女儿们。再往下就是青丘狐族,四海龙王一族,凤凰神鸟一族等等。   玉卮一直不喜欢大场面,更讨厌参加宴席,这样的场合也着实让她不习惯。但是,这一次她却东看看西看看,很是好奇,毕竟有很多的神仙,她是不认识的。   只不过当她看到坐在帝俊右侧的常羲时,不禁微微一愣,她记得那个女子就是经常来西昆仑的美丽阿姨,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月神。那个被姮娥一遍遍赞颂的温柔母亲——常羲。   如果她的生母就是常羲,她会不会就没这么难过了呢,玉卮在心中长叹一声,失落的垂下头去。也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按照黄帝的说法,她和金尊是亲兄妹,那她肯定是帝俊的女儿了。   再次看向帝俊,她觉得整个父亲是和蔼可亲的,但是她与他从来没说过话,在某种程度上,她对他没有什么感情。更何况,他把她丢给了西王母,不管不问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伤害了玉卮的感情。   事到如今,玉卮只能确定生父,却不知生母是谁,看那羲和也不想她的母亲,毕竟羲和生的都是儿子。从这一点来看,也不像能生出玉卮这么弱小兔子的女子。   难道她的生母真的是常羲么,玉卮再度看向常羲,却见常羲朝她温柔一笑,那笑容直软了玉卮的心。可惜这种甜蜜没过多久,玉卮就听到西王母那金石相击般的嗓音道:“今日是八月初八,是瑶池千年一会的日子,在此,我谨祝大家都能过得愉快!”   真的会愉快么,玉卮不以为然,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晃动着杯子里的酒。由于西王母的打岔,玉卮不敢再东张西望,也就没有看到常羲对她的深情凝视,更不愿看到金尊对她火热的目光。   一时间,歌舞升平,玉卮垂着眼睛,时刻等待着西王母宣布下一个节目。尤其是那个公布结婚名单的关键时刻,她一定要反抗到底。   只是当一段歌舞过后,天帝竟然要给此次蓬莱学堂毕业的学生发奖励,这可引起了玉卮的兴趣。她不禁坐直了身子,等待着颁发奖品的一刻。   看着玉卮突然有了兴致的可爱模样,常羲的眼中再次流露出了笑意。只是常羲不知道,她这样的笑容媚惑了多少男仙家的心,尤其是坐在她身旁的帝俊。   “啊,月神真的好美呀,我要是能像她那么美该有多好。”瑶姬在玉卮身边坐着,她一直没有错过常羲向她们这个方向投来的慈爱目光。   “你已经很美了,等我们再长大一些,一定也会成为美人的。”玉卮没把瑶姬的话放在心上,她现在整颗心都扑在了台上的奖励中。   只听上边忽然唤道:“玉卮上前领赏!”   “来了,来了!”玉卮娇笑着站了起来,也顾不上举止了,只顾往前跑,险些摔倒。与此同时,她眼角余光中看到了月神突然站起身,她不禁疑惑的转头,却在礼官的再次呼唤时,急忙奔到玉台前。   “玉卮,这是给你的玉药杵,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医者!”炎帝笑着说道。   “玉卮谢天帝厚爱,玉卮一定会努力的!”玉卮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玉药杵,她心里满足极了。   从这一刻起,她也永远的与药杵为伴,不离不弃。    ☆、第八十二章 联姻之变   金玉缘,木石盟,东风不语,西风何限。   后来,在蟠桃盛会上,天帝又将十二月中的司春句芒、司夏祝融、司秋蓐收、司冬禺强,分别封为木神、火神、金神和水神。四神辅佐各方天帝,另有后土为土神,辅佐黄帝轩辕氏。   玉卮看到这样的结果,不禁好奇的问姮娥道:“禺强做了水神,那水神共工又算什么?”   “禺强只是去辅佐颛顼了,共工还是要掌管四海之水的。”姮娥心不在焉的说道。   “这样呀,如此看来,帝俊的势力岂不是都被分散了。”玉卮歪头小声道。   “你也不傻嘛,这也看出来了。等一下宣布联姻的名单后,你会更惊讶的!”姮娥一脸的喜笑颜开。   “难道说你和大羿的事成了?”玉卮八卦道,却见姮娥神秘一笑,算是应了她。   许是公布联姻名单是重头戏,天帝在分封完了五神之后,便叫仙娥起舞,仙童奏乐。一时间,瑶池台上一片和乐。仙人们推杯换盏,互相道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玉卮一边喝着果酒,一边观察着宴席上的众仙,似乎除了一些仅是来吃喝的仙人是单纯的快乐之外。其他很多仙人都是各怀心思,神色异常,这让玉卮看得很有兴致。   坐在玉卮斜对面的一排男仙之中,天帝下首的颛顼一直似笑非笑的与身旁的女仙说着话,可是眼睛却总是在玉卮这边的孟秋身上瞄来瞄去,可惜孟秋美人却一直专注的与她正对面的季春眉来眼去。   又比如坐在玉卮不远处的一众花仙也非常的热闹,很多个男花仙都围绕着帝女花菊仙说说笑笑,似乎以梅仙最上心,总是刻意向菊仙靠近,可是菊仙却一副高冷的样子,谁也不去理会。   对于这些个养眼的男仙女仙,玉卮都还能应付的来,只是,最让她受不了的当属她旁边的姮娥总是与大羿不断的隔空传话,恨不得飞到一块去。还有特意坐在玉卮对面的金尊,一直没停止观赏玉卮的脸。   就在玉卮已经受不了金尊的强烈攻势时,不知何时,台上的歌舞散去,又见礼官登上台。只见他手持一张金色的卷轴,那卷轴似乎散发着诱人的光辉,吸引了台下众仙都仰头看去。   “下面,由小仙来宣布一件喜事!”谁能想笑当年瑶池上宣读圣旨的小仙会成为后日的一个位阶尊贵的大神呢,玉卮每每想起今日情景,都会唏嘘不已。   “为促进天界与四海八荒的关系更好的发展,我们最伟大的天帝决定于今年的八月十五日举行一次盛大的联姻,,现将联姻的几对新人公布于下!”   “第一对新人:北方天帝颛顼与月宫七月月神孟秋!”几乎是礼官话音一落,举座一片哗然,就连孟秋都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甚至于怒目圆睁的看向颛顼,质问道:“颛顼,谁准你这么做了!”   “怎地,难道你不愿么?”颛顼的唇角勾着一抹邪恶的笑,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种笑是生气的前兆。   “不愿!”孟秋美丽的脸上除了倔强就是坚持,谁都没想到她会当场拒绝。   “随你!不过,我会等到你求我娶你的那一天,到时候,事情就不会这么容易了!”颛顼垂下眼眸,掩住了眼中转瞬即逝的狡黠,他像是很专注、很专注的看着他手里握着的玉爵,嘴角依旧含笑。   “不会有那一天的!”孟秋笃定的说完就落座,她眼中不断的交织着复杂的情绪,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玉卮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正襟危坐,美丽的眼睛不断的眨着,她真没想到只是公布了第一对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结果,那接下去的情况又会怎样。而她又该怎样应对,难道也像孟秋这般决绝么。   “既然七月不愿,那就作罢,请礼官继续往下念!”天帝略感无奈的说完朝礼官挥了挥手,示意继续。   “咳,第二对新人……”礼官有些忐忑的继续往下念着,似乎接下来的几对都比较顺利,在场的诸仙都平静了下来,这也是北方天帝越发脸色不好起来。   礼官接二连三的公布了七对新人,尤其是公布第五对的姮娥与大羿时,许是姮娥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差点从玉卮身边跳起来,好在玉卮及时拉住了她。而这也是场中唯一的一次笑点。   “第八对新人:菊神蝴蝶与梅神宋君!”也许是礼官之前说得太顺溜了,当他笑脸盈盈的抬头时,却见菊神一脸冷然的站了起来,却不是与梅神对峙,反而转头看向了黄帝。   “父神,这是您的意思?”菊神的小脸一片苍白,这让玉卮好生担忧,只是很快,她的担忧就变成了现实。   在黄帝点了点他那高贵的头后,菊神突然昏倒在地,紧接着,玉卮就看到两个神采飞扬的男仙突然飞向了菊仙。只是其中一位白衣男仙更快,他一把将菊神搂入怀中,满脸疼惜。   “竟然是水仙神,啧啧,真是复杂的三角关系。”姮娥在玉卮耳边小声议论着。   “我送她回月宫!”水仙神颇为镇定的说完了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出了瑶池,而他身后的梅神则是一脸的无奈之色。   “你说梅神为何不追上去!”在众仙的议论声中,玉卮只听到了姮娥的声音。   “很明显,水仙神才是与菊神心心相印的一对。”玉卮摇头叹息,却被姮娥弹了一记脑门。   “算你这次答对了,只是又是一对可怜人呀,唉……”姮娥老神在在的嘀咕道:“我怎么就没发现他们有问题呢,奇怪了。”   “请梅神回坐!礼官继续读下去!我倒要看看,还有谁不满!”天帝有些不悦了,众仙很快凝神静气,场面再次安静。   “这不是要我的命吗!”礼官小声的说着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继续沉声念道:“第九对:菖蒲神与……与……”礼官像是极为不情愿的拖长了音,就连玉卮都想为他努把力了。   “喔喔,也不知道你这个死对头要嫁给谁!”姮娥有些期待的翘首以盼,让玉卮都跟着期待起来。   “菖蒲神与八王子金尊殿下!”礼官终于长吸了口气,说完了这一对,几乎是他话音一落,场中再次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金尊的嗓音一下子镇住了全场,他不可置信的站在那里,一会儿看向天帝,一会儿又看向玉卮。   “这是本君的意思!”黄帝率先出声,不怒自威的语气让金尊不由得有些气弱。   “这也是为父的意思,金尊,你必须娶菖蒲神!”帝俊的声音略显平和,却让金尊即刻收回了想要驳回的话,他转而气闷的问道:“那玉卮呢,孩儿为何不可以娶玉卮!”   “玉卮另有婚配!”天帝也插了进来。   这让金尊更不可以思议了,他惊愕的问道:“玉卮要嫁给谁,谁敢娶她!”   是呀,谁还敢娶她!就连玉卮自己都苦笑起来,经金尊这般折腾,她恐怕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她不禁垂下了头去,避免被一些被羡慕嫉妒恨冲昏头的女仙们用目光杀死。   “八弟,玉卮妹妹肯定不会嫁给你了,你还问什么呀!”坐在金尊身旁的七王子好死不死的说道,一说完就被金尊喊闭嘴。   “八哥,玉卮的确不会嫁给你,至于她会嫁给谁,你以后自然会分晓!”坐在金尊另一侧的九王子不紧不慢的说着,他那双紫色的眸子深沉似海,让人难以逐磨。   不过,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金尊听完九王子的话后,竟然心甘情愿的坐了回去。只是他的表情一直很复杂,从坐下之后就一杯又一杯的喝酒,像是在发泄情绪。   “好了,礼官说完最后一对新人吧!”最后一对新人的名字,玉卮完全没心思去听了,她的眼睛不断的看向上首的天帝、黄帝以及帝俊,似乎那三个上位者都默契的保持着最合适的距离,一直如此。   “真是没有想到,菖蒲姬竟然要嫁给金尊了。”姮娥仍是回味这件令她震惊不已的事。   然而,玉卮却没来得及与姮娥一起感慨,她只听到媚兰近乎声嘶力竭的声音响彻全场:“你竟然说你不愿!为何?”   “你我无缘更无份,为何要成亲?”紫陌的声音淡漠,深情更淡漠,这一切都在刺痛着媚兰的心。   “无缘更无份!你凭什么这么说,那我问你,我和谁有缘,我又和谁有份!”媚兰的质问让玉卮的心都有些抽痛了。   “青丘的狐王与你已有夫妻之实,你们何不就此机会,成就百年之好!”紫陌的一句话让全场都惊呆了,玉卮也震惊的捂住了嘴,她没想到紫陌会用这句话来回绝一个女子,这该多么伤害媚兰的心。   “你……你竟这般对我,好,很好!”媚兰的双眼通红,她近乎绝望的自嘲道:“在你眼中,我已是这般……那就一直这般好了。”   媚兰的话让玉卮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就在玉卮疑惑的时候,却见媚兰猛地抬头看向紫陌道:“九王子,你听好了,既然你不愿娶我,那我也不嫁了!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嫁的!你也休想娶别的女子!”   无论媚兰说了什么,紫陌都不再回话,他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一杯水,似乎那水里像是有什么值得他一直玩味的东西似的。也只有紫陌才能如此的无情无欲,这样的仙人在那时的天界也是少数了。   “真是有趣,十对里有四对都不满意,似乎这婚礼有点进行不下去了呢。”姮娥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此看来,十对新人之中,有六对新人的婚礼都可以照常进行了!很好,就这么办吧。婚期就定在八月十五,大家都去阪泉之野观礼吧!”天帝如此公布,无人反驳。   如此一来,此次蟠桃盛会就算是结束了,几人欢笑几人愁,玉卮却一直都像个旁观者。   她也只能是一个旁观者罢了,毕竟,她还没长大。    ☆、第八十三章 帝位更替   秋如许,一林红,胭脂山下,花间马上。   玉卮没想到天帝会把婚礼地点设在这样的地方,总让她觉得有点不太正式,又有点诡异的感觉。这四周都是红色树叶的林子,虽然增添了几分喜气,却免不了透着秋天的凄清。   两队新人都在喧闹的锣鼓声中走到了建好的喜台上,高坐上首的依旧是那三个上位者,玉卮站的比较远,不太能看清他们的表情。却看清了喜台上的几对新人的表情,属金尊的表情最不甘。   他仍是不情不愿的站在菖蒲姬的身侧,从始至终都没有笑脸,不过菖蒲姬就不一样了,她一直是微笑着的,十足一个小媳妇的害羞模样。不管怎样他都已经娶了另一个女子,他和玉卮已经没有可能了。   玉卮在看到他们礼成的一刻,心里不禁轻松了许多,随意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耳朵也屏蔽了喜台上的嬉闹声。这一切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在这里真是有点无聊了。   不过,几乎是几对新人刚一下结束夫妻对拜的动作时,从林子里突然响起一阵野兽的吼声。这不禁吓坏了台上的仙人们,他们纷纷向林中看去,只见一群人头蛇身的妖兽朝仙人这边冲来。   “这是怎么回事!帝俊,你难道没有话要说么!”眼看着那些妖兽抢走了新人的彩礼,黄帝突然大声质问帝俊。   “你想说是我管教孩儿不严是么!”帝俊一脸无奈的看向黄帝,他一向讨厌这些是是非非。   “难道不是么,如果我没看错,那为首作恶之徒应该就是你的儿子蚩尤吧!”黄帝淡定自若的说着指向了那个很快逃进密林的恐怖射影。   “没错,他的确是我儿蚩尤,但他已经离家多时,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帝俊极力的想要解释,却被黄帝决然的挥手拒绝道:“你不用再解释了,无论如何,你要给今日一个说法!”   “黄帝,你这是何意,难道你在说这事是帝俊的错么!”天帝炎帝有些不悦了,他实在不明白黄帝为何要如此挑拨离间。   “今日本是我们两族联姻的大喜之日,却被区区一个蚩尤破坏了,难道我不该追究这背后的主使者么!”黄帝据理力争的看向炎帝。   “黄帝,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主使者?咳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帝俊最近的身体有些不适,他强忍着痛苦说道,气势上明显弱了许多。   “我说的是事实!现在已经有几个新人被蚩尤劫持走了,台下还有那么多个受伤的人,这些事实都明摆着是有人要与我族作对!我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黄帝愤怒不已的说着,大步向台下走去。   “黄帝,你这是要做什么!”炎帝眼看着黄帝离去,不禁疑惑的喊道。   “既然你们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们就战场上见好了!”黄帝说着唤来了他的巨龙坐骑,转即飞离会场。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帝俊,蚩尤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炎帝无奈的捏着额角,他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恐怕这一切都在黄帝的预料之中吧,咳咳……”帝俊情绪激动的说着,再度猛烈的咳嗽起来。   “既然你病得如此严重,又何必硬撑着来观礼,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炎帝不忍看帝俊如此难受,急忙劝帝俊离开。   “我不能走,我走了,谁能还我儿的清白,我儿蚩尤定然是被恶人蛊惑了!”帝俊心急如焚的看向那片红林,担忧之色尽收眼底。   “唉,蚩尤这般恶劣的性子也是常羲没有管教好他啊!”炎帝直接把责任丢给了常羲。   “不能怪羲儿,她那般柔弱的性子怎么可能管好蚩尤的火爆脾气,怪只怪我没把他看好。”帝俊一说到常羲,整个人的神色都变得温柔起来,看他这般无可救药的样子,炎帝再度摇头。   “如今之计,我们也只能迎战了,也不知道黄帝会派多少人马,我得去安排一下!”炎帝无可奈何的急忙下台去安排应战,丢下帝俊在台上独自思忖对策。   “玉卮,你听说了么,黄帝要来攻打我们了,我们现在得赶紧离开。这里马上就要变成战场了。”姮娥被征去打仗的大羿丢下,只能跑来找玉卮,却见她躲在一棵红枫树后。   “我们现在能去哪呀?”玉卮被战场的慌乱气氛震慑住了,她胆小的性子再度占了上风。   “啊呀,看把你吓得,你赶紧跟我走就是了。”姮娥也不管那么多了,索性拉着玉卮远离阪泉之野。   就这样,玉卮没有看到阪泉之战的整个战况,她只听到有龙吟虎啸的声音不断响彻在耳际,同时还有野兽的喊声,兵器的对决之声。最后,她干脆屏蔽掉了这一切声响,同时也错过了许多关键的事件。   阪泉之战的最后结果,似乎是帝俊抱着蚩尤掉下了悬崖,后来,黄帝的军队与炎帝的军队都去了悬崖底,却看到常羲抱着神魂俱散的帝俊哭得像个泪人。   再后来,常羲带走了帝俊的尸体,炎帝带走了蚩尤。常羲向北离去,炎帝向南而去,只剩下最后的赢家黄帝。于是,炎帝的时代就此结束,黄帝的时代从此开启。   一场战役似乎就这样结束了所有的纷争,黄帝驾龙飞向九重霄,从此坐稳了天帝的宝座。   玉卮被姮娥送回了昆仑山,姮娥已经嫁给了大羿,也就回了大羿的射正宫。玉卮一回到昆仑山就去找西王母,却不见她的影子,后来,她就听到天帝易主的消息,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置信。   “没有什么不可信的,正所谓风水轮流转,这世上很难有一成不变的事!”瑶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是没看到,当时阪泉之野有多的恐怖!真的要吓死我了。”玉卮每每回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心里总是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你也别再想了,你几日你晚上总是做噩梦,唉,真该也把你嫁了!”瑶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哼,我这么小,你也舍得让我走!”玉卮努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只是她很快就回神道:“对了,话说回来,如今十日和十二月都失去了父母,他们要怎么过呀?”   玉卮不禁想到了金尊,想他现在一定很痛苦吧,她有些同情他的遭遇了。还有姮娥,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子,不知道她的境况又会如何,大羿应该会照顾好她吧。   “你看你,就知道替别人操心,你也不想他们的身份,无论怎么变,那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他们的事何须我们去操心。更何况,金尊有菖蒲姬照顾,姮娥有大羿照顾,而你和我呢,也只能彼此照顾罢了!”瑶姬一脸的无奈,她的话一下子让玉卮清醒过来,同时跟着感慨道:“你说的没错,只有我们才是最孤独的,哼,没爹疼没娘爱的可怜孩。”   “你们在这说什么呢!还不赶紧打扮一下!”说话间,玉卮就听到了这声呵斥,她不禁循声望去,不是她们的四姐华林是谁。   “四姐,出了什么事,为何要打扮?”瑶姬奇怪的问道。   “天帝登基,命四海八荒前去观礼,你们俩还真是孤陋寡闻!”华林笑着白了玉卮她们一眼。   “原来是这样!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瑶姬在心里腹诽了几句,拉着玉卮回房打扮去了。   玉卮一到了昆仑山的大门口才看到她的姐姐们都等在那里了,她急忙跟了上去,却看到西王母的仪仗站在最前面。这让她有点好奇的看过去,却只看到西王母的背影。   “玉卮可是来了?”本以为没机会看到西王母了,岂料西王母竟然问到了她,她不禁赶紧回道:“我在这,王母,我在这里。”   “哦,既然都到齐了,那我们可以出发了。”西王母随即就如此命令道。   一路上,玉卮都有点忐忑不安,总觉得西王母对她的态度好像有点变了,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直到他们到了九重天上,她很快就被新帝登基后的新排场吸引住,没再纠结之前的心事。   世人皆知炎帝喜欢红色,而黄帝喜欢金色,所以,如今的天宫之中所有的一切都从红色变成的黄色,亦或是变成了金色。总之,不见了之前那些大红色的影子,更不见帝俊喜欢的白颜色。   玉卮总觉得周边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众姐妹的身后,步入宫殿中。一进去她就看到那几个落寞的身影——十日和十二月。   十日身边还好些,毕竟还有羲和可以照顾他们,但是十二月就显得孤单零落了许多。更何况,如今的十二月已经不是十二个了,嫁的嫁,离的离,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十二月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话的确不假。   玉卮看向了正处在新婚中的金尊,却见到了他从未显露过的一面。那样一个喜欢微笑的男子,竟然面色苍白的垂头不语,也不去理会他身旁菖蒲姬的温声软语。   就在玉卮看向他的一刻,他像是有所感应般的侧过身,不过也仅仅只是侧过身,留给了玉卮一个更完整的落寞侧影。玉卮知道他是个坚强的男子,定不会需要她的安慰的,于是,她转过了身。   “姮娥,你还好么?”玉卮转过身就看到了独自啜涕的姮娥,急忙走过去安慰她。   “玉卮,怎么办,我母神不知道去哪里了,谁也找不到她。”姮娥一把抱住玉卮,哭的更伤心了。   “你别哭了,你母神是一个多好的女子呀,她一定不会有事的!”玉卮极力的想要安慰她,可是内心中不知为何也跟着难过起来。   “没错,她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姮娥笃定的说着渐渐停止了哭声。   “好了,你们都别难过了,让天帝看到不好,快过来站好,天帝要来了!”大羿谨慎的说着拉回姮娥。   很快,殿中的气氛变得严肃起来,天帝黄帝在众星捧月般的拥护声中出现在最高位上,与炎帝的和蔼可亲不同,黄帝要庄重许多。他宣布了一些新的政令,也同时宣布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我们要认清一个事实,促使阪泉之战发生的罪魁祸首是蚩尤,我们不能把罪责归咎在帝俊身上,所以,帝俊是无罪的。对于他的离世,我深表痛心!……从今以后,我要担负起抚养十日的义务,我要把他们当做我的亲生子来照顾,也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够善待他们。”天帝黄帝已经如此说了,还有谁敢反对,这样一来,十日和就都成了黄帝名义上的儿子了。   玉卮看着金尊一直垂着的头,心里也很不好受,不过,当她听到天帝又说道西昆仑的时候,她不禁惊讶不已。天帝竟然要抬高昆仑山的地位,那么从今以后,她岂不是有了更高的待遇了。   “另外,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那就是北方天帝颛顼要娶七月孟秋为妻,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下月的七月初七,希望大家还能前来观礼!”天帝一说完,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真是奇怪,为何她又答应嫁给他了呢。”玉卮疑惑的摇了摇头。   “怎么,幺妹也想嫁人了么?”金尊有些沙哑的嗓音传入玉卮耳中。   “我哪有想嫁人了!”玉卮有些退避三舍的远离金尊。   “幺妹,难道你就不想嫁人?”金尊故意接近,却见玉卮跑的更远。   “不想,一点都不想,我才不想被婚姻困住!倒是你还在新婚中,应该好好享受才是。”玉卮说完就转身走人。   “好好享受是么!”金尊冷笑着看向菖蒲姬,只看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不堪回首的往事,很对记忆瞬间在菖蒲姬的脑中回味无穷,而这一切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八十四章 他的执着   鸳鸯饼,双栖影,感激东风,吹落娇红。   细细勾画着爱人的脸,嘴角含着幸福的笑,迎来了如此充满怀念的早晨,她不知道该感激上天,还是该感谢命运的安排,让她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   然而,只听得一声声急切的敲门声过后,一个焦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上,您快起身吧,再不起来,寒王的军队就要杀过潍水了!”   “潍水?”迷蒙间,姒相似乎记起了这个名字的方位,又似乎想起了这一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脑间顿时一片清明。   “王上?”对于姒相来说这个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但绝不是这个时候应该听的到,他甚至认为这是他的错觉。可是一睁眼,那映入眼帘的端庄面容,不得不让他惊得揉了揉双眼。   含羞带怯的美人儿正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就像一个刚承了露水的娇艳花朵,水灵的几乎要晃花人的眼。可惜这一切都似乎要晃瞎了姒相的眼,他错愕不已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脑间一片空白。   不,这一定是梦,这必须的是梦!姒相不可置信的再度睁大了双眼,却见他的王妃,他最不想看到的女人后缗正用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娇憨表情看着他。   这无疑是最大的闹剧,姒相慌不择路的跳下床,不顾双脚生寒的站在床下,再他确定了床上的女人是后缗之后。他一脸震怒地指向她道:“怎么会是你!为何寡人的床上会是你!”   “王上……为什么不能是我!”所有的幸福在一瞬间瓦解,后缗的声音带着哭腔,转瞬泪水就滑落脸庞。   尽管她早有预料,她还是受不了这样的下场,她一边哭着一边抓紧了被子。红肿的双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哽咽道:“王上,为何你一定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你还问你做错了什么!你现在就告诉寡人,寡人的玉妃去了哪里?”姒相怒不可遏的踢翻了床边的角桌。   轰然破碎的声音令后缗清醒了许多,她狠狠的抽噎了一下,恨恨地看向姒相道:“哼,她还能去哪,自然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你说什么!”姒相震惊之余,双手已经按住了后缗单薄的肩膀,任后缗疼痛难忍,他仍不放手的追问道:“你说她去了哪里,快说!”   “早在两日前,她就应该在去往斟灌的路上了,想必现在应该与寒国的军队相距不远了吧!”后缗冷笑着看向姒相,看着他眼中崩塌的希望,她的内心也是一片苍凉。紧接着,她的脸颊迎来了火辣辣的疼痛,这一下,她更绝望了。   后缗就这样被姒相狠狠滴打倒在床上,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她也不擦,任那疼痛继续蔓延到心里去。   “来人,摆驾,寡人要亲征潍水!”姒相大声的命令着,捡起地上的衣衫往身上胡乱的一披,便出了这个令他无比厌恶的喜房。徒留后缗一人躺在床上,不管不问。   “不管怎样,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隐约在屋内响起,随着一声粗哑的关门声,再也无人问津喜房中的一切。   冷风吹着冻硬了的车帘哗哗作响,仿若狂躁不安的大鸟扑闪它的翅膀,做困兽之斗。这恰恰就是玉卮此刻的心情,尽管她已经坐在了马车中,离开了有夏的王都,可是她的心依然不平静。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忐忑的心情让她一度掀开车帘看向车外,除了飞沙走石之外,只剩荒芜。已经过去两天,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了斟寻,玉卮紧锁眉头,任自己的心在风中颠簸不安。   就在玉卮在一次出神的看向车外的时候,车外突然传来了车夫老人家粗狂的声音,只听他似乎在疑惑道:“夫人,前方是潍水,夫人可是要渡水?”   “潍水?”玉卮对斟寻这边的地理不太清楚,自然也就不知道这潍水是何方,略一沉吟道:“水边可有舟?”   车夫似乎在四处查看,然而,不消片刻,他们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向他们的马车袭来。隐约的,玉卮总觉得来着不善,她抓紧了身上的黑皮大氅,仔细听着车外的动静。   “老者,不知来者何人?”玉卮贴着车板小声问道。   “来者是兵家,夫人,是兵家,这要如何是好?”车夫年迈的声音颤抖着,似乎整个车都跟着他颤抖起来。   “车上何人?”洪亮的嗓音传入车中的时候,玉卮已坐的笔直。   “我们是王都来的,小人是送我家夫人去斟灌的。”好死不死的车夫偏偏说出了这个么个理由,玉卮不禁掩面无语。   “去斟灌?难道你们不知斟灌已被寒贼夺了去,真是岂有此理!速速返回,莫要再前行了!”兵者尽管怒意渐生,但还没有完全发作。   “夫人,如何是好?”车夫做不了主,请示玉卮的意见。   “回城吧。”玉卮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她话音一落之际,突然又有一阵马蹄声传来,只听那人急切的喊道:“拦住马车,拦住马车!”   怎么会这样,玉卮震惊不已的听到四周的马蹄声一阵乱响,好像真的围住了她的马车,她大气不敢出一下的坐在车里。直到车帘被猛然掀起,玉卮急忙靠近了车壁,双目圆睁的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一脸坚硬线条的男人用慑人的目光上下当量了玉卮一眼,冷然一笑道:“王上传书来说王都走失了玄妃,夫人可是玄妃?”   明明他已经确定了玉卮的身份,却依旧追问玉卮,她不禁垂眸冷笑道:“兵家何须多问!”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来人,送玄妃去军营!”一句命令之后,车帘被狠狠的放下,同时也遮住了玉卮一脸的颓然。   就这样,玉卮在潍水边的有夏军营住了下来,她被安排在了一个位于水边的营帐里。白日里,她可以站在潍水边看粼粼波光,看隔岸的炊烟,夜里她可以看水中的星光,看隔岸的火光。   她知道寒国的军队就在对面,那里竖着过浇的旗子,如此的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感觉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只要给她一只小舟,她就可以渡河离去,她就可以随寒浇回寒国去,回到那个人身边。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这种无力的绝望在次日看到姒相带领的大部队时,更是真实的让玉卮害怕。终究还是逃不过姒相的手心,她缓缓回头,迎上了姒相那张深沉莫测的脸,手心里的汗更冷了。   “你应该知道你走不掉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姒相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笑,却不达眼底。   玉卮没有回话,偏过头继续看她的风景,只是这样的沉默迎来了姒相的一阵冷笑。只听他信心满满的说道:“别看了,明日这里将会有场恶战,彼时,寡人定要寒贼的血染红这潍水!”   听了姒相的话,玉卮不禁皱了皱眉,她依旧没有理会姒相。对于他的残忍,她早就习惯了,曾经她也领教过他的血腥,只是明日之战,寒国真的会输么,玉卮真的很怀疑。   现实总是偏爱喜欢质疑的人,或许上天也要成全玉卮的一番怀疑,就在第二天的水上恶战中。玉卮眼睁睁的看着魁梧的寒浇手挥一丈长、六百斤重的浑铁棒,一次次的击沉姒相派出的战舟。   那些小舟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眼见着刚一飘到寒浇的旁边,还没等舟上的小卒伸出长戈,小舟已率先弃卒而去。几乎是只用了一个时辰,潍水上已一片狼藉,战火冲天。   “可恶!”姒相愤怒的一拳杂碎了手边的灰陶尊,他的手青筋暴起,直看得玉卮心惊胆战。   没等玉卮把惊吓的心收回来,姒相拍案而起,大声的命令道:“来人,都准备好了么?”   “回王上,一切准备就绪,但是,您看对面……”侍从小心翼翼地往那惨不忍睹的战况指去。   “避过他们,我们走我们的!”姒相毫不留情的转过头,大步走下了观战台。   玉卮紧随姒相之后,他们穿过军营,沿着潍水一直走了很远,这才看到几个玉卮熟悉的人正牵着马站在水边上。水中已经停着几只小舟,舟上也早有人在等候了,看到这些,玉卮疑惑更甚。   “王上,王后已等候多时了,请王上速速上舟!”来者正是王都的总管。   “你们和王后共乘一舟,玄妃和寡人共乘一舟!玄妃还在犹豫什么呢,还不随寡人上舟?”姒相回头看见怔愣的玉卮,一把拉过她的手,登上了小舟。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已经坐在舟上的玉卮仍是惊魂未定,她一直讨厌水,这会儿听着不断响起的流水声,她的恐惧更大了。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姒相不顾玉卮反对,把她揽在怀中,见她还在故作挣扎。他不禁调笑道:“不要动了,再动这舟可是会翻的!”   “又不是没翻过……”玉卮恨恨的说着,因紧张而害怕的全身瑟缩起来。   “幺妹,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信任我么?就因为当初的那件事?”姒相抬起玉卮的头,让她的眼睛看向他。   “如果不是你,那件事就不会发生,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失去最亲的人!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落了怕水的毛病……”玉卮说着眼角顿时湿润了,她不禁垂下眼眸,哽咽着声音道:“金尊,我们注定是无缘的,无论你想怎样困住我,都只会让我更痛苦。放过我吧,好不好?”   “放过你……除非我可以放过我自己,否则,我永远也不会放过你,哪怕是让你痛苦,我也在所不惜。”姒相决然的说着,无情的目光看向那粼粼河水,似乎,那里存了万千的星光。   曾几何时,他们也像这样飘在水中,只是从那以后,他与她的心之间就隔了一条河。    ☆、第八十五章 日月共明   天咫尺,恨天涯,北转河流,南横斗柄。   玉卮怕水的毛病也是由来已久了,起初她也是出于兔子的本性,对水有些忌惮,但也没到一见到河水就怕得不敢接近的地步。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造成了她忌惮水胜过一切。   话说那还是在颛顼时代发生的一件大事,而颛顼时代是继黄帝时代和少昊时代之后的一个时代。彼时已经是轩辕氏统治近两百年的时候了,这两百年间也发生了不少事。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自从黄帝登帝位之后,轩辕一族更加得势。四海八荒均已黄帝政令马首是瞻,尤其是昆仑山也变成了黄帝的下宫,西王母也成为了女仙之首。   直到后来,蚩尤部落联合炎帝的旧部又在逐鹿发动了一次规模庞大的战争,战争中,西王母曾帮助了黄帝,最后黄帝战胜了蚩尤,从而更加稳定了他的统治地位。   这之后又经历了刑天和夸父的一些小型战役,天地间渐渐平静下来,这一平静就是一百多年。这期间黄帝到处游历,逐渐放权给了他的儿子少昊,而少昊又是个喜欢玩鸟的主。   少昊在归墟建立了一个鸟的王国,没事去那里玩鸟,逐渐忽略了政务。少昊索性就把政务都丢给了他的侄子颛顼,天长日久,颛顼也就接管了天界的政务,开启了颛顼时代。   也许是金尊成亲后性子变得沉稳了,亦或是帝俊离世后,十日失去了昔日的高端地位,行为上没以前自由了。总之,他很少再出现在玉卮的面前,而且昆仑山也比过去更加封闭了,只因它是黄帝的行宫。   开明兽的脸上时刻都贴着生人勿近的表情,就连玉卮看着都心生警惕,何况是那些普通的求仙者了。故而,玉卮很少离开西昆仑,日子一下子变得无聊了许多。   后来,在玉卮的建议下,西王母准许她去蓬莱岛学习,只不过那里已经不再教授医药,改教声乐和舞蹈了。从哪里毕业的女仙多数只会琴棋书画以及女工,很少再出现医者,玉卮竟也成了医界的奇葩。   再后来,玉卮干脆离开了蓬莱岛,回了西昆仑,她每日拿着药杵琢磨着她的医药。渐渐的,西王母把很多制药工作交给了她,她也变得忙碌了起来。   只不过,她始终忘不了那个曾经拥有过的笔记本,偶尔想想还很怀念。于是,她也养成了把药理记下来的习惯,却总觉得自己写的没有那个人好,为此心里也存了些小遗憾。   日子像瑶池的水一般,缓缓流逝,始终如一。玉卮本以为她就这样慢慢的修炼到老,岂料,她还是太天真了些。当那些近乎快要被她遗忘的一些人重新出现的时候,她只觉一切都像个梦。   谁也没有想到,长久已来的习惯会在颛顼当政后被完全打破,他竟然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把天和地分开了。从此以后,人类想登天成为难事,天神想要下凡也不再是那么轻而易举。   就连玉卮都慨叹,自从颛顼绝地天通之后,瑶池的水都变得少了许多,只因它和天沟通的距离被一下子拉长了,水流没有以前那么丰沛了,就连黄帝走到西昆仑的时间都比以前要长了许多。   不过,这并不影响黄帝与西王母沟通感情,黄帝特别为她打造了十二面镜子,方便她与天界沟通联系。西王母每一月换一面镜子,每次镜中的风景都各有千秋,她从此再也不寂寞了。   只是寂寞了玉卮,以她的法力,她想去月宫的梦想更化为了泡影,她只能一遍遍的望着西方的清辉,独自叹息。偶尔姮娥会来找她聊聊天,但是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被大羿唤了回去。   不过玉卮还是从姮娥那里听到了很多八卦传闻,比方说关于颛顼与孟秋的传闻就引起了玉卮的兴趣。那还是在一次百花会之后的事,姮娥兴致勃勃的跑来西昆仑,一见到她就拉住她聊天。   “你有没有听说上次的百花会上,颛顼看上了一个梨园仙子?”姮娥一边吃着玉卮递给她的果子,一边眨着眼睛问道。   百花会是百花馆出的活动,而梨园是梨花神的园子,主要培养一些专司乐器的女仙,届时会在百花会上为群仙演奏乐曲,增加会场的欢乐气氛。每次的百花会,天帝都会应邀参加,这一次也不例外。   “北方天帝看上哪一个仙子了?”玉卮也很奇怪,她很少听说颛顼会喜欢花仙,不禁疑惑道:“他不是一向都喜欢北方的一些魁仙么?”   “唉,我本也不太相信,不过,我听说就是因为颛顼把这个梨园仙子带回了他的后宫,我那七姐才被气走的!”姮娥说到这已经是一脸的不高兴了。   普天之下,谁都知道颛顼是一个桀骜不驯的男子,却也算是一个专情的丈夫,自从他娶了七月孟秋之后,再也没娶过别的女子。虽说他也有沾花惹草的时候,却没有这次这般明目张胆。   “本以为颛顼对我七姐是真心的,看样子也不过如此。”姮娥气闷的把手里的果壳仍在地上。   “你这是发的什么脾气呀,你家大羿对你不是一直很好么?”玉卮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要提他,一提他我就生气!”姮娥的脸被气的有些发红,她长叹一声道:“无论如何,希望这次七姐那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否则有咱们受的!”   “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么?”玉卮更加疑惑了。   “我七姐不见了,颛顼一定会满世界的找她,到时候一定会出大事的!”姮娥信誓旦旦的说着,本来玉卮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后来,结果竟被姮娥的乌鸦嘴给说中了。   那是在姮娥离开不久的事,彼时玉卮接到西王母的旨意前往北海的北辰宫,听说是天帝颛顼要她前往的。只是当她刚到北辰宫的门口,她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金尊,这让玉卮好生反感。   “幺妹,好久不见,你越发美丽了!”金尊笑意浅浅,气质也成熟沉稳了许多。他一身淡金色仙裳衬得他更加丰神俊朗,只不过看在玉卮眼里,也不过是闪得眼睛有点花罢了。   “玉卮见过八王殿下。”玉卮有礼有节的与金尊说话,这让金尊微皱了眉头。   “走吧,天帝的会议应该快要开始了。”金尊说着抬脚走了进去。   “北方天帝这是要开什么会议?”玉卮不禁多了几分好奇,主动问了金尊一句。   “难道你不知道么,北方天帝为了找七月,已经发动了所有的天兵天将,却还是找不到她。”金尊嘴角流过一丝讽刺的笑容,他总觉得颛顼的行为有点大题小做。   “北方天帝也是忧心天后,人之常情而已。”玉卮并不觉得颛顼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妇人之仁!”金尊一甩衣袖再度前行。   “我才不是妇人!”玉卮冷哼了一声,也跟着走到会场。   一进会场,玉卮就看到了几个太阳王还有几个月族神者,并没有其他的仙者。玉卮总觉得有点奇怪,却有不知道哪里奇怪了,她只一眼就看到了姮娥,而对方一见她也急忙走了过来。   “玉卮,你怎么来了呢?”姮娥一见玉卮变神色紧张的问道,在看到玉卮身旁的金尊时,她有些不高兴的对金尊喊道:“是不是你把玉卮拐带来的,你难道不知道这里很危险么!”   “原来在十妹眼里,你的八哥已经成了罪人了!”金尊一脸不高兴的问向姮娥。   “哼,反正你就是对玉卮图谋不轨!”姮娥理直气壮的喊道。   “没错,我是对玉卮图谋不轨,那也是我的事,与十妹你无关!”金尊再度与姮娥争执起来。   “好了,你俩不要吵了,我不明白了,姮娥到底在紧张什么,难道来这里有什么问题么?”玉卮不明白,明明是西王母让她来的,难道还来错了。   就在姮娥要解释的时候,一道紫光突然落入会场,玉卮仔细看去不是九王子紫陌是谁。只见他脸色苍白的对众仙喊道:“大家不要留在这里,赶快离开,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发生什么事了么,九弟,你怎么受伤了!”大王子一见紫陌,就跑了过来。   然而,几乎是紫陌话音一落,一声巨响在门口响过,紧接着,玉卮感到脚下的地面突然往上升起来。她不禁有些站立不稳,好在金尊及时扶住了她,却又在剧烈的摇晃中,二人都跌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被困住了!”   场面一时间变得嘈杂无比,直到整个会场升到了一个更高的高度,四周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起来。玉卮被猛烈的强光刺痛了双眼,她急忙掩住了双眼,却听到四周传来了痛苦的喊叫声。   “怎么会这样,二哥,你不要发光,我受不了了!”不知是哪个月神的声音。   “我控制不了了,怎么办,谁能帮帮我!”二王子像是在自我纠结中。   玉卮也感觉到了身体上的莫名刺痛,她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奇怪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幺妹,你在哪里,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金尊在强烈的白光中寻找着玉卮,直到看到那个散发着淡淡凉气的娇小身体,他快速朝她走去。   “你不要过来!金尊,算是我怕了你了,求你不要过来!”玉卮一感受到金尊的靠近,急忙后退一步。   “为什么我不能过去,幺妹,你这样下去会死的!”金尊看着玉卮越发虚弱的身体,心急如焚。   “八哥,你还是不要过去了,你越是接近她,她死得越快!”紫陌冷漠的声音传来,让金尊心底一寒。   “为什么会这样,九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尊就快要急得暴走了。   “颛顼为了把七月逼回来,他把我们都囚禁在了这里。如今,日月都被困在了北天之上,恐怕人间要生灵涂炭了!”紫陌面露担忧之色。   只是这些都不是金尊想要关心的,他最关系的是玉卮的安危,他不禁疾声问道:“我不管什么人间涂炭,我只想知道,这样下去,咱们会怎么样,我的幺妹会怎样!”   “日月共明的结果,只会是阴阳相抵,最后,两败俱伤!”紫陌忍着身上的伤痛,瘫坐在了地上。   “那玉卮呢,她会怎样?”金尊的声音慌乱极了,没有任何一刻,他像现在这般无助。   “她……也许会死吧,她的身体太虚弱了。”紫陌有些不忍说出来。   会死么,她真的会死么,玉卮蜷缩成一团,她的脸上不断的渗出细密的汗。似乎,在她的内心深处中,还存着一丝侥幸,总觉得有个人会救她,一定会救她。   不过,那个人会是谁呢!    ☆、第八十六章 天柱断绝   人南北,天地隔,五夜光寒,片帆何处。   对玉卮来说,她平日里觉得时间过得极慢,而今,她更觉度日如年。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打回原形的,她不禁有些哭笑,倘若真得变回一只兔子,她死得恐怕更快了。   “幺妹,你挺住,你一定要挺住呀!”金尊急切的声音在对面传来。   此刻,为了避免造成彼此间更大的伤害,十日和十二月的主神都分别靠在台子的东西两边,紧贴结界。只不过,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很近,伤害仍是不可避免的。   玉卮连回话的力气都没了,她气息奄奄的勾了勾唇角,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是很感谢金尊的。在这样的时候,他还能坚持不懈的关心她,她还是有点感动的。   “有说这废话时间,你还不如想个办法出去!”姮娥擦了擦唇角的血,眼睛不断的看向结界之外,她依旧不甘心就死在这里。   “大家都再等一等,我们会有救的!”紫陌倒是淡定自若,他盘膝而坐,闭目养神般的调理着内息。   “九弟,你不是先知么,怎么这次失算了?”大王子青蒋不屑的嗤笑道。   “我说过的话,你们有哪一个信过!”紫陌也不睁眼,声音冷淡中透着疏离。   “并不是我们不想信你,而是你每次预知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谁愿意相信!”二王子赤离怨怼道。   “好事情没必要预知吧,我们只要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不是么!”紫陌难道与哥哥据理力争。   “那你倒是说说,这一次我们能否活着渡过此劫!”七王子黄曲说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我们会活着的!”紫陌叹息了一声,道出了这个答案。   “我信九弟的话,大家也都再坚持一下吧。”三王子白佘气场十足的喊道。   “也只能如此了……”六王子绿毕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哼,信与不信不都是一回事么,不过是还要在这坐等罢了!”十王子玄幽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我就不信了,凭我们所有人的力量,还冲不出这个结界!”五王子橙天又开始不服输起来。   “罢了罢了,与其说各自逞强,不如都歇下来养精蓄锐呢!你们忙,我去那边看风景!”四王子蓝吕捏着他的小扇子跑到一边去扇风去了。   这就是十日,抓不起来的一滩散沙,注定了将来的某一天必将走向灭亡。   “如果母神在这里就好了,她一定可以救我们的!”姮娥说着掉下了眼泪,一时间,气氛变得分外凄凉。   “别哭了,快看看外边吧,我怎么觉得那边像是有动静!”一个温婉的女声传了过来,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那不是共工么!他怎么会来这里!”金尊疑惑的喊道。   “你看他哪着那两个大板斧的样子,倒像是要来劈山似的!”不知谁说了这样一句戏谑的话。   “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紫陌的声音突然给大家提了醒。   “不会是真的吧,他真的要来劈山!”姮娥不可思议的喊道。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他们身下的地面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所有人都跌倒在地。就连玉卮滚到了另一侧,偏偏脑袋又撞在了结界上,这样一来,她晕了过去。   仿似天崩地裂般,地面突然裂开了一个大大的缝隙,波涛滚滚的海水灌入其中,很快将其填满。与此同时,天空像是失去了平衡一般,慢慢的向西北倾斜,斗转星移,日月就此分离。   就此,天柱被共工一斧子下去劈成了两截,颛顼便派人把共工杀死在北海之中,后来,许是为了纪念共工的英勇,北海中建造了一个共工之台。只是这台子对于月宫来说又是另一番意义了。   “幺妹!”金尊眼睁睁的看着玉卮化成了一只白玉般的小兔子,直直的向西北跌去,而他则被分裂的山体撑着往东南移去。眼看着与玉卮相距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去挽回。   一抹亮白像雪片般缓缓飘向幽暗的海面,眼看着就要被海水吞没了,却在眨眼间被一道白光接住。再一看去,一条通体银白的雪龙在黑水之上狂舞,吟叫着往空中飞去。   玉卮还记得与寒漪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他曾和她说过一件有趣的事,她记得他一脸温柔的笑道:“玉儿,你知道么,我曾经救过一只小兔子!嗯,就这么大,抱在怀里就像抱个小枕头,绵绵软软的!”   “小兔子,你竟然抱过别的兔子!”玉卮吃惊的看着寒漪似笑非笑的脸。   “是呀,那只兔子很可爱,虽然昏睡着,但是睡觉的样子也可爱极了!”寒漪的眼中宠溺满满,他不禁轻轻抚过玉卮的脸颊。   玉卮却气闷的一撅小嘴道:“真的有那么可爱么,比我还可爱?”   寒漪没想到玉卮会当真,而且还可怜兮兮的问出这么傻傻的问题,他不禁笑道:“我这辈子只抱过一只兔子而已,当真是可爱之极!”   “一只?怎么会是一只,那我算什么?”玉卮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差点要哭出来了。   “小傻瓜,除了你,我还能抱过谁!除了你,还能有谁更可爱。”寒漪哭笑不得的一把将玉卮揽入怀中,耳语道:“早知道我那时救得就是你,我一定不会那么早就放手的!”   早知道的事总是太多,遗憾也太多,又有几人能未卜先知,只不过当时的那人根本不知道怀中的是何人,他只知道这是他必须要救的女子。   所以,当寒漪怀抱性命垂危的玉卮,坐着雪龙飞向北地的一个高山时,他并不知道这一切依旧是冥冥中注定了的夙缘。   “寒漪,你把她救回来了么?”温柔的声音里满含了焦急,待看清来人时,连寒漪都有些惊慌,急忙把怀中的兔子交到那人手中。恭敬的回道:“请月神放心,她还活着。”   “让我如何放心,她也只剩一口气撑着罢了,如今连真身都现出来了!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没错,这个温柔的说话者正是失踪已久的月神常羲。   “月神,请恕寒漪无能,没有足够的法力救她。”寒漪有些无奈的垂头道。   “你能救回她,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至于救她,我自会亲自来。”常羲说完就毫不迟疑的抱着玉卮走近洞中。   乍一入洞中,你会发现这里像个水晶宫一般,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然而,那逼人的寒气却会让你很快意识到这分明是个冰窟。纵然是习惯了寒冷的寒漪都对这里忌惮了几分,可是常羲应付自如。   “俊,我把我们的女儿带来了,你看看她,是不是长得很可爱?”常羲温柔的话让寒漪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常羲一手抱着玉卮,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握住了一个躺在病床的男子的手。   “这是帝俊?”寒漪一看清那男子的脸后便惊呼出声。   “没错,这是我的俊,我一直和他住在这里,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我会一直陪着他到永远。”羲依旧温柔的笑着抚摸帝俊的脸。   这一切尽管看起来有点惊悚,毕竟帝俊已经死了很久了,但是看着常羲如此深情的举动。寒漪也不禁有些动容,他有些心痛的垂下了头,如果有这样一个女子也深爱他的话,就算死了也是幸福的吧。   “不过,看来这样的日子就要终结了!”常羲有些落寞的说完这句话后,模糊的视线从帝俊的脸上转移到了玉卮的脸上。   “寒漪,记得你答应我的,你会然她幸福的。”常羲突然说出的话让寒漪微微一愣,转即目光落在玉卮的身上,他又是一愣。   “是……”寒漪只能如此回答,他还没弄明白常羲的话是何意。   “从今以后,你要替我守着月宫,哪怕是你的魂魄散了,你的身体也要留在月宫里!我要你发誓!”常羲目光决然的看向寒漪,这一次寒漪没有迟疑,急忙双膝跪地。   “我发誓,寒漪永生永世不离月宫!”发出这样的誓言让寒漪的心有些颤抖,他突然有点害怕。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起来吧!”常羲一说完,不舍的目光再度看向她玉卮,她轻轻的抚摸着玉卮头,笑着说道:“我的宝贝女儿,以后母神再也没办法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的,知道么!”   常羲一说完,便轻轻的低下头,红润的唇贴上玉卮的额心。一瞬间,洞中光芒大盛,无数的白色光芒从洞中射了出去,直冲九霄,将整个北天照射得宛若白昼。   “发生何事了,我怎么看着像是母神的力量!”姮娥拉着望舒的手坐在一处小岛的空地上,刚才是她十妹望舒把她救到了这里。   “你说的没错,我们赶紧去过看看!”望舒说完就和姮娥驾云而去。   与此同时,无数个从九天飞下的龙车凤驾也都往北边飞去,只剩下在不周山与共工周旋的颛顼等北方一族。只不过,西昆仑的人马总是要更快上许多,他们像是早有预料般,提前出动了。    ☆、第八十七章 玄妃身份   沧海涌,桑田变,莫教星替,便成迟暮。   “月神娘娘,快停下来,你这样下去会死的!”寒漪担忧的喊着,却根本接近不了。   “母神,是你在里边么,我是孟秋呀!”七月孟秋在看到这边的情况后,极速赶来,她站在洞外不敢进去,只能不断的呼唤。   很快,从洞中发出的光芒渐渐止息,然而,却传来了常羲怒喝的声音道:“孟秋,你可知罪!”   “女儿何罪之有,母神为何这样说!”孟秋疑惑的喊道。   “你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为何我的儿女都是这般的执迷不悟!”常羲苦笑着把变回人形的玉卮放在了另一张寒冰床上,转身对寒漪道:“寒漪,你在这里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   “是。”寒漪恭敬的应诺,然后就站在原地候命。   “孟秋,如果不是你离家出走,颛顼也不会一怒之下,将日月绑在北辰宫里,致使日月并明,生灵涂炭!如今人世间死者无数,恐怕黄泉路上已无落脚之地。而你这个做魁祸首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身为你的母神,我真的很难过。”常羲绝望的扶额长叹。   “母神,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求母神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我不知道!”孟秋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谁知,就在孟秋为自己忏悔的时候,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只听那人嘲笑道:“哈哈,女不教母之过,常羲,你又何必怪你的女儿,错也是错在你管教不严!”   五彩祥云落在孟秋的头顶,她抬头望去,只见云层之上端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一身华贵的服饰尽显她的地位之尊贵。   如今的四海八荒能有此地为的除了西王母还能有谁。   话说西王母与常羲议论教女有方这件事的时候,姮娥和望舒还在空中驾着云前行,许是北方的海风过于凶猛,一个不小心就把她们脚下的云吹散了,于是她们被迫分开。   当望舒好不容易赶到常羲所在的地方时,看到的却只有西王母的仙仆们把守洞口,哪里还有常羲的影子。她不禁疑惑的问向门口的仙童道:“我母神呢,你们有没有看到月神?”   “你来迟了,月神已经仙逝了。”仙童一脸惋惜的说道。   “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不信你们的话!”望舒有点歇斯底里的喊道。   就在望舒要不管不顾的冲入洞中时,却见西王母从洞中走了出来,她的一只手里握着一根木枝,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而她本人则是一脸憔悴和绝望的表情,这让所有人都有些吃惊。   “又是哪个黄毛丫头在这挡路,再不走别怪本君不客气!”西王母一见望舒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子的脸分明和那常羲一个模样,都是祸水。   “十月望舒见过西王母殿下。”望舒心不甘情不愿的拜过西王母。   “你的母神还有你的姐妹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西王母冷笑着上下当量望舒。   “走了,她们去了哪里?”望舒有点没反应过来西王母的话。   “我怎么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我只知道你的母神替你的七姐赎罪去了,就是这样。来人,摆驾回宫!”西王母根本没有心思与个小丫头周旋,转身登车离开。   “不,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害了我母神,一定是你!”望舒怒不可遏的冲过去挡在了西王母的銮舆前。   只是西王母根本不理会她,挥了挥手示意车夫转舵,很快,她们就飞离了陆地,朝着西方而去。徒留望舒一人哭倒在地上,绝望的抱头痛哭。   “望舒,你别哭了,西王母说的没错,月神的确是替七月领罪仙逝了。”寒漪劝慰的声音传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我!”望舒一把拉住寒漪的衣袖,急切的问道。   看着望舒执着的样子,寒漪只能和盘托出,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只是忽略了西王母让他发誓的事,以及让他去救玉卮的过程。   “你是说西王母让我七姐自毁容颜?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望舒全身颤抖的摇着头,她不敢想象当时的情景会是怎样。   “当时的情况,根本由不得七公主选择,西王母掌管刑罚,一定要治七公主的罪过。但是,你也知道月神爱女心切,她求西王母放过七公主,她愿意一力承担七公主的过错。可是西王母却说月神还要负担日月星轨的轮转之责……   “原来一切都是西王母造成的,她才是罪魁祸首!”望舒泣不成声的说着,她始终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失去母神。   “你不要难过了,想必月神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般难过。”寒漪想安慰望舒却有心无力。   “是呀,事已至此,再多的难过也是无用了。”望舒突然清醒般的擦去眼泪,她抬起红肿的双眼,看向寒漪道:“你还没说你为何会在此?”   “我……啊,对了!我差点忘了!”寒漪如梦初醒般的转过身,急忙往山洞里跑去,却怎么都找不到玉卮的影子。   “怎么了,这里有什么么?”望舒也跟着他一起进到洞里,却发现寒漪在一张寒玉床上找着什么。   “我在找一只兔子,哦不,是一个女子,月神说是她的女儿。”寒漪心急火燎的说着,自责不已。   “一只兔子,我母神的女儿,怎么可能,你到底说的是谁呀?”望舒被寒漪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就在望舒和寒漪两个人在洞中找玉卮找的团团转时,茫茫北海之中,却有一叶扁舟,缓缓驶向东南方向。仔细看去,那舟上躺着的不是玉卮是谁。   “八王子,你快看,那边有一个小舟!”滚滚黑云之上,金尊的銮舆显得尤为突出,他一听到仙童的声音,立刻朝小舟驶去。   “幺妹!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金尊一见玉卮平安无事,激动地把她抱在怀中,只是他这一抱貌似动作太大,脆弱的小舟不堪重负,突然向一侧倾覆过去。   “唔……”玉卮本来被金尊的声音惊醒了,却在下一刻被咸涩的海水灌了一大口水,想说出的话被硬生生呛了回去。   “天哪,怎么会落水了,来人,快来人!”金尊受不了海水,他最怕被大海水吞没,很容易就此沉没海底。所以,他一时间也忘记顾及玉卮了。   待到他脱离险境后,这才回头寻玉卮,可是海中哪里还有玉卮的影子。于是,他又急忙命神龙去捕捞玉卮,好在玉卮福大命大,又一次死里逃生。   只不过,就此,落下了一个怕坐船的毛病。   “我们这是到底要去哪里?”玉卮被姒相恐吓的不敢再动,却执拗的问着心中的疑惑。   “斟寻已经不能再留下去了,我们现在去帝丘,那里会比较安全。”姒相在玉卮耳边耳语着,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   而玉卮心中的想法则是,帝丘在哪,那里就真的安全了么。然而,令玉卮没想到的是,所谓的帝丘竟与寒国的王都离得这般近,她甚至觉得姒相这般前往帝丘便是自寻死路。   当帝丘迎来了他们的王者时,寒国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彼时寒浞正陶醉在除去姒相左膀右臂的喜悦之中。而他的身旁正坐着一脸沉默的寒涟,似乎他根本没有被父王情绪感染,不为所动。   “涟儿,难道你不高兴么,如今有夏已是孤的囊中之物了!”寒浞很想看到寒涟快乐的表情,好像自从玉卮离开之后,他就一直没笑过。   “涟儿只关心母妃的安危,父王何日攻打帝丘,涟儿要从军!”寒涟依旧垂着眼眸,可是他的声音却是不容质疑的冷绝。   “你的母妃现在很安全,你无须担心。”寒浞一听寒涟提到了玉卮,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父王真的认为母妃已经下嫁给了姒相?”寒涟一双黑瞳一瞬不瞬的盯着寒浞阴鹜的双眼。   自从听说玄妃嫁给了姒相,寒浞就一直闷闷不乐,甚至乱发脾气,这样的反应着实让寒涟替自己的母妃捏了把汗。但是,他没想到寒浞会有放弃援救母妃的想法,这令寒涟寝食难安。   而寒浞的思绪也的确处在人神交战之中,他一直质疑玄妃的身份,就在月前他还差点相信了寒涟的话。他甚至以为玄妃就是他的玉儿,可事实又是怎样呢,那个女人依旧故技重施,只是换了个对象罢了。   “无论如何,涟儿都希望父王可以让涟儿参战,涟儿恳求父王成全!”寒涟已经不再希冀寒浞兑现承诺了,他打算一切靠自己!   “寡人准了!”寒浞烦躁的一甩衣袖,背对寒涟的俯首叩拜。   眼见着春天的嫩色渐渐盈了窗台,寒浞的心中却一点生机都无,仿佛冬日的严寒还没有退却。   不管怎样,他都要把那份被抢走的希望夺回来,他要他的玉儿回来。    ☆、第八十八章 黄金牢笼   长漂泊,心情恶,绿窗红泪,怨粉愁香。   从斟寻一路坎坷,待到了帝丘的时候,已是四月芳菲。然而,看着满园□□,红花绿柳,玉卮的眼中一点满是灰败。她很讨厌被姒相这般关着,非常讨厌。   记得当时他们刚进入帝丘的宫中时,姒相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将玉卮囚禁在帝丘中的最高之地——钧台,它是建在地上的一个圆形土丘,站在上边可以俯瞰半个帝丘王宫。   尽管景色不错,玉卮却有种被监牢关着的感觉,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让她不禁想起了前世的种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金尊把她囚禁起来了,想当初的那一次,也是那般的记忆犹新。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玉卮宣布她与寒漪真心相恋之后,九天八荒之中的八卦们又翻出了她与金尊的陈年旧事,并且还把金尊和寒漪互相比对了好一番,意图重伤他们那所谓的牢不可破的爱情。   比如说,早年,金尊为了接近玉卮,特意扮作西王母身边的小仙童,为西王母搜寻美味珍馐,特意讨西王母的喜欢,以求博得玉卮的青睐。   结果,金尊的确得到了西王母的赏识,差点取代了三青鸟的位置,还一度令青鸟嫉妒不已。可惜的是这金尊拍马屁没拍对地方,如果了解的玉卮的人都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在西王母面前阿谀奉承的人。就这样,金尊的如意算盘没打成,还在玉卮心中落个唾弃的悲惨下场。   不过,经过金尊这番折腾之后,九天八荒的人都把他和玉卮看做一对。就连“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的“绯闻”也再度被传开去,于是乎,玉卮更郁闷了。   在别人眼中,她和金尊的确是最般配的。一个是天帝的女儿,一个是帝俊的儿子,怎么都算门当户对了。但是,直到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后,十日被天帝收为义子,金尊与玉卮成了名义上的兄妹。   对于二人之间的各种谣言也就不再有了,玉卮在那时也着实松了口气。   却不料,事到如今,当初的那些谣言就像陈年的烈酒,一打开盖子就四溢开去,怎么收都收不住了。一石激起千层浪,事情被闹得沸沸扬扬之后,昆仑山召开了一次严肃的会议。   那次会议上,虽然西王母没有过多的评论,看似放任不管,但实际上她却采取了极为有效的措施。她决定让玉卮去汤谷修习功课,势必要与寒漪划清界线。   西王母的这个决定令玉卮惊呆了,这样做分明是火上浇油,如果她真的去了汤谷,那岂不是在向世人证明她最终选择了金尊么。如此一想,她坚决不要去,表明了自己的坚定立场。   然而,西王母的命令不是说说而已的,在其强大的威压下,玉卮最终还是乖乖的去了汤谷。临走之前她特意去会了寒漪,告诉他,她一把事情处理完就会回来。   谁知这一去竟是一年半载。   只见一座华丽四色的宫殿矗立于艳霞缭绕的雾气之中,扑面而来的气息都是温热的,令人感觉暖洋洋的。这就是位于汤谷西侧的碧真宫,也就是八王子金尊的府邸。   站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口,你会有种一探究竟的想法,但是,如果你仔细听会发现,那仿佛是从这宫殿深处传出的一些不和谐之音,随之打破了眼前的静美。   “金尊,你这个混蛋,你快放我出去!”依旧是底气十足的暴躁嗓音,可在金尊听来却是最美好的乐曲。   “幺妹,都这么久了,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呢?”金尊的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容,他不慌不忙地走到距离玉卮仅一步之遥的位置,温柔地看着眼前的暴怒美人,笑意不减道:“我是真的不舍得放你回去,更何况,也没人来找你不是么,你就乖乖的留在这不好么。我会对你很好的,玉卮妹妹。”   每当金尊用那足以溺死人的语气说出玉卮妹妹这四个字的时候,玉卮都从骨子里感到恶心。   而此刻,她更是恨不得把金尊杀了,只是无论她怎样反抗都是徒劳,看着眼前的金尊得意的样子,她只能恨得牙痒痒,也不能伤她半分。原因很简单,她被他用结界囚禁了。   玉卮万万没有想到她来到汤谷之后,一切会变成现在找个样子。如水波纹一般的结界在眼前荡漾着,结界之内什么都有,就像一个金丝笼把玉卮关在其中,不得自由。   金尊每天都会围着这个笼子转,看着玉卮在里边苦苦挣扎,他也不放她出来。在金尊的心里,从把她骗进这里之后,他就没打算放走她。她是他的,必须是他的,金尊如此下定了决心。   “金尊,我们是兄妹,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知不知道!更何况,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玉卮无力地坐在地上,头靠在结界上,声音哀怨悲戚的喊着。   “哼,什么兄妹,我和你跟本不是兄妹,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以后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金尊执拗地说着双手按在了结界上,他把头靠在玉卮旁边,用心感受着她的气息。   “天帝的命令你都敢不从了!金尊,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的,我喜欢的是寒漪,永远只是他!”玉卮厌恶的别开头,她的眼睛因愤怒变得血红,这个结界不断的吸收她的灵力,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得现出她的真身了。   “天帝算的了什么,他根本阻止不了我对你的喜欢!玉卮,为什么你就不明白我的心呢,那个寒漪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只癞□□,他根本配不上你。以你高贵的血统与他在一起就是在作践自己!”金尊极力的说着却迎来玉卮更大的愤怒。   “你闭嘴,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寒漪,但是,他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好的,最好的!”玉卮声嘶力竭的喊着,喊到最后只剩下哭泣。   “哼,最好的,最好的他为何不来救你呢!分明是胆小如鼠之辈!”金尊嗤之以鼻的甩了甩袖子,他也不想看到玉卮如此喜欢寒漪,只有不断的打击他们的感情。   玉卮被金尊的这句话喝住了,她无力地垂下了头,泪水慢慢的划过白皙的脸庞,她也无力去擦干,就任它流下去,直流进心里去。她真的好想念寒漪,可她不希望他来救她。   其实,玉卮知道,以寒漪的修为想要来到汤谷几乎是不可能的,不仅是他的法力低,更重要的是他与汤谷的五行不合。正所谓水火不容,寒漪若是来了,无异于是自戕。   所以,玉卮一方面希望寒漪来救她,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他来,她好怕他会受伤。如此矛盾的心理令玉卮心力交瘁,她恨不得此刻就死去,一了百了也好过身心折磨。   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一年多了,每日玉卮都会和金尊进行舌战,最后都是玉卮落败的一脸颓然。可是无论她怎样憔悴不堪,她都没有屈服,依旧坚持着。   直到今日,金尊又来了,发生了眼前的这一切之后。金尊突然说了一个让玉卮震惊的消息,只听他自信满满道:“再过几个月你们西昆仑的瑶池盛会了,届时我会向天帝和西王母请旨,让他们准许你我成婚,想必到时候西王母一定不会反对的,而天帝也自然不会反对了。”   “你说什么?谁要和你成婚了,王母是不会答应你的!不会的!”玉卮慌乱地摇着头,可在她的心更是乱作一团。   直到金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轻声说道:“你真的觉得西王母会反对么,嗯?如果真的会反对,那她为何要让你来我这里,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不会的,不会的……”玉卮的心像一下子沉入了北海冰冷的深渊之中,绝望的感觉令她全身颤抖。   事实上,玉卮一直知道自己在西王母心中的地位并不像外人开来的那般光鲜,仅从她的名字就能看出来,玉卮就是宴会之中可以随手把玩的杯子,可见西王母对她的态度何其不上心。   有的时候,玉卮甚至觉得她还不如媚兰那个被收养来的女儿更讨西王母的欢心,所以,对于金尊的想法,玉卮是认同的。很有可能西王母会同意他的决定,更有可能让他们成婚。   但是,她绝对不会让金尊得逞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是拼死一搏,她也要为自己的幸福争取到底。于是,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就是玉石俱焚。   就像是一只易碎的玉杯子落在了金属的地板上,当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金尊猛地回过头去,看到就是那柔弱的身躯如羽片般落在了地上,再也不复之前与他辩驳时的生机与活力。   “怎么会这样,不,不要,幺妹!玉卮,你快醒醒,别吓我,不要吓我!”金尊万年不变的微笑脸一下子变得僵硬不堪,她没想到玉卮会服毒自杀。   这恐怕也是玉卮的下下策了,她真的被他逼入绝境了。   只不过,玉卮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倒下的时候,另一个瘦弱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出现在金宫的门口。在听到金尊那般惨烈的喊声之后,他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他甚至感觉到他的心都碎了。   “玉儿……”轻柔的呼唤却换不回伊人的回眸一笑,难道他真的来晚了么。   “寒漪,你怎么来了,滚出去!不要过来!”金尊一见来人是寒漪,更是怒不可遏,他腾的站了起来,随手推了寒漪一把。   紧接着,寒漪就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但是,当他的视线触及躺在地上的玉卮时,他再也不顾身上的伤痛,直扑倒在玉卮的身旁,将那已经失去气息的身体抱在怀中,紧紧的抱在怀中。   “你放开她,听到没有,放开她!”金尊试图从寒漪怀中抢过玉卮,可无论他怎样用法力打在寒漪身上,那人都岿然不动。   “玉儿,你别怕,我来了,我会救活你的,一定会的!”寒漪几乎是在呓语般地说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抱起玉卮,疾步奔出了金宫。   而他身后的金尊则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当寒漪抱着玉卮出现在紫陌面前时,他明显有些吃惊。   “九王子,我求你救救她,你一定有办法的!”寒漪恳切的目光让紫陌无奈的低叹。   “办法是有,但是,你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紫陌的紫色双眸看起来有些冷。   “只要有办法救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寒漪说着就要跪倒在地。   “你不要这样,快起来说话!”紫陌说着把寒漪扶了起来,转身看向玉卮道:“她中毒太深,一定要以毒攻毒方能救星。你只需去黑水之南,取玄蛇的利牙之毒,便可救活她!”   “玄蛇的利牙之毒!”寒漪一想到玄蛇的恶毒,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玄蛇是由我七哥看着的,我会让他帮你的,你尽管大胆去吧。”紫陌看出了寒漪的迟疑,而他的这句话也只是安慰寒漪罢了,他的七哥可不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多谢,我现在就去!”寒漪说完便毫不迟疑的往黑水而去。   “又是一个可怜的痴情者。”紫陌无奈的说着摇了摇头。   “你这辈子欠下他的债,终有一日是要还的,好在你们的结果还不错。真是令人羡慕啊……”紫陌看着沉睡不醒的玉卮,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另一张美丽且执着的小脸,只是那张脸很快就像烟雾般,被紫陌决然的挥手打散了。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情侣都可以幸运的走到最后,能走到最后的,恐怕都是上帝的宠儿了。    ☆、第八十九章 倾诉衷肠   解朝醒,独憔悴。心绪凄迷,三分梦雨。   醒来的时候,玉卮听到了窗外的阵阵雨声,都说春雨细如丝,怪不得飘进了室内都察觉不到呢。玉卮撑起身子,走到窗前,一眼就看到了台下的一棵树,那般眼熟,竟让她看痴了。   “幺妹这是刚起来么,在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入神?”姒相眼见着眼前之人憔悴不堪的样子,他蹙了眉,几步走到玉卮的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台下的一棵桂树。   入眼的已是一片翠绿,本应该看着好心情的人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只因它是桂花树!姒相不禁想起当初玉卮经常跑到月宫去,据说她经常和寒漪在桂花树下约会,渐渐的情愫暗生。   “来人,去把那棵桂树给寡人砍了!要用最锋利的斧头砍!”姒相咬牙切齿的喊着,紧接着他就听到了玉卮长长的一声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迁怒于一棵树,它是无辜的!”   “我只是不想碍眼的东西出现在我面前!”姒相像在陈述一件事实,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近日来此,所谓何事,不会就是想要砍掉一棵树吧?”玉卮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她已经看到几个侍从拿着斧头跑去砍树了。   姒相温润的目光淡淡的扫过玉卮苍白的脸,他这才发现玉卮的精神很消沉,想必她在这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但是,他不这么做,她就不会留在他身边,一想到她会逃跑,他就只能关她。   “幺妹,你还记得当初的事么?”姒相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却见玉卮依旧闭着眼睛,似是呢喃道:“何事?”   “我用金丝笼关着你的事。”姒相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了,他怕她会生气然而玉卮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听她淡淡道:“记得,就在刚才我还在想呢。似乎你很喜欢玩这种戏码,百玩不厌的!”   “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原来如此。”姒相颓然一笑,他垂下头,犹自沉浸在回忆中,自言自语道:“当初关你实在是鲁莽的行为,倘若我不是那样逼你,你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恨我了。”   “其实我恨得不是你当初关了我。”玉卮缓缓回过头来,与此同时,姒相也抬起头,触上了她那如水般轻柔的目光。疑惑道:“那你究竟在恨我什么?”   “我恨得是你在瑶池大会上的所作所为!”玉卮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极为犀利,她的双眼逼视着一脸迷惑的姒相,冷声道:“当初若不是你欺负寒漪,硬逼他在会上喝了太多的酒,他也不会醉的不省人事,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你或许会认为,我应该恨的那个人是媚兰,但是,说到底,真正的始作俑者都是你!”   “原来你说的是那件事!”姒相讥笑了一声,垂眸沉吟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在会上极力的向寒漪劝酒的,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想当初,在会上的神仙有哪个没喝醉!更何况,如果不是我和我的几位哥哥都醉了,也就不会发生后来不可挽回的结果!比起我和我兄弟的下场,你和寒漪的那点事又算的了什么!再说后来寒漪到底有没有和媚兰做下龌龊之事,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而且,我根本不相信因为这样一件事,寒漪就会舍你而去,那他也为免太小题大做了!”   “你说他小题大做,金尊,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这个人就是喜欢自作聪明,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从来都是这么令人讨厌!”玉卮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姒相,她的脑袋一片混乱,仿佛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是认同姒相的观点的,为此,她自责不已。   “是啊,我一直是让你讨厌的,一直都是!”姒相无奈的叹息一声,苦笑着坐到窗边的榻上,唤来一壶,自斟自饮起来。   看着姒相独酌的自在模样,玉卮也心痒起来,她也不管那酒里有没有问题,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姒相的对面。她心里难过,只想找个酒友一起对饮,这样她才能暂时摆脱无限的寂寥。   看着眼前这个喝得小脸通红的女子,姒相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多了,就连窗外的月光都看着不那么讨厌了。曾几何时,他是多么讨厌夜□□临,多么讨厌那永远放着光的月亮啊。   “你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姒相以手支额,好整以暇的看着玉卮的小脸渐渐晕上一层红润,他忍着吻她的冲动,垂头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怕,我什么都怕,普天之下就不没有我不怕的东西。我从小就胆小怕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九重天上若论第一胆小者,绝对是我玉卮!”玉卮一只手握着酒杯,一只手扶额,她傻傻地笑着道:“但是,怕又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你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还不如顺其自然呢!”   “你倒是看开了,看来我的幺妹真的长大了!”姒相目光痴迷的看着玉卮,唇角缓缓上扬。   “人总会长大的,经历了那么多事,你不也长大了么?”玉卮像在追忆什么痛苦的事情一般,眉头微蹙道:“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那么的霸道无礼,像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目空一切,不可一世。”   “哈哈,的确如此,那时候我什么都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算是闯祸了,也有哥哥们帮我担着,大不了让我父神出马,任谁也不敢把我怎样!可是,后来……”姒相突然说不下去了,他苦笑着拿起酒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苦笑变作大笑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笑声才停止,而他那一向慵懒的身子已经斜靠在了墙壁上。凄清的月光把他的侧影拉得很长,他就像是被黑暗吞没了,苍白的脸色半掩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玉卮很默契地没有说话,只等着他笑完,才低声道:“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错,你根本没必要一直自责!”   “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呢!”姒相把酒爵往案一扣,撑起身子道:“阪泉之战中,若不是我耽于玩乐,忘了值勤。我的父神也不会因天色晦暗不明,以至于分不清方向,也就不会被黄帝的阴谋得逞!”   “还有……”姒相再度喝了一杯酒,打断了玉卮想要辩驳的动作,继续自责道:“后来,颛顼那个臭小子把我们几兄妹关到了北海,也是因为我让共工散布颛顼不道德的谣言,这才逼得颛顼把我们控制在了北方。就连最后那一次,也是我的错,是我把几个兄弟灌醉的,让小人有机可乘!”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是个罪人,活该在这人世间受苦!”姒相恨意十足的大吼着,疯狂地发泄着埋藏在内心的苦闷。   “为何你一定要这么说自己呢,很多事或许都不是你想得那样,就像你说的,是那些小人在作祟!”玉卮可怜姒相的遭遇,毕竟他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其遭遇着实令人同情。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不需要!”姒相把面前的案台胡乱的推倒在地,转身一把扶住了玉卮的肩膀,迫使她正视他。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玉卮,柔声道:“幺妹,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是不是因为那些事都是因我而起,你才这般记恨我!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玉卮肯定说出这两个字,见姒相眼中放出了希望般的光彩,她不忍看他,垂眸道:“我只是觉得我们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姒相觉得这个理由很可笑,不禁挑起了唇角,却见玉卮一脸认真地的看着他,笃定道:“是的,我们就是性格不合。你也知道我有多么的胆小。当初在蓬莱,我们一起为神兽治病的时候,我只希望减轻神兽的痛苦,只用汤药医治。可是你却用金针或者匕首,扎它们的身体,或者是把它们开肠破肚。尽管最后,你的确是很快医治好了它们的病痛。但是,我却受不了你的残忍,为此我很苦恼。”   玉卮说话间的时候,姒相已经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着玉卮的手,他一脸茫然的看着玉卮的嘴一张一合,心口有个执念在慢慢的碎裂。   只听得玉卮迟疑了片刻,又说道:“我有的时候,甚至很怕你,所以,我根本做不到喜欢你,从始至终都做不到。尤其是你不顾我的感受,总是把你认为对的思想强加到我的身上,把我不喜欢的东西强迫让我接受,这些都是我不喜欢的。而寒漪不同,他会尊重我的选择,而且,我和他很多时候观点是一致的。所以,我最后选择了他。”   玉卮一说完她就看到姒相垂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对他这般沉默的反应,玉卮有些无措。直到她听到姒相低沉的嗓音缓缓道:“玉卮,你有没有没一点喜欢过我,一点点都可以?”   就像一个饥饿的乞食者在恳请别人的施舍一般,玉卮第一次看到骄傲的姒相向她低头,这让玉卮错愕不已。她瞪大了眼睛,不太肯定地看向姒相,却见他一脸认真的央求之色。   于是,玉卮迟疑了,她尽可能的在脑海里搜索对他的印象,可惜到头来一无所获。而她的这种苦思冥想的样子,竟然逗笑了姒相,只见他闭着眼,狂肆一笑道:“原来竟是这般让你为难,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说完,姒相就踉跄着起身,然而,就在他要卖出房间的大门时,玉卮急切的声音令他停了脚步。只听玉卮像是在安慰他般的柔声细语道:“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不会认识那么多的朋友。还有,这一世也是你救了我,所以,在我心里,我还是很感激你的。”   “只有感激是么?”姒相似乎更加绝望的哑了声音。   “是的。”玉卮勉强回答道。   “很好,那你就想想要如何报答我吧!”姒相恢复了清冷的王者之音,转身离去。   报答么,要如何报答呢。玉卮一脸茫然的望向窗外,此刻已是月上柳梢,淡淡的月色迷离了她的眼。   此时雨住风停,却不知明日又是几番风雨,玉卮只盼早日见到寒浞。   她的思绪也跟着思念飘远了,至于对姒相的报答,她也抛诸脑后了。   然而,因果报应,前世欠下的债,今生总是要还的,而这一切早在命运之轮中,刻下了定数的印记,只待他日开启时。    ☆、第九十章 钧台之恨   梨花落,相思醒,情条恨叶,英雄梦醒。   玉卮没想到的是,他真的来了。带着金戈铁马,驰骋而来。却不知当她被押送到钧台的顶层时,她却看到了那般情景,满怀的热情被浇熄。那一刻,她很想告诉他,她是谁!   都说春风是温柔的,是暖和的微醺。然而,此刻阵阵春风吹在玉卮的脸上,她只觉得寒冷得颤抖。为什么上天直到这一刻都在折磨她,非要把她逼入绝境。   那个人一身甲胄,风尘仆仆而来,他出现在大门口的一刻,玉卮激动不已。她恨不得立刻喊着寒浞的名字,然而,她却看到他朝着另一个女人奔去。   早就听说寒浞已经包围了帝丘,尽管姒相负隅顽抗,始终不敌寒浞的铁马精兵。如今城破,待将寒浞迎入城中来,想必整个城池已然被寒浞攻克了。   可是为什么寒浞一入得城中就会遇到后缗呢!   “怎么样,幺妹,看到这一幕有什么感觉?”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起,玉卮的心沉了又沉。   “你是故意的么,故意要这么安排给我看?”玉卮的声音暗哑,她缓缓回过头来,目光触及姒相的脸时已经模糊一片。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看清楚你一直惦记的男人心中到底还有没有你!”姒相恨铁不成钢的大步走向玉卮,却见玉卮推拒的伸手喊道:“你不要过来!”   “幺妹!不要再后退了!”眼见着玉卮离钧台的边缘越来越近,姒相急忙阻止。   “倘若我从这跳下去,是不是就可以一了百了了?”玉卮苦笑着回过身,百丈之下那二人似乎正在情浓意浓。   一切仿佛在梦中,梦里的曾经,他们也是这般的两两相望。原来竟是这般的美好,为什么当初她要放弃掉那个躯壳,倘若她不放弃,哪怕是那时死了应该也不会这般难过了吧。   “幺妹,跟我走吧,好不好。不要再想那个人了,他不值得你这般为她!”姒相柔了声音,试图再度靠近。   “都说了不要过来,为什么你就不听呢!”玉卮突然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又看向姒相,那陌生的眼神令姒相一愣,再不敢上前一步了。   钧台上的两个人对峙着,钧台下的两个人却也陷在纠结之中。只听一脸不解的后缗用疑惑的声调问道:“妾身不知寒王这是什么意思?”   “玉儿,难道你不认得我了么,你这是怎么了?”寒浞也是一脸的茫然,他勉强笑着面对后缗,却迎来后缗更深的蹙眉。   以后缗的来看,姒相让她在此迎接寒浞,表面上是让她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好让姒相有时间逃跑。但是,事实看来,似乎还别有用意,可她始终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父王,请父王派兵援救涟儿的母妃。”寒涟可不想被寒浞的儿女私情坏了大事,他眼见着城内慌乱一片,更为玉卮担忧起来。   “你去吧!”姒相早就把玉卮的事抛诸脑外,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眼前的女人为何不认识他了。   “涟儿请辞!”寒涟朝着寒浞狠狠的瞪了一眼,转身离开。   就在寒涟经过钧台附近的时候,他像是有所感应般的往钧台之上看去,不经意的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他不禁停住了脚步。   寒涟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去,如瀑的青丝如轻纱般飘扬在风中,仿若一只翩然欲飞的黑蝴蝶,而那个纤细的人影不是他的母妃是谁。于是,他急忙抬头大喊道:“母妃,是你吗,母妃!”   “涟儿,是涟儿的声音!”就在玉卮犹自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中时,寒涟的声音犹如生命的稻草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不要下去!”   玉卮再度转身之际,姒相急忙揽住她玉卮的腰,这样一来,在寒涟眼中,玉卮已然被姒相劫持了。于是,寒涟愤怒的喊道:“夏王,不要伤我母妃!”   可惜寒涟瘦小的身子完全没有能够与姒相抗衡的气势,他只能转身求助于寒浞,而此刻,寒浞也看向了钧台之上。他的目光深沉莫测的看向台上,一丝嘲讽的笑含在唇角,似乎有些不屑。   “王上,您这是要做什么!”后缗没想到姒相还留在帝丘,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姒相,却看不透他的心。在她的眼中,台上二人俨然是相拥依偎的一对,这让她嫉妒之心骤起。   “寒浞,只要你放我离开,我便放了你的王妃!”姒相提气于丹田,声如洪钟的朝寒浞喊去。   一刹那,风停雨住般的,世界突然静寂无声了。   玉卮的眼中泪光闪闪,她一瞬不瞬地看向寒浞,却始终没有迎来一个寒浞的示意。渐渐的她像累了一般的垂下投去,任风吹起发丝,迷失在思绪里。   曾几何时,似乎也是这样的一刻,不一样的是,彼时是寒漪站在堕仙台上。玉卮在台下眼睁睁的看着他纵身跳下去,那一刻,玉卮以为周边的一切都消失了,她的世界崩塌了。   那时的玉卮并不了解寒漪的心情,而这一刻,玉卮终于感同身受了。或许,这就是轮回,上天在惩罚她当初的有眼无珠,惩罚她的心胸狭窄,让她也尝一尝这失去爱人的滋味吧。   “她已不是孤的王妃了,来人,拿箭来!”寒浞如冰刃般的声音响起,使这春天里的王庭顿时陷入冰天雪地之中。   “不,不要,寒王,妾身求你放了王上,求您了。放了他,求你!”一想到姒相要死了,后缗也立时崩溃了,她几乎是扑到了寒浞的腿边。   然而,后缗的眼泪和哀求在寒浞眼中成了对他的羞辱,他几乎一下子就怒不可遏道:“来人,把王妃带下去,没有孤的命令,不许她出来!”   眼看着侍从把后缗带走,眼看着寒浞冷彻的目光再度汇聚到玉卮的身上,而他手中的箭也再度瞄准了她的胸口。玉卮明显感到心口有如撕裂般的疼,曾几何时,她最爱的人会这般想要亲手杀了她。   玉卮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她想要学习拉弓射箭的时候,寒浞曾极力的阻止过她,说那是男人们才该做的事,像玉卮这般柔弱的女子捣药已经是体力活了,哪里还要做射箭那种杀伤力大的事。   “万一要是伤到了你,我会自责一辈子的。”寒浞温柔的话语犹在耳边,可是此情此景又算什么!   “哈哈哈!玉卮,你看到没有,那可是你的心上人啊,听到他的话了么,听到了没有!他说你不是他的女人,不是了……”姒相像突然疯了一般,一边狂笑,一边在玉卮耳边语无伦次。   “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后缗一边挣扎,一边哭着喊道:“王上,王上,你怎么可以为了那个女人放弃有夏!王上,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呀!”   一时间,场面变得极为诡异,台上的人在狂笑,台下的人在狂哭,而剩下几个各怀心事的人,一脸迷茫。   “王上,你真的要射箭么,你就不怕伤了我娘!”寒涟不管不顾的跑到寒浞身旁,仰头看着寒浞一脸凝重的搭起黑色的弓箭。   “来人,把小王子也带下去!”寒浞沉声吩咐着,他的心很乱,莫名的慌乱让他愤怒不已。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当他看着高台上的那个女子时,他还是会心软。   难道他真的爱纯狐么,不可能,他不可能会爱上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如此想着,寒浞毅然决然的搭弓射箭,坚决的勾动了手指,离弦之箭随即飞向目标。   在玉卮的眼中,寒浞手中的弓箭就像是一把烈火,很快就会焚烧掉她,她不禁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她不想再坚持下去了,她已经累了。   然而,就在寒浞放出弓箭的一刻,玉卮的身体突然转了个圈。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声清晰的金属入肉之音,而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半点疼痛。   “不!”待玉卮回过神的时候,她只看到眼前男人顷刻倒下的身子。   “幺妹……”姒相倒地的时候,他唤出了他最想喊出的名字。   “金尊,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傻!”玉卮跌倒在姒相身旁,颤抖着手握住了姒相的手。   “很傻么,我只希望你永远都欠着我,这样,我们下一世还可以在一起!”姒相艰难的说着,唇角流下了鲜血。   “金尊,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永远没有可能的!”玉卮哽咽着声音,不忍再看姒相的惨象,她垂下了眼睛。   “怎么没可能,这一世,我们差一点就在一起了。最起码,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姒相强撑着一口气,倔强的说着。   “对不起……金尊,对不起……”玉卮忏悔般的低着头,不住的道歉。   “不要说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幺妹,我走了,我会等你的,我会永远等你……”姒相的声音渐渐虚弱,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钧台上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直到姒相的手变得冰冷,玉卮才叹息般的说道:“金尊,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亲兄妹啊……我们是亲兄妹……”   玉卮很早就想告诉金尊这个秘密了,只是她隐约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有着一场更大的阴谋。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还寄人篱下,在西王母的眼皮底下生活的她,是不能触了那人的逆鳞的。   只是这个秘密实在太害人,她没有告诉金尊,为此她很愧疚,但是,告诉他又如何。能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的常羲和帝俊都已经消失了,就算还有知情者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承认。   寥落的钧台之上,只余风声,以及无声的叹息。   千百年来,有多少惨剧皆出自这样一个荒唐的缘由,尽管荒谬的有些俗气,却又无疑不让人感伤。毕竟,这是上天赐予他们的一场闹剧,只有剧中之人不自知罢了。    ☆、第九十一章 玄弓之痛   纸灰起,春无极,薄命如斯,离魂何处。   姒相的尸体被人抬头走,四周再次变得寂静起来,玉卮始终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直到那一双黑色的靴子映入眼帘,她才缓缓抬头,看到的就是寒浞负手而立的站在钧台上,一脸骄傲的俯视着整个帝丘。   王者之姿在寒浞身上尽显,他全身都散发着俾睨天下的傲然之态,看着这样的寒浞,玉卮突然迷惑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才变成了这个样子,玉卮始终不明白。   如果说真的有前世今生,因果轮回,那寒浞也应该像姒相那般,只对玉卮执迷不悟才对。可为何,他的心里更多的好像是追求这高不可攀的权利。   “看够了么,看够了,就退下去!”寒浞只是动了动嘴唇,一双幽深的双眼始终没有看向玉卮。   淡淡的苦笑了一下,玉卮勉强起身,踉跄了一下,刚要转身之际,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切的问道:“妾身不知王上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与你无关。”四个字像是利剑刺痛了玉卮的心,令她摇晃了一下。   “来人,把玄妃带下去!”不想看到她倒在他身旁,寒浞烦躁的挥手吩咐。   “多谢王上关心,妾身告退。”玉卮任凭侍从抚着转身离开,再不想停留。   玉卮走后,紧接着就有甲胄的声音响起,寒浞不需要看也知道是谁。只听那人道:“浇儿恭喜父王,贺喜父王!从今以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真的值得恭喜么,为什么孤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寒浞自言自语的皱紧了眉,视线所落之处仍是一片空白。   经过了一天的喧闹之后,入夜的帝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之中,就连月亮都掩入了阴云之中。望着一豆灯火,玉卮怔怔的坐了好久,直到一声熟悉的呼唤让她回过神。   “母妃!”寒涟哽咽着声音跑到了玉卮面前,一下子扑入她的怀中。   “涟儿,我的涟儿……”怀抱着寒涟,玉卮终于感到了温暖。   “母妃,都是涟儿不好,没有保护好母妃,让母妃受惊了。”寒涟自责的说着,泪水盈了眼眶。   “不关你的事,是母妃不好,让涟儿担心了。都是母妃的错……”玉卮心疼的看着寒涟,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寒涟了。   “不,不是母妃的错,说到底都是王上的错,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心上,他现在只顾着去找那个夏王妃!这个可恶的男人!”寒涟自顾愤恨地说着,却没见玉卮瞬间煞白的脸色。   “你说什么,你说寒浞现在去找谁了?”玉卮声嘶力竭的喊着,令寒涟愣怔地说道:“我听侍从说王上今夜去了夏王妃处,怎么了,母妃!母妃,你要去哪里!”   玉卮不管不顾的抛下了寒涟,身体像不受控制般朝宫外奔去,然而一出了门,她就慌了。灯火通明的帝丘宫中,她该去哪里找后缗和寒浞。   “母妃这是要去哪?”陌生的声音传来,玉卮先是一愣,紧接着她就看清了来人的脸,却是寒傲。   “傲……你可知王上现在在哪?”玉卮故作亲切地握住了寒傲的手,这让寒傲好生惊喜。   “母妃是要去找父王么,傲儿知道,母妃随傲儿来便是。”寒傲完全沉浸在与母亲亲近的喜悦中,拉着玉卮的手就往王宫深处走去。   很明显,寒傲的带路功能是管用了,当玉卮看到那个被重病把守的宫殿时,她已经确定寒浞的所在了。那些把门的一见是寒傲,都恭敬的低头让路,如此一来,玉卮想要进去已不是难事。   只是眼下,她要摆脱掉眼前的这个孩子才行,她不禁再度微笑道:“傲儿,母妃想要和你父王说些话,等我出来之后再与你好好叙旧如何?”   玉卮并不知道她的微笑有多么的美丽,足以蛊惑了寒傲的心,他急忙应承着站在了原地。就这样,玉卮被寒傲目送着进入了宫殿,没有任何人阻拦她,只因她有了身后的护身符。   似乎是寒浞故意屏退了侍从,整个宫中除了门口的士兵,再无别的侍从伺候。玉卮起初有些紧张的害怕,但是很快,当她听到寒浞的声音时,她一下子清醒起来。   只听寒浞似有无奈的声音道:“玉儿,为何你不和我说话,你到底是怎么了?”   如此看来,寒浞是在劝慰后缗,但后缗丝毫不买寒浞的账。玉卮小心翼翼的走近那个只有寒浞和后缗两个人房间,只是她没有武功和内力,很快就被寒浞发现了行踪。   “谁在那里,快出来!”寒浞毫不犹豫的喊出声,犀利的双眼直逼玉卮的面门。   “是我!”玉卮毫不畏惧的说着出现在寒浞的眼前。   而玉卮也看清了眼下的状况,只见后缗坐在一张木床的里端,寒浞坐在床的边缘上。看来寒浞是在诱哄后缗,但一见他们都坐在一张床上,玉卮心中莫名的泛酸。   “你怎么来了?”寒浞一见来者是玉卮,有些不耐烦的起身走到玉卮的面前。   近距离的看着他,玉卮有片刻的恍惚,却在发现寒浞似乎特意用身体挡住玉卮看后缗的视线时,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道:“妾身听说王上在这里,妾身就来了。”   “没有孤的准许,你以后都不准来见孤!”寒浞一点都不想看到她,不由得侧过身去。   “可是妾身真的想见王上。”玉卮泪眼汪汪的看着寒浞,她说的是真心话,一年多的时间没见到他,她的确想他了。   “玄妃,你最好看清楚了,孤不是姒相,孤不吃你这套!”寒浞强忍住看向玉卮的冲动,烦闷的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一听到她那近似于玉卮的声音,他总会失神,这让他很无奈。   “我不是玄妃……寒,我不是……”此刻的玉卮早已被痛苦冲昏了头,她什智不清的想要去拉寒浞的衣袖,却被他狠狠的甩开。   也许是一天没有吃东西,玉卮全身无力,被寒浞的袖风一带不禁倒在了地上。就在她强忍身上的痛楚,抬头看向寒浞的一刻,却在眼角余光中看到了一抹箭影。   “寒,小心!”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玉卮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了寒浞的身后,张开了双手挡了上去。   “寒贼!受死吧!”话音与利箭同时而出,最后只余金属入肉的沉闷之音。   “不!”不可置信的喊出声,连寒浞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声到底是向谁喊的。   只是下一刻,一个柔软的身体就倒在了他的怀里,低头一看,正是玉卮。   大概是听到了王上的喊声,守在门外的士兵很快鱼贯而入,却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都惊慌失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也许是进来的人太多,而且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寒浞身上,没有人发现那个虽然遗憾,却急忙消失在人影中的后缗。   “寒……真好,能死在你的怀里,真好……”玉卮目光贪婪的看着眼前的寒浞,她这辈子始终忘不了的就是这张脸,让她永远也恨不起来的脸。   “纯狐,孤不准你说死,孤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眼看着这张让他一直迷恋的小脸越发的苍白,寒浞没来由的心乱如麻,他疾声喊道:“你们都在这傻愣作甚,还不快去唤医者!”   “寒,你怎么忘了,我就是医者呀,你的样子好傻……还有,我不是纯狐,我不是她……”玉卮的气息越发的微弱了,每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就疼的厉害。   “又在说胡话了,你不是纯狐是谁,你的这张脸就是化成灰,孤都会记得的!”寒浞用戏谑的声音说着,却在玉卮平静如水般的眼光下收回了笑容。   “这张脸,你可以记得,但是,你要记得这本不该是纯狐的脸!”玉卮淡淡的说着,撑起一只手抚上了寒浞的脸,目光瞬间变得温柔道:“就像是你的脸一样,我永远记得,他是寒的脸。”   “你……”寒浞有些犹豫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怎么看都觉得她更像玉卮。   “不要说话了,再多的话,你都不要说,只听我说!”玉卮用手指按住了寒浞的嘴唇,她微微一笑道:“寒,或许是前世我欠你太多,上天惩罚我,让我在这一世与你相遇,却又让我们分开。   可是,我不恨你,因为你还记得我,还会爱上我。只是命运捉弄,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般田地。”   “可是,我不后悔,上天已对我不薄了,让我还能见到你。”玉卮的手终是无力的落下了,她只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不禁抚上心口。   “纯狐,你到底在说什么!”寒浞的内心越发的不安和烦躁起来,隐约觉得眼前的女子并不是记忆中的纯狐了,但他又不敢确认,只能用这样一声质问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都说了,我不是纯狐,为什么,你不信我……”玉卮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滑落眼角。   “那你告诉孤,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寒浞握紧了玉卮的手,目光紧逼着玉卮的脸,他不想她就这么睡过去,他一点都不想。   “我是谁?”恍惚中玉卮睁开了眼睛,她歪过头,不确定地看着寒浞,这样的表情于寒浞来说,无疑是致命的熟悉。   “是,你是谁?”寒浞怔怔的看着玉卮。   “是不是只要我说了,你就会信!”玉卮目光期冀的看着寒浞,见寒浞点头,她微微一笑。   “那好,我告诉你,寒,只许这一次,再不要忘了我的样子。”玉卮郑重地说着把寒浞的手放在了她的心口处。   只听那对寒浞来说宛若天籁般的声音最后在他的耳边响起:“我是玉卮啊,寒,我是你的玉儿呀!”   曾几何时,那个唯一能给寒漪带来快乐的女子,曾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与他一起站在四海八荒中最高的山上。清风吹起她柔软的长发,月光洒在她莹白的脸上,她一边笑着,一边摇着他的手,亲昵的喊着:“寒……我是你的玉卮啊,你一个人的玉儿啊!”   “是,你是我的玉卮,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玉儿!”宣誓般的喊着,寒漪抱紧了玉卮。就这样两两相依,只待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彼时的誓言曾刻在了两个人的心里,此刻却只有一个人记得。   手心下的那颗跳动着的心突然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就像是突然崩断的琴弦,刺痛了拨弦人的手。寒浞顿觉自己手心的痛一路蔓延到了心里,痛彻了心腑,疼的无以加复。   “不……不可能!你不是玉卮,你不是我的玉儿!”寒浞面如死灰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她紧闭着双眼,好像睡着了一般的恬静。   这样安静甜美的睡颜让寒浞的心更痛,她无声的宣布着一个事实,她就是玉卮,寒浞最爱的女人。   往事中的一幕幕不断的回荡在眼前,纯狐的表情和玉卮的表情不断的再寒浞的脑间轮换着。最后,玉卮的表情完全套入了纯狐的脸上,而她口中唯一剩下的话便是,我是玉卮啊!   为什么他从来不肯相信她,为何他一直没有认出她呢,往事种种究竟是谁迷惑了谁的心。   寒浞近乎崩溃的抱紧了玉卮冰冷的身体,无声的泪水滑出了眼眶。   平生第一次,他哭了,为了一个女人,他深爱过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的历史悲剧在这个位置。 ☆、第九十二章 漫长等待   鲛人泪,最痴情,魂在梨花,寂寞鱼灯。   “看着他哭,你的心是不是很痛?”一个仿若历尽了沧桑般的声音问道。   “我已经没有心了,何来痛!”玉卮嘴上这么说,眼中却盈满了泪光。   “唉,真是个嘴硬的女人,好了,别看了,再看下去,你的心就真的要收不回来了!”沧桑的声音继续说道。   水镜突然消失,玉卮的眼前又归为一片黑暗,她掩面哭泣着,心中的思念如滔天骇浪般翻卷不停。这一刻的她早就忘记了曾经的一切背叛和怀疑,她只希望能回到他身边去。   “孟婆,我好想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声,玉卮哽咽的垂下了头,她讨厌这种可望不可及的感觉。   “想也没用,他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只有等下去了。”孟婆的声音一直很沧桑。   “那我要等多久?”玉卮目光期盼的看向孟婆。   “嗯……我说了你可别失望哦!”孟婆像是在哄小孩一般的看着玉卮,见她点头,孟婆颇为无奈道:“四十年,你需要等四十年。四十年后,他自然会出现在这里了!   “四十年啊,这么久……”玉卮近乎绝望的再次垂下了头。   “唉,有的等总比没得等强,更何况,他会一直念着你!再不会忘了你!”孟婆轻轻的拍了拍玉卮的肩膀,见她还是回不过神。   孟婆的目光不禁悠远的看向三生石畔,声音低沉道:“我劝你别在这自顾伤心了,要知道,这九泉之下也有个人在等你呢!”   一句话惊醒了玉卮,她停止了哭泣,一脸疑惑的看向孟婆道:“你说的是谁,谁在等我?”   可是玉卮并没有听到孟婆的回话,她只看到孟婆故作神秘的目光,紧接着,她就听到了那个她极不想听到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朝着她喊道:“幺妹,幺妹是不是回来了?”   “天哪,千万不要让他看见我!”玉卮逃也似的跑到了幽林深处,躲了起来。   眼见着那抹白影消失的无影无踪,孟婆不禁摇头笑着面向金尊来的方向,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个同样穿了一身白袍的金尊。他左顾右盼的寻找着佳人,最后只看到眼前的老太婆。   “孟婆,你可是看到玉卮了,她是不是回来了?”金尊一脸急切的样子,像是丢了什么宝贝似的。   “没有,我并没有看到她!八王爷想必是看错了吧,我这边的鬼很多,很容易认错的!”孟婆语气自然的说着,让金尊看不出纰漏来。   “孟婆,如果你看到她,一定要告诉本王,本王很想她。”金尊毫不避讳的说着内心的渴望。   “八王爷,请恕孟婆多嘴,我觉得八王爷还是面对现实吧,八王爷和玉卮是亲兄妹,是没有结果的!”孟婆语重心长的话一说完,立刻迎来了金尊的冷眼。   只听他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道:“你这是听谁说的,本王不信,本王永远不会信!”   “八王爷还是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也知道,即便是玉卮回来了,她也会直接回九重天上去,不可能永远留在九重地狱。而王爷您是要一直留在这里的,人鬼殊途,神鬼更是殊途……”   “够了!本王知道了,不劳孟婆操心!”金尊不想再听孟婆的唠叨,愤怒的甩袖走人。   而他的背影却是寂寥和落寞的,望着这样的背影,玉卮伤心的流下了眼泪。只是不待她眼泪流完,她就听到那孟婆的声音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总是要想个办法应对才是!”   “不知孟婆有何赐教?”玉卮擦去眼泪,泪眼朦胧的看向孟婆,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我只问你是要回九重天,还是留在幽都?”孟婆目光犀利的看向玉卮,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复。   “我想等他……”玉卮的眼神空洞无神,她现在的脑中只有这四个字了,反正回到九重天还是要等,不如就在这里等他,还能早些看到他。   “那你要如何躲刚才的那位?”孟婆嘴角含笑,比之前和气了很多。   “孟婆可有办法?”玉卮自己是想不出办法的。   只见那孟婆款步走向了玉卮,握住了她的手,往一个方向走去,边走边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让你帮我寻来的瑶池水?”   “记得,你不是说要用来种花的么?”玉卮微蹙着眉,顺着孟婆领着的方向看去,再度看到了那片幽都中的净土。   此刻的那里已是雕栏玉砌,水波荡漾,仿若另一个瑶池一般。只是当玉卮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池中竟然一朵莲花都无,有的只是一片片碧绿的莲蓬,倒是为了漆黑的幽冥增添了几分生机。   看着眼前的情景,孟婆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池中的片片莲叶,长叹息道:“你也看到了,除了长了几片叶子,根本开不出花来!”   “孟婆已经试过很多次了么?”玉卮不禁走到了池旁的台阶上,俯身仔细看去,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应该说已经试过无数遍了,但就是不成功!”孟婆的声音很笃定。   “那要如何是好?”玉卮托腮问道。   “我在想你是否能够种得出来?”孟婆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   “我?”玉卮闻言一愣,疑惑的看向孟婆,却见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低声道:“只要你能种出莲花,我就帮你在这幽都中隐藏身份!帮你留下来。”   原来还是有条件的,玉卮迟疑的再度转过头看向池中的莲叶,是否她能种出花呢,在这充满了黑暗与阴冷的幽冥之地。她也没有太多的信心可以办到,但是,想到可以安身再此,她又多了分执着。   “让我试试吧,我想试试!”玉卮握紧了拳头,她坚定的站了起来,目光沉着的看向孟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孟婆淡然一笑,转身之际手中已经多了一张契约书,瞬间摊在玉卮面前,只听孟婆严肃的说道:“只要你在这书上按一下,我们的约定就算开始了!”   玉卮有些紧张的接过契约书,低头看向上边的字,在看到一句话的时候,她惊得抬头道:“你说如果我种不出花,就不能离开?”   “没错!这也是给我的一份保障,我不可能在你种不出花的情况下,还要帮你!”孟婆的声音很冷,吹得玉卮心里一片寒凉。   只听玉卮无奈的叹息道:“好吧,我一定尽力办到,也希望你不会食言!”说完,她决然的在书上印下了手指印,顷刻间,契约书上同时多了两个朱红色的手印。   玉卮想到这一切应该都是孟婆预料好的了,不禁一脸愕然道:“难道孟婆早已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是的,就像当初你刚来此的时候一样!”孟婆平静淡然的说道,她收起了手里的契约书,目光幽深的看向玉卮,只看得她心里更是唏嘘不已。   想来,这孟婆也不是简单的人物,玉卮心下多了几分畏惧,脑海中萦绕起曾经与孟婆的过往,她又追问道:“那我和媚兰互换灵魂的事,你也是早有预料么?”   “那倒不是我能料的事,但并不影响现在的结果呀,你还是会提前回到这里,还是会求我帮你呀!”孟婆淡定的说道,玉卮觉得孟婆的眼中充满了算计。   “那媚兰呢,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救到九哥?”玉卮又为别人操心起来。   “唉,你这个人还真是善良的可以!那媚兰伤害你至此,你竟还关心她的事?”孟婆说话间已走到了池子边的一个亭子里,抬手间,桌上出现了一套茶具,她淡然的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我只是关心我九哥,九哥是那么好的人,不应该落得这般下场。”玉卮斜靠在栏杆上,目光落在池中的莲叶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像是看到了那片莲叶轻轻抖动了一下。   “你不用担心,你的九哥自然会救过来,只不过媚兰还要吃些苦头才行。”孟婆轻轻吹了吹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看着孟婆怡然自得的样子,玉卮怎么都觉得她不像一个岁数年老的女人,但听了她的话,玉卮也没多想。接话道:“媚兰又要吃什么苦头,我觉得她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没错,她是吃了不少苦,但也怪她太执着了,想那九王爷岂是一个轻易动心的主,岂是她一个小狐狸能够打动得了的!”孟婆摇了摇头,低叹道:“不过,她也的确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听了孟婆的话,玉卮也不想多问了,她只想知道一件事,于是问道:“媚兰现在怎么样了?”   “她现在应该还在昆仑山,不知道她又要求西王母什么,反正一定是为了你九哥就是了!”孟婆说完落了杯子。   “她怎么又去求王母,她可真傻。”玉卮恨恨地捶了下栏杆,一想到西王母的性格,她就替媚兰着急。   “好了,也别为别人操心了,眼下还是想想如何种出花来要紧!”孟婆声音懒懒的说着起身离开。   “多谢孟婆关照,玉卮在此先谢过了,我一定会努力种出花来的。”玉卮见孟婆走,急忙俯身行礼。   “不必谢我,我们这是契约!”孟婆挥着手,慢慢离去。   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幽林深处,却听到孟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了玉卮:“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如果你多和荷花说说话,或许能让它早日开出花来!”   “多和它们说话么!呵,有意思。”玉卮莞尔一笑,看着池中的莲叶,心情好了许多。   “有你们陪着我,相信日子过得应该不会太无聊了吧。”玉卮拨弄着池水,微笑着说道。   就这样,玉卮在幽都的种花生活开始了,伴随着同时开始的是她曾经的那些故事,就让我们细细听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股种田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九十三章 她的自白   莲露冷,藕风轻,欲诉幽怀,更为谁羞。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当然,这句话放在幽都是行不通的,玉卮无奈的撇撇嘴。她抬头看了看洒满星光的天空,若不是那些从银河流过来的星光,这幽冥应该更加黑暗吧。   玉卮有种黑云压顶的感觉,她轻叹了口气,复又低头去,深思的目光落在那一池莲叶上,这样的动作她做过无数次了。已经一个月了,无论她怎么翻腾这个池子,池中的莲花都没有开出来的迹象。   “究竟该怎么做,你们才能开花呢!”玉卮抚额长叹,突然,她想起了孟婆的那句话,不由得神思一定。   “难道真的要和你们聊聊天才行么!”玉卮靠坐在栏杆上,一边拨动着池水,一边沉思道:“从哪说起好呢……不如就从昆仑山,我的家开始说吧。”   昆仑山,我的家,在外人看来,那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是天帝在四海八荒中的行宫。昆仑山很高,只与一重天隔着一个瑶水,所以,若想去九重天,只要过了瑶水便可。   然而,我却从未从瑶水到达过天庭,只因它是一个只往下流,不会往上流的天河水。若想乘流而上,那是需要极高的神力的,而弱小又怕水的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每当我坐在高高的瑶台上,仰观七星,俯瞰碧海,吹着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冷风时,我都有种高出不胜寒的冷寂感觉。   那种冷寂是渗入骨髓的,会让人不寒而栗,我仿佛能时刻听到从地狱传来的哀鸣。   在我看来,昆仑山就是四海八荒中最华丽的监狱。   凡是九重天上做错事的女仙都被下放到这里来,进行所谓的重新改造,所以,昆仑山中最不缺女仙。想当初,我为了医治一些受到刑罚的女仙,还费了好大的力气呢。   另外,你们也知道,我有很多姐姐,而我也知道,这二十多个姐姐中大部分都是曾因事下放,后又被西王母相中,收养在她身边的义女。所以,西王母最不缺女儿,更不缺没用的女儿。   只可惜,我却是一个最没用的女儿,也不能说最没用,起码西王母还是很看重我会捣药这一点的。她收藏的很多药都是我制的,为此,我还曾小小的骄傲了一回。   然而,自从我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后,那最后的一点骄傲也没有了,我甚至于不知道她把我留在她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后来让天帝生气这么简单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想想,西王母这么多的女儿中,她对谁的态度都很一般,又好像都很严厉。她的很多女儿都是因为受不了她的严厉管教,纷纷嫁给了被西王母看好的仙君,从此远远的逃离了这个监狱般的牢笼。   可惜我年纪太小,一直没有机会离开,等到可以离开的时候,却是落得这般境地。想来,如今留在西昆仑的姐姐已经不多了吧,瑶姬现在如何呢,她是与我年龄最近的,也是与我最亲的姐姐。   瑶姬曾神勇的参与过灭杀十二恶龙的斗争,还帮过大禹治过洪水,可谓战绩斐然,深得西王母的宠爱。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能干了,还是怎的,我总觉得西王母对她的态度是最好的。   因为,每次有瑶姬参与的斗争,西王母都会派人去帮她,在各种宴席上,西王母都会做瑶姬最喜欢的菜品。还有,在择婿这方面,西王母也一直在为瑶姬操心,并且一直没有满意的人选。   也不知道现在瑶姬找没找到她最爱的人,我离开了这么久,也只有那一次见过她。彼时她像要和我说些什么,也是怪我走的太匆忙,没来及与她细谈。不过,相信以后会有机会了解她的情况。   关于西王母对谁好这一点,也只是我个人的感觉罢了,若说西王母对谁最严厉,那除了媚兰,再无第二人。   想那媚兰是个有九条命的九尾玄狐,为了替西王母做事,她折腾到最后,已经不剩几条尾巴了。   所以,我觉得西王母的女儿中最幸运的是瑶姬,最可悲的是媚兰,至于其她的姐姐们都可以退居幕后了。   而我呢,也一直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我的心一直都不在西王母那,更不在西昆仑。   我的心仿佛一直都在月宫里。   还是要从我刚记事的时候说起,在我还没去学堂之前,每年的八月十五总会有一位漂亮的仙女从月宫飘来昆仑山。每次她都带着最好喝的桂花酒和最好吃的桂花糖来,温柔的笑着喂我糖吃。   她的微笑总是那么的迷人,让我陶醉其中,她会让我闻着她身上的桂花香,甜蜜蜜的睡在她的怀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只可惜又是那么的短暂。   待她一离开,我就会跑去昆仑山的最高层,坐在高高的瑶台上,晃着脚丫,双手托腮,深情的看着月宫的方向,不断的思念着她。天长日久,这种刻骨思念似乎绵延了很久,伴随我的永生。   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个八月十五,她突然就不再来了,不久之后,我听到了一个让很多人难过的消息。据说月宫里出了件大事,代表月宫之主的常羲仙逝了。   彼时我并不知道常羲是个怎样的女子,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一直给我送糖来的仙女就是她,而她才是我的亲生母亲。那个会抱着我笑,给我糖吃的美丽女子,就那样与我不告而别了。   在知道真相后,我抱着寒漪哭了很久,他也安慰了我很久,他告诉我说,以后会换做他来爱我。他说的那么认真,那么深情,让我的心得到了抚慰。而我唯一庆幸的是,好在我还有寒漪,好在我还有他。只可惜后来,寒漪也离我而去了,当然,这是后话。   当我知道常義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后,我一度打听过她的死因,在得知她是病逝的情况后。我便立志要作一个最优秀的医者,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了我的捣药生涯。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入了学堂后,还是那么痴迷于医学,那么崇拜我父神的哥哥炎帝神农。同样可惜的是,阪泉一战后,我不仅失去了一直没有相认过的父神,更失去了一个伟大的偶像。   所以,我讨厌战争。   当姮娥和我说黄帝在逐鹿之战中杀了她的四哥蚩尤的时候,我还没有什么感觉,只因之前在阪泉一战中的痛楚还没有消散。但是,当大羿射杀了十个太阳的时候,我才真的伤心了。   十个太阳都是对我很好的哥哥,虽然有个金尊有些碍眼,但其他几位都很照顾我。所以,我在心里不希望他们离开,更何况,他们的无心之失才酿成那时的过错,他们本不该死的。   然而,我伤心了又如何,世间万物此消彼长,没了十日,天空依然是亮着的,因为还有十日的母亲羲和可以乘着龙车在空中奔走,普照大地。只不过她那过分苍白的脸色一直没有变过罢了。   也许你会说,在阪泉一战中,我的父神和炎帝都是输家,黄帝是赢家,我本应该恨黄帝才是。但是,我却怎么都恨不起来,只因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的生活。   就比如说当西王母对我和金尊之间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是黄帝出面阻止了那场闹剧。没错,在我眼中那就是一场闹剧,最后以我和寒漪好不容易在一起而草草收场。   故而,我并不恨黄帝,他一直在冥冥之中助我一臂之力,想来他也是尽了力的。否则,我又怎么可能在他的眼皮底下,跑去尘世中闹了一场,还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呢。这必是他在帮我呢。   至于西王母,我总觉她对黄帝的感情是奇怪的,若说她真心爱黄帝,又总是若即若离。最起码,我从未见过黄帝住到过她的寝宫里去,也从未见过他们当众在旁人面前恩爱过。   更主要的是他们并没有公开过他们的恋人关系,就从这一点来说,他们之间是有问题的。但是,若说西王母对黄帝无情也说不过去,毕竟她帮了他那么多次。   除了在黄帝伐蚩尤一战中,西王母助他一臂之力,使蚩尤最后伏诛这件事之外。另外,黄帝也送了西王母十二面铜镜,可观天地日月,四海八荒。   尽最初,那可是昆仑山上最神圣的宝物,只有西王母碰得,就连我也是匆匆看过,没能一窥真面目。   十二面铜镜完好无缺的一直在昆仑山上存在了许久,直到它们在瑶池大会上亮过相,而那次亮相后,铜镜就不全了。为此,西王母还好生难过了一阵。   究竟瑶池大会上是谁喝醉了打翻了铜镜,这好像比说清楚是谁把寒漪和媚兰弄到一张床上这个问题更难。所以,在此我也不想再纠结,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说到底,在我的家人中,那些最爱我的都已离我而去了,剩下的人都是些戴着假面具的神仙,到底他们打算如此假惺惺的活到何时,我已不感兴趣。   我唯一想的就是和寒漪组建一个家庭,只要有他在,别人对我怎样都不重要了,这就是我目前的心声。在我的心中,他已是我唯一的家人,我生命中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我的家人已经都说完了,你们是不是得给我一点回应呀?”玉卮说了好久的话,也不知道在这池边坐了几日。反正现在她只是一个孤魂,不需要吃喝,也就无所谓困和饿了。   望着莲花池看来许久,直到玉卮感到眼睛都看得酸胀的时候,她突然看到池中有个荷叶间,露出了一个尖尖角。为此,她惊喜的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我种出花了,我种出来了!”   “你这是在激动什么,大呼小叫的,只是刚开了一个花骨朵而已,又没有真的开放!”孟婆的声音打散了玉卮所有的愉悦。   “毕竟也是有进展的嘛,你就不能鼓励我一下。”玉卮悻悻的撅了撅嘴。   “我也是怕你后来失望而已,话说回来,你这些天都和它们说了什么啊?”孟婆施施然的坐到了她的茶座上。   “我和它们说了我的家人。”玉卮依然有些打不起精神。   “嗯,不错。那你接下去打算说什么?”孟婆又给自己斟茶倒水。   玉卮也不见外的坐到了孟婆对面,接过孟婆手里递过的茶杯,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道:“暂时还没想好,好像经历了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想过了。但是还有很多事,没弄明白。”   “你能有什么没弄明白的事,不妨说说看!”孟婆循循善诱的说着。   “到现在我还没弄白,到底那次瑶池大会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自从那次瑶池大会后,一切都变了。”玉卮蹙着眉,握着手里的茶杯歪着头,这是她唯一没想透的事。   “你说的是帝尧时期的那一次瑶池大会吧?”孟婆目光淡淡的看着玉卮,她见玉卮思索着点了点头,垂眸吹了吹茶水,温言道:“你不妨把当时的情况和我说说,我帮你判断一下。”   “好啊!有你帮忙,一定会想明白的。”玉卮莞尔一笑。   于是,玉卮细细道来,那是一切善恶的开始,是命运之轮的开始,是所有事件的起因。玉卮永远忘不了,很多堕入的轮回的神仙都忘不了,它是忘不了也解不开的符咒。    ☆、第九十四章 长夜未央   年华共,有谁知,锦瑟何年,共捻梅枝。   一切还是要从玉卮被寒漪从汤谷救回之后说起。   英雄救美后,玉卮更坚定了嫁给寒漪的决心,也更期待即将到来的千年一度瑶池大会。在期盼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似乎只是眨眼间,瑶池大会终于召开了。   回想百年前的那场瑶池大会,玉卮总觉得很戏剧,如果那一次她真的被许配给了金尊,那她和寒漪也就不会有之后的种种了。只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千年之后,她会有了心上人。   为了在这个历史性的大会上出彩,玉卮特别去找七仙女订制了一套白羽留仙裙,穿起来更加的飘逸出尘。只不过,姮娥却讽刺她穿得像只白孔雀,这让玉卮有点郁闷,于是她又在衣服上加了点水玉。   然而,寒漪却说她穿得好看,他笑着把她头上粘着的一根羽毛温柔的摘下来,看着她的目光柔情似水。这让玉卮的心跳如鼓,连寒漪的唇贴在她耳边,她都不知道。   直到寒漪那极具致命力的嗓音在她耳侧响起,她简直要失去了呼吸,小脸顿时红透,只听那人唇角含笑道:“玉儿,你说一会儿是我说,还是你说呢?”   “说……说什么!”玉卮的脑中一片空白,她连说话都有些吐字不清了。   “当然是说……算了,还是我说吧,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寒漪说着轻吻了下她的脸颊,然后离开了她的脸,这让她好生放松下来。   “走吧,我们进去吧。”寒漪依旧微笑着向玉卮伸出了手,待握紧了她的手,他们一同步入会场。   玉卮的眼中只有寒漪,她没有看到会场上坐着的金尊,更没有看到他嫉妒的眼神。她从落座开始就一直和寒漪说着话,根本没有注意到周边的情况。   “看来,这一届瑶池大会应该会比较顺利吧。”姮娥侧头问向她身旁的玉卮,这才把玉卮的魂从寒漪身上拉回来。   “嗯?难道上次有什么不顺利的么?”玉卮不假思索的说道。   “唉,谁晓得上次瑶池大会是怎样的呀!我说的是那次蟠桃会,你忘了,当时宣布了十对新人,有几对根本没有成亲嘛。还有后来发生的蚩尤抢亲一事,难道这些都算顺利的事?”姮娥有些不满的说道。   “不过,你和大羿不是成亲的挺顺利么,这已经很好了啊。”玉卮一边吃着玉碗里的水果,一边随意的说道。   “说实话,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希望像你这样。单身多好了,多自由啊!”姮娥的目光里渐渐失去了光彩。   “你别急,我马上就要摆脱单身了,我要嫁给寒漪了。”玉卮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幸福的表情。   “没想到你还真的打算嫁给寒漪了,可是寒漪的出身……”姮娥本来打算在说些什么,但就在她要说的时候,忽听上首处突然传来一阵欢笑之声,她们不禁循声望去。   只见一身雍容华贵的西王母笑着说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怎么可以少了美酒,往年喝的都是百花馆的桃花仙子贡酒,我听说今年喝的是杏花仙子娘的酒,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百花馆的馆主回道。   “那太好了,快快把美酒呈上来,让大家都尝尝。” 西王母的话就是圣旨,很快便有小仙把在座的各位面前的酒杯斟满了美酒。   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唉,不说了,作为你的姐姐,我祝你幸福!”姮娥说着拿起了手里的酒杯与玉卮碰杯。   “谢谢你,姮娥,我也祝你幸福。”玉卮说着拿起酒杯迎了上去。   “呦,你们姐妹俩这是在说什么,哈哈。喝酒的事怎么可以少了我呢,来来,我也敬你们一杯!祝大家都能幸福!”金尊不知道何时走到玉卮和姮娥的面前,他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大有一醉方休之势。   “多谢八王子抬爱,玉儿不易多饮酒,八王子的这杯酒就由寒漪代劳吧。”寒漪自然而然的替玉卮挡下了玉卮手里的酒。   “寒,你也少喝些。”玉卮见寒漪毫不犹豫的饮尽了杯中酒,她急忙嘱咐一句。   “哈哈,不过是喝点酒,你就心疼了,这可不好。来,寒漪,我们好像很长时间没喝过酒了,不如好好喝喝!”金尊大笑着揽住了金尊的肩膀,二人就像是兄弟一般互相推杯换盏起来。   “哎呀,你就别担心了,喝了这酒又不会出事。”姮娥笑着拉住玉卮往旁边走去。   许是觉得会场的歌舞无聊,很多仙人都都纷纷跑到会场外的瑶池旁,玩起了曲水流觞的游戏,只不过最后的结果无非还是灌醉所有参与者。   似乎,这场大会的气氛有点不对头了。   高台之上,天帝握着手里的酒杯,仔细得看了看杯中的酒,又看了看台下的众仙。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为何大家都喝得如此“尽兴”,竟然都醉得失态的失态,睡着的睡着呢。   “西王母,是不是这酒有问题,你快让大家都去休息,这酒不能再喝了!”天帝突然站了起来,随即下了此令。   “这酒能有什么事,大家不过是许久未饮如此美酒罢了,何不让大家尽了兴。”西王母的笑容益发的深邃起来。   “你又在胡闹,等一会儿若是出了什么让你心痛的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走了,你在这继续喝吧!”天帝说完就转身离去。   西王母不以为然,她的目光始终迷离莫测,似乎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只不过,当大会结束之后,她在命仙婢收拾会场的时候,她才惊觉的发现她最心爱的十二面镜子竟然消失了一面。   玉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醉的,她只记得她和姮娥都去玩了曲水流觞的游戏,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很犯困。后来,迷迷糊糊间她好像被人搀扶着走,再后来,她就不省人事了。   待到醒来的时候,玉卮发现她睡在自己的床上,旁边躺着仍在沉睡中的姮娥,而她的脑海中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这次大会上,她竟然忘记申请与寒漪的婚约,这让她大呼不好。   玉卮急忙推了推姮娥,却被她的起床气波及,玉卮也不气馁,大声喊道:“姮娥,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和你绝交!”   “我的天哪,你这是发的什么公主脾气啊!”姮娥快无语凝噎了。   “我昨天,昨天竟然喝多了,呜呜,我把向天帝请示我和寒漪订立婚约的大事都给忘了!”玉卮一边说一边泪眼婆娑。   “哎呀,我当是什么事呢,别哭,别哭。我们现在就去找寒漪,没准他已经把这事搞定了呢!”姮娥最受不了玉卮哭了,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迅速穿衣下床。   玉卮几乎是用眨眼的速度就穿戴整齐,心急火燎的拉着姮娥出了门。只是她们一迈出大门就发现西昆仑的气氛有点说不出的诡异,这里实在是太静了,静的出奇。   “难道仙婢们都没起床么?”玉卮疑惑的左看右看。   “哎呀,你别看了,你也不看看这天还黑着呢,恐怕我那几个太阳哥哥也都偷懒了。”姮娥指着漆黑如墨的天空说道。   “我有点害怕,姮娥,我们沿着回廊走吧,顺便去叫隔壁把瑶姬也叫起来。”玉卮不喜欢这种诡异的感觉,她害怕的时候总会去找瑶姬。   “那好吧,我们先去找瑶姬。”姮娥无可奈何的和玉卮朝隔壁走去。   她们到了瑶姬的寝宫,发现她也在沉睡,待把她叫醒之后,她们三人一同出了门。这个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些正在打扫的仙婢,于是,玉卮打算问问她们,寒漪在哪里。   “昨夜很多仙者都喝醉了,王母把他们安排在客房,公主不如去客房找找。”仙婢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道。   “那我们去客房找他吧。”玉卮一想到寒漪也在昆仑山,心情很快好起来。   只不过,当她一间间的客房找下去的时候,不知怎的,她的心越发的慌乱起来。仿佛只要她找到客房的尽头,便会有一只大怪兽出现在那里,吓她一跳。   “玉卮,你怎么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哪,不要害怕,有我们在呢!”瑶姬温柔的握住了玉卮的手。   “这还是在自己家呢,这要是在陌生的地方,你说这只小兔子要怎么活呀!”姮娥笑着摇了摇头。说话间,三人已经找到了最后一间房。   “我怎么没看到十个太阳哥哥呢,真是奇怪了!”姮娥疑惑的嘀咕着走到房门口,她随手推了推门口的仙娥,却发现她们怎么都醒不过来。   “怎么会这样,她们喝得这么醉么?”瑶姬也觉得奇怪,刚才每到一间客房门口,仙娥都会告诉里边住的是哪位,她们很容易问到情况。   只是到了这里,玉卮不禁回望了四周的环境,这里的确很僻静,若不是这次客人多。估计怎么也用不到这么偏远的客房。   “应该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不如咱们进去看看吧!”姮娥开口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进去吧。”玉卮说着和瑶姬一同推开了半掩的门扉。   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是玉卮当时的感觉。她一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媚香,同时,还夹杂着她很熟悉的一种冷香,而这冷香的味道让玉卮有些却步。   “呦,别说这西昆仑的客房布置的不错嘛,还轻纱幔帐的,弄得神神秘秘的!”姮娥一边走,一边笑着撩开眼前的轻纱,却在看到轻纱后的一双人影时,登时睁大了双眼。   而走在姮娥前边的瑶姬也不可置信的掩住了差点就要惊呼出声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对身旁的玉卮喊道:“幺妹不要看!”   可是她已经看到了,而且是看得很清楚,她甚至于揉了揉双眼,但是,眼前的一切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她最爱的那个人正裸.着身体,如果不是身上盖了一张羽被,恐怕真的要春.光.乍.泄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要命的是他的怀里抱着的不是玉卮,而是那个最妖艳的女子,玉卮最讨厌的十三姐——媚兰。她也同样露.着香.肩靠在寒漪的肩头,与他同盖一被,隐约可见被下风光。   如此香~艳的镜头实在是让玉卮无法看下去了,她怎么都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耳边传来了姮娥暴怒的喊声。眼见着床上的两人有了醒来的迹象,玉卮却不愿面对,她逃也似的跑出了这个房间。   她的嘴里一遍遍的说着:“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可是心里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那日的西昆仑就像地狱般的黑暗,玉卮在奔跑中仿佛要被身后的黑暗吞噬,她不敢回头,跑回到房间后,就把自己锁了起来,躲在角落里发呆。即使是东方的天空上突然光芒大盛,都没能把她唤出来,她就这样迷失在了黑暗中。   夜何其长,长夜未央!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日,那一夜,欧耶耶。 ☆、第九十五章 过往因缘   夜未央,数归鸦,迷离醉影,乌啼欲晓。   那一夜,那一日,全世界都乱了。   据说东方的天空上同时升起了十个太阳,听说人世间宛若炼狱,又听说凡间的皇帝尧祈求上天解决这件事。还听说姮娥和大羿领旨到凡间去教训十日,最后听说,十个太阳中九个都魂飞魄散了。   听说的事很多,可是玉卮却哪个都不关心,她埋头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一遍遍的捣着药杵。似乎不知疲倦,又似乎像个没有神魂的机器,只重复着一个动作。   这期间,寒漪几次来找过她,直到门板被拍碎,他才得以见到玉卮,却被她决然的赶出门。而那之后,玉卮就一直处在这样一个暴走的状态里,怎么都不回过神。   万事万物无论是什么状态都不可能永恒下去,就连太阳还有殒灭的时候,更何况是凉薄的情了。就在玉卮以为要永远这样苦闷的活下去时,一个能够惊醒她的消息传来了。   “玉卮,玉卮,不好了!”瑶姬很少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她一进门就拉住了玉卮的手,阻止她再度捣药的动作。   四目相对间,玉卮神情木然的看着瑶姬,这让瑶姬有些为难,但她仍然坚持开口说道:“玉卮,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不告诉你的话,我怕你会后悔。”   看着瑶姬那双含着复杂目光的双眼,玉卮有些动容的眨了眨眼睛,声音沙哑道:“何事?”   “寒漪他,他……”瑶姬试探着玉卮的表情,终于看到她的僵硬表情有了瓦解的动向,只听玉卮那沙哑的声音有些急切道:“他怎么了?”   “他……他今天一早跳了堕仙台!”瑶姬鼓足了勇气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你说什么……你说他跳了堕仙台!”玉卮木然的表情终于崩溃了,她不可置信的喊着,双手握住瑶姬的胳膊,晃着她的身体道:“姐姐,你在骗我的对不对,是他让你来骗我出去的对不对!我不信,我不信他会跳堕仙台!你骗我,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这是真的,全天界的人都知道了,我算是知道最晚的了。”瑶姬无奈的说着看到玉卮的眼睛已经看向了窗外,此刻,正是夕阳西下。   自从十个太阳变成了一个太阳之后,落日的阳光也变得暗淡了许多,玉卮眼看着那仅剩下的光芒也快消失了,她急忙飞身而起,夺门而出。   玉卮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力,竟在眨眼间跑到了月宫,可是那里一片空旷,听说姮娥去了凡间,这里更是没人住了。当她走进了天籁馆,当她看到躺在玉床上的那只小玉蟾时,她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我的小玉儿,我曾答应过你娘会永远照顾你。但是如果有一天我的灵魂死了,我也会把真身留在这里,我会一直守着这月宫,一直守着你。”寒漪曾经的话在玉卮的耳边回荡,那时玉卮还气闷的捶他,说他胡乱说话,只是事到如今,竟是一语成箴。   “寒,为什么你这么傻,为什么……你会选择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我!我不要你死,我不要!”玉卮痛哭着把那只玉蟾捧在手心,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上边,转瞬即逝。   从那一刻起,玉卮一步不离天籁馆,月宫中总是回荡着她的哭声。那样的悲戚,那样的让人心疼,大家都以为她会看不开,都来劝她,可是她就是不走。   直到有一天,玉卮坐在桂花树下,一个声音对玉卮说道:“你与其在这哭,不如想办法去挽回!”   “我还可以挽回么,你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玉卮像是抓到了一线生机,急切的看向四周,却什么也看不到。   “据我所知,寒漪应该是堕入了轮回,我建议你可以去找专司黄泉路的孟婆,她应该可以帮到你。”那个声音如此建议道。   “孟婆?她真的能帮我么?”玉卮有些怀疑的问道。   “只有让她帮你,你才能私自入轮回!我的方法已经告诉你的了,至于成功与否,一切还要靠你自己。”   “谢谢你,我一定会努力的。”玉卮说着回过头,深情的望了一眼天籁馆,轻声说了声再见就毫不犹豫的踏上了她的征程。   黑暗中的幽冥府,一丝风都无,却会令人的神魂不寒而栗。不论在这里呆多久,玉卮都会有种害怕的感觉,回想当初第一次踏足这里的时候,她都为自己捏了把汗。   “于是,你就来找我了,让我帮你去找寒漪的转世。说起来,还真是有趣。”孟婆像是听了一出笑话似的,一边喝茶一边淡笑。   玉卮和孟婆说了许久的话,她看向了旁边的一池荷花,发现那个花骨朵变得比之前大了许多。她不禁惊喜的喊道:“孟婆,你快看,那朵花像是要开了!”   “嗯,看来她听到了你的故事。”孟婆的声音无惊无喜,这让玉卮有点失落。   “孟婆,我已经把瑶池大会前后的情况都说了,你觉得这之中有没有问题?”玉卮表情认真地问道。   “当然有问题,且不说后来发生的事都有问题,单单是你和寒漪这件事来说就不简单。”孟婆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淡淡的笑着,似乎她说的话就是个事实。   “我和寒漪的事真的不简单么?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玉卮有些愁眉不展了。   “你和寒漪应该都被算计了,有人不希望你们在一起,于是做了这场戏。至于谁是幕后指使,我也不见得能说得清楚。”孟婆垂眸做沉思状。   “这么复杂,照您这么说,难道当初他和媚兰的事都是假的么,那为何他转世后还会和媚兰的转世纠缠在一起呢?”   “你也许不太清楚寒漪的过往吧,走,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你就清楚他为何会和媚兰纠缠在一起了。”孟婆笑着放下茶杯,起身为玉卮引路。   于是,二人又到了另一处幽林之中。玉卮起先有些害怕,当她看到那块被血红色曼陀罗花包围着的白色巨石时,她看到那石头上渐渐发出银色的光芒,她的目光不由得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这是你的往生石!你可以通过它看见你想见的人的过去,甚至是从它出生时的生活。”孟婆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玉卮不禁死心塌地的看向那块石头。   只见那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涡旋,渐渐的扩散开去,而它的中心也呈现出一个清晰的画面。玉卮仔细看去,竟然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她惊讶道:“这是日月山旁的咸池!”   “没错,这的确是咸池,主导情和欲的池水,是九天八荒中的禁地。”孟婆像是在为玉卮解释,却听玉卮懵懵懂懂的说道:“寒说过,喝了这咸池的水,神仙都会动情。”   “何止是动情这么简单!不说了,你快看吧!那个守在池水旁的,不是你的寒漪是谁?”孟婆的声音带着笑意,这让玉卮很自然的受她的指示。   “原来寒漪还当过守池者。”玉卮一见那个有着稚嫩表情的寒漪,不禁惊喜万分。   “我怀疑他应该是从池子里生出来的!”孟婆眼神犀利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寒漪一点都不好色,他很单纯!”玉卮为她的宝贝寒漪辩驳起来。   “哼,你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么!寒漪应是身上的桃花到了极致,反而没了桃花。”孟婆说的话有点深奥,玉卮不太明白,她选择沉默不答,专注的看向石面。   画面中的情况似乎是少年中的寒漪无聊的往咸池里扔石头,看着不断泛起的涟漪,他开心的笑着。然而,就在玉卮都跟着微笑起来的时候,咸池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水花。   “是谁胆敢闯入咸池禁地!”寒漪用有些稚嫩的嗓音对着池水中央喊道。   “哈哈,原来是个小家伙!”妩媚动人的声音让寒漪微皱了眉头,他看到池中有一个乌黑的影子在水中游串。   “你是谁,赶紧离开,不然我去找人来抓你!”寒漪不敢轻举妄动,他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心里有些慌乱。   “哈哈,你去找啊,小家伙!看他们能不能抓到我!”媚气十足的声音让寒漪更担忧了,他索性不再理会,转身打算去找帮手来。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两步的时候,蓦然间,咸池中传来一阵水花声,这让寒漪好奇的转过身。岂料,仅是这个转身就让寒漪惊呆了,他甚至忘记了用手遮脸。   只见一个□□的□□少女脱水而出,她的肌肤是那么的莹润白嫩,她的腰身是那么的婀娜多姿,她的脸是那么玲珑精致,而她的五官更是美丽的炫目,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哈哈,看来我要的目的达到了,小家伙,你说我美么?”女子吐气如兰的朝寒漪勾了勾手指。   “美!”寒漪像是失了魂魄般的站在原地,眼神呆滞的说着话。   “很好! 那你过来抱抱我!”女子用柔媚的声音说着朝寒漪伸出了手,下一刻,寒漪瘦弱的身躯被女子抱在了怀里。   这一幕惊的玉卮目瞪口呆,她甚至快要忘了呼吸,直到她完全看清那个女子的长相时,她才颤抖着双手指道:“她是媚兰!”   “你说的没错,她就是媚兰,原来她是靠咸池修炼成天狐的。怪不得她小小年纪就能拥有高超的法力!只是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孟婆以手支额的疑惑道。   “还能是为什么,不过就是为了勾引男人!”玉卮气闷的咬唇说道。   “你也别太生气,她之所以抱着寒漪,是要借助他身上的寒气消除媚珠反噬时热气。你快看,寒漪已经坚持不住了。”孟秋很有耐心的为玉卮解释道。   “寒!”眼看着寒漪被媚兰像甩包袱一般的扔到一边,玉卮惊慌不已。   “哼,真是不中用的东西,就凭你这点法力还能守得住咸池,真是笑话!”媚兰嗤笑了一声,再度沉入池中。   让玉卮惊讶的是,那个被丢在岸上的寒漪,竟然慢慢的醒了过来。她看着他艰难的爬离咸池,不知向哪里爬去,这让玉卮很担心的说道:“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会不会有事呀!”   “你别着急,耐心的看下去。”比起玉卮,孟婆要淡定的多。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玉卮以为画面定格的时候,视线中突然出现了好多人。为首的那个正是月神常羲,只见她的身旁跟着的不是寒漪是谁,这让玉卮的心总算放下了下来。   “你们是来抓我的么!你们抓得住我么?”媚兰再度运用惑人的声线,却不如当初管用了。   “来人,把她送去昆仑山底!”常羲如是命令道。   “你们放开我,凭什么抓我!”媚兰被突然困住手脚的绳索惊住,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你私闯咸池禁地,本身就是犯了大错,你还伤了守池童子玉蟾,更是错上加错。现在把你送去西昆仑,希望你可以改过自新,不要再任性妄为!”   常羲难得严肃的说道,这让玉卮都有些惊讶道:“哇哦,月神还有这样严肃的一面。”   “月神在清规戒律上一直都要求很严,你可能还不太习惯。”孟秋笑着说道,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   “哈哈,很好,这笔账我算是记下了,一只小小的玉蟾竟然也敢暗算我!你等着,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好受!”媚兰目光狠辣的看了一眼寒漪,转即就被带走了。   原来这就是寒漪与媚兰的过往,玉卮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却心生悲戚,这分明是无妄之灾嘛。只是这世间的一切因果,又怎是可以预料的到呢,你不犯人,人还要犯你呢。    ☆、第九十六章 生死重逢   人淡淡,水濛濛,笑我如今,不及芙蓉。   后来,玉卮又看了寒漪的身世,他是被常羲抚养长大的,先是做了几百年的守池仙倌,后来又做了几十年的御龙师。之后常羲仙逝,他回到月宫,再也没有做什么大事,可谓一直是个低微的小仙。   “寒漪应该也是个有志向的仙人,他做御龙师应该也是想出人头地,却不料受应龙的拖累,连御龙师都做不成了。后来,他应该是受月神之托,一直留守在月宫,直到认识了你。”孟婆说到最后,目光复杂的看向玉卮。   “嗯,我曾问过他,他说在月宫也不错,最起码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地。”玉卮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突然有些明白寒漪的感觉了。   “我怀疑他一直都为抑郁不得志而烦恼,不然,转世后的他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会与后羿争夺王位了。”孟婆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   “他曾说过他很羡慕后羿仅凭箭术就可以做一个射正,能被天帝重用,能够配的上姮娥。难道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么?”玉卮猛然想起寒漪曾经和她说过的话,这让她明白了过来。   “其实以他的身份的确配不上你,这是一个事实。”孟婆像是下定论般的说道。   “怎么会,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专情的男人,他比那个好色的大羿强多了,他是最配的上我的男人!”玉卮说得有点激动。   “你这样想是好的!但是,有些人恐怕不会这样想。有些事这石头上是显示不出来的,不如等到你见到寒漪的时候,亲自听他告诉你真相好了。”孟婆说着转身便走。   “还有这石头上显示不出的事么,那会是什么事呢。孟婆,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寒浞在做什么,我好想他,你让石头放给我看好不好嘛!”玉卮一时间特别思念寒漪。   “石头也有累的时候,你让它休息休息吧!”孟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石头也会累么!”玉卮无可奈何的撇了撇嘴。   日子似乎再度变得无聊起来,玉卮天天坐在莲花池边发呆,有的时候她甚至有些羡慕这些莲花。最起码它们不用像她这般会思念一个人,思念到茶不思饭不想的程度。   “快来,快来,我今日带了一壶好茶,小兔子快来尝尝吧。”孟婆像是一个诱惑小兔子的大灰狼。   “我不想喝。”玉卮努着嘴,垂下了头。   “你都是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孟婆有点无奈了。   “对了,我的涟儿怎么样了,孟婆,求你告诉我吧。”   “你若是陪我喝茶,我就告诉你寒涟和寒浞的事。”孟婆的话像是一道令箭,下一刻,玉卮就蹿到了她身旁。   “我喝茶,你快告诉我他们怎样了。”玉卮只想快点知道,那茶到了她嘴边成了牛饮。   “唉,可怜我的好茶就这么被你糟蹋了。”孟婆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语气淡淡道:“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当然是好消息!”玉卮只想知道与寒浞相关的好事,她不想他出事。   “话说尘世间已经过去三十个春秋了,后缗的孩子也已经长大成人了。”孟婆有些慨叹的说道。   “你说后缗有孩子了,那岂不是姒相的遗腹子,他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替姒相报仇呀?”玉卮在凡间呆久了,思路上也更世俗了。   “嗯,那你到底是要听好事还是坏事呀?”孟婆有点讽刺的笑道。   “好事,说说寒浞怎样了吧。”玉卮正襟危坐的说道。   “寒浞统治的三十年的时间里,他曾几次治理水患,修筑护河的堤坝,防止了海水的倒灌。三十年里一直是国泰民安,百姓也都富足了。至于寒涟的情况嘛,他被封于戈地,统领一方国土,应该也过得不错。”孟婆如实答道。   “寒也做了明君呢,真好,能够造福于民,他一定很开心。”玉卮说得一脸满足。   “既然他的情况已经知道了,你也该好好做事了!”孟婆很快言归正传起来。   “这就说完了,太少了,你能不能说的再详细一点!好事说完了,坏事说说也好嘛!”玉卮有点胡搅蛮缠的态势。   “你想听坏事是么,那你得先做好一件事!”孟婆提条件了。   “你说让我做什么,我现在就去做!”玉卮也有点急了。   “很简单,你只要能让那朵荷花完全盛开,我立刻告诉你坏事!”孟婆的话一说完,玉卮就蔫了。   于是,玉卮的好日子又开始了,她每日都端坐在莲花池边,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话。如果你仔细听会发现,她一直在说一句话,那就是:“花儿啊,花儿,快快盛开吧,盛开吧!”   就这样,又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池中的莲花开得很慢很慢,许是被玉卮磨得烦了。终于有一天,它完全绽放了,鲜红的花瓣泛着淡淡光泽,于绿叶的衬托下,尤为耀眼。   “真没想到等到它开花要等这么久,玉卮,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孟婆的一句话顿时浇熄了玉卮所有的热情。   “对不起,耽误你的宝贵时间,真的对不住。”玉卮有点悲伤的垂下了头。   “你不是很想听坏消息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好了!”尽管孟婆的声音很不好听,玉卮还是如弹簧般的抬起了头。   “后缗的儿子经过了几十年的卧薪尝胆和运筹帷幄,终于等到了为父报仇的一日。他不仅杀了寒浞的长子寒浇,更在今日,攻占了戈地,杀死了你的儿子,寒涟!”孟婆像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是玉卮仍然听得呆若木鸡。   “你是说我的儿子死了,涟儿死了!”玉卮只觉得心痛如绞,她的泪水顿时大珠小珠落了一地。   “看把你吓得,他死了不好么,我觉得这是件好事呀!”孟婆的一脸喜色与玉卮的满面悲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怎么是好事,孟婆,你真是太过分了!”玉卮气愤的拍案而起,打算找个地方舔伤口去。   “玉卮,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若是去奈何桥头,兴许还能遇到你的儿子。否则,就不一定喽!”孟婆说完就喝茶去了。   玉卮本来还没反应过来,但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她很快就转悲为喜,急忙往奈何桥跑去。奈何桥边鬼头攒动,似乎有点鬼满为患的趋势,这便是战争的结果,很多鬼魂涌入地府。   好不容易挤到了奈何桥边,玉卮左看右看,怎么都找不到寒涟的影子,这不禁让她更为着急起来。直到有个鬼差走到她身旁,指着一个反向道:“玉卮姑姑,你要找得是不是那位!”   奈何桥畔,三生石旁,故人相逢的事总会令玉卮感动不已,只不过,当事情落在她的身上时。她反而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涟儿竟然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娘亲,真的是娘亲!”比起玉卮的木讷,寒涟要淡定的多,他一见到玉卮身影就往她这边挤来。   鬼挤鬼也真是要挤死鬼的,寒涟好不容易才挤到玉卮面前,激动的握着玉卮的手,转了两圈。同样都穿着白衣,倒是看不出不同来,都是鬼样子罢了。   “涟儿,真的是你,太好了,我们终于团聚了。”玉卮终是忍不住抱住了寒涟,尽管没有什么温度,却能感到心里踏实的温暖。   “娘亲,孩儿让娘亲受苦了。”寒涟悲伤的说道:“若不是孩儿那时小,孩儿定不会让娘亲那么早离开我,连福都没享受到,孩儿一直都很自责。”   “莫要自责,我过得很好嘛,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咱们娘俩好好聊聊。”玉卮觉得眼下的地方实在不适合聊天,于是拉着寒涟往莲池走去。   令寒涟大敢惊讶的是,玉卮所到之处都有贵差把关,而鬼差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他们顺利的通过了几个闸道,一会儿就远离了拥挤的鬼群,到了一处极幽静之地。   “这里好美呀,好漂亮的红莲!”寒涟一见到池中的那朵红莲,顿时惊艳不已。   “这可是我种出来的呢,当然美了!”玉卮一脸的得意洋洋。   “难道说娘亲一直在这里种红莲么,做鬼还有这般待遇么?”寒涟有些不解问道。   眼看着一个成年男子说着这般有点幼稚的话,玉卮再度笑道:“寒涟,其实我不是鬼!”   “娘亲不是鬼么,明明和我一样嘛。”寒涟对比着玉卮和自己的状态。   “嗯,我现在的确是个魂魄,但是,我并不属于这里,我只是脱离了仙身的一缕魂魄罢了。待我归位之后,我便可以身魂合一了。”玉卮耐心的给寒涟解释道。   “这……娘亲的意思是说您是神仙?”寒涟有些惊讶。   “没错,我是为了寻你父亲,才脱离了仙体,堕入红尘的,而今我还在等你的父亲归来。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玉卮一想到合家团圆的一幕,心都跟着雀跃起来。   “娘怎么还想着父亲,他那样对你,你都不恨他么?”寒涟一想到寒浞,心情顿时变得糟糕起来。   “难道你真的希望我恨你的父亲么,你的父亲不过是被蒙蔽了双眼。更何况,等他回来了,你自然会原谅他了。”玉卮试图劝解寒涟。   “其实我已经原谅他了,我又怎么可能不原谅他。”寒涟无奈的叹息道。   “发生了什么事么,你快告诉我,你父亲怎么样了?”玉卮急切的问道。   “他还能怎么样,人终究是会老的。只是我没想到他老了的时候,会变成那个样子,让人怎么都恨不起来!”寒涟的表情有点伤心的意味。   “他老了是么,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快告诉我!”玉卮恨不得现在就去见寒浞。   “娘亲别激动,其实他挺好的,就是他好像很想你,整天都在说着要见你。所以,有点疯疯癫癫的样子,我本来打算把他接到戈地的,但是他怎么都不肯。他说若是离开了就不会见到你了,他要在原地等你。”寒涟说道最后已是声音哽咽,而玉卮更是泣不成声了。   “我好想他,涟儿,我好想他……”玉卮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淡淡的莲花香忽地扑面而来,寒涟忍不住再度向池中的红莲看去,心里不禁泛起点点涟漪。他好像很喜欢这朵莲花,总觉得它甚是美丽。   “它很美是不是?”一个声音突然蛊惑道。   “是。”寒涟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留下来陪着它吧。”声音继续蛊惑。   “好。寒涟说着已经往莲花池中走去。   直到听到水花的响动声,玉卮才回过神,这一看不好,竟然看到寒涟的身体已经没入水中。她奋不顾身的扑向水中,却在接近莲池边的时候,摔倒在地。   “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是救不回他了!”孟婆冷酷的声音响彻玉卮耳际。   “为什么,我的涟儿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玉卮怒声喝问。   “我这也是为了他好,难道你不希望他将来可以去九重天和你团聚么?”孟婆的话让玉卮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样做就可以了么?涟儿真的可以成仙么!可是,我们才刚团聚呀,为何这么快就要分开!”玉卮的心仍然忍不住疼痛。   然而,她却没有听到孟婆的回答,她悲伤的跪在池边,一遍遍的呼唤寒涟的名字。却丝毫得不到回音,直到似是吹过一阵微风,池中的红莲花迎风摇曳,她才缓缓的抬起头。   只听那个只会对她温柔的声音在耳畔悄然响起:“玉儿,别伤心了……我回来了!”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冥火阑珊处。    ☆、第九十七章 归去来兮   归来也,归去也,此身良苦,浮名相累。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你还会不会爱我?”   “那要看你老到什么样子。”   “就像现在这般,如何?”   “嗯……还不错!”   “还不错是怎样?”   “呵呵……”   久违的拥抱化作千言万语,其实爱一个人很简单,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需要一颗心就够了。玉卮给了,寒漪也给了,彼此都给了对方自己的心,还有什么可以拆散他们呢。   “寒,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靠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玉卮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玉儿,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谁能把我们分开了。”寒漪郑重的说着拥紧了玉卮。   “嗯,我们不会再分开了。”玉卮也紧紧的回抱住寒漪。   曾经见过有两棵合抱在一起的树,无论风雨还是雷电都分不开它们,而眼前这对拥抱的情侣就像那两棵树一般。也许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无论他们遇到什么,都不可能再把他们分开了吧。   “你们两个抱够了没有,抱够了就赶紧走吧,不要影响了我们这里的气氛!”孟婆的话凉凉的响起。   “孟婆,不知道我们影响了什么气氛呢?”寒漪一脸皱纹的说道,貌似他的形象和孟婆更贴切一些。   “幽冥之地是没有什么情爱的,你们还是走吧!”孟婆随意的挥了挥手。   “这些日子,多谢孟婆一直照顾我的玉儿。”寒漪也不想就留,与孟婆拜谢过后就想走人。   可是玉卮却有些不舍的说道:“孟婆,多亏了你的帮助,才让我有机会和寒漪重聚,多谢你。”   “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有什么好谢的呢。更何况,我已经收到了你的报答,我们并没与亏欠谁什么,你不用谢我。”孟婆老神在在的说道。   “你说的是涟儿么,不知道孟婆打算怎么让寒涟成仙?”玉卮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玉儿,孟婆自有她的办法,你就不用担心了。”寒漪不愿看到玉卮难过的样子。   “寒漪说的没错,我会有我的办法,不过也要你们的配合才行。”孟婆说得有点意味不明。   “还需要我们配合什么?”玉卮再度眨了眨那双纯净的双眼,她的眼中就从来没有算计这个成分。   “玉儿,我们的涟儿恐怕还需要一个仙身呢。”寒漪轻轻勾起玉卮的小脸,让她疑惑的看向他。   “没错,我能做的也只是让寒涟的魂魄具有仙气,而你们要做的是要给他生个仙身出来,这下可是懂了,小傻兔?”孟婆难得逗趣,这让玉卮更懵了。   “走吧,我的玉儿,我们该回去成亲去了。再见了,孟婆,以后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寒漪说着抱起玉卮,转身离开了这片幽林。   “但愿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孟婆幽深的目光看向一池莲花,她几步走到莲花池旁,俯身朝莲花池。一字一顿道:“寒涟,你听好了,从今以后,由你来守护红莲,一定不许让她有事!”   话音一落,莲池中的水发出了汩汩的水流声,似乎那水一下子变活了一般。这让孟婆很满意,她不禁喟叹道:“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你才能活过来,不知道要等多久,我们的梦想才能实现。”   生生不息的黄泉水可以证明一切岁月的痕迹,而幽冥之地注定是一个最好的藏身之地,总是有些见不得光的人可以在这里存活,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可以在这里流传。   这便是幽冥之地的好处了。   玉卮和寒涟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九重天的一重天,这让玉卮很吃惊,她还记得当初她偷偷摸摸的去找孟婆时。那叫一个艰辛和曲折,她差点丢了小命才到了幽冥。   “玉儿,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见玉卮一直很好奇的神情,寒漪忍不住和她说实话了。   “还有什么事你没告诉我么?”经历太多变故的玉卮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了。   “其实,当初我跳堕仙台是有原因的。”寒漪迟疑的说道,可是玉卮却不以为然道:“我明白,寒,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一切都是媚兰的计谋,我们只是被人算计了而已。所以,我不怪你,反而是我当时不该说那么决绝的话。”   “不是的,玉儿,事实并不完全像你想得那样。”寒漪有些着急了,他担心的看着玉卮,鼓足勇气的说道:“当时,虽然你赶我走,但是,我并没有打算要离开你。所以,我去找天帝,说明了我要娶你的决心,可是他却不同意。后来,我才打算下凡历劫的。”   “怎么会是这样,那天帝为什么不同意呢?”玉卮吃惊不已。   “他说我配不上你,如果不经过一番磨练,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给你幸福。所以,他建议我去凡间历劫,只要通过了他才答应我们在一起。”寒漪小心翼翼的说着,见玉卮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他这才放下心来。   寒漪不禁欣慰的笑道:“我本来打算历劫之后就回来找你的,却不知道你竟然跑去找我了,倘若我一早知道你会去,我应该不会喝孟婆汤的。那样我就不会忘记你了,我的玉儿,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一点都不苦。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同甘共苦。若不是经历了这一世的苦楚,我也不懂得什么才是真爱了。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吃苦。”玉卮说着掉下了激动的眼泪。   “玉儿,从今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再受苦了,我要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我寒漪唯一的妻子。”寒漪说轻轻吻上玉卮的额头。   “寒,我好高兴,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玉卮一脸幸福的小女人模样。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天帝,让他准许我们成婚。”寒漪说完就牵起玉卮的手,朝天庭走去。   后来,天帝封寒漪为太真王,玉卮为太真王夫人,他们共同生活在玄都府。寒漪和玉卮成了九天八荒中最幸福的一对夫妻,成了很多神仙羡慕的典范,而他们的故事也广为流传。   “就这样,青蛙王子和白兔公主的故事圆满的结局了,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这也是我父母的情感故事,怎么样,幽儿,这故事好听么?”如水般柔和的声音回响在氤氲着莲花清香的空气里,久久挥之不去。   “阿水说的都好听。”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小丫头一边摇晃着小脑袋,一边摇着小男孩的手。   “幽儿,只要你爱听就好,听不听得懂都无所谓的!”小男孩的微笑里流露着无限的宠溺之情。   “阿水,什么是听懂?怎样才叫懂呢?”小丫头疑惑的歪着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想要听懂一定要用心,可惜……”小男孩微蹙眉头,目光怜惜的看着小丫头。   “用心?心是什么?”小丫头更迷惑了。   “孟婆,幽儿要等到何时才能有心?”小男孩用恳求的目光看向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孟婆。   “快了,再等等吧,她现在能修成人形已经很好了。暂时不要奢望她还能有心了。”孟婆的话让小男孩垂下了头。   “寒涟,你的仙身也要生出来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去留的问题了,你父母那边催的有点紧。我怎么都要答复他们的!”孟婆的话让小男孩一愣。   没错,这个小男孩就是寒涟的魂魄用莲池水修炼后的化身了,而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就是玉卮种出来的红莲的化身。红莲叫小男孩,阿水,小男孩叫红莲,幽儿,他们一直住在这方池塘里,从未分开过。   “我不想走,我想等红莲长大。”寒涟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他拉住红莲小小的手,看着她有些痴傻的笑。   “你这样坚持又有何用呢,她是不会懂的!”孟婆有些无奈的叹息了。   “不,她会懂的,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懂我的心。总之,我要陪着她长大,请孟婆和我父母说一声,让他们再等等。大不了让他们再生几个弟弟妹妹好了。”寒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完就牵起红莲的手,笑着和她跑远了。   “唉,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呢!”孟婆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眼看着那两个小人儿消失在视线中,她最后只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让命运决定一切吧。   “阿水,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红莲眨着灵动的双眼,声音嗲嗲的说道。   “幽儿还想听什么?”寒涟一边给红莲绑着小辫子,一边亲切的问道。   “嗯,我想听,狐狸和乌鸦的故事!”红莲伸出了一根小指头,指着对面的一张图画说道。   那张图是这样,一只乌鸦站在树上,手里拿着一支竹笛,正聚精会神的吹着笛子。而树下却坐着一只狐狸,正翘首以盼的看着它,却不知道狐狸是在听乌鸦奏出的曲子,还是在看乌鸦。   “好,我给你讲狐狸和乌鸦的故事,故事是这样的,传说啊……”寒漪说话间已经给红莲弄好了头发,他温柔的把红莲抱在怀里,与她数着星星,讲着故事。   就这样,一段新的故事开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完结了,下一个故事会是狐狸和乌鸦的故事,名为《紫狐媚珠》,会是纯狐和九王子的故事。 在此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咱们下本小说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